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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交織虛實

  魔鬼的力量會誘出人類心中的種種負面情緒,將美好的命運指引向黑暗的路途,肆意玩弄所有的心靈,他們總是如此,像是世間所有邪惡的總和,萬物憎惡的終極化身,所有善意與美好的對立面。


  明明是正午,熾熱的陽光卻未能穿透黑暗分毫,在現實破碎的領域內,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灰濛濛濾鏡,陰影逐漸拉扯延伸,像是長牙舞爪的枯樹。


  伯洛戈能感受到了四周充盈的以太,濃度之高,即便他沒有啟用煉金矩陣,但雙臂上的紋路依舊泛起了隱隱的光芒。


  空氣中飄蕩著諸多黑色的粒子,它們匯聚在一起,構築成了這遮蔽視野的陰雲,向著更遠的地方看去,完全的黑暗阻礙了所有的光芒,猶如漆黑的洞穴。


  遠處傳來怪物的吼叫聲,那聲音對於伯洛戈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一個又一個猙獰的身影在黑暗裡一閃而過,它們試圖靠近隊伍,緊接著銳利的風聲驟起,無形的風刃輕而易舉地將它們噼砍成了碎片。


  帕爾默的眼裡浮現起微光,他難得正經了起來,對著其他人說道,「附近的魔怪很多,至少有上百頭。」


  秘能·怒風討赦。


  在秘能的加持下,帕爾默無限擴張自身的影響範圍,通過涌動的氣流,感知一草一木的異動,這對帕爾默而言是個不小的消耗,但這種消耗不是以太,而是他需要努力集中精神。讓帕爾默集中精神很顯然是一件困難的事。


  帕爾默自言自語道,「按照你們所說的,秘能這種東西,也只能在外圍用用了。」


  經過簡單的商討后,林奇決定讓特別行動組試一試,為此第三組此刻正護送著伯洛戈幾人,將他們送至現實破碎的深處,看看他們能否解決這一危機。


  作出這樣的抉擇,令林奇感到有些恥辱,這事情是由歡樂園引發的,而歡樂園一直是第三組的頭等要務,可他們做了這麼多,還不如這幾個人誤打誤撞得到的成果多。


  「我們最遠抵達到了那,」林奇伸出手,指向了黑暗裡的一抹紅色,那是一根插在大地之上的旗幟,「繼續向前的話,就會明顯地感受到以太的壓制,而且魔怪的數量與強度也會大幅度提升……它們像是在保護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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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洛戈說道,「保護這個『現實』的敘事者。」


  他想厄文就在那黑暗的盡頭,可憐地按壓著打字機,書寫著絕望。


  「我們沒法護送你們走太遠。」


  林奇的聲音變成沉悶了起來,看向這位第三組的組長,他正穿著一身厚重的防護服,其他人也是如此。


  越是深入其中,超凡之力越會遭到壓制,防護服反而成了極佳的保護,就連林奇也感嘆,這情景的奇妙。


  伯洛戈拒絕了防護服,艾繆與帕爾默也是如此,和第三組不同,在踏入現實破碎的領域內時,他們就感到了一種種奇異的熟悉感。


  除了自身的超凡之力外,還有某種東西正加持在他們的身上,並非是力量,而是更加玄之又玄的東西。


  伯洛戈說,「你們也有相似的感覺吧?」


  「有種回到故事之中的感覺,」帕爾默點點頭接著說道,「如果這是歡樂園遊戲的後續,那麼我們應該也在這有一席之地。」


  此次緊急行動,伯洛戈、帕爾默、艾繆三人,決意深入其中,經過先前的事件,這一切或許和他們息息相關。


  伯洛戈開始懷疑,當他們深入到一定程度時,會不會直接切換成先前《絕夜之旅》的身份,這令伯洛戈有些擔憂,喪失超凡之力的感覺並不好,但他又有些期待,那把名為怨咬的武器極為致命,如果能從故事裡帶出來,在之後的戰鬥中,它將彌補伯洛戈缺乏致命手段的不足。


  前方傳來了陣陣噪音,頭頂的探照燈勉強照亮了那些猙獰的身影,以太狂涌,槍聲大作。


  沒有絲毫的預兆,一波魔怪潮直接與眾人撞在了一起,帕爾默果斷地擲出風暴羽,飛刀迅速分裂擴散,接觸的瞬間掀起了鮮血的陣風,無數的斷肢與內臟破碎,嘩啦啦地摔了一地。


  其他人也趁著秘能還能起效,配合著火力壓制,硬生生在魔怪潮中切出了一塊空白的區域,猶如分割開怒濤的礁石。


  大部分魔怪朝著外界衝去,林奇相信其他人能攔住這些怪物,緊接著另一部分的魔怪盯上了他們,咆孝著沖了過來。


  要伯洛戈說,萬幸厄文所寫的世界觀里,魔怪們的強度不算太高,凝華者可以輕易地撕碎這些怪物,如果他再寫的可怕些,那真是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你們怎麼回事?」


  激烈的交火中,林奇留意到了伯洛戈身上的變化,他的衣擺突兀地多出了一塊黑色的布料,並且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背帶掛在伯洛戈的身上,帕爾默與艾繆也是如此,隨著隊伍的推進,這種變化越來越大,像是幾人在變裝一樣。


  「沒什麼,只是消失已久的角色,重新回到了故事裡。」


  這樣的異變,伯洛戈早有預料,但沒想到發生的這麼快,帕爾默變得有些緊張,再怎麼做出覺悟,那糟糕的經歷,還是令人倍感痛苦。


  遠處鮮紅的旗幟越來越近了,那是第三組所能護送的極限,越過了旗幟,以太的壓制會變得越發嚴重,配合上無窮無盡的魔怪,哪怕是第三組也將面臨傷亡的風險。


  「在這階位的高地並不好用,這場現實破碎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林奇喃喃道,他處理過很多現實破碎災難,但它們都沒有這次災難棘手,在這瘋狂的敘事里,林奇找不到任何規律可言。


  「沒關係的,我們已經習慣這些了。」


  伯洛戈邁過一具具魔怪的屍體,除了鮮血溢出外,還有黑色的粒子從它們的屍體之中升起,然後一併歸於黑暗之中。


  臍索劇烈地跳動,如同傳導痛苦的神經,伯洛戈對於這場災難的感觸,要遠深於其他人,伯洛戈能清晰地察覺到,他與魔鬼之間的聯繫越來越近了。


  近在眼前。


  伯洛戈的視野一黑,嗜血的咆孝聲響徹耳邊,地面開始凹陷、崩塌,一張血盆大口猶如陷阱一樣閉合,一口將伯洛戈吞沒,但還不等它用利齒咀嚼,一枚枚冰冷的銀劍從血肉下凸起。


  劍刃挪移攪動,畸形的魔怪就此碎裂,化作數不清的碎屍,伯洛戈的步速則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繼續向前。


  「小說里出現過類似的劇情。」


  帕爾默跟了上來,「但在小說里,獵人沒能逃出陷阱。」


  「厄文把自己所經歷的一些都寫了下來,」伯洛戈努力回憶厄文的初稿,「你覺得他之後會怎麼為故事收尾?」


  伯洛戈意識到,想要解決這場災難,首先要從厄文的故事裡入手。


  仰望這詭異的黑暗世界,伯洛戈他們不止走入了災難之中,也是走進了厄文的故事裡。


  「在厄文故事的最後,一定是他許願讓我們離開,然後他遭遇了阿斯莫德,在阿斯莫德力量的影響下,他的故事開始變為現實……」


  伯洛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對帕爾默說道。


  「你說,我們現在是否已經出現在了厄文的文字里呢?」


  伯洛戈的話難住帕爾默了,這個腦子簡單的傢伙根本沒想過這些複雜的事,他只想著扮演自己的角色,順便大殺特殺。


  像帕爾默這樣的年輕人常有這樣的幻想,幻想自己能進入某個故事之中……帕爾默不是逃避現實,他只是單純腦袋不好使。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厄文應該看到我們了吧?」艾繆語氣深沉,一幅講故事的模樣,「熟悉的獵人們再次來到了雛菊城堡之外……」


  艾繆的故事還未講完,散落在空中的黑色粒子忽然一同轉向,它們勾勒出了風的軌跡,無數的漆黑線條,像是一道道被揮出的斬擊,切割在所有人的身上。


  「危險!」


  林奇警告著,轟鳴的以太從他體內升起,但尚未擴散出來,便慘遭壓制,可即便經過層層削弱,還是有一定的超凡之力起效了。


  漆黑的浪潮拔地而起,沒有絲毫徵兆,它裹挾著數不清的魔怪,猶如倒塌的高牆,重重地砸向眾人。


  林奇的身影開始扭曲、虛幻,空中響起連續爆炸的轟鳴,幾乎是在瞬間,林奇便將身旁的幾位組員甩了出去,他們像炮彈一樣飛馳,高速脫離浪潮的範圍,緊接著林奇將手伸向範圍內最近的伯洛戈,可這一次他的急速未能趕上。


  伸出手的手臂無限趨近於伯洛戈的身體,但黑色的浪潮還是搶先於他一步,轟然砸下,裹挾著所有人,如浪濤般沖刷在大地上。


  林奇被撞的氣血翻湧,不斷明滅的視野里,魔怪們咆孝著撲向他,刺耳的劍鳴響起,肉眼難以判斷的斬擊輕易地將它們打碎。


  翻騰的雙腳穩穩地踩在地上,林奇抽出雙劍,高速的揮舞下,它們猶如急速旋轉的旋翼,所有靠近的物質都被輕易地打散,連同浪潮一起。


  壓力層層疊加在林奇的身上,他試著尋找伯洛戈,但映入眼中的只有重重黑暗。


  來自現實破碎的壓制耗盡了林奇的最後一分力氣,雙劍脫手,林奇帶著疲憊的臂膀被浪潮撞翻,繼續向後蔓延,直到完全停歇。


  林奇眼前浮現起了無窮的噩夢,心靈像是被野獸肆意撕咬過般,難以言說的情緒在他的胸腔內激蕩。


  當他恢復意識,被組員拉起時,黑色的浪潮已消失不見,而伯洛戈等人也完全消失在了視野內,林奇不清楚他們是失蹤了,還是說深入了黑暗。


  ……


  厄文覺得自己正逐漸喪失了時間感,他已經不知道在工作台前敲了多久的打字機,他像是台瀕臨崩潰的機器,雙眼通紅,伴隨著喃喃自語,口水從嘴角留下。


  不滿意……不滿意!不滿意!


  厄文每寫下一行字,就粗暴地撕下紙張,將它們丟到一邊,現在黑暗降臨,厄文需要將故事續寫下去,可無論他怎麼展開,他都想不到一個不那麼黑暗的結局。


  故事卡在了原地,但黑暗仍在蔓延,留給厄文的時間不多了,作為一名作者,這種寫不出來故事的狀態厄文已經習慣了,可現在這種狀態顯得如此致命。


  極度的痛苦中,厄文甚至覺得,就這樣死掉了也沒什麼,反正他早就不在乎這些了,更不要說自己的性命。


  獵槍就在身旁,厄文隨時能終結自己的生命……如果阿斯莫德願意放過他的話。


  但最後厄文還是放棄了自殺,一個念頭支撐著他自己,作為一名作者,他需要把故事寫完,也是在這漫長的糾結中,厄文意外地發現了書寫現實的幾個規則。


  邏輯。


  故事是有邏輯性的,厄文無法超越邏輯性去書寫故事,就像他不能寫機械降神一樣的展開,例如忽然的爆炸殺死了阿斯莫德。


  厄文做不到,即便寫出來,文字也不會化為現實,厄文覺得這是一種唯心的力量,唯有他發自真心地相信,並符合邏輯,這樣故事才能繼續下去。


  龐大的痛苦折磨著厄文,他用力地撕撓著自己的頭顱,手掌上沾滿血跡與灰白的頭髮。


  死寂般的大書庫內,按鍵敲打的清脆機械聲忽然響起,厄文抬起頭獃滯地看著紙張,他明明沒有按鍵,可這台打字機卻自己主動寫起了故事。


  一行文字浮現,以厄文的第一視角書寫。


  「獵人們最終還是收到了我的信件,他們來救我了……來踏入這可怕的地獄。」


  現實與虛幻互相對應、互相影響。


  伯洛戈艱難地從泥濘的土地上站起,帕爾默與艾繆就在他身邊,幾人奇迹般地沒有走散,隨後抬起頭,伯洛戈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雛菊花海,而那象徵一切終點的城堡就在這花海之後。


  「果然是這樣嗎?」


  伯洛戈自言自語著,身上的制服消失不見,轉而是獵人們的裝扮,這該死的角色扮演遊戲終究是沒有結束,好在伯洛戈再一次握住了它。


  提起手中狹長的劍刃,漆黑的怨咬彷彿要吞噬所有的光芒。


  獵人們來了,打響這最後的決戰,終結這黑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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