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混亂
加護病房外，舒予趴在門上透過玻璃窗向里看去，自己的兒子就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罩緊閉著雙眼，身旁的機器工作著屏幕上的數值趨於正常水平。
段老爺子沒有回家，而是陪在秦老頭身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小聲說著話，多是檸檬調皮搗蛋的趣事，以此來消彌對方內心的沉重感。
「我們家還有一隻狸花貓，十分聰明又討人喜歡，聽得懂人話，從不咬人，嫌煩會自己走開，你都想像不到，叮噹原來是只流浪貓，被檸檬帶回來過，後來我們家明湛又救過那隻貓。」段老爺子心裡總有說不完的新鮮事。
「事實上不算救，是那隻受傷的狸花貓夜半更跑到我們家院子里，被檸檬發現，幸虧救治及時沒落下病根。後來傷好了留在了家裡，每天陪著我們老倆口轉悠，都不用拴鏈子，有時候叮噹走的快，會停下來回頭看我們倆，就在原地等著哪也不去。」說起值得驕傲的叮噹段老爺子眼裡心裡溢滿化不開的歡樂。
「又不會跟其他貓狗打架，如果其他貓狗上來挑釁，呲牙發出低吼，那些撩閑的貓狗就會被嚇得跑開。」有了寵物就是不一樣，段老爺子看出秦老頭有些意動，打趣起對方。
「要不你也養一隻，有個伴也不錯，買那些個名貴品種沒用，還得要看眼緣。」段老爺子鼓動秦老頭，「寵物商店那些品種好是好，就是太嬌氣，還得為它們操心，網上流行語，怎麼說的來，對鏟屎官。」
「你都老胳膊老腿了哪還伺候得動。」段老爺子變向打擊秦老頭的積極性，這老傢伙是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手。
「誰說我老了，你才老呢！」秦老爺子倔脾氣上來，「我還真就要養一隻，你養貓我養狗，看誰家的寵物最厲害。」想著壓段老頭一籌，心裡輥提多有精神頭。
「養寵物的目的是為陪著你解悶，哪能跟我家叮噹比高低，你這心思可不純啊，哪有這樣做事的。」段老爺子當然知道狗比貓要厲害，光從體格上來講自家貓沒勝算，哪能樂意秦老頭養的狗對自家貓下口。
「你別不講道理啊。」段老爺子氣性被撩了出來，瞪眼睛警告對方，「你要真這麼做，咱倆趁早老死不相往來得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立時生起氣來臉色一變冷哼出聲。
「嘖嘖嘖，瞧你那護犢子的死德性。」秦老爺子嘲笑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段老頭，「我這麼說不過是給你提個醒，真養了狗，貓狗可不一定合拍，先給你打打預防針，你到好聽三不聽四，給我臉子瞧真有你的啊！」
「胡扯！」段老爺子反唇相譏，「你什麼性格我能不知道，整天想著事事壓我一頭，連養只寵物都想著比過我，你那是什麼心態，丁點不往好處想，你怎麼不一開始就主張一貓一狗和平共處，非要拔個尖，好意思大言不慚的解釋一通。」純屬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兩老頭杠上了，乾瞪眼，誰也不服誰，之前的氣氛一轉眼土崩瓦解，兩老頭互相翻白眼丟下一句冷哼。
「爺爺，這裡是醫院。」段嘉羿在旁看不下去了，秦韶予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沒醒，兩位長輩先吵了起來，話題眨眼偏離正題，咱們回到正事上來好嗎！
「知道。」兩老頭異口同聲說道，末了相視一眼收回了旁的思緒，秦老爺子也因為跟段老頭小吵了幾句，心情有所緩解。
回到家的段明湛把檸檬放到床上，一邊輕撫對方的背毛，一邊低聲安慰直到發現某鳥睡著了，收回手不敢離開。
希望檸檬一覺起來還是那個活潑好動的檸檬，段暗暗祈禱千萬不能再出意外了，差點就被嚇出心臟病，好懸。
韓雲睡得並不安穩，夢中除了當時目睹的現場畫面外，還有之前曾經做過的惡夢，全是些漫天的血海湧入，無處落腳更無處容身，不想被血海吞噬，逃，又能逃到哪裡去，放眼望去全部是刺目的紅伴隨著揮之不去的鐵鏽味。
不斷的拍打翅膀遠離難聞的氣味，想要快點找到安全地代停下來緩口氣，可憐一望無際的全是鮮紅，哪怕是一小塊凸起的石頭都難以尋覓。
很累，很累，沒有力氣飛行，可是不能停下，不想被血海淹沒，堅持，一定要堅持下去，湧起的浪濤翻卷而上，躲閃不及被濺到了血點，黏膩的血珠滾落羽毛，原本的色澤被侵染，好噁心。
最後的夢境中自己一直在躲避高飛，不想死的執念撐住了最後一口氣，然而一次次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的，最終的結局只余葬身血海一途。
「啊……」韓雲感受到四周的壓力，被浪濤吞沒的瞬間驚醒，大叫出聲。
「別怕別怕，我在這裡。」段明湛聽到一聲凄厲的尖叫嚇得一個哆嗦，忙抱起明顯做惡夢的檸檬進行順毛安慰。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溫度，不輕不重的撫摸讓韓雲漸漸平靜下來，夢中的光影依舊揮之不去，帶來的恐懼與絕望仍然存在。
死亡太可怕了尤其是不該死去的人，韓雲張嘴低喃，腦海中浮現出生前的記憶，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孔，以及那個人最後的死狀，歷歷在目刻印甚深。
自己重生的原因是什麼？原以為只要過得開心自由自在就好，韓雲從不去奢望過高的追求，不在是人追求已無任何意義。
每一件事情在韓雲的身邊悄然發生，別人將自己稱作幸運鳥，自己卻有著深深的恐懼感，為什麼每件事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好似瘟神附體，很害怕很迷茫。
想要成為一隻真正的鸚鵡，老天爺卻沒有抹除自己身為人時的記憶，有了人的靈動又怎能成為真正無知無覺的鳥類，忽生的愁緒打斷了即定的初衷，該怎麼辦？自己的未來又在何方？
韓雲的沉靜不語，雙眼獃滯無神嚇壞了呼喚幾次都沒有應聲的段明湛。
不能就這麼乾等著，段明湛抱著檸檬急慌慌的出了門，去寵物醫院，跑出小區打車前往爺爺家附近的寵物醫院，那裡設施齊全醫生能力強，一定可以找出檸檬仿若失魂的原因。
車子半路上被堵，想要改換新的路線已經來不及，前前後前左右兩側都有車不有空餘可供轉向，心急如焚的段明湛一刻也等不了，付了錢下車，抱著檸檬奔跑在人行道上，心裡慌亂做一團，大腦變得無法思考。
一個路口停著一輛車，買完東西回來上車關上車門，對身旁的人說起今天的特大新聞，車子啟動走了一段路。
「你看，那是誰？」右側人行道上跑著一個眼熟的身影，好奇心作祟驅車上前。
「那麼急，是要去哪？」視線一直不離前方，疑惑漸生，「懷裡抱著什麼，我怎麼看到了那抹濃綠的羽毛。」不會是自己眼花吧。
「上去問問，幫他一把。」看對方很急的樣子一定出了大事，這個時候幫忙相當於雪中送炭，拋天利益關係，既然遇上了出於人道主義出該搭一把手。
嘀嘀，汽車喇叭聲在身側響起，段明湛無心在意其他除檸檬以外的事，然而聲音一直伴隨身邊，跑得氣喘吁吁放慢了腳步側頭看去。
落下的車窗內探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就在不久之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叫不出對方的名字，不明白對方找自己什麼事，還得儘快趕去醫院。
「要幫忙嗎，去哪裡我送你一程。」蕭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距離段明湛比較近。
「檸檬怎麼了？」看到段明湛懷裡像個玩偶一個不動的檸檬，蕭毅心底打起了鼓。
「上車，別耽誤去醫院。」蕭毅下車將不發一語的段明湛拖上車，跟著坐在後車座位上。
「去哪？」趙奇回頭問及臉色難看的段明湛，「哪家寵物醫院？」一眼看出那隻鸚鵡的狀態不對，聯想起剛剛聽到的消息，心下一緊。
回神的段明湛報了地址，低著頭關注懷裡的檸檬，眼中滿是愁緒，檸檬還是那個樣子，心揪成一團。
「檸檬怎麼了？」蕭毅仔細觀察發現，原本活潑的鳥現在沒點精神像個木頭。
半晌段明湛才道：「嚇到了，睡醒起來就成這樣了，我怕出問題打算去寵物醫院看看。」
「怎麼不打車，跑能跑多遠。」心在急也不該失去理智，蕭毅打量身邊的段明湛。
「關心則亂。」開車的趙奇插了一句嘴，心道鳥受了驚要怎麼治？
「沒有，打的出租，走到半路堵車了，我心裡急就沒等，想著跑幾步到前面的路口再找車。」段明湛輕撫檸檬的背羽，心裡亂成一鍋粥。
「別急，我抄近路，一會就到。」熟悉路況的趙奇在左拐右拐下避過紅燈直接打方向改變行車路線。
不一會到了寵物醫院，因為之前來過一次，接手檸檬的醫生看到段明湛進門上前詢問寵物的現有情況。
段明湛把檸檬放在診療台上，說了一下具體的細節，問這種心裡疾病該怎麼治，需不需要吃藥，真怕檸檬這個坎過不去。
「我檢查一下看看。」醫生沒有回答段明湛的疑問，走到診療台前剛想上手，手都伸出去了毛都沒碰著，就被忽然醒神的鳥攻擊。
一進溢滿消毒水味的地方，韓雲自動脫出思緒，極端排斥陌生人的觸碰尤其是寵物醫院裡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