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口城周圍的西涼兵雖然被打退,但是平關城和青山城還被西涼兵占領著。於是耶律赫寒領著手下的一些得力將官到青山城下觀望。
青山城灰色的城牆拔地而起,堅固肅穆,城上旌旗招展,刀劍齊列,看來西涼兵是戒備森嚴。
耶律赫寒回來後就召開了軍事會議,顧七月意外的也被召來參加這次會議,她受寵若驚的走進大廳時才發現,大廳裏麵已經坐滿了人,原來驃騎軍中稍微有些軍功的人都可以參加這種軍事會議。
在她的印象裏,那麽霸道狠辣的耶律赫寒一定是獨斷專行的,剛愎自用的,但沒想到這個野蠻,凶殘的耶律赫寒竟然也知道集思廣益,群策群力的道理。
軍事會議是激烈的軍事討論,人人都可以發言,沒有任何的限製,也沒有尊卑之分,隻要是有道理,都會被耶律赫寒采納。
討論了一個多時辰後,耶律赫寒一揮手,眾人立刻安靜下來。這時候的耶律赫寒又恢複了他霸絕天下的大將軍威儀,一言一行,都帶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和不可質疑。
耶律赫寒突然用淩厲的眼睛看向顧七月,嚇得顧七月突然打了個哆嗦,他沉聲問道:“顧七月,說說你的想法.”
一直在旁邊扮兵馬俑的顧七月沒想到還有自己說話的份,咽口吐沫說:“法子倒是有一個,就不知道成也不成!”
耶律赫寒正色道:“但說無妨。”
“青山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如果咱們硬取,不是不可,但一定會傷亡慘重!”聽了顧七月的話,耶律赫寒瞳孔微微收縮了兩下,臉上帶了些讚許之色。
“剛才我注意到青山城外有片樹林,有一些雀鳥自城中飛入到樹林中,晨鳥出巢,倦鳥歸窩。這些鳥兒是出巢遊玩才對。”
聽顧七月說到這裏,在坐的一些人嘴裏發出不屑的噓聲,耶律赫寒一道冰刀樣的眼神過去,鋒冷無比,一下子就把這些人沒有說出的話堵在了嗓子裏,屋子裏麵立刻鴉雀無聲。
“燕雀貪食,築巢的地方定然選在糧米最多的地方!而這青州陽城內,糧米最多的地方一定是囤積軍糧的地方。將軍你可以命令一些軍卒砍些濕木,削成中空小球,並派人捕捉出巢鳥雀,然後在黃昏的時候,在中空木球中放入燃燒的枯草,縛於小鳥的身上,在將小鳥放回。當鳥兒們飛入城中糧倉之時,火苗正好將濕的木烤幹,進而點著糧米,引發大火。一旦軍中糧草失火,城中必然大亂,我們可以乘著此時攻城,不費吹灰之力可以攻下青州城!”
耶律赫寒聽著顧七月的計策,深邃而剛硬的臉上難得的露出意外驚喜之色,眼中全都是激賞之情,興奮道:“顧七月此計匪夷所思,好到極處!秒到極處!”
當下,耶律赫寒的軍令傳出,北域軍隱伏在青州城外的林木之間,一隊人伐木趕製輕巧木球,一隊人撒網捕鳥。其間有幾批西涼兵派出來的斥候查探,都沒等放回信號便被北域兵俘獲。
等到黃昏時分,耶律赫寒一聲令下,被北域兵特別加工的四百多隻燕雀,載著燃著枯草木球被放飛。
三萬大軍此時嚴陣以待,隨時準備進攻青州城。
顧七月此刻心跳得厲害,但盡量表情平和的混跡在這些腎上腺素分泌旺盛的鋼鐵戰士裏,聞著身邊這些臭男人的汗味,她在心裏麵偷罵,狗日的耶律赫寒,真他媽的不厚道,自己已經給他出了那好的計策了,以為就不用上戰場了,可是現在還是被編在隊伍裏,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女人,難道他也不知道!
“起戈!”“起戈!”一個接一個的戰士低聲給身旁的同伴傳達命令,顧七月的手越發冰冷,隻能死死地攥住了刀柄。準備戰鬥就意味著再無退路了,唯一讓她感覺到安心的就是,站在自己身後的十五。
隨後號角齊鳴,北域軍三軍驟發。
青州城城內的西涼兵早就知道了驃騎軍到來,已經早做了防備,城上兵卒也是箭上弦,刀出鞘,偌大城頭鴉雀無聲,隻是看著北域軍漸漸地接近射程!
突然聽見弓弦驟響如霹靂!這樣的巨響絕不是一張甚是幾十張弓所能發出,但弓弦震響卻偏偏隻有一聲!
數百個人一並挽弓,居然在同一刹那鬆弦!
一聲弓弦,數百強弩!
瞬間青州城頭已被箭矢插滿!北域軍箭陣的威力,果然不同凡響!
西涼軍大將手中令旗一擺,城上也開始向下麵射箭,弓弦一放,射手立刻俯身,再顯露出一排張滿的弓!弓拉滿,箭在弦,快如流星的射向城下的北漠軍兵!
第一排軍卒的箭剛放出,第二排弓箭已緊跟著飛來!箭矢密如夏日暴雨,一輪一輪之間沒有片刻間歇!
城上的士兵拚了命把箭向城下射去!城下的箭,同時也向上射來!
耶律赫寒對身邊的蘇日朗和師爺韓誌忍說道:“這西涼兵也果然凶悍,還好有她的妙計!要不然咱們即使攻下著青山城,也會傷亡慘重的!”
蘇日朗聽耶律赫寒這樣說,重重的點點頭,隨後又擔心的說道:“讓她混在軍隊中,會不會出事……”
“如果死了,算她倒黴,咱們也不用在堤防什麽,如果不死,算她命大!”耶律赫寒冷笑一聲,殘酷的說道。
此時遠遠看見青山城城內竄起數道濃煙,耶律赫寒知道顧七月的計策已經奏效,長嘯一聲,發令道:“攻城!”
利箭射破岑寂,潮水般的呐喊聲驟然湧起,瞬息便充斥占據天地之間,驅戰車,立雲梯,拋矛鉤,前仆後繼,奮勇而前。攻城的北域兵如海潮洶湧,守城的西涼兵則如攔江堤壩。
尖嘯聲、喊殺聲、兵器碰撞聲、箭芒脫弦聲、甲胄叮當聲,利刃斬入骨肉聲、鮮血飛濺聲……沸騰如海
耶律赫寒騎在戰馬上,被親隨簇擁著靜望著城中越來越盛的煙火,城頭上隱約有幾個兵卒慌慌張張地和西涼兵的主將說話,再過片刻,見城中赤紅的烈焰直竄天際!
耶律赫寒見時機已到,傳令全軍,全力攻城。
霎時間北域大軍齊聲呼喝,聲勢鼎盛,驚天裂地!
火光明亮,城上城下幾乎所有的人心都被點燃,北域軍被烈焰點燃了血液深處嗜血的欲望,而西涼軍卻被躥騰的火苗燒破了堅守的信念。
青山城破了!
無數北域兵湧了進來,士兵的廝殺聲,喊聲、沸騰的殺聲震天
顧七也也跟著眾人在亂軍中廝殺,這還是她第一次加入到如此規模浩大,真刀真槍,血肉橫飛的戰鬥中,還好她身手敏捷,腦子轉得夠快,東躲西藏,連下黑手帶裝死,最重要的有十五在身邊滴水不漏地保護著她。
顧七月看見十五身如嬌龍,靈活騰挪,任意的砍殺著周圍的西涼兵,把自己有意無意的護在一個圈子裏。
大軍殺入青山城後,毫不停歇,絲毫不給西涼兵喘息的機會,借著高昂的士氣,一鼓作氣將西涼軍的殘兵敗將追到平關城下。
耶律赫寒早就料定西涼兵有此一敗,事先命令五百驃騎精兵穿上西涼兵的軍服,混到西涼軍的殘兵敗將中,一起混進到平關城裏。進到平關城內的驃騎軍,和外麵耶律赫寒率領的大軍裏應外合,一舉打開平關城的城門!
雙方士兵正攪在一起時,耶律赫寒帶著身邊的二十騎親隨殺了過來,他頭戴帽盔,身披鎖子甲。黑寶馬,好似蛟龍入海,亮銀槍,猶如風舞梨花。渾身亮甲,遍體戎裝。馬似掀天狂獸,人如立地金剛。
顧七月躲在陰影處,偷眼觀看著耶律赫寒,見亮銀槍一閃,一條生命即被他無情收割,她今天才懂得什麽叫做“如入無人之境”。她不懂的武技,但也能感受到耶律赫寒的技藝超群,他的動作變換很細微,仿佛在用最小的力氣完成最大的傷害。
看著渾身浴血,如同修羅神將下界的耶律赫寒,他的四周仿佛圍著一圈可怕的地獄之火,與他身上的黑色鎧甲,長槍融為一體,映著血光火光的鷙猛眸子,帶著霸絕天下,所向無敵的興奮和驕傲。
顧七月下意識的‘咕嚕’一聲咽了口唾液,要她來刺殺他!這不是用雞蛋往花崗岩上死磕嗎!
這時城頭上,西涼軍的旗號已被砍斷,鬥大的“耶律”字旌旗迎風招展,傲然俯視著城內。耶律赫寒收了槍,站在城頭觀看城下。
一日之間,驃騎軍連奪回兩城,北域軍和當地的百姓情緒激昂,大聲呼喊著耶律赫寒的名字!
顧七月抬眼見耶律赫寒此時渾身浴血,冷峻的臉上、眉發上沾染了細碎的血塊和肉末。不知道他到底殺了多少人留下的,加上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急忙蹲到一邊幹嘔起來。
耶律赫寒看著顧七月,怔了片刻,終於忍不住笑了笑,“怎麽,這樣就受不了了!你以前沒看見過殺人嗎?”他的麵上仍然掛著笑意,可是聲音裏卻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殺氣,雙目中透出濃濃威懾之氣。
顧七月看向他,不由得心頭一凜,很沒骨氣的膽怯的站起來,“沒……沒看過!”
他盯著她,好半天,才冷冷道:“如果你殺過一次人,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了。”
顧七月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忍不住打了一個抖索,一股寒意小蛇般順著脊背直望上爬,呆呆說不出話。
耶律赫寒靜靜看著她半晌,忽然爆發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