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一章 每一個人的過往(上)
花非凡也算是個活了兩輩子的人,他覺得過去屬於死神,現在和未來屬於自己。
看過太多人性的丑善美惡,他想起了上個人生一部巨作里寫過的一句話。
人類真正的區別是這樣的:光明中人和黑暗中人。
真正活在光明中的人,外表光鮮,衣冠楚楚,內心卻無比的黑暗。
反之,也有活在黑暗中的人,面容醜陋,其貌不揚,但內心卻是光明之下。
當然,也有些生來就面相與內心醜陋的人,所以才會有時代創造諸多傳奇強者,如先驅大師海森派納特,百獸之皇朝百歌這種曾站在人類頂端的天賦強者。
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法則,這點沒有錯,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九哥,其他人回去了,馬隊與大富交代完也回去了。
大標與加加也熬到半夜被付琴琴趕走了,蔡畢更實在走廊睡著被她一腳粗暴的踹醒,轟出醫院。
「你一定很好奇九爺和那個女的關係吧?」付琴琴坐在走廊里,安靜的走廊里,除了偶爾走動的醫護人員,基本都陷入了深夜的睡眠。
「那個麵館老闆娘嗎?」花非凡挑了挑眉,看著她。
「嗯。」付琴琴抬頭看向走廊外的星空,「我們隊里啊,每一個人都不是為自己而活著。」
她意味深長的說道,然後看著床上已經昏睡著的九爺,「九哥曾經在一個叫『六月雪』戰隊,認識了一個叫羅媛的女孩……」
黑夜並未讓城市的喧囂褪去,麵館所在的巷子在遠處中傳來犬吠聲或者古怪的烏鴉叫聲,燃燒的汽油桶仍舊在巷子里燃燒著。
蘇娘在清理被打砸過的店面,清掃滿地的玻璃,擺好被咂壞的椅子,警察剛才來過,盤問了幾句就走了。
世道是這樣的,蘇娘並未過多的抱怨,先前那些唯恐避之的鄰居也紛紛回來路過,故作好人詢問關心幾句,蘇娘都一一禮貌性的回答。
等她收拾完,再拉上閘門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了,她也在擔心那個替自己出頭的男人怎麼樣?受傷會不會很嚴重,還有那些人會不會再上門。
諸多的困擾與擔憂在夜裡得不到答案,她也只好上樓假裝沒事人一樣。
二樓卧室亮著燈光,蘇娘的女兒已經睡著了,癱瘓的丈夫輕輕扯過一條毯子給女兒蓋上,看見蘇娘上來,便爬起來示意蘇娘休息會,他則爬上輪椅,搖著輪椅來到客廳與蘇娘發獃怔怔出神。
窗外的夜空突然一朵碩大的煙花直衝而起,嘭的一聲,在半空中炸開五顏六色的光芒,緊跟著第二團第三團。
殉爛煙火的顏色照在兩張沉默無言卻顯得有些彷徨不安的面孔上。
「請問,蘇娘在嗎?」樓下有人喊話。
蘇娘回過神來,然後起身準備下樓,丈夫突然拉住她,「小心些」,他細聲提醒她
蘇娘點點頭,然後下樓去了。
過了一會,她上來了,捧著一個大箱子。
「來了兩個人,說是九爺的朋友,給我們帶了一些吃的用的。」說著,她把箱子放下來,打開,裡面有許多吃的用的,還有衣服。
其中有女兒的衣服,也有男人與女人的衣服,蘇娘拿起來比劃兩下,又拿起男的衣服給自己丈夫胸口比劃兩下,他們家的確好久沒去買新衣裳了,結果蘇娘扯掉一件衣服,發現下面碼著幾沓現金。
「怎麼會有錢?」蘇娘拿起錢,整沓聯邦大鈔百元面額讓她有些惶恐,她又拿著錢下樓,發現下面早已人去無蹤。
蘇娘只好關上門抱著這些錢回到樓上。
發現丈夫手裡拿著一張信紙,他眼眶有些泛紅,遞給自己妻子,「是媛媛……」
蘇娘抱著錢放下來,拿起那張紙條,上面寫道:「哥,見信勿念。我在外一切安好,請不要為我擔心,你要多注意身體,大嫂也請勿太辛苦,這些錢財不多,但希望可以幫到家裡。共勉,小妹/媛。」
丈夫轉過身去偷偷擦拭著眼淚,蘇娘看完這封簡短的信,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還是一年前的信了,每次都是簡短的紙條,和一大箱衣物,或者藥劑。
「真是個傻丫頭。」蘇娘放下紙條,默默整理著箱子的衣物。
艱難困苦的歲月里,總有人與你一同默默堅守著這個家。
巷子外,大標與蔡畢還有加加三個人在巷口看著遠處馬路上過往的梭車飛行器,一左一右三人蹲的如同看門的狗一樣抽著煙。
「這事要被九哥知道了,會不會跟我們拚命?」蔡畢突然問。
「要怪就怪出這主意的。」加加把煙扔地上,不想抽了,「沒勁。」
「哥,什麼時候教我模仿筆跡的絕活?好讓我回頭模仿大明星寫寫情書泡妞去。」蔡畢興奮不已的求教大標。
「你找個跟我一樣的女朋友就可以了。」大標有些得瑟道。
「切。」蔡畢一臉的不屑,「我曾經也有女朋友。」
「那她人呢?」加加突然插嘴反問。
蔡畢一腳踢開一塊石頭,極其鬱悶沮喪道:「後來跟一個高富帥跑了。」
「那你也不應該來當傭兵,應該在自由聯邦任何一個城市島嶼找個好的醫院兢兢業業當醫生,熬個十年八年,你就有錢了。」加加看著他有些調侃的口吻說道。
「是啊,那種渾渾噩噩的日子啊,換作她沒離開時,或許會是這樣的,那樣人生也沒什麼不好。」蔡畢雙手交叉抱著后後腦勺,看著遠處燈火霓虹的城市。
大標突然眼神失落,摘下嘴裡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略微深沉道:「愛情啊,不過都是一種瘋。你駕馭的了它,你就贏了,駕馭不了,你就輸了。」
「贏了又能如何,輸了又能怎麼樣呢?」蔡畢抱著頭看著那個城市,似乎格格不入。
「贏了,你的人生就贏得了另一半,輸了,你就成不怕死的了。」大標略微自嘲的說道。
「那你贏了還是輸了?」蔡畢轉過來認真的看著大標。
大標低著頭,不說話。
加加則自始至終沉默著,似乎他在想著別的什麼事情。
「走吧。」加加突然站起來說道,「我該回去看我媽了。」
大標與蔡畢點點頭,三人走到一個車站,島內城市大城際梭車還是講他們三人帶向不同的角落,回歸到自己的窩,哪怕它破爛安穩,是否能遮風擋雨,那終歸都是每一個人心底的巢。
大標的住處是一棟公寓,他從梭車車站口走出來,穿過安靜的小區,來到自己的公寓,與保安打過招呼,熟悉的搭乘電梯上到自己的公寓。
拿出鑰匙開門,簡單的單身公寓配套簡單,布置的簡潔得如同快捷酒店,唯獨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角落裡擺著一個支架,有一塊布罩著,地靠牆角的地方還有四五幅疊在一起的畫框。
他來到床邊呈大字躺下,看著天花板,怔怔出神,轉過身,在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相框,相框里,一個短髮笑的笑靨燦爛的清秀女孩,美好的面容似乎在二十歲左右。
「迎迎,你還好嗎?」
桌面一個電子日期顯示器滴答滴答的消磨著時間,黑夜仿若巨獸,吞沒了整個房間。
叮——
時間計算器跳到嶄新的一天,也撞破了黑夜。
夜深人靜的房間輕幽幽飄來一句幾乎聽不清聲音的念叨。
「第1825天……」
房間再度陷入一片死靜。
有人喜歡將自己置身在黑暗中沉浸,卻也有人喜歡置身在萬丈光芒之下憧憬。
蔡畢抱著頭站在燈光照耀如白晝的籃球場下,四面八方的燈光將他落寞剪影驅除的乾乾淨淨,他看著遠處柵欄外的那棟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那是本城市的標誌性金融大樓,它矗立在這個城市中央,如同殿堂一樣,是諸多成功人士成功登頂上層精英的象徵,也是許多闖蕩青年眼裡的夢想大門,能在這座高聳的金融地標大樓辦公樓上班追逐夢想,那本身也是另一種成功。
蔡畢站在空蕩蕩的籃球場上,最終燈光噠噠噠關掉,抱著腦袋的青年站在空曠寂滅的球場上,看著遠處那棟遙不可及的大樓,過了好一會,風中才飄來他不屑的聲音。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
沉默了好一會,他放下手來,然後再度大聲沖遙遠那棟大樓近似咆哮道。
「童夢瑤,總有一天老子會讓你後悔的!」
「誒誒誒,誰在那邊鬼叫啊,清場關門了。」場外看門大叔喊道。
看見黑暗的操場沒人回答,那大叔又很不耐煩的補充道。
「喂,聽到了沒有啊。」
過了好一會,才傳來落寞沮喪的無力回答。
「知道了……」
青春時,我們總無力對抗社會的洪流,它會將我們身邊很多重要的人,無情的分開,沖走。等你自以為有了對抗它的能力時,你發現,它不單改變了你,也改變了所有人。
加加全名叫孟加星,有個不為人知的小名,叫小巨人,是母親小時候常叫他的名字,因為他個子並不高,一米六的個子在傭兵這個行業里廝殺浴血是很吃虧的,好在,他勤學苦練,對匕首飛鏢還算略有成就。
混跡過不少戰隊,也被人坑過出賣過,最慘痛的一次險些以為見不到自己的母親,好在遇到了剛好在那裡執行任務的馬隊,他們將他救出來,才如獲新生,自此加入飛狐戰隊,直至今日,他都很感恩有這樣的一群好戰友如親人一樣。
九爺的受傷讓他有些惱火,不過既然事情讓馬隊處理,他也只能聽從指揮,馬隊畢竟如大哥一樣的人,深秋的季節似乎有些變冷,他加快腳步走進那個建築久遠的小區,走到自家那棟樓時,濃烈的藥水味瀰漫下來,他不得不加快腳步來到自己門口,推開門進去。
屋子裡嗆鼻的藥水撲面而來,裡面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關上門。
「媽。」
裡面屋子裡走出一個臉色慘白,拄著拐杖虛步走出來的病弱母親。
「回來啦?我給你留了湯,你趁熱……咳咳咳……」
沒說完,咳嗽就如同病魔一樣攀附上她的身軀,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加加急忙站起來攙扶她坐下,幫她拍背舒緩情緒。
母親擺擺手釋然道:「別費心了,先好好喝湯。」說著,親自揭開湯煲給他了一碗湯。
「看看味道怎麼樣,今天老娘……咳咳……」她端著湯,開始咳嗽,加加急忙接過湯讓她坐下。
可他母親卻急忙捂著嘴,一口殷紅的血噴濺出來,血點落在那碗湯上,暈染開來。
加加心頭一窒。
「您坐著,我去給你熬藥。」說完,加加轉身就愈沖向陽台熬藥。
母親卻一把拉住他。
「兒子啊,別忙活了,你老媽累了,活著比死了還累,我知道你在拚命賺錢想帶我去燈塔凈化,可是啊,老媽寧願讓你在我身邊多陪陪我說說話……」
「媽,您別說話,先躺下。」加加扶著她在躺椅上躺下,他拿過來毯子給她蓋上。
然後生火,熬藥,也不知道是湊太近還是心頭一酸,他抬起頭看見了遠處那座燈火瑰麗的神聖燈塔,那是他母親唯一的希望,可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獻祭品……」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在屋子裡翻箱倒櫃,最後拿起一個鎖起來的精緻金屬盒子,然後急匆匆衝出門,向著遠處那座城市中高不可攀的神聖燈塔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