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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何雲堂大亂

  北狄使團的歸程延遲了三日。這回卻沒什麼送別儀式了。


  兀輪是被綁著上路的。


  面對窩窩兒的抗議,邢秋不屑撇嘴道:「你家王子意欲行刺我國太子殿下,陛下沒有追究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綁著他也是為了防止他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之事。」


  窩窩兒還欲再言,忽聽兀輪在車中大叫:「我要殺了沈栗!啊——」


  邢秋一攤手:「看吧。」


  窩窩兒只覺胸口噎住,一口氣半晌下不去。


  邢秋懶洋洋道:「放心,等出了邊境,自然會放開他。」


  等出了邊境,那得什麼時候?北狄使團來時可是整整走了兩個月!


  窩窩兒怒道:「難道這一路都要綁著我國王子?體統何在!你們盛國人好不講理!」


  邢秋鼻子里哼了一聲:「講理?你們王子求婚不成竟悍然下手行刺太子殿下,讓你們全須全尾地回國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陛下已經派人遞國書給你們大汗,倒要問問他是怎麼教兒子的!」


  聽說盛國竟然還派人送信給北狄大汗,窩窩兒頓時泄了氣。兀輪這回惹得可不是小事,若非兩國如今都還克制,行刺對方太子可妥妥是開戰的借口!


  回到北狄之後,還不知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窩窩兒頓時蔫了。


  「兀輪王子他並非是要行刺貴國太子,在下已經申訴很多次了。」窩窩兒無奈道。


  邢秋冷笑道:「那我就再回答你一次,你家王子瘋瘋癲癲向太子殿下衝去,緇衣衛出了很多好手才把他攔下來,說他不是行刺,誰信?」


  窩窩兒啞口無言,像個蛤蟆似的一鼓一鼓直喘,最後惡狠狠長嘆一聲:「嘿!」轉身蹬車而去。


  邢秋抬手蹭蹭鼻子,對領兵名為護送實為押送北狄使團的將官囑咐:「總不能真一直綁著,等離景陽遠了,可以放開。不過,兀輪這傢伙身手不差,把他看好了!」


  「邢指揮儘管放心,這殺才不會有作妖的機會!」將官拍著胸脯保證道,頓了頓,湊上來低聲道:「屬下有個疑問。」


  邢秋挑眉。


  「當時送別儀式上竟被這兀輪攪亂,驚了太子輿駕,屬下罪當萬死!可……」將官奇怪道:「陛下為何沒有下令治屬下之罪?」


  邢秋噴笑一聲,心道因為兀輪發瘋是太子點了頭,沈栗使了壞啊,皇上罰也罰不到你們身上。再說,估計這會兒陛下正高興呢。


  只是此事不好隨意對外人講,邢秋拍了拍這將官的肩膀,只道:「以後見了禮賢侯府的人要尊敬,咳咳,尤其是那個沈栗。」


  這小子太記仇,心眼又多。瞧瞧兀輪還是一國王子,得罪了他,教他尋了機會整治成什麼樣了?丟了大人不說,看著都氣得神智失常了,嘖嘖嘖。


  將官不解邢秋話中深意,只道是沈栗求了情,太子才把他們輕輕放過,不由心裡感激不已。


  窩窩兒蹬車后,看著兀輪,想要伸手替他鬆綁,車邊站的緇衣衛大聲咳嗦,窩窩兒嘆氣放手。


  「殿下當時為何不忍忍?功虧一簣啊!」窩窩兒嘆道。


  兀輪兩眼發直道:「忍不下去!沈栗!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公主飛了,面子丟了,還帶著行刺盛國太子的罪名回國,父汗他一定會大怒的。想著想著,悲從中來,兀輪王子終於忍不住哭道:「沈栗,早晚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車邊的緇衣衛斜眼看了看兀輪,不屑地翻了個白眼。瞧你那慫樣,哭得跟個小娘似的,還想殺禮賢侯府的公子?呵呵。


  兀輪王子滿懷雄心壯志而來,滿臉凄楚哀怨而去。


  沈淳又忍不住用驚奇的目光打量了自己的兒子: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了解沈栗一些,沈栗的「奇思妙想」總會表現出新高度。


  收買了一個青樓的老闆,一個不太雅觀的手勢,竟然就叫堂堂一國王子顏面掃地,差點被整成失心瘋。


  這小子確實對沈梧留手了。沈淳暗想,幸虧他這些手段從不對著自家人。


  沈栗笑的靦腆,單看外表就是一個涉世未深的翩翩公子。


  沈淳嗤笑一聲:「快把你那表情收收,這屋裡哪個不知你的德行。」


  何雲堂里頓時響起一陣笑聲。


  田氏搖頭笑道:「這孩子,怕是要修鍊成精了吧?」


  紫山郡主笑的前仰後合:「先前侯爺提起兀輪取謙禮人頭,兒媳還提心弔膽了一陣。結果怎麼著?咱們謙禮出手,便是北狄王子也成了土雞瓦狗。」


  沈淳板著臉道:「這事辦的著實冒失,竟還拐著太子,明日趕緊進宮請罪去。」


  沈栗笑道:「陛下和太子殿下一直對和親之事不滿,兒子對兀輪出手,未嘗不是給殿下出口氣,所以殿下當時才應允兒子胡鬧。」


  「你也知是胡鬧!」沈淳想了想,失笑道:「也是一國王子啊,可嘆,可憐!」


  沈沃大笑:「兄長這『可憐』用得好!」


  屋內又一陣大笑。


  李雁璇用手絹掩著口,怕笑得失態,忍笑忍得兩頰飛紅,更添妍態。沈栗瞧得心裡發熱,不錯眼地盯著看。


  李雁璇越發害羞,這可是當著長輩們的面!忍不住狠狠瞪了沈栗一眼。


  沈栗不以為意,只看著妻子微笑。


  容蓉瞥見沈栗夫妻彼此眉目含情,情意綿綿的樣兒,忍不住去看世子。然而世子此時陰沉沉地低著頭,並未注意到自己妻子的目光。


  容蓉幽幽嘆了口氣,就是沈梧看見了又如何?饒是自己花容月貌,沈梧也不過是在自己嫁進門時熱乎了一陣,何嘗和自己甜甜蜜蜜過。


  忍不住嫉妒地看了看李雁璇。


  當初議親時,人人都說自己好運道,高嫁了禮賢侯府世子,以後便是侯夫人,是沈家宗婦。而李家姑娘是低嫁,年紀又小,又是庶子,將來早晚要分出去,不過混一個平常富貴罷了。


  如今看看,李雁璇才是好運道!

  沈栗如今出入東宮,深得太子信賴。能力出眾,考中解元,對李雁璇又好,夫妻兩個從不紅臉,時不時就知道淘動些脂粉花朵討好妻子。


  容蓉撫了撫臉頰,論顏色,自己比李雁璇長得還艷麗許多,可惜,命不好。


  把目光從沈栗夫妻身上收回來,容蓉一轉頭,恰看見世子沈梧黑著臉瞪著自己!

  容蓉立時臉色煞白,搖搖欲墜。


  沈梧氣得咬牙,你看誰不好,竟然直勾勾盯著沈栗!叫長輩們看見是什麼樣子!

  沈梧心裡知道容蓉是個恪守規矩到古板的,只是他一直心思不順當,落個火星就要炸,已經不是個講理的人,早就學會打妻子。要不是如今當著長輩們的面,沈梧怕是已經大打出手了。


  沈梧還在心裡琢么著一會兒回了延齡院要如何與容蓉算賬,不料容蓉竟一頭栽倒在地。


  沈栗還在用目光調戲妻子,忽聽丫鬟們驚叫起來。


  眾人停了議論,轉目看去,才知道容蓉出了事。


  沈栗立時道:「去請李府醫過來!來人,把大少夫人抬到榻上去。」


  田氏急忙道:「對對,快,吉吉。」


  吉吉領著幾個大丫頭將容蓉移到榻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擦汗的擦汗,只是容蓉一直未醒。


  沈栗道:「去個人再催催,李先生怎麼還不到?對了——」


  沈栗轉向紫山郡主道:「聽說齊嬤嬤年輕時學過些醫術,母親?」


  紫山郡主年少殘疾,因齊嬤嬤會些醫術,晉王妃當初才選了她照顧紫山郡主。


  紫山郡主點頭道:「對對,齊嬤嬤,快,你先看看。」


  齊嬤嬤應聲上前,檢視一翻,又把了脈,向容蓉身下探了探。退下來行個禮低頭道:「太夫人,郡主,大少夫人小產了。」


  「什麼!」田氏吃了一驚,眼前一花,頓時暈倒。


  沈栗一步上前接住,厲聲道:「快拿水來。」


  一邊安慰田氏:「祖母莫急,且寬寬心,您……您抬抬手,不不不別急,您先眨眨眼睛。」


  田氏知道沈栗是怕她驟然暈倒,中了風。


  先時有御醫曾提醒沈家人,老太太年紀大了,似有痰症,要小心卒風,切切不可驚擾。沈淳等人都頗為憂慮,飲食住行都一一叮囑過。因此田氏一倒,沈栗自然怕她出事。


  緩了口氣,田氏擺擺手道:「熱血上頭,暈了一暈,不礙的,莫慌。」


  沈栗示意李雁璇上前一起扶她慢慢起來,道:「祖母且到床上歇歇,一會兒李先生到了,診治一下我們小輩的才能放心。」


  一面又回頭與沈淳商議:「如今祖母與大嫂都有微恙,父親看是不是下帖子請位御醫。」


  沈淳點頭道:「要的,我親自去請。」


  囑咐沈沃照顧好老娘,急忙出去了。


  沈栗見沈梧捂著胸口,似也受了驚,嘆了口氣,對槐葉道:「扶著大兄到側間躺躺。大兄不要擔心,平心靜氣。」


  槐葉忙上前去扶沈梧。


  沈梧還欲堅持上前伺候田氏,田氏搖頭道:「去吧,顧好自己,才讓老身放心。」


  沈梧才罷了。


  紫山郡主劈頭給了齊嬤嬤一巴掌:「不會當差了嗎?你不會慢慢說?驚著母親,你要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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