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月跟在耶律赫寒身後,敵人的血染紅了他的戰袍,每走一步,滴滴鮮血灑了一道,跟在他身旁的蘇日朗等人也如是,顧七月瞬時都覺得喉嚨發幹,但她知道,那血是屬於無數被他們殺死的人的。
九五至尊,輝煌禦極,朱紅的丹墀,楚宇一步一步踏上去,那金鑾寶座仿佛極高極遠,而他一步一步,朝著它走去。楚宇安靜的麵容下波濤翻騰,不自然竟露出一絲苦笑,心中不斷喊著母妃,他深深呼吸再呼吸,麵上堅毅之色越重,母妃,相信我,笑著看我,看兒子如何把曾經欺辱咱們的人一一打敗,看兒子如果將這北域國治理得更加強盛!
終於站在這萬人之上,鑲金貼玉的寶座前,楚宇慢慢的轉身,目光看向殿外,陽光輝映下王宮灼燦輝煌。這就是他的人生麽?在重重宮幃陰暗處掌握著外麵光彩奪目的世界。殿外的跳躍的陽光都幻化成朦朧的海,殿內諸人皆跪了下去,耶律赫寒大聲呼出一聲:“萬歲!”便有紛揚的呼聲:“萬歲!”更多的人紛紛磕下頭去。
楚宇坐在龍椅之上,殿內清風雅靜,從此後,天下臣服,四海升平,他要坐在這個無法移動的位置上沉淪,把一顆血肉的心包裹在鐵甲裏,放在火裏燒熔,放進冰水裏淬煉。直至練成絕世之盾。沒有陰謀算計攻擊的矛能擊碎的盾!
他的目光漸漸深沉,有力地穿透宮牆,閉上眼,北域國的四海版圖盡現眼前,這就是帝王!
顧七月又回到了平南王府,如同做了一場夢似的,隻是一睜眼睛,已經物是人非。
平南王府裏麵什麽都沒有變,翹角飛簷,朱漆紅欄,隻是所有的美景此時都被大雪掩著,廊下懸了一溜四盞水晶燈,照得整座房子更如瓊樓玉宇一般。小橋流水,水畔有著許多高大的樹木,枝杈橫伸,葉子都掉光了,小橋下的流水也被凍成了冰。
王府裏依舊是那麽輝宏,但是卻分外的孤獨、清冷。也是,曾經的鮮豔明媚如今已經是死的死,走的走,耶律赫寒沒有派人去把安雅,悠悠,綠痕等人接回來,府裏餘下的姬妾都乖巧的閉門不出,隻有顧七月帶著幾個侍女偶爾的進進出出,為這座諾大的府邸維持著一絲生氣。
耶律赫寒很多天都不會回來一次,因為忙碌。他現在幹脆是吃在皇宮裏,住在皇宮裏,因為他和楚宇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盡管他在燕京城裏安排了眼線,還是讓蕭仁和蕭皇後等人跑了。
他們要派出人去追查蕭仁和蕭皇後的去向,他們要掃平蕭仁的餘黨,他們要準備為老皇帝發喪,他們要為新皇帝準備登基大典,他們要批閱這段時間累積下來的公文,他們要重新安排朝中大臣的位置……
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們去做,四海初定,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顧七月這段日子也是忙碌的,她每天白天都帶著人出去搜買大量的醫書,藥材,每天晚上拿出要考大學的勁頭,秉燭夜讀,孜孜不倦!
她知道,待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自己就來了一年來,而自己的大限也就到了,無論十五說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死,不想白白的被人害死!
因為南夏國和北域國的這場爭鬥,不會因為她的死而化解。而她也確實沒有那麽偉大,她可不想做舍生取義的女英雄,現在無論有沒有機會,總得去嚐試一下。
她不能坐以待斃,要自救,所以她四處翻找可能救治自己的辦法。可是她中的這種易容藥液裏的毒實在罕有,她怎樣也找不到任何頭緒,幹脆買回來罕有的靈芝,山參等強身健體的東西大吃大嚼。甚至不惜花高價買下朵純正的天山雪蓮按照書上的說法,配上稀有的藥材,製成類似小說裏麵的‘九花玉露丸’當成解毒的藥物,每天吃兩顆。
這天顧七月又到街上搜羅藥物,終於逮到了正在執勤的十五,好小子,終於讓我把你找到了!
自從皇城攻下,顧七月從驃騎軍出來回到平南王府,想要見到十五還真不容易,自己無法聯絡他,隻好等著他來找自己。
顧七月假意像見到熟人一樣跟十五寒暄,十五普通的臉上竟然也掛著幾絲顯而易見的驚喜,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
終於隻剩下他們二人,顧七月急道:“你說我中的那個毒藥,除了影族,其他地方可能找到解藥?”
“劇我所知,除了影族,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化蝶’的解藥。怎麽?你還真的打算背叛影族?”十五皺起眉頭。
“對。”顧七月輕輕地點點頭,卻堅定無比。
“你瘋了,你不要命了!如果你在明年三月還得不到解藥,就會五髒俱焚,七竅流血而死!”十五的語氣中焦急且憤怒。
顧七月無奈的低下頭,她想活著,比誰都想。但是她知道,如果命運一定要她在自己與耶律赫寒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她勢必不能將刀刺進他的胸膛?
不由的想起以前看過的《色,戒》,女殺手愛上特務頭子,最後落得一個死亡的淒涼收場。她以前一直覺得這個故事不可思議,原來卻是真的。人性複雜,命運多歿,愛情是毫無道理可講的。
“阿七,你別執迷不悟了,耶律赫寒喜怒無常,心機叵測,你這樣做隻能是枉送了性命!你難道不清楚,在這個江湖上有時候連自己最親近的人也是不能相信地,因為你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犧牲掉!”十五憤怒地小聲喊道。
間諜,不但沒完成任務,反而愛上了對方,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顧七月看一向冷淡的十五這副惱羞成怒的表情,她的回答,竟然讓他抓狂如同瘋子。所以她低著頭,不再說話,隻是一味的消極抵抗。
耶律赫寒的書房裏,燭火外麵置著雪亮紗罩,那光漾漾得暈開去,窗下的月色便黯然失了華彩。顧七月坐在梨花書案前,不死心的翻閱著大量書籍。
書房屋裏已經攏了地炕,耶律赫寒從外麵一進來,隻覺得熱氣夾著些幽香往臉上一撲,暖洋洋的一室如春。耶律赫寒帶著寒意從外麵進來,這樣一暖,臉上變的潤潤的。顧七月急忙起身,拿出為他準備好的替換家常衣裳,換了衣裳後,又拿熱手巾把子來給他擦了臉。
耶律赫寒抬頭看她隻穿了一件荷色素緞小襖,因為屋裏麵溫暖,臉上帶著微微的紅澤,一張素麵上似點了胭脂一般,於是他難得的含笑道:“怎麽這麽用功,都在看些什麽書?”眼睛隨便的往書桌上看了一眼。
顧七月則嘻嘻笑著上前,給耶律赫寒到了一碗茶,說道:“我這不是想給楚宇打打進步,將來有機會還可以混個太醫當當!”
耶律赫赫寒聽她這麽說,心中莫名的一暗,卻仍然說道:“多看些書也好,這樣可以順便的多認些字,這些書上的字你現在基本都認識了吧!”
“好了,我的爺,難得早回來一天,回來了就想教訓我!”顧七月跑到耶律赫寒身後,如同小孩子一樣推著他往前行,“我的爺,你不餓啊,我可餓了,咱們吃飯吧!”
耶律赫寒半生戎馬倥傯,經曆無數生死關頭;身邊美女如雲,試遍各色雲雨柔情,但此時聽著顧七月的話語,看著她的舉動,心中竟然平添幾分歡喜,雖是數九寒冬,窗外北風如吼,但他卻恍若置身於三春美景,旖旎無限。
晚飯就開在顧七月房中的外間,顧七月這日就像一個細心的妻子一樣,給耶律赫寒親自端來他愛喝的熱奶子,又為他將酒杯斟滿。耶律赫寒麵上帶著笑意,不由飲了數杯暖酒,顧七月屋中的地炕極暖,他雖然隻穿了輕便的袍子,但因喝過酒,臉頰間隻覺得有些發熱。
顧七月忽一抬頭,見耶律赫寒望著自己的藍眸之中,浩瀚似海,她心底柔軟處驀然悸動,最先想到的動作是急忙低頭,但又想到自己又沒做虧心事,抬頭又對耶律赫寒粲然一笑。
耶律赫寒隻覺眼前繁華盛開一樣,再也吃不下去東西,起身坐到一邊的暖閣裏。顧七月見耶律赫寒下了桌,自己也放下筷子不吃了。隨後又到了一杯茶送到耶律赫寒手上,耶律赫寒接過茶碗,用碗蓋撥了幾下上麵漂浮的碧綠茶葉,喝了幾口,就將茶碗撂在炕桌上,忽然間用他那常常散發著鷹隼般銳利光芒的眸子看向顧七月,嚇得顧七月不敢與他對視。
“說吧,你今天是有什麽事情要求我還是惹了什麽禍?”
顧七月不明所以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樣,隻知道他一這樣嚴肅的對她說話,她就害怕,心底不住的發寒。
耶律赫寒繼續道:“要不然你怎麽會突然對我這樣體貼,這樣好?”
顧七月舒了口氣,笑道:“我能有什麽意圖,還不容許人家對你好啊!”
耶律赫寒輕輕歎息一聲,“顧七月,本王該拿你怎麽辦?”他緩緩的將她拉坐到身旁,隻見她竟是滿臉的無辜,隻看著她,眼如水波,清靈透徹。他一時忍不住,慢慢俯了下去。她毫不拒絕,任他在她唇上肆意放縱。他隻覺得熱情如火,禁不住慢慢往下流連-——
他的吻深情似品一盞甘醇綿厚的美酒,淺啜深飲一路而下,又像是密集細雨,傾灑遍布。
顧七月幾乎感到窒息,身體好像在雲層之上,無數耀眼的星辰聚積瑰麗光芒,在她的身體裏轟然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