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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消磨殆盡的期望

  「是本侯下的令,你要不要找我算賬?」沈淳黑著臉進來。


  沈淳到底放心不下,怕兒子犯渾,在合安堂坐不住,想想還是親自來到延齡院,不出所料,沈梧果然攔著齊嬤嬤。


  「兒子不敢。」見是沈淳,沈梧的怒氣頓時化為惶恐。


  「既然不敢,就不要攔著!背主的丫頭你也敢放在院子里!」沈淳怒道。


  「可是父親,幼琴她……」


  「你要為個下人忤逆為父不成?」見沈梧仍想為幼琴求情,沈淳勃然大怒。


  沈梧諾諾不敢言,齊嬤嬤一揮手,帶著人去抓幼琴。


  「不是的,」幼琴衝出來哭道:「奴婢沒有背主,是少夫人吩咐奴婢伺候世子的,侯爺明鑒!」


  沈梧眼前一亮道:「是這樣,父親,是容蓉安排的。」


  如是丫鬟爬床,自是背主,可要是媳婦吩咐陪嫁丫頭伺候丈夫,自然就是名正言順。


  「侯爺可詢問少夫人,少夫人會為奴婢作證的。」幼琴磕頭道。


  「安智,事情果真如她所說?」沈淳盯著沈梧道。


  沈梧臉色陰晴不定。


  當然不是!幼琴是仗著容蓉軟弱,才起心勾引沈梧。沈梧則是來者不拒,幼琴顏色又不差,收用就收用了。因此容蓉才特別傷心,這是丈夫和貼身丫頭一起背叛了他。


  但容蓉自打進門就從未違背過沈梧,若是叫容蓉給幼琴做背書,沈梧覺得看在自己面上,容蓉會點頭的。至於妻子受了委屈,來日方長,以後多多補償她就是。


  「確實如此,父親不信,喚來容蓉一問便知。」沈梧垂目道。


  「呵呵!」沈淳輕笑,一聲長嘆。


  「本侯不想問!齊家的!」沈淳喝道:「還不動手!」


  不單沈梧嚇了一跳,齊嬤嬤也驚的一哆嗦,見沈淳面色鐵青,連忙領人連拉帶扯地把號哭的幼琴壓出去。


  沈梧驚慌地看著沈淳黑沉的臉,見沈淳正怒視他,又心虛地垂下頭。


  屋裡一時靜寂無聲,只聞得幼琴在院子里被打的慘叫聲,以及齊嬤嬤震懾奴僕的訓誡聲:「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中心,就是再大的能耐,敢起了異心的,統統都要打死,幼琴就是例子……」


  「這個叫幼琴的丫頭背叛了容蓉,」沈淳輕聲道:「而你,安智,你背叛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兒子不敢!」沈梧膽戰心驚道。


  「事都做出來了,還說敢不敢?」沈淳咬著牙道:「你真當別人都不知怎麼回事?以為叫容蓉做背書就可以矇騙過去?安智,現在你都學會和自己的父親耍心眼?」


  沈淳咆哮道:「你竟然為了個丫頭撒謊!背叛自己父親的信任!」


  沈梧腳下一軟,跪倒在地。


  「你可真是出息了。」沈淳氣得背著手走來走去,恨道:「自你降生,為父在你身上用了多少心血?不到三歲,為父就為你請封世子,哪怕連你母親都擔心你養不活!讀書識字,是為父親自給你啟蒙,為了不叫謙禮越過你,為父故意嬌養他!就是現在,為著你心裡不舒服,為父按著他的頭叫他讓著你……」


  「為什麼要他讓!」沈梧忽然爆發道:「他一個庶子,又是弟弟……他是想學三叔……」


  「別把謙禮和沈涵比!」沈淳怒道:「他們半點不一樣!謙禮哪點對不起你,你說!竟叫你如此忌憚他?」


  沈梧氣道:「他不過是個庶子……」


  「你能說出他不好的地方也就是出身了!」沈淳漠然道:「除了出身,你哪點比他強?嗯?書讀的比他好?做事比他強?還是比他會做人?」


  沈梧噎住,低頭垂淚。


  「你只覺得他如今風光,他為此受的苦你怎麼不想想?你覺得自己不出頭,你又下過什麼苦工?」沈淳嘆道:「你這個天天找茬的,還覺得自己委屈,不是讓著你,謙禮早翻臉了,你還真當他好性子?」


  「為父今日來也不是為了和你說謙禮。還是說,你貪圖美色與謙禮有關?」


  「我沒有,」沈梧驚慌道:「父親為何這樣說兒子?」


  貪圖美色可不是什麼好名聲,沈梧自覺擔不起。


  「你都為個丫頭對為父撒謊了,還不是貪圖美色,這會兒知道名聲不好聽,早幹嘛去了?還攔著不讓處置?你以為撒個謊就萬事大吉?」沈淳恨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你看你這院子里像什麼樣子!容蓉本就管不住下人,你又來者不拒,丫鬟們都學的沒規矩,你還想要什麼好名聲?」


  沈梧方有些醒悟,沈淳卻沒心思再訓誡他了,只是看著他又嘆了一聲。


  沈梧心下有些著慌,還想說什麼,聽齊嬤嬤在門口道:「侯爺,幼琴已被杖斃。」


  沈淳道:「著人去衙門裡報備一聲就是,給她買副棺材,另給她家人些貼補。」


  「老奴知道了。」齊嬤嬤恭敬道。


  沈淳攜一身怒氣回了合安堂,郡主親手端上茶來:「孩子不懂事,侯爺慢慢教就是,何必這樣大怒氣。」


  沈淳長嘆道:「他都是娶妻的人了,哪裡還是要人管教的時候!」


  對這個曾經投入大量心血的兒子,沈淳徹底失望了。


  「原想著安智自小淳厚,有這個爵位,便是不能領差事,只要會做人,將來也可穩穩噹噹的。」沈淳忍不住抱怨道:「現在看來,做事不成,那點淳厚也不見了。謙禮處處相讓,又費盡心思抬舉他,叫他張羅自己的婚禮,結果他也不知道領情,仍然待兄弟如仇人。姐妹兄弟都不親近,只記仇,不記恩。」


  「安智還年輕,」郡主寬慰道:「哪個年輕人不是磕磕絆絆的,再過幾年就好了。」


  沈淳苦笑:「我倒是等的下去,只怕謙禮忍不下去。安智如今還怨我偏袒謙禮,就怕真正受委屈的哪一天也開始怨恨我這個做父親的。」


  「謙禮懂事,自然會體諒侯爺的難處。」郡主道:「不過,也不能因為謙禮懂事就讓他吃虧,侯爺倒是要想個法子補償才好。」


  沈淳點頭道:「郡主說的是。」


  齊嬤嬤道:「侯爺,郡主,天色晚了,準備安歇了吧。」


  沈栗第二天起來才聽香梔學了延齡院的熱鬧:「……聽說後來侯爺親自去了!」


  李雁璇去看沈栗的臉色,沈栗只覺有些荒唐:「所以是大嫂的陪嫁丫鬟爬了大兄的床,大兄還就收用了?」


  香梔撇嘴道:「可不是,這可……哪怕是奴婢呢,也覺得不合禮數。」


  「住口,世子的事也由得你來評價?」李雁璇喝道。


  「算了,」沈栗道:「這事……聽過就算,再不能對別人提起!」


  又囑咐李雁璇道:「叫底下人管住嘴!」


  李雁璇應道:「事關世子名聲,妾身知道輕重。」


  香梔拍拍胸口道:「奴婢哪敢出去亂說,聽說幼琴被打的可慘,真嚇人。」


  「背主從來不可恕!」沈栗與李雁璇道:「大嫂管不住下人,大兄又管不住自己,延齡院才越來越亂。咱們院子里的人你要放手去管,到了年紀的就放出去嫁人,千萬不要鬧出笑話來。」


  「妾身省得。」李雁璇鄭重應道。


  世子沒差事,就是出了醜聞也不過就是丟臉,沈栗可是行走東宮,將來還要出仕,自然更要謹慎。李雁璇可不能容忍為了後院事拖累了沈栗的名聲。


  方鶴是沈淳的智囊,可有些家務事總不好對外人言,沈淳如今習慣於找沈栗商量事情。為著沈梧犯渾,沈淳心中憋悶,忍不住向二兒子倒苦水。、


  沈栗:「……」


  這個父親也是奇葩,為著大兒子的後院事找二兒子抱怨。


  沈栗有些無語。其實有些勛貴生活糜爛,後院里鶯鶯燕燕一大群的也不是沒有,只是沈梧也太不挑了些,還兔子專吃窩邊草。最荒謬的是,他居然為這事向沈淳撒謊!

  「大嫂……」沈栗無奈:「容家那邊總要安撫一下,不過幼琴本是容家帶過來的,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單是大哥的不是。」


  沈淳點頭道:「歸根究底,容蓉不能震懾下人,才使丫鬟起了異心。」


  歸根究底是您兒子管不住自己。沈栗腹誹。


  「大兄底子弱些,」沈栗小心道:「不要耗損的過了,再說,咱們這樣的人家,還是先生下嫡長子為好。」


  沈淳恨道:「越長大越不像樣!可恨郡主又不好插手——叫你祖母管他!」


  「說到這個,」沈栗道:「十二弟如今都滿地跑了,祖母如今精力不濟,是不是請母親抱過來?再過兩年也該開蒙。」


  沈淳拍拍頭:「為父疏忽了,倒叫郡主疑我不信她,不肯把孩子託付她。」


  郡主抱著沈柿,向齊嬤嬤笑道:「如何?你覺得世子與謙禮那個妥帖?」


  齊嬤嬤恭敬道:「還是郡主會看人,世子著實寡情了些,萬事不走心。還是七少爺仔細,竟看出郡主的心意,顧全郡主臉面。」


  郡主嘆道:「也不知我有沒有子女緣,就是得了孩子,也要依靠上面一串大的。相較之下,沈栗最周全,但願父親和我都不要看錯了人。」


  沈栗還不知自己隨口一句話得了郡主偏重,打點好考籃,在沈沃和沈毅的護送下,奔赴考場,參加鄉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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