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命運（五）
【獨角仙】
「可你說是來滅火，不是阻止你殺人的，難道你想殺死你最好的朋友？」周魚驚訝的問道。
北條敬司笑了笑：「救火就是救人，只要別讓火燒起來，木村西就不會死，你以為我真在乎這破教室被燒掉？」
「原來是這個意思。」周魚點了點頭，還是覺得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兩次要殺他父親都失敗了，第一次被多個替身使者阻攔，第二次被「半影區」困住，要不是黑暗城堡可以開門到下一個關鍵時間點，估計他們現在還被困著。
音樂教室里，胖廚師和木村西仍在激烈的打鬥著，廚師力氣大，鍋勺用著稱手，木村西不太會用條凳，只能用來防禦，被一勺打在眉骨上，打開了花，鮮血瞬間就染紅了他的半張臉。
小敬司在廢墟街道長大，比這慘烈得多的情況也見過，自然不會被嚇到，他很清楚自己的力氣不夠大，如果捲入戰鬥，可能立即就會被打倒，所以退到了邊上，避開了胖廚師的視線，藏到鋼琴後面。
他看到了一條尖銳的木條，是剛才木村西砸椅子的時候濺過來的，有點線，但他拿著正合適，有些緊張，他握得太緊，一根根細小的木刺扎進了他的掌心，他卻渾然不知。
木村西滿臉血鮮，如瘋魔一般亂打亂砸，胖廚師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也可能是怕再打下去把木村西打出事來，減緩了攻勢，他肉多皮厚，吃幾下條凳也沒什麼大礙。
小敬司從鋼琴後面探出半個頭來，等待著時機。
北條敬司在窗外看著，也很緊張，彷彿又一次置身於鋼琴之後，準備發起刺擊，周魚和燴羊膝完全是旁觀者心態，他們知道這是夢境，北條敬司無論殺誰，哪怕把幼年的自己殺了也不會有事，因此二人在一旁小聲的商量著如何處理夢境之源。
他們都覺得夢境之源就是黑暗城堡，可一是不知道該如何殺，二是按照替身的設定，替身受傷，替身使者也會受同樣的傷，殺死黑暗城堡很可能會把北條敬司也殺死。
這就很難處理了，就連燴羊膝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殺死夢境之不原就會讓夢境瞬間定格，然後崩碎，這樣的話北條敬司也不會死，可是萬一夢境之源不是黑暗城堡，咱們把北條敬司殺死了，就會被永遠困在這裡吧？」周魚小聲的說問道。
燴羊膝點點頭：「織夢人死了，夢境還會延續下去，就像我們死了現實世界也會照舊運行一樣，我們也不會永遠困在這裡，找到夢境之源，還是可以讓夢境破碎的，只是沒有織夢人，找夢境之源就會比現在難無數倍，在現實世界找一塊特定的石頭，不告訴你石頭的位置和樣子，你也沒辦法找到，和永遠被困在這裡差不多。」
「那還是乖乖做任務吧，確定黑暗城堡是夢境之源再想辦法動手。」周魚嘆了口氣。
他認為北條敬司是不會成功的，歷史是一隻怪物，無論受到什麼樣的阻礙，都能找到前進的方法，並且永不停歇。
可就在這時，旁邊突然響起了窗戶玻璃破碎的聲音，北條敬司壓低聲音，興奮的說道：「成功了！」
「成功了？」周魚夠頭往外刻意城看去。
原來剛才木村西亂揮條凳，打在了火堆上，把正在燃燒的柴禾打飛了，其中有幾條飛向窗帘。
黑暗城堡打破窗子，伸手進去扭曲了空間，熄滅了火焰。
窗帘沒有被點燃，歷史改變了。
周魚看到了黑暗城堡縮回來的手，也看到了小敬司突然從鋼琴後面鑽出來，拿著一根尖銳的木條，悄然走向胖廚師的身後。
胖廚師被玻璃打碎的聲音吸引，看向窗戶，對小敬司來說這就是個最好的機會。
可就在這時，一陣風吹從打破的窗口吹進去，木村西打中火堆，打出來漫天的火星，黑暗城堡只熄滅了飛向窗帘的柴禾，風一吹，無數火星就被吹得亮了起來，飛到了小敬司臉上。
小敬司慘叫一聲，停下了腳步，叫聲引起了胖廚師的注意，回頭看到那個收容所最年幼的孩子，拿著根尖尖的木柴，離得已經很近，明顯是想暗算自己。
他很憤怒，回手一掌打在小敬司臉上，木村西已經打紅了眼睛，突然聽到小敬司的慘叫，清醒過來，看到胖廚師打小敬司，怒吼一聲，撲過去，從後面抱住了胖廚師的雙腳，用力往後一拉。
胖廚師摔倒在地，木村西立即撲到胖廚師背上騎著，從後面掐住胖廚師的脖子，想把對方制伏，可他的力氣完全無法和胖廚師相比，被反手從背上掀了下去。
胖廚師被摔疼了，怒火中燒，起身騎在木村西身上，也去掐他的脖子。
小敬司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同樣摔倒在地，躺了一會才漸漸清醒，看到胖廚師掐著木村西的脖子，立即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根尖木條，衝過去狠狠向胖廚師背上刺去。
可是這一次他太著急了，步子太重，被胖廚師聽到了，他轉過頭來，看到木條已經刺過來，急忙往旁邊一滾。
小敬司刺得太用力，胖廚師滾開了，他卻沒能收住手，尖銳的木條刺進了木村西的喉嚨里，驚叫一聲，放開木條往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
木村西捂著脖子，臉色漲得通紅，鮮血從他的指縫和嘴唇里流出來，他已經無法說話，身體輕輕顫抖，沒一會就不再動彈了。
命運沒有被改變，歷史換了一種方法重演。
「不……不可能的。」北條敬司目光獃滯：「當時我只是刺中了他的大腿，他是站不穩退進火里被……被燒死的。」
「小鬼，你殺人了，我看到了，人是你殺的！」胖廚子站起身來，衝過去抓住了小敬司的手臂。
「這怎麼辦？當時木村西從火堆里衝出來，抱住了廚師，連他一起燒死了，只有我自己逃出來，命運改變了——往壞的方向。」北條敬司看向周魚。
周魚嘆了口氣，問道：「你希望命運像這樣改變嗎？」
北條敬司搖了搖頭。
「那就是了，命運沒有改變，我們成了歷史的一部分。」周魚無奈的笑了笑，撞破窗子跳進室內，打暈了小敬司和胖廚子。
他撿起鍋勺在木村西頭上打了一下，扔到一邊，讓七倍報應提著小敬司和胖廚子，鎖好門，又翻窗子走了出來，把胖廚子放到北條敬司面前，說道：「把他殺死埋了，別留痕迹，你當時逃出去后，跑哪去了？」
「我翻牆離開了收容所，去了別的城市，很多年後才知道，收容所把二人的死亡當成了同歸於盡，只是把我當成了見證人。」北條敬司明白了周魚的意思。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周魚指了指小敬司。
「把他放到圍牆外面吧。」北條敬司嘆了口氣，這一次也失敗了。
「我們出得去？」周魚看了一眼高高的圍牆，回頭問道。
北條敬司搖了搖頭：「出不去，但是可以在牆上開個口，把他推出去。」
周魚用劍刃卸下牆根的幾塊磚頭，把小敬司推到牆外，重新塞好磚頭。
「你現在應該知道，命運是不能改變的吧？」周魚不知道織夢人有沒有頓悟，然後醒過來的情況，如果有，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們的舉動已經改變了我的命運，必須去下一個關鍵時間點看看。」北條敬司看來是打算把這個夢做到底了。
「好吧，開路。」周魚已經無力勸說。
黑暗城堡在牆上點了一下，光門出現。
…………
走出光門，周魚看到了一個風景優美的小鎮，鎮子不大，有點種鄉村的感覺。
遠處，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戾氣的年輕人，捏住一個十六七歲的漂亮女孩的下巴，狠狠的親了上去，那女孩用力反抗，卻擺脫不了年輕人的魔爪。
那個年輕人正是長大了的小敬司。
周魚看向北條敬司，這一次的時間跨度有點大。
北條敬司沉聲說道：「離開收容所，我又流浪了近一年時間，靠搶劫和偷竊維生，去了好幾個城市，最後來到了這個小城鎮上，鎮上一戶很富有的人家收養了我，這一年我十七歲，再見遇到了我的父親。」
看著小敬司，北條敬司繼續說道：「那家人對我很好，供我上學，把我當成他們的家人看待，可他們家已經有個比我小一歲的男孩了，當時我太年輕，總覺得他看不起我這個從廢墟街道里走出來的人，便處處和他作對，我殺死了他最心愛的狗，還想搶走他的女朋友，儘管我並不喜歡她。」
「你還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啊。」周魚笑著問道：「所以這次的任務還是殺死你的父親？」
「是的，在我之前殺死我的生父，阻止我殺死我的養父。」北條敬司看著年輕時的自己，眼中滿是不屑。
【提前出世的獨角仙幼蟲脆弱無比，但幸運的被幾隻溫暖的手呵護起來。在掌心裡，我想明白了一些道理：要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不輸給任何人，哪怕不再做人。——迪奧·布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