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S/L（十六）
影魔的範圍能力一直是個迷，三魔分別負責二十層月城的一個區域，魘魔可以具現內心的夢魘，霧魔可以釋放強腐蝕性霧霧，影魔應該也有自己的範圍能力，讓它負責的那個區域成為禁區，但是周魚從未見過。
愛德華是次人格，同樣是主意識的一部分，可以影響自身，他的能力似乎是把自己的身體變得堅不可摧，這可能和他總是念咒、祈禱有關，在精神方面，信仰能讓人無所畏懼；而在身體方面，堅不可摧同樣能讓人無所畏懼。
車都砸成兩半了，愛德華仍是一點傷都沒有，就算是薩巴赫，估計都承受不住影魔的全力一砸。
因此周魚拉著勞倫斯往後退，他知道三魔的範圍能力覆蓋面積很大，萬一影魔打不死愛德華，使出它的範圍能力，二人可能會受到波及。
被砸爛的汽車漏油了，影魔仍在砸，愛德華身上沾到了不少，汽車的輪胎早就不知道滾哪去了，影魔力氣又大，愛德貨被當成發泄工具似的砸來砸去，砸中車體，底盤與地面摩擦產生的火花就把汽油點燃了。
影魔是被燙得亂蹦亂跳，可愛德華在烈火中卻安然無恙，連頭髮都沒燒焦，在大火里一副如淋春風的樣子。
影魔被薰得更黑了，第三隻眼已經睜開，紅得發亮。
它握著愛德華的腳踝，深蹲，然後猛的往上跳起來，跳到最高點，抬起手用盡全身力量把愛德華砸向地面，隨後以更快的速度移回地面，再次深蹲，跳起來一腳踢向如流星般墜向地面的愛德華。
普通人挨上這一腳就不是被踢成兩截的問題了，大概會被踢成一篷血霧，急速下墜的愛德華卻沒事，只是重新往上飛起來。
影魔落地后立即抬頭看向天空，直接用第三隻眼的能力移到愛德華身後，抓著他將他轉朝下方，再用能力加速，在啟動能力的一瞬間就回到了地面。
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重砸，重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高速公路像水面一樣，以落點為中心，出現了一圈漣漪，擴散開來，土石激飛，像下雨一樣落下來。
周魚和已經退出去很遠，仍被震倒在地，他想起了赫伯特夢境里的巴黎，潛意識藏身的隕石落下來應該也是這個效果，只是威力更大一些，毀了巴黎市。
勞倫斯被劈頭蓋臉的灑了一身泥土，一塊拳頭大小的路面飛過來打在他額頭上，頭破血流，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被這可怕的景象嚇得呆若木雞，張著嘴坐在地上，直到額頭的血流進了眼睛。
「走，過去看一眼。」周魚扶起勞倫斯，帶著他向落點走去。
公路已經不見了，地面被砸出來一個直徑三十米左右的坑，不算深，但很難想象這坑是兩個「血肉之軀」砸出來的，坑裡有鬆軟的泥土，是剛才砸飛又落下來的，愛德華和影魔都被埋在裡面。
最先從土堆里站起來的是愛德華，他的衣服已經沒了，跟終結者似的，身上髒得要命，但沒有受一點傷，他拍掉肩上的泥土，看向周魚和勞倫斯，嘴裡依舊念念有詞，臉上卻露出了罕見的微笑。
周魚開始思考帶著愛德華去尋找魘魔的可能性。
這麼折騰都不受傷，霧魔的薄霧大概也沒辦法傷到他，魘魔反而還有點希望，夢魘源於恐懼，愛德華最害怕的可能是別人知道他的弱點，那麼他內心的夢魘應該知道他的弱點，這樣就能殺死他了。
反正愛德華只是防禦強，攻擊力大概和普通人差不多，只是拳頭硬，打起來更疼而已。
影魔也站起來了，但是狀態不對勁。
它一屁股坐在土堆上，三隻眼睛都閉著，看起來非常疲倦，身體輕微的前後搖擺，像是有些焦慮。
周魚皺了皺眉，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不安，看著影魔，輕聲對勞倫斯說道：「跑，別停，最快速度。」
勞倫斯調頭就跑，根本不回頭看，手刀都跑出來了。
周魚實在太想知道影魔的範圍能力是什麼，對自己的瞬移也有幾分信心，難得有這個機會，至少要留下來看一眼。
影魔突然嘆了口氣。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愛德華不屑的看了一眼影魔，抬腳踩上土堆就要離開。
周魚又皺了皺眉，他覺得愛德華的臉有點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仔細觀察了一會，他也調頭就跑，直接開著【遲緩】瞬移，這樣做兩次瞬移之間的間隔時間就可以短一些。
他是在逃命。
愛德華的臉並沒有變得奇怪，相貌也沒有發生改變，周魚覺得怪的原因是他眼角忽然出現了魚尾紋。
移到勞倫斯身旁，周魚不再使用【空白】，抓起勞倫斯的手臂拉著他跑，勞倫斯的跑步速度遠遠比不上周魚，腳步根不上，地面又不平整，跟了兩步就摔倒了。
周魚根本不管他會不會受傷，拖著勞倫斯繼續跑。
但是沒過多久，他的跑步速度就逐漸變慢了，腳使不上力氣，關節有些酸軟，當然，慢是相對的，兩萬多零力也不是蓋的，他的衝刺速度仍能輕易打破世界紀錄。
然而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時間。
扭曲、斷裂，倒在路面上的隔離欄全部變成了暗紅，銹得像是在這裡躺了很多年一樣，銹殼剝落、彈起。
跑出去千餘米遠，周魚已經拖不動勞倫斯了，他跑得頭暈眼花，放開手，顫顫巍巍把衣服都磨破了的勞倫斯扶起來，一起往前慢跑。
周魚看到自己的手背上的皮膚已經失去了光澤，皺巴巴的，勞倫斯滿頭白髮、滿臉皺紋，臉上有不少指甲蓋大小的斑，氣喘吁吁，喉嚨里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咕嚕嚕的滾。
本以為隔離欄就是邊界標誌，沒有生鏽的就是影響區域以外，可是「跑」了很久，視線盡頭的隔離欄仍然銹的非常厲害，周魚覺得有些不對勁，以他現在的視力，能看到極遠處的景物，影魔的能力覆蓋範圍會有這麼大？那豈不是整個月城都會被覆蓋？
帶著這個疑問，又前進了百八米，他和勞倫斯突然又恢復了，不僅是他們，就連地上隔離欄的鏽蝕都消失了，只不過突然經歷了一次衰老，勞倫斯受了不小的驚嚇，喘息得仍然很厲害。
「我還以為是天堂製造，原來只是幻覺……也不對，剛才的衰老是真實的。」周魚轉身往後看去，離得太遠，影魔和愛德華又在坑裡，看不到他們。
他想了一會，讓勞倫斯留在原地看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回到能力覆蓋範圍之內，觀察著周圍。
隔離欄又開始生鏽，銹得厲害，周魚又有了衰老的感覺，過了一分鐘左右，手臂的皮膚又開始變皺，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的皺紋十分清晰，摸上去非常真實，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難受，很累、很虛弱。
離開了那個範圍，周魚向勞倫斯問道：「怎麼樣？剛才有沒有看到我的變化？」
「變化？沒有。」勞倫斯搖了搖頭。
「那就是幻覺，奇怪了，這種不帶任何殺傷力的幻覺有什麼用？真實是真實了……」周魚低著頭思考起來。
「來了！」勞倫斯忽然叫了一聲，指著他們逃出來的地方說道。
周魚立即抬頭看去。看到了愛德華正向這邊走來，愛德華和之前開車時、被狂毆時一樣，樣子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走路的姿態像個極老的老人，抖得厲害，臉上是驚恐的表情，看到二人，想要把手抬起來伸向他們，可抬了一半又垂了下去。
手垂下去，帶歪了身子，愛德華往前倒下，臉著地，仍沒有受傷，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哦，懂了，是概念植入。」周魚立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影魔的範圍能力確實沒有任何攻擊力，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唯一的效果就是在人的意識里植入一個概念。
那個概念就是是「死」。
愛德華已經死了，他沒能及時脫離影魔的能力覆蓋範圍，當意識認為自己已經死了，那麼自己就死了，再沒活過來的希望，就算身體還活著，沒有意識也不可能再醒過來。
這和在月城被殺死的狩夢人、在自己夢境里被殺死的織夢人一樣。
愛德華是因衰老而死的，實際上並沒有真的衰老，但是眼中看到了、感覺到了時間的飛逝，對他來說，他已經老得連走路都困難了，生命之火在慢慢熄滅，而在能力覆蓋範圍之外的周魚和勞倫斯眼中，他仍是個年輕人。
這就是影魔的能力，一個真實無比的幻覺，能讓人的意識「死」去，不像霧魔的薄霧那麼直接、也不像魘魔的夢魘那麼強大，這個能力的厲害之處在於不可避免、無法防禦，直接植入意識中，就算有一百萬零力，該死還是得死。
這是真正的「必殺」能力。
「可是能力起效這麼慢……真的能殺人嗎？」周魚又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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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