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S/L（十一）

  帶著九人搜索空蕩蕩的辦公樓，周魚忙得焦頭爛額，把眾人帶過來主要是為了跳出思維限制，他知道這是遊戲場景，就會按著遊戲里的路數來行動，找老闆的房間、找秘密電梯等。


  住病房裡的遊戲角色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個奇怪的沒有門的辦公樓，不會受遊戲的影響，搞不好能發現點什麼。


  可這九個人都是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其中還有一個認為自己是蟲子的，一來到這裡，這群不會死的瘋子就開始花樣作死。


  有觸電玩的、有看到什麼東西都往嘴裡送的、有看到植物就上去啃的、有用腦袋撞牆的、有見到什麼都去踢的……


  周魚很想念三魔，它們也愛作死，經常作死，可它們硬啊，怎麼作都不會真的死，這些遊戲角色和人類一樣脆弱，就算會復活，上上下下的也很麻煩，而且沒有飯吃，他們不知道還能復活幾次。


  護士送來的飯似乎就是為這些角色續命的，復活需要消耗體力，不補充只會越來越虛弱，相當於街機投幣，在找到輸入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的方法之前，不能讓他們死太多次。


  不得已，周魚又把眾人用繩子串起來了，他當頭，稍微正常一點的維拉在中間，沒有作死傾向的埃塞爾在最後，有自殘、異食和暴力傾向的手和膝蓋都被綁住，不讓亂動。


  從一樓開始，每個地方都走一遍、看一遍，花了幾個小時才把六層樓都走遍，然而並沒有任何收穫。


  一排人在六樓最裡面的房間里靠牆坐下來，周魚又看向了天花板，想象著旁白君此時會說些什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直在和空氣說話的約翰突然搖著頭，把好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不是什麼樣的？」周魚眼睛一亮，向約翰問道。


  幻覺是種很奇妙的存在，那些約翰看到但沒有留意，只是在潛意識裡留下印象的東西，幻覺很可能會說出來告訴他，只要能客觀的審視幻覺，聽一下它或它們說的東西，不一定就是壞事。


  約翰可能做不到客觀，但是周魚可以做到。


  「安東尼說四樓的一間辦公室里多了個插座。」約翰用很不屑的語氣說道，他所說的安東尼應該是經常騙人的那種幻覺。


  安東尼愣了一下，捂住自己的耳朵，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沒說！我沒說過！」


  「那埃塞爾說了什麼？」周魚好奇的問道，想知道約翰的幻覺是不是另外八個人。


  埃塞爾抱著捲起來的床墊，茫然的看著周魚。


  「埃塞爾說空檔接龍的第11982關用正常方法是無法解開的。」約翰看著右前方說道。


  埃塞爾又轉過頭去，茫然的看著約翰。


  「唔……等出去試試。」周魚點了點頭，又問：「那我說什麼了？」


  「埃塞爾」所說的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埃塞爾」說話了，約翰的幻覺就病房區的人。


  約翰看著周魚，像在看一個白痴：「你說『那你說什麼了』。」


  「哦，我不在內啊。」周魚被他看得有些尷尬，拉著繩子站起身來：「走吧，讓安東尼帶路，我們去看看那個房間。」


  「我不知道。」安范尼睜大了眼睛看著周魚。


  「我是說約翰的安東尼帶路。」周魚也懶得解釋，這一解釋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約翰跟在他眼中的安東尼身後，帶著一串人往樓梯走去。


  四樓的那間辦公室里，周魚看到了那個多出來的插座，插座就在427號電腦桌的旁邊，也就是那個遊戲的起始點。


  辦公室里的插座數量是個很容易的東西，多一兩個也不值得奇怪，牆壁上的空插座不會讓有任何違和感。


  周魚剛開始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重要線索，只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所以來看一眼，當他記起來這是427號電腦時才重視起來，明白了約翰的安東尼為什麼會說到這事。


  插座並不是多出來的，而是空出來的，電腦的顯示器和機箱電源是分開的，需要兩組插孔，辦公樓里有很多台電腦，每台電腦旁邊兩個插座，一個插主機另一個插顯示器。


  427號電腦旁也有兩個插座，但只有一個插座上插著插頭，不經意的瞟一眼，確實像是多出來一個插座。


  沒有接電源的是顯示器，但綠色的長方形游標卻在閃動著，和別的顯示器沒有任何區別，不僅如此，這台顯示器就連電源線都沒有，如果有，垂在插座旁邊，或許周魚先前檢查的時候就能發現。


  「幹得好！」周魚拍了拍威廉的肩，湊到顯示器面前仔細觀察。


  他想起了自己第二次死之前看到的畫面，他刺破了遊戲場景最後的深坑坑壁，在液晶顯示器上製造了一個壞點，CRT顯示器沒有壞點，但可能會有別的特殊之處。


  畫面上除了綠色的盤符和游標外都是黑的，看不出來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倒是剛湊過去時，屏幕里印出了周魚自己的臉，把他嚇了一跳。


  看不出問題，就只能摸索了，而這一摸，手就摸進了顯示器里。


  游標仍在閃動，周魚的胳膊伸進了屏幕里，這個畫面十分詭異，其餘的人看到后都愣了一下，怪叫著轉頭就跑。


  身上還連著繩索，周魚被扯倒在地，拖到了外面，幸好反應及時，扒住門框才停了下來，怎麼說也是有十二個夢符的人了，比拼力氣的話他是不會輸給這九個人的。


  「別激動，有我在怕什麼？」他猛的一扯繩子，把那九人拉倒了。


  安東尼開始大哭，愛德華又在祈禱，埃塞爾把床墊往地上一鋪，艾米莉握著身子想去咬繩子，托馬斯一臉痛苦，想抬起「翅膀」來飛，又怕給翅膀帶來太大的負擔，憋得滿臉通紅。


  他們逃跑的原因很好理解，那八扇門後面的斜坡盡頭就和這顯示器一樣，黑色的，看起來有一層東西，人卻可以穿過去，只是少了盤符和游標，本以為已經脫離苦海，沒想到又看見這東西，他們不跑才怪。


  周魚卻知道這只是場景切換時的斷口而已，夢境的場景，或是遊戲的場景，不管是哪一種，出口就在這顯示器上。


  「要離開這裡，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死一次而已，你們要是不想離開，呆在這裡，以後還會死一千次、一萬次，這個道理都不懂？」他大聲吼道。


  所有人都被吼愣了，獃獃看著周魚。


  「走了。」他皺著眉，提著繩子將眾人拉回那間辦公室里。


  顯示器不大，周魚的肩寬大於斜角長度，但他還是鑽到了顯示器里，這個畫面同樣十分詭異。


  不是老闆的房間，也不是秘密電梯或是監控中心裡，從顯示器里鑽出來之後，就來到了一片樹林里。


  夜晚的樹林漆黑、寂靜，樹木像是一隻只高大的怪物，張牙舞爪的立在一旁，聞著清新的空氣，周魚心情極好，扯了扯繩子。


  托馬斯、約翰、菲利普、艾米莉、維拉、威廉、愛德華、安東尼和埃塞爾依次鑽了出來，看到周圍的環境，安東尼又要哭，卻被周魚按住了嘴。


  遠處有穿著軍裝的人，拿著手電筒在尋找著什麼，更遠的地方還有狗叫聲傳來。


  這又是個熟悉的遊戲場景，而且非常熟悉，周魚前幾天才玩過。


  漆黑的樹林、打著手電筒的軍人、狗、極端壓抑的氣氛……這是不久前才發售的高分作品《Inside》里的場景。


  「遊戲發售時間還不到一個月，也就是說這個夢境的織夢人昏迷時間還不到一個月，否則不可能在夢境里製造出這個遊戲的場景，可昏迷時間不長，為什麼就能有這麼複雜的夢境？」周魚思考一邊帶著眾人往前走，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


  做夢時間越久，夢境之源越強大、織夢人越弱小、夢境也越真實，論危險程度，這個夢境算不上高，而且死了之後還能復活，但是夢境的複雜程度非同一般。


  最初的夢境是織夢人構建的，但是潛意識變強之後，就可以製造出更多的場景，比如在赫伯特的夢裡，1307年的巴黎就是潛意識改變了主意識的記憶后製造出來的，如果不是周魚去「攪局」，赫伯特可能會在現代和中世紀來回穿越，尋找改變歷史的方法。


  周魚無法判斷出這個夢境里的遊戲場景，到底是由織夢人的主意識在一開始就構建的，還是在潛意識變強之後構建的，如果是後者，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製造出那麼多層夢境，這潛意識的變強速度就太快了。


  《Inside》的主角是個小男孩，算是款潛行類的解謎遊戲，小男孩被發現就死了，很多種很奇怪的死法，而周魚是狩夢人，對方就算有槍、有狗、有電，也不可能把他殺死。


  他帶著九人繼續往前走去，遊戲是橫版的，夢境是3D的，分不清方向，就只能往前摸索著走了。


  他們身後，留下了不少士兵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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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