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屠村
就在赤東走向村口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赤東聞言也停下了腳步，背後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此刻赤東心情必然差極。
「有事嗎？」赤東沒有回頭，站在原地淡淡的說道。
在他看來，此地不過是偏遠的小漁村，他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修士的存在，而就算有路過的武林高手，在他面前，多高的功夫也是完全不夠看的，他從心底里就沒有對說話之人留心過。
「沒。」
剛剛開口之人，不需多想，自然就是在小漁村中四處溜達的瀟辰，此刻正站在赤東身後不遠處。
和尋常修士有點不大一樣，赤東似乎對瀟辰之言沒有在意，在瀟辰再次出言后，他沒有回應，只是又開始移步想村口走去。
「但是你得把這兩個小孩留下。」瀟辰站在原地抱著手說道。
「最好不要多事。」這次赤東沒有停下腳步，邊走邊說到。
「你走吧。」瀟辰還是站在原地，似乎沒有任何不同。
赤東剛要開口說話，卻發現手上抱著的嬰兒不知道什麼已經不見了，他猛然轉身一看，瀟辰依舊抱著手，身邊也沒有兩個嬰兒的蹤影。
「哇……」突然一陣哭聲想起，赤東一轉頭就看到了在喬三夫人的手中，抱的赫然就是從自己手上消失的嬰兒。
「拿來。」赤東黑著臉說道，聲音中已經是強壓著火氣。
「這……」喬三和其夫人一陣支支吾吾，顯然天下沒有哪個父母會願意把自己親生子女拿去送死，但他們沒有辦法反抗眼前之人，雖然極為不願意，但還是慢慢移向了赤東所在的地方。
不光是喬三夫婦，吳通夫婦也是一般動作，瀟辰嘴角揚了揚，露出了有些苦澀的笑容。
人要是沒了自己的立場，就沒了再站起的機會，瀟辰能夠看出來，雖然他們都極為不願意，但已經對這樣的事沒了反抗的心。
「不過，這樣才能算是拯救啊！」瀟辰臉上的苦笑，瞬間變成了開懷大笑。
「我說，你可以走了。」瀟辰話語出口之時並沒有顯露境界，但其中霸氣，連幾名凡人都能夠感覺到。
「何必如此。」赤東表情無奈，因為之前的小插曲，他已經確定，他肯定不是眼前這青年的對手，他根本就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出手。
「脊樑彎了，看到的路也就不直了。」瀟辰察言觀色之下，對於赤東有了自己的一些猜測。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啊，也罷，我已經好言相勸過，告辭。」赤東自然是不敢和瀟辰動手的，但他如此作為，顯然是背後還有人，而且實力必定遠勝他。
「是你不明白，丟不徹底，又拿不起，這算什麼？」瀟辰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之後不再理會赤東，任其離開了小漁村。
「這……」中年漢子的村長看著赤東離開，站在原地瞠目結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往也不是沒有遊盪到這個小漁村的江湖俠客，並且行俠仗義的也不少，但沒有一次是需要赤東出第二招的，無一例外，盡數飲恨。
而這次，他們眼中如神明一般的赤東，竟然沒有動手，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一句就離開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先不說他還會不會回來，光是想到不按照他的意思辦事的後果，村長就是一陣后怕，那可不是兩個孩子就能了事的，那可是關乎全村人的身家性命之事。
「放心回去吧，交給我了。」瀟辰看著村長的臉色，自然能輕易看出來他滿懷心事的后怕，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少俠，你還是趕緊走吧，唉……」中年漢子長嘆了一聲，無奈說道。
「赤東大人，赤東大人，您回來，我們知錯，知錯，求您出來……」叫喊的不只是村長，還有喬三和吳通夫婦一眾，似乎他們是求著要把自己親身骨肉送人一般。
看到這樣一幕，瀟辰心中一顫，原本他以為，所有人都能夠堅強，他出手救下了兩個孩子，可以給大家希望，讓村民們不必遭受絕後之痛，但一切，似乎和想象中的很不相同，村民沒有感激，即便瀟辰不是為了被感激才動的手，反而求著叫喊要帶走他們孩子的人回來，帶走他們的骨肉。
「怎麼會這樣呢？」瀟辰心中暗暗問，「不該是這樣的。」
瀟辰有點落魄，眼中空洞了一絲，慢搖搖的走回了之前老人講故事的地方。
「告訴我，這村子發生了什麼。」瀟辰坐在了剛剛坐的地方，老人還是坐在原地，只是水煙筒沒有被他抱在手中而是放在了牆角。
「等等，你先別說，是不是村子發生了災難，然後有人跳出來讓提供小孩當祭品，然後災難就消失，再然後村子被通知每年都要提供小孩做祭品，是不是這樣？」不等老人說話，瀟辰率先說出了他的猜測，並且，他堅信，事情大概就只能是這樣。
「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問？」老人說話的時候，一張干橘子皮一樣的臉也在動。
「那到底為什麼啊？我來救你們了，剛剛救了孩子，這不是在天災，這是人禍啊，我來救你們，能把始作俑者除掉，為什麼會這樣，這村子的人都不想得救嗎？」瀟辰有些失態。
「二十多年來，想救我們，卻更害苦了我們的人，已經太多，一次次抱著希望去失望，現在的我們，已經絕望。」老人說話的時候，一雙渾濁的老眼中，除了淚光，還有追憶。
「絕望？為什麼要絕望？自己都放棄了，不是真的沒救了嗎？」瀟辰還是不懂，這些村民的想法。
「如果把你換做這村子里的尋常人，經歷那樣的二十年，也就和現在所有人一樣了。」老人斜眼看著瀟辰，慢慢說道。
「不處在那個境地，就永遠會真的知道在那個境地人的想法，用自己的框架來定義別人的思想，這不是人最喜歡的無知嗎？」老人閉了閉眼，又努力的睜開，彷彿是在擔心閉上就永遠的閉上了。
「這……」瀟辰聞言一愣，「自己的框架，別人的思想。」
「確實夠無知。」瀟辰閉上了眼，說完之後起身對著老人一拜，學無先後，達者為師，瀟辰對修鍊一道的看法也是這樣，道無貴賤，悟者為師，老人雖然身為一介凡人，但瀟辰從他話語中有所得，故而一拜。
「本就在追求永生的我，無法給你永生，但我能夠護你，一路走好。」瀟辰在睜開眼的時候，已經看出了老人此刻身體狀況，如同風中孤燈，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正如瀟辰所言，此刻就算給他服食極品仙丹，能夠保他不死，甚至是返老還童，但老人畢竟只是一介凡人，他沒有俢者的心，若是有了修士的壽命，恐怕又是另外一種比死去更悲涼的結果。
而瀟辰身為琴修，又學得輪迴星圖，雖說不如佛門正宗渡人輪迴專業，但也能保他往生之魂，一路好走。
「老頭，忘了吧，撞死的魚它自己應該也是不想死的，可能它的族人也不想讓它死，我說它蠢，是因為它把痛苦留給了它的族人，它是撞死了，一了百了，它最不願意看到的後果，卻讓它的族人來承受，所以我說，一起離開不就好了嗎？」瀟辰不急不躁的從儲物袋中把碎玉琴取出來。
「哦，對了，你說換做是人，還說了尊嚴，榮耀，是啊，誰不珍惜誰不看重，但是這些東西存在的本質意義，也是讓人幸福的吧？附帶的榮耀尊嚴，能比親人朋友的幸福還重要嗎？」瀟辰說話的同時已經盤膝坐在了老人對面，猶豫老人坐在椅子上，雖然身材和瀟辰相差很大，但看上去還是比坐在地上的瀟辰高了些。
老人應該是完全聽到瀟辰所說之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抱在了手上的水煙筒掉在了地上，過濾煙味而變得焦黃的水流了一地，老人費力地四處張望，想在看看瀟辰，看看他的模樣，但直到最後，沒等目光凝聚，一雙老眼就漸漸失去了神采，老人在閉上眼睛前的一刻，咧嘴笑了，他在最後時刻，彷彿真的看到了一群在水中暢遊的魚。
老人含笑而終，一曲琴曲幽幽響起，琴聲哀感頑艷，一絲絲，凄凄戚戚，微風中，如同失魂女子尖嘯，如同斷腸人兒在悲歌，琴聲並著微風，不絕如縷。
良久之後，瀟辰雙手按琴，琴聲就挺了下來，他隨手一揮，帶起了一陣風，坐在屋檐之下的老人，不，應該是老人的屍身，在風中化作了齏粉，隨之揚進了一旁的河中，隨水流去。
瀟辰定了定神，這樣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但每一次，每一次都不會有習慣的感覺，每一次都感覺是如此的沉重，生命的重量，他非常清楚，甚至比生命的主人還要清楚。
也正是這樣的沉重的東西，在瀟辰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時時刻刻都在消逝和出現，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這個世界保持著一種相對的平衡，不會很重，也不會很輕。
「赤東，你又經歷了什麼，小爺在這等著你。」瀟辰心中暗暗說道，隨後他想收起碎玉，在此地等待赤東回來，但瀟辰眼前突然一黑，隨後世界在他眼中漸漸變得模糊，最後變成了黑色，他完全的失去了意識。
「糟糕。」瀟辰心中暗叫了一句。這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瀟辰此刻立馬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麼，這個情況是他的意識再次被拉入了青冥珠印之內的世界，而自從他碰到過女版的自己之後，每次進入這個世界都會被轉換身體，這次恐怕也不會有例外。
「修士，修道為最，修心為上，修行而次，修鍊最賤。」這個聲音瀟辰絲毫不感覺到陌生，因為這聲音就是女體的她發出的，他同樣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他的意識作為主導，這她也會說話，第一次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
瀟辰確定發生的狀況之後，心中沒了顧慮，於是開始留意男體和女體互換之時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他想從中尋到一絲規律，這分身出現已經是不可逆之事，但好歹能讓他完全掌控，不然一刻不能做到，就一直都算是一種不確定的因素，要是在和敵人戰鬥的時候突然發生這種情況，那豈不是糟糕至極。
想到這層關係，瀟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關注著這個空間內的情況，然而事實讓瀟辰知道，不管他如何想得知其中緣由，但事實就是僅僅一個瞬間，所有的一切，如同閉眼再睜開，再睜開眼的時候，瀟辰已經變成了紅髮女子的狀態，這次女瀟辰出現不在是一絲不掛，身上穿了一套和頭髮一樣腥紅的華貴長裙。
「唉。」瀟辰搖搖頭緩緩嘆了口氣，看著躺在地上的碎玉琴，又把手抬到眼前看了看，瀟辰眼前一亮，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現在這雙手，似乎更適合彈奏古琴。想到就做，瀟辰就地盤膝坐下把地上的碎玉放在腿上，按照心中的技巧，開始拂動琴弦。
這是瀟辰離開琴湖之後第一次只為練習而奏琴。瀟辰一雙素手穩穩壓在弦上，雙眼輕閉，不知道是在想什麼，沒過多久，瀟辰緩緩張開了雙眼，同時手指也動了起來，動作輕柔，但沒一指，氣力十足，乾脆利落，悠揚的琴聲從她指尖跳下來，浮在空中，縈繞在整個小漁村的上空。
在琴聲響起之後，似乎拂過小漁村的風靜止了，流過村中的河中之水也停了，河岸兩旁成排的垂柳枝頭，也靜靜的浸泡在水中，除了瀟辰的手指和琴弦，放佛一切都靜止了。
這正是靜幽琴心的一種體現，雖然瀟辰得悟這第一重琴心已經有些日子，但任由他如何靜心，始終難以竟如這種空玄的狀態，故而得悟靜幽琴心之後，瀟辰也沒有感覺到他的琴技修鍊上有質的飛躍，感覺只是比之前，少了一點點滯澀。
此刻瀟辰才發現，原來不是靜幽琴心沒有，而是他沒用，此刻被女瀟辰把靜幽琴心發揮得淋漓盡致，瀟辰身處因靜幽琴心奏琴而出現的神奇氣場之中，對這一琴心也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
靜幽琴心，靜，是此琴心第一境界，幽則是另外一境界，琴心一道，瀟辰此刻剛剛入門，雖說明面上是達到了靜幽之境，但其實就是這靜之一境，他都還算不得登堂入室，更毋要說那幽之一境。
此刻瀟辰沉浸在靜幽之意里，越悟越深，最後全身心都投入了其中，逆蒼天第一時間發現了瀟辰的不對，立馬顯形出來，他發現瀟辰竟然完全陷入了感悟之中，對身外之事沒有半點留意，這是修士修鍊中的大忌，因為這種狀態下的修者，沒有半點抵抗力。
這樣的狀態雖然對感悟有極大的好處，並且效率也非常高，但就因為對身外沒有半點防衛之法，故而很少有修士會進行這樣深刻的感悟，畢竟感悟到的東西再多，要是身死的話，也一切等於零，敢於如此嘗試的一般都會事先在周圍做好防禦陣法，或者是被門派庇佑，如同瀟辰這般的，絕無僅有。
開闊的江南平原，萬分之一中的萬分之一之地，這是一個小漁村，在江南大地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也是特別的，這個小漁村上空縈繞著非常動聽的音律，細細一聽，那就是古琴彈奏之曲，這就是瀟辰悟道的小漁村，她進入這種狀態已經三天有餘。
這期間，她手上動作一刻也沒有停下過，彈奏的琴曲也沒有重複的，她閉著眼，但手上動作也沒有一絲凌亂，漸漸的，這琴聲停了下來，紅髮女瀟辰也睜開了眼，但就在她睜開眼的瞬間，突然就眉頭一皺。
倒不是她看到了什麼，而是聞到了，在瀟辰恢復意識的一瞬間，一股濃烈到有些刺鼻的血腥味鑽入了她的鼻孔，瀟辰下意識的一皺眉，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瀟辰站起身來，順手拿起了碎玉琴，瀟辰之前沒有料到女體會出來，也沒有把儲物袋留下，此刻只能把碎玉抱在身側。
接著瀟辰邁步走向村子中心。這個木台本就在在存在邊緣之地，附近除了老人生前居住的一座小屋，旁邊並沒有屋舍，瀟辰一路走過去，雖然刺鼻的腥味不斷傳來，但始終沒有看到有什麼不同。
以瀟辰的速度，就算不是御劍飛行，即便不是之前那種肉身，但也是很快就來到了村中屋舍密集之地。瀟辰還沒走近赤東等待的那快空地，就發現血腥味比之前濃烈了十倍不止，瀟辰已經大概猜到了此地發生了什麼，瀟辰一張傾世妖嬈的俏臉此刻黑得有些嚇人。
就算已經猜到，但瀟辰還是想要親自去確認一番，也不光是確認，順便把善後工作也做了。果然，瀟辰轉過一座房屋的時候，看到了村子中唯一一塊較大的空地，此刻空地上是一座小山，由屍體堆積而成的小山，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村中的村民，留下的血已經幹了不少，顯然事情發生已經有一段時間。
之前瀟辰心神完全沉浸在感悟之中的事，他自己也清楚，只是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依照現場的情況來看，不是短時間之前發生的，就因為他，讓全村的村民遭遇了毒手，瀟辰心中說不自責是不可能的，而恰恰此刻逆蒼天竟然也不在，瀟辰之前處於完全空冥的狀態，自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然而此刻瀟辰沒有並沒有急著尋找逆蒼天，因為以逆蒼天的機智，他並不擔心會出了什麼意外，反倒是瀟辰，此地事了之後，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這是他從之前完全空冥狀態中醒過來時才得知的，此事關係重大，不容有失。
瀟辰確定村子里全部都人都被集中到了這裡，並且確定沒有了活口之後，她抬起右手，隨意掐了幾個手訣，接著紅袖一揮，整片空地憑空冒出了一拳金紅色的火焰，一瞬間就覆蓋了整個屍山，並沒有黒煙或者焦臭味，因為僅僅只是一瞬間，石山就化作了骨粉，這還是瀟辰刻意控制之下，否則連骨粉都不會剩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