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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過去的影子

  死亡綻放怒吼著。她出現在小山坡上,帝國騎士們手持著盾牌,塞滿了樹與樹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空隙,她肩膀上的尖刺發出索魂的尖嘯,撲向騎士們的側面。直到爆炸聲響起,汁液腐蝕盔甲,他們才驚恐地看向從樹梢躍向他們的死亡綻放。她就如同捅向豬脖子的屠刀。一剎那,鮮血湧向了地面,一片鮮紅。


  死亡綻放終於突破了防線。但傷害累累。


  「兄弟們擋住它!」一位帝國騎士撲向了她有些瘸的後腿。三分鐘前,一位元素騎士也是這麼做的。在她要躍過一處方陣時,一位失去左臂的元素騎士拚死抓住了她後腿,怎麼砍都不鬆手,兩人一同落向鋼叢矛林,然後她左腿瘸了。好在森林地形並不平坦,不利於擺兵布陣,她才從一個薄弱點突了出來。


  「死!」


  她腰一扭,前肢一揮,騎士的腦袋就成了兩半。


  高牆就在前頭,巨樹在她身後熊熊燃燒。她跳上了黑色的高牆,寒風帶著雪花割過她的外殼,身上黏黏的血開始凝固。牆后是四季如春的森林,牆外是暴雪肆虐的天地。死亡綻放未著急著離去。她轉過身,看了一眼巨樹所照亮的廣袤森林,一群群動物慌張地逃離巨樹。森林雖然美麗,但終究只不過是一個伯爵的後花園罷了。


  她高高跳了起來。受傷的左腿傳來鑽心的痛苦,她在空中向黑色的牆壁發射了三組尖刺。附有魔法的圍牆,如同沙灘上的城堡般坍塌,並逐漸蔓延。受驚的動物在火焰與戰爭的驅使下,從缺口逃向冰冷的荒野。


  「拉多維德。野獸不該拿來滿足您的審美,他們應該回到大自然去,去填飽飢餓的肚子。」


  阿卡尼斯自言自語。這個舉動讓她短時間無法發射尖刺,但她認為值得。


  時間二十七分五十八秒。她落地,看向停在卡莫爾城上空的空艇,上面載著剩餘的七人。他們以為自己能逃得過嗎?死亡綻放在心中嘲笑他們,她現在就是必然的死亡命運,沒有人能逃得過。二十七分五十八秒足夠了。


  死亡綻放剛潛入漆黑。頭頂閃過一大團扭曲的藍光,就像是一團雷暴雲。她抬起頭,看到一艘長約一百五十米的巨型空艇從藍光中顯現,它俯視著身下血腥的戰場、狼狽的帝國軍隊,就好像一位倨傲的救世主。阿卡尼斯身軀僵住,複眼凝視著船頭上,在暴雪之中挺拔站立的火紅身影。在冰冷的冬天,他就好像是夜空上一團舞動的火焰。


  「弗洛吉薩。」


  死亡綻放口器摩擦。充斥著殺戮、復仇的內心在顫抖。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羞愧、怪罪、溫暖、憎恨一同煮成了一鍋褐色的亂燉。


  「我的妹妹艾莉娜!」


  他熟悉的嗓音在從高空上傳來,透過了寒風。「我知道你就在下面,快從寒風中現身吧。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會抓捕你,但也會一如既往的保護你!」


  謊言,謊言,謊言!聲音中熟悉的關心。讓死亡綻放難受不已,她甚至感受到體內的本體在顫抖,他早已經是謊言之神的信徒。看他的長發,如火焰般火紅,那是身為火精靈的弗洛吉薩憤怒的標誌。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火紅的長發時,還是在上次他氣沖沖沖入競技場時。現在,他要把怒火砸向她。


  死亡綻放心煩意亂。她在黑暗與寒風中前行,她發現,自己心裡的痛苦,更多的是來自於希望的破碎。即使是在那「從幸福頂點落到谷底」的那夜,她也不曾放棄希望。她相信,她能靠自己的雙手將以前扳回正軌。與以前的好朋友和睦如初,把壞人打入牢獄,扮演兄長角色的精靈會欣慰地對她說:「我為你驕傲。」她將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揮舞雙手,享受眾人的讚賞。


  即使是冷酷的現實,也沒有撲滅這希望之火。她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內心深處,藏得好好的,隨著弗洛吉薩的到來,寒風卻無情地吹滅了它。


  我再也回不去了。阿卡尼斯終於接受了這冰冷的現實。看看現在的我,碎肉貼在關節上,血腥味充溢著鼻子,黏糊糊的翅膀,蟲子般的外殼,蟲子般的嘴,蟲子般的四肢,我已經是一隻怪物。即使我脫離這蟲子的身軀,扭曲的左手依然扎入我身軀,我內心依然充滿了陰冷,與其說我是像是一名英雄,不如說更像他,伯威克的殺人狂,地下水道的老鼠,影賊阿卡尼斯。以前單純的快樂與美好,再也無法令我滿足。我再也回不去了。


  阿卡尼斯跑得愈來愈快,就好像是在追逐過去的影子,但怎麼也碰不到。空艇緊追不捨,弗洛吉薩彷彿看到了她,他的聲音像是她影子般,她無法將其甩開半分。


  「我知道你在,我能感受到你。」


  二十一分五十三秒。


  阿卡尼斯看到了第二位故人。一團白霧攔住了她,蒼金色的秀髮在霧中出現,金鏈在她纖細上纏繞了幾圈,末端繞著一顆散發暗暗紅光,如火炭的寶石。她右手的細劍指著隱身的阿卡尼斯,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緩緩落在她頭上。


  「現身吧,阿卡尼斯閣下。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明顯了。」塔蕾莎說,「回到以前不好嗎?雖然我會毫不猶豫的刺死你,但我也想避免這場戰鬥。」


  「別擋路。」死亡綻放顯出身影,「要麼死,要麼滾。」


  在難受過後。阿卡尼斯很快地變得堅定起來,沒有誰能阻止她達成目標。塔蕾莎能感受到她一直以來如鋼鐵般的堅定,阿卡尼斯呀,你為什麼一直都那麼堅定呢?堅定得如一顆銅豌豆。


  死亡綻放沒有多少廢話。身軀前曲,前肢交叉,一併斬塔蕾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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