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另一邊,從昏迷中被喚醒的皇上見到君嫵之後直接喜極而泣,真的,這是他幾十年來第一次這麼失態。
君嫵坐在了床榻邊上,目光溫柔的看著皇帝,「我聽清兒和我說了,夫君,這幾日,我讓你傷心了。」
皇帝搖著頭,他握住了君嫵的手,久久都不放開,「嫵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皇后的貼身宮女清兒看著帝后在耳鬢交纏著,正準備默默無聞的退場時,皇帝突然叫住了她,「清兒,發生了什麼事情?」
清兒咬著嘴唇,看著君嫵也是一臉疑惑,她緩緩開口,沒有絲毫遺漏的向皇帝和皇后說了這件事情。
皇帝聽到了君嫵中的是紅顏夢的毒,實在是后怕的緊,他的手無意識的死死的扣住君嫵,怎麼都不肯鬆手。
紅顏夢,顧名思義是一種很美好的毒藥,紅顏之夢,就連死亡都是一種美好的不行的事情。
中了紅顏夢之毒之人會在美夢之中安然死去,在美夢中時,中毒之人會慢慢呈現假死的狀態,五日之後才會徹底睡死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這種毒太過陰毒,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禁了,所以太醫門並不知道它的藥效到底是怎麼樣的,但它的大名還是如雷貫耳的,只是沒想到,這紅顏夢竟然不是個傳說,還重出江湖了。
君嫵的手腕被皇帝捏的很疼,她咬著嘴唇忍住疼痛,輕柔的說道,「夫君,你別怕,嫵兒在這裡,嫵兒絕對不會離你而去的。」
皇帝還是沒有說話,他緊緊的把君嫵抱在了懷裡,君嫵感受到皇帝的不安,輕輕拍著皇帝的背,柔聲安慰著。
在君嫵的溫柔包裹下,皇帝終於定下心神,他恨不得馬上將惠妃碎屍萬段,「馬上傳惠妃,朕要親審!」
很快,狼狽的惠妃便被押了上來,皇帝抱著君嫵坐在上位上,雖然他和君嫵如此的親密,但是也沒辦法讓皇帝嚴肅黑沉的臉色柔和下來。
惠妃雖然披頭散髮的,但還是依足規矩對著皇帝行了一個大禮,臉上還掛著她平時那副溫柔平和的笑容。
可是今日她的笑容,讓皇帝看了都噁心,他隨手抓去茶盞便往她身上砸去,憤然道,「你為何要謀害皇后?」
「因為想。」惠妃被茶盞砸中,顯得越發狼狽了,可她依舊還是端著一副樣子,倒像是被惡人逼迫的好人一般。
君嫵一直冷眼旁觀著,此刻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她失望至極的質問道,「惠妃,本宮自問向來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對待本宮?」
君嫵自認自己不算是個好人,可是對待惠妃,對待這個自她入宮以來就對她多加照拂的惠妃,她一直都是感激的。
因為感激,所以一直以來都對她很好。
惠妃抬頭看了一眼君嫵,勾起了嘴角,她冷冷說道,「呵呵,待我不薄,是啊,你待我不但不薄,還好的很,可是憑什麼是你待我不薄而不是我待你。」
她還記得,曾經剛入宮殿那個君嫵還小心翼翼的喚她姐姐,還是個隨意可以被人碾壓的小人物。
可現在呢,呵,真是時也命也。
君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她喃喃道,「原來這麼久以來,你一直都在怨恨我?」
惠妃突然便激動起來,整張臉都變的通紅的,「君嫵,若沒有你,皇上是我的,皇后的位置也是我的,就連太子之位也是我安兒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出現!」
皇帝示意侍衛壓住惠妃,怕她突然發瘋傷到君嫵,惠妃頹然的跌坐在地上,滿臉的淚痕,「若皇上只是對我熟視無睹也就罷了,可是我的安兒,自從你兒子出生后,皇上可有再看過我的安兒一眼。」
惠妃已生無可戀,她深深望了皇帝一眼,自嘲一笑,「明明,我的安兒才是皇長子啊!」
君嫵聽得見,哪怕惠妃的語氣很輕,可她還是聽的見,在她進宮之前,惠妃確實是寵冠後宮的,安兒也是深得皇帝疼愛的。
的確,的確是她的出現讓後宮變了樣子。
皇帝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正想說些什麼,君嫵已經眼含淚水朝他搖頭,「皇上,您先出去吧。」
皇帝自是不肯的,可奈何君嫵態度強硬,皇帝只能妥協,留下來一群侍衛,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皇帝走後,君嫵一直沒有說話,帶淚的美眸望著惠妃,等著她先開口說話。
「君嫵,你要知道,一直,一直是你欠了我呀。」惠妃又掛上了那無懈可擊的笑臉,讓君嫵心中難受的緊,她相信,惠妃曾經定用過真心待她。
惠妃眼淚刷刷的往下掉,她雙眼泛紅,哽咽道,「我只求你一件事,善待我的安兒,所有的罪孽讓我以死抵罪。」
君嫵站起身來,走到了惠妃的面前,輕聲說道,「惠妃姐姐,多年之前,在本宮差點沒命之時,是惠妃姐姐相救。這次,惠妃姐姐差點要了本宮的命。我們就此相抵。」
惠妃沒有說話,因為跪的太久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身子不由抖了一陣,君嫵不忍,轉過身子,「本宮會求皇上給安王賜封地,你便與安王去封地吧。這麼多年本宮從未忘記過惠妃當年之恩,只是此後,本宮與你再無情分可言。」
君嫵說完之後,甩下了衣袖,往外走去,惠妃大笑了很久,終是跪下謝恩,長長的嘆了口氣,「皇後娘娘保重,這後宮紛紛擾擾,娘娘小心為上。」
「母后。」葉君擷突然推開門,正看到這一幕,君嫵好慶幸自己走的慢,不然肯定被葉君擷撞的頭破血流。
君嫵拍拍心口,嗔怪的看了葉君擷一眼,「君兒怎的突然就過來了?」
葉君擷並未回答君嫵,反倒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惠妃,「兒臣來問問惠妃娘娘一件事。」
君嫵疑惑的看著葉君擷,難道有什麼事情她還不知道嗎?
葉君擷繞過君嫵,走到了君嫵面前,緩緩開口,「下毒之人,不是你對么?「
葉君擷停了一會,才繼續說道,「你最多不過一個幫凶。」
惠妃臉色絲毫不變,根本沒有任何的驚訝,她平靜的回答道,「沒錯。」
軟軟和君嫵自然是驚訝的,天吶,到底發生了什麼?特別是軟軟,她的疑惑都要爆炸了,她到底錯過了什麼啊?
在這樣的場景下,君嫵閉緊嘴巴沒有說話,安靜的聽著,軟軟雖然很想說話,但是好怕君擷發脾氣,所以也乖乖的閉著嘴。
葉君擷很滿意這一次軟軟的懂事,他不由勾起了一抹笑,臉上倒是顯得柔和起來,「主謀是誰。」
「不知。」惠妃依舊平靜如水,她沒有說謊,她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
葉君擷依舊是笑,他坐了下來,慢條斯理的說道,「你不知道,本宮倒是知道。」
惠妃終於換了表情,這次還抬頭看了葉君擷一眼,慢慢道,「太子殿下還真是敏銳至極。」
軟軟也覺得她的君擷真的是敏銳至極,她到現在都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呢。
「你為何要將罪全部頂下來?」葉君擷感受的到身體里另一個靈魂的躁動,擺出了那幅似笑非笑的模樣,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惠妃自嘲的勾起嘴角,閉上了眼睛,平淡的好像在說今日天氣很好,「因為我恨君嫵,我想,若這次我死了,或許那人還有機會。」
君嫵聽了之後,立刻走到了惠妃面前蹲了下來,說話聲音很輕柔,「那為何你現在要承認?」
惠妃不肯睜眼,眼角卻滑過一滴淚,「你就當我良心發現。」
君嫵終於笑了,笑的很美,她點點頭,眼淚也滑過了臉龐。
葉君擷可看不見這些溫情場面,他打斷了這兩個女人的對話,冷冷的開口,「本宮想問你是如何發現的。」
「紅顏夢是我祖上傳下的葯,雖然被禁了但我家族中所有人依舊懂得如何製作。」惠妃回憶著這些事情,語氣平淡,「我嗅覺天生敏銳,經常與皇后待在一起,自然能聞到皇後身上獨特的氣味。我也知道,這是稀釋過的紅顏夢。毒性只會慢慢的滲進皇后的身體。」
惠妃現在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我不知道為何紅顏夢會再一次出現,當時我第一反應是告訴皇后,可那時我的安兒卻告訴我,她心儀的女子,愛慕的卻是你,太子殿下。」
葉君擷倒是沒在意惠妃的話,軟軟卻已經涼颼颼的冒出了一句,「哼,真是禍水。」
葉君擷因為軟軟的話尷尬了一小會,但臉上卻絲毫不顯,他咳了一聲,示意軟軟不要再說話了,軟軟很想用翻白眼表達自己的心情,可是.……
呵呵呵.……
「所以,你便推了一把?」
「是的,有些花的花粉會催動毒性。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可我知道。所以我便買通了皇後宮中的人。」
「自那以後你性情大變,對宮人動則非打即罵?」這句是軟軟想問的,因為她見到的惠妃就是這般,可是剛才聽他們的對話,惠妃之前應該還是好的。
惠妃睜開了眼睛,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平淡的如死水一般,「是。我本不願對皇後下手,可我實在不甘心。」
葉君擷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問道,「一念之差往往鑄成大錯,惠妃,你可後悔?」
「我不後悔,自從進了這後宮,我本就藏著真性情。」惠妃好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滿是回憶,苦笑道,「只因皇帝曾誇過我賢良淑德,我便日日端著這幅模樣,說實話,我已經厭煩透了自己那副模樣。」
君嫵大概也是想到了很多很久以前的事,也微紅著眼眶,葉君擷趕緊讓人將惠妃帶了下去,自己也打算開溜。
哄人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他的父皇比較合適。
葉君擷才走到門口,背後就傳來君嫵涼颼颼的聲音,「君兒,你去哪裡?」
葉君擷暗道不妙,轉眼臉上又掛上了討好的笑,「兒臣累了,準備退下了。」
「過來陪母后聊聊天。」君嫵一轉身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了一杯茶,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葉君擷看到他母后這般模樣就知道沒好事,只想快些脫身,這般想著,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兒臣去把父皇請過來。」
君嫵「嘭」的一聲重重的放下茶盞,佯裝震怒,「不要,母后就是要與你說!」
「哎呦,君擷你好煩,陪你母后聊一會嘛。」軟軟又看不過去了,冒出來刷刷存在感,「大聲告訴我,孝字怎麼寫!」
葉君擷沒時間回應軟軟,但還是沒有原則的妥協了,「母后,那您待會可別哭,不然父皇非得扒了兒臣一層皮。」
葉君擷想到了他還小的時候,惹哭了他的母后,被父皇直接扔出去的場景,現在想想真是,活下來不容易!
軟軟笑的可得意,「嘿嘿,原來君擷也有怕的人。」
完了完了,被小女鬼抓到小辮子了,一世英名就此毀了,好煩人好煩人。
君嫵撲哧一聲笑了,原本陰沉的心情倒是消散了幾分,「瞧你那點出息,有本宮在,看你父皇能對你如何。」
「那母后,您坐下吧。」葉君擷這才放下心來,坐在君嫵旁邊。
「聽說,這次是君兒你救了母后?」
軟軟聽了直接沸騰了,老大不開心的,「是我是我!明明就是人家,才不是他。」
葉君擷又開始想象軟軟此時該死什麼模樣,肯定是指著自己直跺腳,想到這場景,他倒是忍不住笑了。
君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才尷尬的收回了上揚的嘴角,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母后,你別這樣跟我說話,我慎得慌,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君嫵嘿嘿笑了一陣,有些不好意思,可還是抵不過臉皮厚,「待會去你父皇那為惠妃求求情。」
「母后,你自己去!」葉君擷就知道沒什麼好事,「騰」的就站起來了。
「等你父皇緩過這個勁來肯定要收拾我。」君嫵也站了起來,惟妙惟肖的裝起了皇帝,「可以啊,君嫵,居然還敢給朕中毒!」想想都可怕。
葉君擷也想到了這個場面,只要想到他磨人的母后被父皇收拾的時候,這個心情就頓時好了很多啊!
「嗚嗚,君兒,所以我不敢去嘛!」君嫵可憐巴巴的,可是葉君擷絲毫不動搖,想他也是經歷了軟軟裝可憐無數次的,「兒臣也無能為力。」
「哎呀哎呀,頭好暈,兒臣告退了,母后您好好休息。」葉君擷抓緊了時間,逃離了君嫵,走出好遠都還聽到君嫵中氣十足的嘶吼,「葉君擷,你個沒良心的……」
然而葉君擷卻不在乎的笑,那叫一個得意,他已經可以想象他可憐的母後為了給惠妃求情,得對父皇無條件的割地賠款了。
葉君擷抬頭看了看天,還好,還好所有的事情到最後都變好了。
是夜,君嫵果然和她所料想的那般,被皇帝收拾了個半死,割地賠款到沒有人,權后,皇帝下勉強答應了放過惠妃。
一紙聖旨將她們母子打發的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