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科幻之母（六）

  瑪麗·雪萊不是個擅長制定計劃的人，她的目的是復活自己夭折的孩子，大體的計劃倒是有，但是細節亂七八糟。


  沒有細節就沒有成功，之前一直沒出問題，反而不是什麼好事，現在積累已久的問題一下子爆發了，連解決的餘地都沒有。


  她並不知道月城外流行的疾病和自己有關，直到剛才聽到闖入者的情況。


  那種疾病類似於腦炎，初期和感冒很像，之後是長時間的低燒，最後階段則會出現意識障礙、吞咽、呼吸困難、面部神經癱瘓等癥狀，持續一段時間后死亡。


  之前死亡的人沒有變成不死人，只是生病的人越來越多，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在今天集體闖城。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周魚的住宅，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狩夢人都是思維活絡、有主見的人，得到的任務雖然是肢解不死人，可很多狩夢人意識到不死人對他們毫無興趣、只知道前進后，就想弄清楚它們的去向，找到吸引它們的東西，目的不一樣，但模式差不多，都是跟著不死人來的。


  周魚和雪萊跑到時，屋子已經被十多個狩夢人圍住了，地上有一些仍在抽動的殘肢，屋子的窗子已經被打破了，門也被抓壞了，不過還沒有人進屋的跡象。


  所有人都看向了周魚。


  「為了你的孩子著想，一會如果翻臉了，記得和我動手，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周魚嘴唇不動，以極小的聲音向雪萊說道。


  雪萊愣了一下，她的孩子還在月柱里，如果真翻臉了，她又和周魚站在同一戰線，搞不好就見不到孩子了。


  「它們為什麼想去你家？」先前和那名騎兵說話的年長狩夢人走過來，向周魚問道，說完又補充道：「對了，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馮·歌德。」


  他並不是在質問，純粹是好奇，語氣里沒有一絲懷疑。


  「不知道，完全不記得。」周魚決定裝傻，失憶真是個好借口。


  「唔……」歌德回頭看了眾人一眼，又問：「那你介不介意我們去看一眼？」


  「當然不介意，大家都別客氣，最好能找出來是什麼，免得我睡覺的時候有不死人爬進來，為避嫌，我就不進去了。」周魚做了個請的手勢，站著沒動。


  「失禮了。」歌德一點頭，帶著幾個人，推門走進了周魚的住房，其餘人仍守在外面。


  不死人都在往這邊走，守在這裡就可以殺光。


  「告訴我你是怎麼進入『月神』的。」周魚小聲向雪萊問道。


  「我沒有進入，是趁人不注意砍斷藤條，從藤條延伸出來的圓孔里鉤出來的，把藤條的切面合上后，它會自己長好，看不出來有切過的痕迹。」雪萊也壓低聲音回答道。


  「知道了，你膽子還真是夠肥的。」周魚表情平靜、坦然，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又有狩夢人跟著不死人來到這裡，不死人立即被殺死，以免干擾搜索。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歌德又帶人出來了，來到周魚身旁，說道：「沒找到什麼特別的。」


  「不會吧？」周魚皺著眉，說道：「那我以後還怎麼睡覺？」


  「睡覺倒不是問題，還著很多房，重新找一間就行了。」歌德想了一會，說道：「讓不死人去找吧，你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屋子裡？去拿出來吧，傢具可以重新買新的。」


  「我哪記得什麼重要的東西，沒事，你們弄吧，說不定還能幫我翻出些重要的東西來呢。」周魚笑著說道。


  他的表現打消了不少人的疑慮，還是有人覺得他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但既然失憶了，也沒別的辦法。


  等了一會，雨果獨自跟著一隻不死人來到了這裡，看到這陣仗很是驚訝。


  「不要殺那隻不死人，讓它進屋去找。」歌德立即走過去安排。


  「樹葉應該是保不住了，以後再說吧。」周魚提醒了一聲。


  「我知道。」雪萊輕輕嘆了口氣。


  不死人蹣跚著走進屋子，撞倒了不少東西，跟抄家似的，它徑直走進卧室，把手伸到床下亂抓亂撓。


  歌德立即讓人把床搬起來，找到了貼在床底的一個小盒子。


  盒子一拿起來，不死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要往上撲，立即被肢解。


  盒子很輕，歌德搖了搖，聽到裡面有什麼東西，想了一會，拿著盒子走到屋外，來到周魚面前，問道：「這裡面有什麼？」


  周魚接過盒子，看了老半天，說了聲「不記得」，打開了盒子。


  他看到了月神樹的樹葉，竟然不是葉片，而是立體的，形狀有點像聖誕樹或細長的蘑菇，螺旋狀分形結構，和羅馬花椰菜的花球一樣，十分漂亮。


  「這是什麼？可以吃嗎？」周魚拿起一朵樹葉，聞了聞，什麼味道都沒有，遞向歌德。


  「這是……樹葉？」歌德接過來仔細看了一會，不太確定，他顯然沒見過月神樹。


  其他人也圍過來看，沒一個認識這東西的，歌德把樹葉放進盒子里，對眾人說道：「我們就在這裡清理不死人，清理完之後不要急著回月柱，等清洗乾淨了再說，一會我會把這東西帶到研究部。」


  他是狩夢人，兼職研究人員與行政人員。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等著不死人被樹葉吸引過來，直到晚餐前，進入月城的騎兵巡邏了很多遍，確定沒有遺漏的不死人後，眾人才開始清洗。


  等焚燒了衣物、清洗了身體，得到進入月柱的批準時，天色已黑。


  樹葉被帶去研究部了，周魚的自由並沒有受到限制，直到剛吃完晚飯，一隊狩夢人來到餐廳，將他圍在了當中。


  該來的總會來的，周魚看著帶隊的歌德，十分茫然。


  「在你床下發現的是月神樹的樹葉，你從哪裡拿到的？」歌德皺著眉問道。


  「沒印象。」周魚努力思考了一番，搖了搖頭。


  歌德點頭表示理解，說道：「那就只好請你接受催眠了，事關月神樹，月城的核心、最重要的存在，不能等你記憶慢慢恢復了。」


  周魚嘆了口氣，問道：「如果我拒絕接受催眠呢？」


  歌德似乎已經知道了他會這麼回答，說道：「那就只好採用強制手段了。」


  「所以你才帶了這麼多人來。」周魚不想接受催眠，給他催眠的肯定是布洛伊爾，手段高超，萬一他真給催眠了，吐露出雪萊的事怎麼辦？

  「只是以防萬一，雪萊已經在接受我們的調查了，她很配合，希望你也能配合。」歌德盯著周魚的眼睛說道。


  這天晚上誰也不能離開月柱，城裡的清理、消毒工作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都集中在月城，調查起來就方便多了。


  「很配合嗎？」周魚想了想，說道：「抱歉，我拒絕配合，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布置好了，演這麼一齣戲，好讓我接受催眠的？催眠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你們會問些什麼樣的問題。」


  雪萊很配合，說明她認為他會背鍋的，那麼他當然得背起來，過了這個坎，雪萊應該就會百分之百相信他，那麼「幫助雪萊」這個任務就將正式開始。


  歌德愣了一下，皺眉道：「問別的問題？別的什麼問題？你在隱瞞著什麼？」


  「當然，我不想把夢境里的事都告訴你們，因為對我來說，那才是真實的世界，這裡才像是夢。」周魚掏著牙齒說道。


  餐廳里的人都已經離開了，無論是認識周魚還是不認識周魚的，空出一大片地來。


  「那沒辦法，只好採取強制措施了，你……」歌德退了兩步，和他帶來的人圍成一個圓圈。


  他的話沒說完，周魚突然掀桌，桌子砸向了前方的人，桌子來得突然，那兩人只能抬手去擋桌子，被結實的餐桌撞倒在地。


  掀桌的同時，四隻手抓向周魚。


  周魚已經站起身來，直接前移避過了那四隻手，抓起一把椅子砸向後面，再移一次，來到了餐廳門口，一推門，發現門已經鎖了。


  【盲目】看不穿牆臂、看不穿門，他沒辦法移出去，只好一劍向門刺去。


  「叮」的一聲，劍尖刺在門上，卻沒能刺穿，一名狩夢人已經移到他身旁，抓住了他的胳膊。


  周魚一劍向那人手腕割去，對方不得不放手，而這時第二個人也移了過來，正是歌德。


  他拿著一把直劍，刺向周魚的左腿。


  用臂甲擋開歌德的攻擊，周魚跳起來雙腳重重蹬在門上，如果門被蹬開，他就可以想辦法離開，如果沒有被蹬開，他也可以反彈出去，避免被夾擊。


  門紋絲不動，連晃都沒有晃一下，震得周魚雙腳發麻，他也成功反彈出去了，順勢后滾，滾到一半雙手一撐地、雙腿向斜後方一蹬，躍起來站在地上，再扔出去一張餐桌。


  「沒用的，你逃不掉的，別再抵抗了。」歌德盯著周魚說道。


  周魚笑了起來：「總得試試，反正你們也不會殺我。」


  他話音剛落，月柱里突然又響起了警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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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