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人偶瑪麗亞（三）
漁村的屠殺仍在進行，到處是血，布拉多一直在屋頂上，從一個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用那根大木棒子肆意虐殺的村民，他的殺戮方式最為狂野，巨大的武器榨出的鮮血幾乎染紅了每個屋頂。
不過從殺人的效率來看，還是格曼的最高，漁村已經破敗，大多數木屋的牆壁上都出現了缺口，格曼就在屋子之間來回奔行，絲毫不停步，無論是路過誰、無論對方如何攻擊他，他都是一擋或者一避，只揮舞一次戰鐮就能收割對方的性命。
然而被鮮血淹沒的，卻是路德維希和瑪麗亞的鞋底。
他們必須守在村口保護研究組，不得不殺死想要衝出來的村民，研究組的學員數量比護衛隊要多，所以沖向這邊的漁村村民數量也比較多，村民的戰鬥實力遠遠比不上這些拜爾金沃斯的精英學員，路德維希和瑪麗亞都殺得很輕鬆。
困難的是該如何面對這場屠殺。
參與屠殺的人中，布拉多一直在笑，殺得越多笑得越歡快，哪怕自己的臉上都已經粘滿了村民的血；
勞倫斯和格曼都很淡定，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在執行威廉大師的任務而已，威廉大師已經知曉了神屍的存在，護衛隊有自己的任務，那就是不管用什麼手段，把屍體上有價值的東西帶回去，這些村民已經變異，沒人會在意他們。
只有路德維希和瑪麗亞的表情不太好，路德維希緊緊皺著眉頭，儘管他十分厭惡這場屠殺，但使命感削去了他的心理負擔。
可是瑪麗亞沒有那麼強烈的使命感，她臉上是悲凄的表情，可從一開始，勞倫斯斬殺村長，事情就已經發展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無論哪邊都不能停手，因為停手也是個死，不如拚命。
「夠了，幫幫她。」瑪格麗特一直在看著瑪麗亞，此時忽然開口對周魚說道。
周魚愣了一下，瑪格麗特說夠了，用的不是那種慷慨激昂的語氣，而是異常平靜，就像是有人在給她盛飯，她說「盛夠了」一樣。
他並不關心夢境角色的死活，不過瑪麗亞的神情還是讓他心有惻隱，此時瑪格麗特有了無人保護的覺悟，應該會保護好自己，於是他走上前，來到瑪麗亞身後，輕聲說道：「我來吧。」
瑪麗亞完全沒有投入到戰鬥中，周魚一來到身後她就知道了，聞言點了點頭，道了聲謝，退到周魚原先的位置。
周魚開殺，不需要使用夢符，單憑他自己的實力已經足夠對付這些村民了，他也不是好殺之人，但是和瑪麗亞不同，他知道這些村民只是夢境里的角色而已，所以殺的時候心裡沒有任何抵觸。
認知的差別，這正好是克蘇魯文化中極重要的一環。
瑪麗亞已經停止了殺戮，可是她在顫抖，整個人都在顫抖，任何人都可以從她手裡的兩把劍看出來，她抖得很厲害，只是在竭力壓抑。
愛德琳和瑪格麗特站在她身旁，輕聲安慰著她。
終於，所有手拿武器、身上長著魚鱗的村民都被屠盡了，村長的詛咒也和他的生命一同消失了，只剩下那些始終在向海灘膜拜的人，仍在膜拜著。
研究組的學員踏著地上的鮮血，走回村裡，聚集在小廣場上。
「這些人怎麼辦？」曼西斯指著那些在膜拜的村民說道。
「他們？他們就像螞蟻一樣。」布拉多走到一個村民前，只輕輕一拳，就讓那人倒下，不再動彈了，變異和沒日沒夜的膜拜讓他們的身體極度脆弱。
「夠了！」瑪麗亞向布拉多暴喝一聲，和瑪格麗特的夠了有天壤之別。
布拉多嘿嘿笑著，走回到勞倫斯身旁。
格曼看了瑪麗亞一眼，對勞倫斯說道：「不用管這些人了，他們恐怕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勞倫斯點了點頭，帶領眾人向漁村後方的海灘走去。
…………
站在通往海灘的土坡上，就能看到科斯的屍體，巨大的屍體仍然躺在原地，不有腐爛，和周魚離開時並沒有什麼區別。
研究組的學員們興奮起來，不停的交談著，跟著護衛隊來到海灘。
「沒事吧？」周魚見瑪麗亞跟在研究組這邊，收起了雙劍，也不再顫抖了，但是神色暗淡。
瑪麗亞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很勉強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
瑪格麗特仍在獃獃的看著瑪麗亞。
「抽血，把一切有價值的全部帶走。」梅高作為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研究組的組長，指著科斯的屍體說道。
大家一擁而上，像一群搬運螞蚱屍體的螞蟻一樣，圍在科斯的屍體周圍，他們同樣是拜爾金沃斯的精成學員，都十分熟練的抽取著科斯的血液，切割著科斯的身體。
屍體被剖開了，有學員穿上了簡陋的防護服，戴著全罩式頭盔鑽進科斯體內，拿取內臟。
沒過多久，驚叫聲響起。
「還活著！」一個學員抱著一個身上滿是粘液的胎兒鑽出來，大聲叫道。
胎兒比人類的大一些，樣子也和人不同，但確確實實是個胎兒，而不是在獵人夢境里遇到的那個BOSS。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那個胎兒，儘管梅高等人立即過去做應急處理，想要保住胎兒的性命，方便研究，但胎兒還是很快就死去了，就死在了科斯的屍體旁。
梅高親自處理胎兒的屍體，包括胎盤、臍帶等，這大概是最有研究價值的東西了，他被叫作「科斯孤兒」。
「如果不把他取出來，他是不會死的……」瑪麗亞用級低的聲音說了一句，並不是說給別人聽的，聽到的人只有周魚、瑪格麗特和愛德琳。
解剖工作持續了大半天，直到太陽落山才結束，科斯的屍體漸漸乾癟下來，只剩下一層皮，內臟被掏空，血被抽干，就連觸手都被割走了。
大家帶著自己的戰利品，排隊從土坡走回漁村。
周魚、瑪格麗特、愛德琳和瑪麗亞走在最後，來到土坡坡頂，瑪麗亞忽然停下來，撿了一些東西，在土坡頂上搭了一個很簡單的小祭台，也可以說是墓碑，摘下旁邊的幾朵花放在墓碑上。
那是幾朵很漂亮的葵花。
勞倫斯、格曼等人都在看著這邊，耐心的等待著，學員們的交談聲中，似乎透出了布拉多的嘲笑聲。
在離開漁村的時候，瑪麗亞很隨意的把她的「落葉」雙劍扔進了村中心的那口井裡，沒有絲毫的留戀與不舍。
周魚剛來漁材的時候就看過井裡，打的就是這對劍的主意，可瑪麗亞影響，他對「落葉」也失去了興趣。
劍上的血會被井水洗乾淨，瑪麗亞眼中的血，卻無論如何都洗不掉了。
…………
回到拜爾金沃斯學院，眾人把帶回來的東西存進實驗室里，梅高和勞倫斯向威廉大師彙報完情況后，瑪麗亞被威廉大師單獨叫去了。
「不會有事吧？」周魚擊瑪格麗特問道，由於瑪格麗特一直在看瑪麗亞，害得他也對瑪麗亞變得關心起來。
瑪格麗特搖了搖頭：「瑪麗亞是威廉大師最看好的學生之一，應該只是安慰她而已。」
果然，瑪麗亞很快就回來了，但情緒還是很低落。
對科斯屍體的研究工作也開始了，最先處理的是科斯孤兒的屍體，因為是舉世矚目的發現，解剖科斯孤兒屍體的情景被做成了雕像，永遠的保留了下來。
不過這次行動的輝煌很快就被人遺忘了，問題終於出現了。
或許是村長的詛咒，或許是染上了科斯的疾病，拜爾金沃斯的學員也出問題了，參與這次行動的學員有一部分出現了變異。
和漁村村民的變異不同，學員們的變異只發生在頭部，頭部腫脹、持續變大，直至死亡。
很多學員同時發病，嚇壞了其他人，威廉大師立即召開會議，商討處理辦法。
除了護衛隊的人外，梅高、瑪格麗特、愛德琳這些研究組的人也被邀請了，周魚當然也在其中。
「隔離吧，單獨規劃出一棟宿舍樓當作研究大廳，所有參與行動的人都住進去，隔離起來，我們繼續研究科斯和科斯孤兒，並尋治療的方法，其他人都不要進來，以免感染。」勞倫斯提出了這個想法，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
威廉大師點頭同意了，很快，一棟宿舍樓被獨立出來，成為了研究樓，參與行動的學員全部住進去，大門緊閉，研究樓的鑰匙只有參與行動的學員能夠擁有，生病的學員成為了研究對象。
大概是身體素質的原因，護衛隊的人只有極少數人發病，絕大多數是研究組成員，周魚和瑪格麗特也沒事，不過也住進了研究樓里。
這麼大的事，在拜爾金沃斯學院卻沒有引起太大波瀾，追尋內在之眼的路途中，必然有人要付出代價，研究樓里的人都是「代價」。
頭部腫脹，導致面容扭曲，不成人形，發病者的頭部都被紗布包裹起來，幾乎每天都有人死去，如何處理屍體是個大問題。
最終還是勞倫斯想出了辦法，於是，研究樓里出現了很多裝滿了鹽酸的大罐子，罐子上有骷髏標誌，並寫上了HCl的字樣。
沒過多久，愛德琳也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