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貓
此刻，這棟雄偉的大樓面臨著大修，甚至是倒塌的危險。因為強大的元素力量，給這個大樓轟出了個洞。以後負責修復的建築師或許可以考慮一下，好好利用這個聯通地面與地下室的破洞，弄個樓梯什麼的。
曾幾近無敵的柳真。結結實實地挨了這恐怖的一擊，從地下一層飛到了地面，她跨下恐怖的戰馬少了馬頭與一隻腿，勉強馱著主人浮在空中。柳真腐爛的面孔，露出了少許認真的神色，看著煙塵迷茫的洞口，一個巨大的鋼鐵身軀出現在煙塵之中。
「元素騎士。」她自言自語。
元素騎士。西方神信徒稱為「艹他嗎的鋼鐵傢伙」與「金屬猩猩」。在戰場上，一個從天而降的元素騎士，能正面與一支方陣戰鬥。它是帝國的驕傲，元素工程的傑作，新時代騎士的盔甲。它們身軀由帝國元素工匠以珍貴金屬打造而成。由能驅動著空艇飛翔的「元素核心」作為心臟。是「元素文明」智慧的結晶，帝國相信憑藉著這一強大的兵器，能終結幾千年來無信者與神靈的戰爭。
煙塵消散。因為那高大的元素騎士忽然加速，他衝散煙霧，躍向空中的恐怖騎士。灰黃色的煙塵拂過他背後如利刃般的翅膀，陽光照在他暗金色的鎧甲上，好像一隻從烏雲上俯衝下的神鷹。他高揚著戰刃，戰刃揮舞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沒有誰膽敢站在它面前。
恐怖騎士大笑。她凄苦的笑聲多了幾分遇到對手的快樂，她一揮手，一支骨矛迅速在她手中凝結，帶著黑霧向元素騎士疾射而去。元素騎士無視她恐怖的骨矛，恐怖骨矛直直擊中他大弧面胸甲，碎開化為數十飛濺的骨片。
戰刃自上而下，把恐怖騎士與她的坐騎砍成兩半。無頭的戰馬化為緑煙消失，柳真直直落向地面，她黑色的血飛濺著，粘在元素騎士堅固的外殼上，元素騎士輕巧地落在地上。他低頭髮覺鎧甲上，窄條上沾到血的銘文黯淡了下來。
「哈哈哈哈。」
柳真大笑著。她的頭盔不知去了哪裡，身子也分了家，不過這狼狽的樣子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她的軀體燃起了綠火，化為了黑霧重新組合了起來。高大宛如神靈般的元素騎士立刻進攻。
另一邊，拿到「托盤」的阿卡尼斯剛爬出了洞口。
「好強大的元素騎士。」
隱藏在煙塵之中的阿卡尼斯心想。雖然從兩個「妹控」身上搜到了治療藥水，但是藥水起作用需要時間。為了逃走，她大膽地順著洞口爬了出來。
她靠在一塊破牆后。打算休息休息，順便等兩個神仙戰鬥結束。她原本就身負重傷，又挨了一對萬惡的「妹控」的攻擊。要不是花十個金幣在卡茲卡茲那買了個左手，早就死在半路。
「疼，疼真疼。」
阿卡尼斯忍不住叫出聲。煙塵嗆鼻，地上的碎石頂著她，唯一能依靠的牆壁又硬又冷。她曾夢到許多類似的場景——孤零零躲在陰影中，唯一的夥伴是身上的痛苦，不過主角是白髮影賊。她所厭惡的人，沒想到現在她也品嘗到這種痛苦。
「你命本如此。」
卡茲卡茲此刻說。
或許比白髮影賊更痛苦，至少他身子里沒個可怕的怪物。
「命嗎？」
白髮少女忽然想起。與克里斯蒂娜一起到「女巫」面前算命的那日下午，她從命運卡組裡，抽到不存在的「滅世之焰」。還有莉安斯神秘兮兮地對她說，如果她找「書卷會」的麻煩，那麼世界將毀滅。
多麼荒唐呀。
白髮少女低笑了起來，身上的痛苦少了許多。
那「女巫」不過是個給學生動聽話的半吊子施法者。至於莉安斯，雖然她是個好心人，但阿卡尼斯一直覺得她精神有點問題。事實上，她覺得那種年紀親親就鑽進一大堆哲學書里的人，腦子都有些怪怪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覺得「預言」這種事本身就非常好笑。之前她看到一些預言故事，裡面的主角因為得知了預言想逃避自己的悲慘命運，當然最後都逃不過。她都覺得好笑，因為主角若是不相信預言，那麼就不會迎來悲劇。別人都覺得是悲劇，但她偏偏覺得是高級笑話。
「腦子，別不信。」卡茲卡茲說，「夢是你的命，你無法違逆你的命運。」
阿卡尼斯臉蛋抽了抽。
「我比他好多了。」她說，「他身體里，肯定沒有一個負責逗樂子的傢伙。」
外面的兩個大神換了個地方打。因為元素騎士一腳把柳真踢到了另一邊，因此他得換個地方毆打柳真。
「真快。」
阿卡尼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隱藏在陰影中，從洞口出去，踏過碎石準備找個機會逃跑時。
忽然一陣狗叫聲沖了過來。她一看，天呀！好大的一群狗，正拉著他們的主人。洞口恰好在後院，而後院有狗舍，有狗舍就有狗，禿鷹們又喜歡牽著狗。而且狗能嗅到她身上的氣味。
阿卡尼斯一時傻了眼。
「這些該死的狗，難道不會追著柳真嗎？」
她詛咒著黑狗們，特別是一隻離她僅有三步遠的大狗，它鼻孔吸著地上落入塵土的血跡，抬起頭向著她汪汪大叫。
忽然牆另一邊的狗舍炸了。
「狗舍炸了！炸了！」
「有新的敵人！敵人！」
一時間人聲嘈雜，禿鷹們拽著狗跑向狗舍。那隻大黑狗叫喚著，但愚蠢的人類拖著它，拉走了。人群帶著狗群在她身邊經過，不過沒人發現她。
阿卡尼斯鬆了口氣。此刻陽光明媚，高牆上有個缺口，缺口與她之間沒有一點陰影。她左看看右看看，找到一個時機立刻跑出陰影。怪物般的左手抓住一處凸起，輕易地翻過缺口。才落地，就聽到了熟悉的叫聲。
「喵！！」
阿卡尼斯低頭，看到一隻貓跳了起來。她迅速意識到自己踩到了它尾巴，於是抬起了腳。
「梅莉？」
「喵喵喵！」
卷著尾巴的雜種貓發出不滿地叫聲，它脖子掛著一個魔法項鏈。
阿卡尼斯沒多問，拎起了它丟進兜帽里，隱入陰影逃出了戰場。在逃跑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元素騎士」把柳真給打碎，這次柳真再也沒有回來了。
她一瘸一拐，潛行到事先計劃好的小丘后。果然沒看到卡琳娜的馬車。這裡足夠隱蔽，有處小樹林。阿卡尼斯現了身，一直在她兜帽里扭動的梅莉跳了出來。它好奇地抓了抓阿卡尼斯的左手，還咬上了一口。
「是你炸了狗舍？」
阿卡尼斯右手托著它脖子上的項鏈，問道。
貓點了點頭。
「謝謝。」她抱起梅莉，親了它一口。臉上卻挨上了一爪。
「喵喵喵！」（居然不叫我一起）雜種貓叫著，鑽進了她懷裡。
阿卡尼斯躺在柔軟的綠草上。摸著它柔軟的後背，撓一撓貓下巴。摸著貓，她忽然同情起了白髮影賊。因為他只能獨自在陰影中****著傷口，而她還有一隻如親人般的貓。
半小時后，阿卡尼斯找到了卡琳娜。她們兩人在卡琳娜的馬車上，透過窗戶能看到地位懸殊的情侶，在花園的草地上嬉戲打鬧。
「您怎麼跟埃倫娜解釋我沒一起回來？」
「看小夜鶯和她玩得那麼開心，我就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坐在阿卡尼斯對面的卡琳娜喝了一口紅茶，「揭下偽裝的你可真美。」
臉上的面具早就掉了。阿卡尼斯乾脆把臉上令人難受的「第二張臉」也撕去，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二張臉被看到。
「我以為您會問我的左手為什麼變成這樣子。」
卡琳娜看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它很強壯很大，但更合適長在渾身都是肌肉兩米的巨漢身上。
「將毀滅哈薩克的人，自然會有些特別。」
「毀滅哈薩克？」阿卡尼斯說，「我可沒有和你們一起干罪惡勾搭的想法。」
「你會的。」
「為什麼？」
「因為帝國正向你展示它的真面目。」
「你們的自以為是令我噁心。」她說，「即使帝國比狗還壞一百倍，比****還臭一百倍，我也不會加入你們。只有蠢貨或者受虐狂，才會喜歡那些給他們帶來極大痛苦的人。而我不蠢，更不是受虐狂。」
「你會的。」卡琳娜紅唇勾起，露出了熱情的笑容，彷彿現在阿卡尼斯就加入了他們，「你和我們很像。為那些沒有一點元素天賦，被帝國批量屠宰的平民流淚。因為你內心深處把他們當成與自己一樣的人，這恰好符合書卷會的信念。」
「殺全家信念嗎？」
「眾生平等，ALCHV。」
埃倫娜坐在青翠草地上，手上捧著親手編的花圈，臉上帶著害羞的粉紅，把花圈戴在雅各布頭上。陽光撫過她的棕發，一時間讓人以為春天到了。不，是春天。阿卡尼斯回過神來，這塊地方有魔法保護，在冬天為貴族們帶來春天。而外面，城內許多貧民將死於如刀的冬風中，城外許許多多的人向著火焰屠宰場走去。
「古精靈語縮寫，原來是這樣。」阿卡尼斯露出譏諷的笑，「書卷會更讓我噁心了，你們就邊喊著悅耳的口號，邊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