第一百二十二章 其實公主很彪悍
沈栗不覺皺眉。
大同府這會兒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外面不遠就是北狄的地方了,轄下又正在鬧民亂,太子此行雖然不用親自上陣,可安全問題仍不能讓人放心。
嘆了口氣,沈栗道:「殿下盡量挑些熟悉的人手。」這會兒現安排人也來不及了。
霍霜去瞪郁辰:「此次要是再出了紕漏,你還是回家吃自己吧。」
郁辰紅著臉:「儘管放心!」
這個保證也僅僅聊勝於無,他上次護衛不利已經被削成白板侍衛,能起的作用太小。
沈栗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如今陛下既已放開手腳,殿下也該考慮為國家招徠人才。」
您該考慮組建自己的班底了。這太子做的忒寒磣。
太子嘆道:「吾何嘗不知,惜乎上次……」
東宮伴讀死的太多,急切間哪裡去找合適的人呢?
沈栗幾人出了宮,心下都有些鬱郁。皇帝雖然一直偏愛太子,但是抓權又抓的太緊,太子老大不小了,身邊的『自己人』卻少得可憐,以往安安靜靜待在景陽東宮還不要緊,如今一有動作就無人可用了!
皇帝自然不會害了太子,隨行的護衛也一定會安排的妥帖,可沈栗幾人擔心的是:忠於皇帝的人他不一定忠於太子啊。
霍霜苦笑道:「總比那位好些,如今還是光頭皇子呢。」
郁辰幽幽道:「陛下只有三子,太子若是出了事……」
霍霜翻了個白眼,捂著嘴輕聲道:「太子殿下都這麼窘迫,那位只怕更找不出人手來使壞。」
沈栗搖頭:「就怕有人想燒冷灶,那位的外家勢力也不小。總之小心為上。」
太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能回家吃自己都是幸運,東宮一系少不得要陪葬。
正說著,忽聽有人叫「沈栗」,幾人一回頭,竟見遠遠幾個宮裝美人看著這邊。
沈栗嚇了一跳,這裡怎麼會有女子?
霍霜急道:「低頭,趕緊走。」
三人低頭疾行,一口氣出了東宮。
郁辰呼了口氣,訝然道:「這是哪來的宮女這麼大膽,竟跑到東宮前大呼外臣姓名?也不怕宮規?」
沈栗心下游移不定,他與宮中女子向來無甚瓜葛,怎麼會有人認得他?這事發生在東宮中,只怕一時半刻就要傳到太子的耳中了。
霍霜遲疑道:「我怎麼看著像是……不,沒什麼!」
沈栗這個恨!這句話的尾巴呢?你就這麼吃掉了!
「姐夫!」沈栗氣道。
霍霜搖搖頭:「不能說。額,放心,應該不會有事的。」
能讓霍霜「不能說」的,應該不是一般宮女,這到底是誰呢?
沈栗知道再問無用,帶著一肚子納悶回家。
「胡鬧!」太子虎著臉道:「像什麼話,一國公主,不成體統。」
易薇公主笑道:「皇兄,我帶來宋醫女,叫她給皇嫂請個平安脈?」
「吾在和你說正事!若是父皇知道了可怎生是好?」太子氣道。
「就是父皇知道了,也不會罰你的伴讀,錯又不在他。」易薇公主皺了皺鼻子。
皇帝生氣了,還管你有沒有理?太子氣結。
「殿下是擔心陛下會罰易薇公主您呢。」太子妃笑道。
「我更沒錯了,不過是想見見轟走了北狄王子的高人罷了。」易薇公主抿嘴道:「聽說那個兀輪差點瘋了?」
提到兀輪,太子也忍不住失笑。送行儀式上答應沈栗下手,是他為數不多跳脫的時候,沒想到三個中指就叫兀輪失去理智。
轉回頭,太子的臉僵住,易薇公主正朝他豎著中指,好奇道:「聽說是這個手勢,其中有什麼玄機?」
太子妃噴笑,連忙按下易薇公主的手道:「這手勢不雅,公主不要學了吧。」
太子忍了又忍,咆哮道:「來人,送公主回去。」
易薇公主連忙笑道:「皇兄息怒,我不學了就是。皇嫂的平安脈還沒得呢。皇嫂,這幾日可還安泰?」
太子妃微笑道:「多謝你關心,我這裡一切都好。」
易薇公主眨了眨眼問:「我剛聽說父皇要派皇兄去大同府平亂?」
太子點頭道:「已經傳開了?」
「宮裡有些事永遠的傳不開,有些事傳的比風都快。」易薇公主撇嘴道:「才剛碰見了二皇兄,眼睛都是紅的。」
「他什麼時候不眼紅?」太子不以為意。
「皇兄還是小心些,」易薇公主道:「金家也不全是明白人,出了景陽,誰知道會碰上什麼事?」
太子妃也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千萬小心。」
太子看著太子妃的肚子,柔聲道:「吾知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易薇公主嘆道:「再過兩個月就到時候了,皇兄可趕得回來么?」
「怕是趕不上了,這事一時半會不算完,到時候還要托母后和你照料。」太子道。
易薇公主笑道:「皇兄放心,保管你回來時看見活潑健康的皇長孫。」
太子去看宋醫女,宋醫女點點頭。
太子妃喜道:「真是男孩?」
易薇公主拍手道:「宋醫女長於診喜脈,總是八九不離十的。」
太子妃含淚道:「祖宗保佑。」
沒有嫡子的太子妃壓力也是很大的,尤其是在二皇子妃也有孕的時候。
太子持著妻子的手,喜得合不攏嘴,今日真是雙喜臨門。
「我走後,東宮閉門謝客,若有事直接去找父皇母后。」太子囑咐道。
「殿下放心,妾身一定把皇長孫平平安安生下來。」太子妃保證道。
易薇公主斜著眼道:「我還坐在這兒呢,皇兄也收斂些。」
「……來人,快送公主回去!」太子忍不住又咆哮起來。
易薇公主也不乘肩輿,施施然走在宮道上,忽回首問宋醫女道:「宋姑姑,這沈栗長得也不錯,是吧?」
宋醫女木著臉,打了個手勢。
易薇公主紅著臉道:「我知道他已經娶妻——不過閑談罷了,宋姑姑真是的。」
又走了一會兒,易薇公主幽幽道:「便是沒娶妻又如何呢?父皇是不會讓公主下嫁禮賢侯府的,沈栗的身份如今也不夠。」
宋醫女偷偷翻了個白眼。
易薇公主沒回頭,只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翻白眼,這個動作不雅,別學了。」
又隔了一會兒,易薇公主又道:「你說沈栗攪黃了和親,於我也算英雄救美了吧?唉,可惜接下來的劇本不太對,沈栗竟然已經娶妻了。呀,可惜奴這一片痴心空辜負——」
她唱起來了。
不,公主,我早說你該少看些戲摺子!那東西對您不好!宋醫女滿臉痛苦,公主她越來越脫線,怎麼辦?
沈栗打沈淳書房中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飯點已過,李雁璇叫人用小炭爐給沈栗烤肉吃。沈栗吃的爽快,笑道:「酒行血熱,倒是清茶解膩。」
李雁璇忙吩咐香梔倒茶,笑道:「延齡院那邊送過來的,謙禮嘗嘗。」
沈栗的手頓了頓,問道:「這幾天那邊走的勤?」
李雁璇笑道:「大兄感謝你替他說了話呢。」
沈栗搖頭失笑,為了槐葉肚子里的孩子,沈梧也是拼了。
「大兄倒未必感激我,大約是怕我這幾個月里再和父親說壞話,教父親改了主意。」沈栗道:「和那邊遠著些,送來東西儘管收,但不要往那邊送。尤其是槐葉,這女子心機太重,若是平常見著了,離她遠遠的,小心些。」
李雁璇皺眉道:「莫非還要我躲著個通房?」
胡嬤嬤插嘴道:「老奴覺著少爺說得對,夫人不知道,這后宅里的手段可不少,槐葉能把大少夫人擠兌到一邊去,就不是個省心的。」
沈栗吃飽了,拿著帕子擦汗道:「通房倒沒什麼可怕,不過是看在她的肚子上罷了。大兄為了這個孩子違逆了祖母與父親的意思,已經付出太多,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怕是要發瘋。我若在家也不懼他,只是這段時間我要遠行。」
李雁璇吃驚道:「這是要去哪兒?」
「三晉遭了旱災,不知怎麼搞的,賑濟不力,大同府饑民舉旗造反了。」沈栗道:「皇上的意思是派太子前去壓陣,平亂之後還要清理大同官場上下,我須得隨行。估計三兩個月是回不來的,若是拖延些,明年的會試也也要耽擱。」
「這可怎麼是好。」李雁璇發愁道:「別的也還罷了,這會試耽擱了可怎麼辦?不能……不去嗎?」
雖然這樣問,李雁璇也知道不可能,太子點了名,哪有推脫的道理。
「五叔沈凌你沒見過,如今正在大同府任職。」沈栗嘆道:「起碼有個失職之罪等著他,不提太子,便是為了咱們沈家我也必須去。」
胡嬤嬤在一旁嘆息,姑爺前程似錦,只是糟心親戚太多。
沈栗道:「我不在時你千萬立起來些,有事只管去找郡主。」
沈栗沒提田氏,郡主對觀崎院親近,田氏還是念著曾孫的。
德彰十八年十月,皇帝令太子領三晉巡撫,鎮三晉承宣布政使司,之大同府平叛。
此時誰也沒想到此去,一向溫和淳厚的太子,最後竟帶著寥寥幾個伴讀,在三晉掀起腥風血雨,橫掃大同府官場上下,殺的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