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被發現
當阿卡尼斯見到埃倫娜的家時，天上的雙月分開，東方天邊浮著血色的微光，尖塔的剪影就像是串著屍體的長矛。
「那個伯爵腦子一定出了問題。」
阿卡尼斯邊抱怨，邊爬向埃倫娜家的陽台。有什麼比被一個計劃著要殺十萬人的殺人惡魔追求更可怕的呢？不過相比擔心自己成為瘋子的新娘，阿卡尼斯更憂心城外即將走向屠宰場的難民們。
阿卡尼斯終於爬到了陽台，奇怪陽台上的花什麼時候枯萎了？但是她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她聽到了細微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阿卡尼斯下意識地弓腰，喚出彎刀。心裡有不詳的預感。
她輕輕地推開門，看到黑暗中熟悉的身影。嘆了口氣，收回彎刀。
「是誰？」
黑暗中的人叫出聲來，她慌張地轉過身左右看著尋找著聲源，正是埃倫娜。
「親愛的朋友你好。」
阿卡尼斯現出身形，用手指敲了敲煉金燈，煉金燈發出淡黃的光芒，映在她臉上的劍疤上。埃倫娜睜大了眼睛，身體瑟瑟發抖，看著阿卡尼斯。
「你是A娜嗎？不，應該是埃莉娜。」
「是艾莉娜，目前小命能換取至少十萬金幣或者哈薩克的一棟樓房。」就這樣被最好的朋友認出了嗎？原本可以互相傾訴心事的好朋友，此刻卻害怕著被自己殺死，真是一件糟糕事情。
「喵喵喵。」
見到阿卡尼斯承認得如此痛快，頭趴在肩膀的貓聳了聳肩。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
埃倫娜渾身發著抖，緩緩後退到床邊，雙手撐著床才讓自己不至於跌落在地上。阿卡尼斯非常能理解她的感受，畢竟在帝國聘用文人的筆下，她現在形象和一隻嗜血的吃人巨魔差不多，或許更糟。
阿卡尼斯也聳了聳肩，拍了拍梅莉的頭「看來我們估計要在荒野上繼續過上好幾天風餐雨露的生活了。」
貓發出委屈的叫聲，從兜帽中跳了下來，走到埃倫娜腳邊，拱著她的腳同時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嗚聲。阿卡尼斯一屁股坐在埃倫娜身旁，埃倫娜立刻挪著屁股跑到床頭，一雙眼睛惶恐地看著她。
「你，您要殺了我么？」
「放輕鬆些埃倫娜，我雖然是通緝犯，但是並不是一位忘恩負義的人。」她說，「我們之間有許多要.……恩互相了解的，這樣吧你問一個問題，我回答一個問題。」
「今天的那件事，是您做的嗎？您.……你一定有什麼苦衷對吧。」埃倫娜想起了阿卡尼斯的好來。是呀，一個能幫好友追回錢包，還被粗魯的守衛誤會成搶劫犯，她怎麼會是個心腸狠毒的殺手呢。
「一半半。」她說，「恐怖騎士盯上了我，恰好情報局大樓里有某種東西，與我發生了某種神奇的魔法反應。就好像把雞蛋打破丟進油鍋里，過一會煎雞蛋就好了，而恐怖騎士就是煎雞蛋。她忽然而至，我本人差點被她殺死。」
阿卡尼斯停頓了一會兒。
「你是什麼時候發覺我不對勁？」
「您一直都讓人感到不對勁。」埃倫娜的恐懼慢慢褪去，「那晚我聞到您身上有一股腐臭味，總之我覺得一切都不對勁，晚上睡不著想找您說說話，所以.……抱歉。」
「都是那個闊佬的錯。」阿卡尼斯抱起雙手，好像她與埃倫娜僅僅是在聊工廠的那些事，「身上又有病又自以為是，半夜非要見我。」
「真的有闊佬嗎？還有告訴我，A娜你是無辜的對吧。」貓爬上了埃倫娜的大腿，後者下意識地撫摸著梅莉的後背。
「每個通緝犯都會說自己是無辜的，但我仍然想訴說自己的冤屈。」阿卡尼斯直視著埃倫娜的眼睛，努力地在其中找到虛偽，由於某人的背叛，她現在反而懷疑起了埃倫娜，「我很痛苦，埃倫娜。我沒有對你撒謊，我的堂兄給了我貴族的身份，但是最後他卻在我臉上留下了傷疤。我最親密的好友克里斯蒂娜，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我。為了逃走我不得不砍掉了我左手，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用暴力去爭奪可憐的食物。為了治好生病的朋友，而變得骯髒卑鄙，但最後他們還是死了。我要復仇，要為無辜死去的人討個說法。」
「但，但是你也不能殺死那麼多人，給平靜的城市帶來災難，播下恐慌的種子。」
「埃倫娜，看著我眼睛。我復仇從未連累過一個無辜的人。」阿卡尼斯抓住埃倫娜雙手，緊握著，「而且這並不是一個狹隘的復仇，我還在為拯救許許多多人的生命而戰鬥。」
「真的？」
埃倫娜清澈的大眼睛充滿了不可思議。
「穿著禮服屠夫就要出場，抱歉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說他的名字，他的勢力之大超乎你的想象。只有少數幾個人才能挫敗它的計劃，而我是其中之一。」
糟糕，我太激動了這聽起來和胡說差不多。她會相信嗎？
「如果，如果這是真的話，請努力。」阿卡尼斯感到埃倫娜的手傳來驚人的力道，她真的相信了。一雙眼睛猶如一汪水潭，陽光直射到潭底，潭底是白花花的石頭，沒有一點臟物。
「謝謝。」阿卡尼斯有些害躁，她太多疑了。
「但是不要傷害到無辜的人。」埃倫娜說
「我答應你。」
「不，你發誓。」她目光非常堅定。
「我發誓，我會盡量避免傷害到無辜的人。」
聽到阿卡尼斯發誓，埃倫娜鬆了一口氣，徹底的相信她。
「那我以後要怎麼做？」
「當著什麼都沒有發生。」阿卡尼斯說，「這樣如果發生了最糟糕的事情，你還有脫身的機會。」
窗外，血色的月光被晨曦驅走，天空逐漸變得白蒙蒙的。不多一會兒，天邊鑲嵌上了一道金圈。
埃倫娜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阿卡尼斯因為她的信任，而感到心裡暖乎乎的。她充滿了鬥志，坐在桌子前。
「您以為您是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帝國伯爵罷了。」她自言自語，在信封上寫著精靈語，打算把那個計劃寄給卡莫爾城的書卷會，希望得到他們的幫助，「雖然書卷會同樣自以為是，但是我需要它們。」
與此同時，卡琳娜踏上了駛向西方的空艇上。晨風拂過她臉頰，帶起紅色的髮絲，她抓住不安分的帽子。絕美的雙眸看著腳下愈來愈小的卡莫爾城。她沒有想到，自己三年的潛伏工作，以被出賣的形式而告終。在受到撤離命令時，卡琳娜幾乎不敢相信預言除了差錯的。
阿卡尼斯為什麼會出賣書卷會呢？因為仇恨？因為她不信任？因為看不起？或者都有，但她都會為自己不知從哪來的自信而付出代價。她難道以為拉多維德能保住她？拉多維德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伯爵而已。
弱小不是原罪，傲慢才是。即使她曾是位傳奇，但現在她只不過是一個生命力強點的小蟲子而已。一不小心就會被爭鬥中的巨人一腳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