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蒼狼（二合一）
遮住視線的枯枝被風攪成碎片，阿卡尼斯召喚火焰，徒有外表的火團在空中綻放，兩支魔法弩箭穿過火焰，直直釘入了她怪物般的左臂。飢餓蒼狼卻一點沒感到疼，她落在地上就地滾了幾圈。頭撞到了堅固的鐵靴，她連忙站起來一看，原來是一位掙扎的禿鷹，樹枝纏住了他的脖子，尖銳的樹枝已被血液侵紅。
數段被砍斷的樹枝躺在他腳旁，他就像一隻要逃出蛛網的小蟲。阿卡尼斯當然不會給他機會，她立刻反手握刃，割開了他大腿動脈，鮮血好像泉涌一般流下。元素武士渾身抖了抖，阿卡尼斯砍下他手腕，怪物般的左手抓起了他的長劍。左劍右刃如切菜一般砍向其它幾位被困住的元素武士。
這又是一個陷阱，阿卡尼斯落地點是一個新的陷阱，急於殺死敵人的年輕禿鷹不慎落入其中，就好像撲入蜘蛛網的小蟲子般。紛紛被困住，獵物反而成了獵人，將他們通通殺死。
就在阿卡尼斯砍下腳裸被夾住禿鷹的頭時，湛藍的閃電如數條舞動的毒蛇撲向她，她憑藉直覺朝地一滾，躲過一劫。無頭的禿鷹在閃電鏈中，化為了冒著青煙的焦屍。閃電鏈穿過了它，後面的枯樹劈哩啪啦的一陣亂響，青煙冒起，數十截樹枝落下。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綠色的燈光照著她，風刃、魔杖發射的火球，通通射向她。蒼狼展現她絕佳的身體協調性與驚人的直覺，她連爬帶滾躲到枯樹后，擺脫綠光躲入陰影之後，才發覺自己僅僅是少了兩個指頭，都是左手的。
所有能動的枯樹都化為了碎片與木炭，阿卡尼斯感到腦子好像要裂開一般，她已經不能再控制一棵枯樹。
禿鷹小隊的實力超乎她想象，即使被她算計了兩次，他們依靠著硬實力，硬是撐了下來，還給她帶來不少傷口，也讓飢餓蒼狼冷靜了些。
她邊思考著，邊把兩支弩箭從左臂上拔下。卡茲卡茲給她的左臂，不是她的一部分般，即使被弩箭貫穿也不感到疼，但又絲毫不影響活動，好像這怪物般的左手，並不依靠肌肉與筋來活動的。
一時間打得火爆的樹林安靜了下來，阿卡尼斯在四周遊盪，尋找著機會下手。
地面上，燃燒的枯枝點燃了枯葉，與幾棵燃燒的樹木一起照亮幾具被掛在樹冠上的屍體，紅色的血從遍體鱗傷的屍體上滴下。
四位倖存者身處於這修羅地獄之中，警惕地看著四周，一旁的隊員帶著哀求看了隊長。
充滿憤怒的隊長不甘心地拔出了最後一根信號棍，指著天空朝著黑暗處大喊著：
「我知道您想殺死我們！混蛋東西！」
他語氣中充滿不甘，因為僅剩下四人的禿鷹小隊，失去了主動追捕敵人的能力。若是發射求救信號，近在咫尺的敵人必定會逃之夭夭。若是不發射求救信號，敵人一定會再次出手，到時候就有機會將她拿下。
太可惜了，他緊咬住了牙，高大的身體因為氣憤而顫抖著。博瑞渴望親手殺死仇人，一點點削去她血肉，讓她死得痛苦極了。
他帶領的小隊損失慘重，事後他說不定會被革職，永遠失去了復仇的機會。但是，他不能無視戰友的哀求。
「您永遠沒有機會了！白髮惡魔！去你媽的！」
他大吼著，信號棒顫抖著。
「救救我，親愛的……」
熟悉的女聲響起，博瑞愣住了，緩緩轉過頭，看向修羅場中最血腥的地方。枯樹下的瑞麗，也是他未婚妻的屍體，她緩緩地站起來就好像提線木偶般。在她周圍滿是他戰友屍體滴落下的鮮血。
「隊長！別上當！這是卑鄙神信徒的陷阱！」
瑞麗向他伸出雙手，好像乞求他的救援一般，僵硬的臉蛋抽搐著，
「她奴役著我們的靈魂……救救我，親愛的..我痛苦極了..」
她的聲音既嘶啞又古怪，走了一步之後，跌在地上一動不動。
「去你媽的！」隊長憤怒極了，他把信號棍放回了腰間，吼道：「不是想殺死我們嗎？來呀！再不來我就發出求救信號了！」
「呵呵呵呵。」阿卡尼斯感到頭腦好像要炸開般，她背靠著樹身發出冷笑，她成功地用仇恨主導了敵人，「您伴侶與戰友的靈魂將供我驅使。」
無聲的風元素魔法割向了聲音來源，蒼狼低估了敵人的反應速度，林間響起了枯葉被踩下的腳步聲，他們使用魔法捕捉著驚慌的腳步聲。然後朝著腳步聲開火。
「啊！！！」
弩手發出慘叫，彎刃砍在他脖子上，不可置信地看著在身側顯形的阿卡尼斯。他們明明站在開闊地帶，身上明明掛著「探隱魔法燈」，為什麼綠光沒有照出她的身影？還有那腳步聲是誰的？
「只有菜鳥才有聲音。」
狡詐的蒼狼嘀咕了一句，拔出利刃，躍向元素法師，一劍一刃直取向他要害部位。忽然，強風猛拍打著她武器，元素法師的護身強風，抵擋住了她的攻擊。傳奇武器抵消了護身強風，但法師轉過身，怒視著襲擊者，雙手一推一堵風牆直直砸在阿卡尼斯瘦小身軀上，她被轟了出去，砸在了樹身上。
元素法師引導著強風，將飢餓蒼狼壓在樹身上。阿卡尼斯咬著牙，強風將她的斗篷印在了樹身上，耳中充滿了呼呼的風聲。她盯著咬著牙的元素法師，再過一秒，或許是一秒半，其它兩人就會把她釘在樹身上，或者是大卸八塊。
「嗖！」
一支弩箭準確無誤地射中了法師的後頸，他瞪圓了雙眼，緩緩倒下。弩箭是從阿卡尼斯左手拔下的，她讓枯枝變成了富有彈性的弦，以木為弩身，做成了一個致命、可控的弩。
阿卡尼斯拔下臉邊的弩箭，她差點射中了自己，好在對方法師都沒改變過位置，她只需微調一下便可。
「這下公平了不是嗎？」
飢餓的蒼狼看著兩人，露出了微笑。
她左手劍右手刃，臉上的麻子狀早已被洗去，斜跨整張臉蛋的劍疤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是無情的暴風雪。
「嗖！」
一發弩箭射向她，阿卡尼斯立起彎刃，直射向她臉的弩箭被魔法力量偏轉，擦著她臉蛋飛過，留下一線血痕。
「不錯，很對稱。」
阿卡尼斯抹了右臉下，說道。
博瑞發出一聲戰吼，與自己的戰友沖向了阿卡尼斯。
這是一場實打實的搏鬥，沒有詭計，沒有陰謀，刀與劍碰撞。火焰從劍刃中湧出，吞噬向阿卡尼斯。她劈開熾熱火焰，在兩人夾擊下如舞蹈一般應對著攻擊。
若菲亞帝國的元素武士，擁有著驚人的破壞力，他們一人能輕易地擊潰上百名普通人組成的軍隊。但是面對意志堅定、身經百戰的傳統戰士，他們的戰鬥力卻大減。
能將十幾人燒成焦炭，使一些金屬融化的元素火球，卻不能燒掉敏捷小賊的一根毫毛。能撼動城門的風牆，卻不能撼動一名強壯、手執塔盾的戰士。破壞力驚人的元素魔法，在他們面前就好像兒戲一般。
經過數百年研究，帝國學者們認為傳統戰士①能依靠堅韌的意志，減弱元素法術的傷害。而走元素之道的元素武士們卻難以做到，總而言之相對於傳統魔法，傳統戰士更容易豁免元素魔法。（這是一件很魔法的事情。）②
而阿卡尼斯，在逃亡之路上已經背棄了元素之道，她的元素技藝止步不前，但是隨著記憶的回復，她已經變成了一名致命的戰士。
阿卡尼斯再次躲過染著火焰的長劍，一縷被切斷的白髮化為灰燼，她順勢一個滑步，滑到了弩手的側面。劍刃劈開了弩手的防禦體系——他早已經丟下了弩，傳奇彎刃直直切入他肋下，就好像屠夫的屠刀一樣，輕易地切開了他的鑲嵌甲，切入肉體中。
弩手抽出短劍，臨死一搏，短劍刺中了的肋下，憑藉著多年訓練，他刺的是肋骨中間。卻遇到了阻力，劍刃被骨頭卡住。飢餓蒼狼忍著痛，轉身，順勢利用鋒利的刀刃割斷了他的手腕。
弩手倒下，僅剩的兩人面對著面，博瑞氣喘吁吁，儘管是冬天，汗水依然順著臉頰流下。而阿卡尼斯表情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疲倦的跡象。
她拔下卡在肋骨的短劍，用惋惜的語氣說道：「您的同伴差點能殺死我喲，只可惜我肋骨早已經連成了一片。」
「怪物！您這殘忍的怪物！」
阿卡尼斯露出了凄然的笑，「你們逼的。」
搏鬥開始，血液一滴滴地從博瑞的傷口滴下，他身體逐漸開始乏力，阿卡尼斯在他眼中愈來愈模糊。她有著超人的耐力，身上的傷口不會流血，要不是在刺中她看到劍刃帶出的血，他簡直懷疑阿卡尼斯沒有血。
終於，阿卡尼斯把博瑞砍倒在地，利刃從盔甲縫隙里，狠狠地捅入他腎，再狠狠一攪，猛地拔出。
博瑞跪倒在地，帶著鐵手套的手，捂了捂腰間的傷口，發現傷口比手掌還大，於是就放棄了。猛地拔出了魔杖，念出了啟動語，目標不是阿卡尼斯，卻是獵犬的屍體，綠色酸球淹沒了獵犬，不一會兒如十歲小孩大小的獵犬只剩下白色的骨架。
「您也討厭狗？」
「不。」博瑞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您很餓，我能聽到您肚子的叫聲，看到您眼眸中的渴望。」
「我想帝國給你們配發的食物味道應該不錯。」
「很可惜。」博瑞露出了笑容，「我們只帶了夜宵，而且還吃了一大半。..咳咳……您一定很餓了吧.……咳咳……我早就考慮到失敗的後果……在出發前只帶了很少的食物……艾莉娜別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阿卡尼斯臉色變了變，她的胃因為飢餓而絞在了一起。
「真是禿鷹，這個外號太貼切了。你們怎麼沒考慮換下名字？」
「..呵呵……。」
「呵呵。」阿卡尼斯跟著冷笑，她拔下左手染血的婚戒，走到博瑞身旁，刷刷兩刀砍下了他手臂。俯下身，看著臉色慘白的他，把染血的婚戒丟到他面前。
「我說過。」她說，眼中飢餓的綠光更甚，「帝國逼我成一隻怪物，我改變下說辭，是逼我成一隻吃人的怪物。」
博瑞沒說話。
「我想您伴侶的胸部味道可能不錯，也很有營養。況且一個女人，肉應該比一群糙男人的，更嫩吧。對了出於人道主義，我向您複述一下您伴侶臨終的遺言吧。」說罷她模仿著未婚妻的聲音，「哈！你在這！」
博瑞睜大了眼睛，要說什麼。阿卡尼斯就一刀了結了他的生命，使他臉上後悔、恐懼、痛苦的表情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她身上沒有任何食物，長出肢體與戰鬥消耗了太多，再不進食就會活活餓死。飢餓蒼狼直起身，看向周圍的屍體……
半小時之後，這片樹林燃起了大火，屍體在熊熊大火中化為黑煙，升入星空與其餘的黑煙一同化為白雪。
阿卡尼斯抱著瘸了腿的梅莉，剛才它成功吸引了禿鷹們的火力，人們總是會小瞧貓，也總是太過信賴魔法道具，比如探隱魔法燈。一點綠光怎能讓潛行大師現身呢？
飽腹的蒼狼，將小拉蒙的屍體塞進了自己的異次元口袋裡，她看著奔向燃燒樹林的騎兵們。抬頭望著落下點點白雪的星空。
「這只是個遊戲.……」
她記起與拉蒙父子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起了小拉蒙天真的臉。
阿卡尼斯覺得怒氣逐漸升騰，胸腹間似有刀絞。這事還沒完呢！
她不想踏上逃向西方的道路，繼續狼狽的逃亡之路。她想知道，為什麼帝國用屠殺的方式解決難民？為什麼他們對待自己的子民，就像對待種子一樣，好的留下，不好的丟了，燒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出如此殘酷之事？
「總有一日帝國將會後悔惹到了我。」
她低語，消失在冷風之中。吹向卡莫爾城的寒風，將給這個城市帶來一位憤怒的復仇者，所有與「清潔行動」的人都將逃不過陰影中致命的彎刃，一切深埋於屍骸下的骯髒秘密都將被彎刀挖出。
他們將痛苦不堪，僅因惹到了阿卡尼斯。
①傳統戰士：若菲亞帝國方面的稱呼，指的是不走元素之道的戰士。
②很魔法的事：例如DND里精通反射閃避能在許多AOE魔法中毫髮無損，而且豁免難度與地形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