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人偶瑪麗亞（完）
餐廳里的戰鬥仍在繼續。
周魚打得很有信心，這些人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不如他們獸化后那麼強，但是打著打著他就發現，戰鬥和遊戲里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幾乎全部都是遊戲里的BOSS，遊戲里受AI限制，BOSS的出招是有套路的，摸清了套路打起來就很簡單了，但是在這裡，他們是有自主意識和思想的，沒有套路，彌補了力量和速度上的不足。
可他們仍然不是周魚的對手，就算實力最高的勞倫斯也加入進來、就算他們是在圍攻，周魚也能自如的接招、遞招。
但是周魚打糊塗了，他不知道這場戰鬥的結局是什麼。
瑪格麗特走得太匆忙，沒有告訴他要打到什麼程度，是把人都殺了？弄暈？還是呆在這裡打到沒有零力？
面對圍攻，開著【遲緩】夢符還是有必要的，稍有閃失就得挂彩，這樣對零力是個不小的負擔，像這樣打上一小時是不成問題的，可萬一接下來還有強度更高的戰鬥怎麼辦？
衡量了一會，周魚決定把這些人全部打暈，然後去找瑪格麗特。
所有喝過聖血的人都睡著了，餐廳門口的戰鬥突然升級，周魚不再是防守反擊，突然開始搶攻。
看似不遺餘力，其實這番搶攻還是在【遲緩】中進行的，他沒有託大，需要防守的時候仍可以微調動作去閃避、架擋，不過這樣的機會沒有出現。
僅僅過了一分多鐘，仍在和周魚戰鬥的人就只剩下勞倫斯和格曼了。
他們越打越是心驚，這個整天跟在瑪格麗特屁股後面轉悠的年輕人，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參與戰鬥的人都是學院的佼佼者，別說是學院，就算放到外面實力也算中上水平了，面對這些人的圍攻，周魚居然遊刃有餘，可笑的是他們居然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稍稍前傾，周魚讓鐮刀的鐮刃夠在他手臂上，然後身體猛的後仰，同時右腳往前蹬出去，頗有點醉八仙的架勢，格曼為了避免被蹬中小腹，只得放手，失去了武器。
身體打橫，周魚只有一隻腳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平衡，只能繼續往後倒，勞倫斯看準機會，朝著周魚的腹部斬下來。
周魚才不會真的用孤注一擲的招式，他占著上風，幹嘛去拚命？
唯一落在地上的那隻腳猛的一蹬，他飛向後方，跌到了餐廳門口，雖說是背著地，但這種有準備的跌落，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一定受傷，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順勢把掛在手臂上的鐮刀擲向勞倫斯，貓腰沖向格曼，避過格曼的一拳，繞到身後，抱住格曼的腰，再次后挺腰往後倒去。
他的腦袋在格曼腰側，往後倒，格曼的腦袋就要先落地，挺腰之力加上兩個人的體重，格曼的腦袋不是炸開來就是塞進胸腔里，無論如何都是個死。
倉促間，格曼只能伸手一撐，盡量減少撞擊力，但沒能撐住，手肘彎下來，頭頂還是撞在了地上。
周魚沒有用全力，中途還放開手了，只是施加了讓格曼撐不住的力道，格曼如同頭頂挨了一記重擊，直接暈了過去，估計醒來后還會丟失一小段記憶。
還站著的除了周魚外，只剩下了勞倫斯，他喘息著，問道：「你到底是誰？」
「便當。」周魚很老實的回答道，這是他在月城和夢境里的正式名字，不是騙人。
勞倫斯皺了皺眉，被這個答案堵得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差不多，該結束了吧。」周魚伏低身子，朝勞倫斯衝過去。
…………
…………
星辰鐘樓，一個身影走進了瑪麗亞所在的大房間，來到瑪麗亞面前，撿起相框放回桌目上，靜靜的看著她。
瑪格麗特的表情很平靜，和瑪麗亞一樣，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還活著，一個已經死去，血仍在滴，極靜的房間里有「滴答、滴答」的響聲，那些病患聽到的彷彿就是這個聲音。
過了一會，周魚也走了進來，站到瑪格麗特身旁，眼前的畫面和遊戲里重合了，但這個瑪麗亞並不會突然醒來抓住他的手腕。
靜立了一會他轉頭看向瑪格麗特，問道：「你應該可以阻止的吧？」
瑪格麗特點了點頭，也問道：「你看她現在的樣子，臉色蒼白，像不像個人偶？」
聽到這話，周魚打了個冷顫，這才像是病嬌會說出來的話，要是讓陸婷聽到，她的演技應該還能進步一些。
然而瑪格麗特接下來的話，讓他否認了這個想法，也讓他的身體真的顫抖了一下。
「我是個人偶製作師，有人委託我製作瑪麗亞的人偶，為了能做好人偶，為人偶注入靈魂，我通常會在夢裡觀察人偶的原形，尋找我喜歡的那一個瞬間，所以我沒有讓你去改變她的命運，我想看的是有著悲慘命運的瑪麗亞人偶，而不是一個幸福的、推著愛德琳輪椅走在明媚陽光下的瑪麗亞。」
「原來……是這樣。」周魚用力點了點頭。
之所以要用力，是因為他的身體僵住了，原來瑪格麗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夢，也就是說……
「那麼，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我夢裡？」果然，瑪格麗特問出了他最擔心的問題。
周魚慌得要命，僵硬得像是根樹榦，但語氣仍保持著平靜，緩緩說道：「我是……你潛意識創造的幫手。」
「潛意識？」瑪格麗特睜大了眼睛。
周魚點了點頭：「你覺得這個地方太危險，害怕這個夢朝著你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所以潛意識把我塑出來，保證你能看到瑪麗亞的命運。」
他慶幸自己沒有說出瑪格麗特認知以外的東西，否則就解釋不清了。
「真是這樣？」瑪格麗特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了，又問：「你是我潛意識的創造物，卻在和我說話？」
「多重人格就是潛意識製造出來，應對某些主意識不願意麵對的危險或回憶的。」周魚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讓瑪格麗特相信這一點的方法。
瑪格麗特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
靈機一動，周魚想出了好辦法，說道：「我不僅能和你說話，還知道這個夢境的後續發展。」
「玩過遊戲的人都知道。」瑪格麗特介面說道。
周魚搖頭：「遊戲是獵人夢境里的，不僅時間很亂的，很多場景也是拼接起來的，而且劇情隱晦，玩過遊戲的人都有自己的猜測，我知道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說說看。」瑪格麗特看向周魚的眼睛。
周魚很緊張，他只能從遊戲和這個夢境之前發生的事來推測瑪格麗特的想法，思考了一會，他開口說道：「瑪麗亞死後，威廉大師震怒，強制命令勞倫斯不許再進行和聖血、聖餐有關的研究，但是勞倫斯不聽，帶著血之聯盟離開了學院，創立了治癒教會。」
「然後呢？」瑪格麗特點了點頭。
周魚盡最大努力保持著平靜：「勞倫斯找到了新的聖女，或是叫聖餐，血療開始盛行，但沒過多久就出問題了，接受過血療的人開始獸化。」
「可是勞倫斯在這裡接受了一段時間的血療，為什麼沒有獸化？」瑪格麗特問出了關鍵問題。
周魚閉上眼睛，裝作是在探索她的記憶，其實是在拚命思考，無名指跳動不已。
為什麼沒有獸化？愛德琳和其他聖餐有什麼區別嗎？遊戲里並沒有這些劇情，都是瑪格麗特腦補的。
忽然，他想到了沒有參加結盟儀式的曼西斯和布拉多，突然睜開眼睛，說道：「因為科斯孤兒的血是有限的，完全不夠研究，所以用了別的血，那些血就是污穢之血，是威廉大師也從地下迷宮帶回來的，曼西斯和布拉多沒有參加晚宴，就是去偷這些東西去了，勞倫斯很聰明，他提前判斷出來這件事瞞不住威廉大師，而且一定會遭到反對，所以在事發之前就派人去偷血了，科斯是外來神，血是乾淨的，不會導致獸化，污穢之血才會。」
瑪格麗特微微一笑，看不出來周魚是對是錯，又問道：「其他人呢？」
最難的關卡過去了，周魚卻沒有喘息的機會，又道：「獸化出現后，格曼就開始獵殺獸化的人，曼西斯和布拉多偷到的不止是血，還有其它的研究材料，他拿到了科斯孤兒的臍帶，和月神取得了聯繫，協助月神構築了獵人夢境。」
「還有呢？」瑪格麗特終於點頭了。
周魚又道：「曼西斯拿到了另一條臍帶，研究之後，從治癒教會分離出去，創立了曼西斯學派，試圖復活古神，梅高和他合作，試圖把她自己當作媒介，讓古神復生，不過受到了阻撓，神子只有在血月時才能誕生，血月被封住了，古神無法誕生。」
「威廉大師呢？」瑪格麗特繼續點頭。
威廉大師？周魚意識到這又是個關鍵問題，可這個夢境里威廉大師的戲份太少，他推測不出來，只好說道：「學院的名聲一落千丈，威廉大師等待著卑鄙的異鄉人到來，好收拾他那幾個徒弟。」
「你為什麼在發抖？」瑪格麗特不再問夢境的事，死死的盯著周魚。
「因為你的潛意識意識到了我繼續呆在這裡，可能真的會形成你的第二人格，要收回我了，我想，咱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周魚看到牆壁上那個黑色的正三角形入口，怕瑪格麗特再問什麼，微笑著向她揮了揮手，離開了這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