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羊肉大典
「老爺，有什麼事嗎？」
騎兵靠近，阿卡尼斯立刻用害怕、虛弱的語氣問道，十足的難民口吻。
「給我抬起頭來！」
他居高臨下，利刃指著斷臂少女。阿卡尼斯抬起頭來，看到他嘴唇上淡淡的絨毛，還是一位少年？某位母親的兒子吧。他難道不知道靠那麼近，第一個死的必然是他嗎？
阿卡尼斯忽然覺得自己老了，自己不應該也是少女嗎？
年輕的騎兵，碧藍的眼眸中充滿了厭惡，他用利劍忽然挑起阿卡尼斯兜帽，她醜陋的面容完整地暴露在他面前。
阿卡尼斯假意吃驚地要擋住自己的臉，實際上，假如她的左手還在，她必然會搶馬。
「真丑！」
他厭惡地眯起了眼睛，手拉著韁繩，頓時興趣全失。
「怎麼樣了？」
「蓋烏斯隊長。」他讓馬調了一個頭，「一位醜陋的女人，真晦氣。」
阿卡尼斯鬆了一口氣，粗心的他竟然沒有發現自己的斷臂。
就在年輕的騎兵騎著馬，準備歸隊時。一個著急的男聲響起，「老爺們，勇敢的士兵們！我有那位通緝犯的線索！」
一位難民奔跑著，手中揮舞著騎兵們撒下的紙，上面似乎畫著一副畫。
蓋烏斯隊長騎馬來到他面前，他下馬，用威嚴的聲音問道：「您知道帝國的罪人在哪嗎？」
「我知道！我知道！」
阿卡尼斯仔細一看，心裡一涼，居然是難民群里高個字的年輕人，他曾被她挑釁，然後臉上挨了幾個刀背。
「斷了一個手臂，手拿彎刀，還有一隻貓！綠眼睛！」他手舞足蹈，斷臂少女從未見過他如此激動的樣子。
但明顯騎兵隊的成員卻十分冷漠。
「隊長好有耐心。」
「是呀，是呀，准又是哪位異想天開的平民。」
「你們別忘了，隊長本來就是平民出身。」
與戰友冷冰冰的臉相比，蓋烏斯稱得上和顏悅色。
「您確定？您何時何地見過她？」
「尊敬的長官。」他哈著腰，「我和她在同一個難民群，我親眼看到她的彎刀，十分銳利。如果我說了，您能給一點吃的嗎？可憐可憐我吧，我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騎兵隊隊員們的臉色更冷了。
蓋烏斯眼睛中多了幾分憐憫之色，掏出了一塊乾麵包，遞給他。
「隊長！」用劍撩過阿卡尼斯兜帽的年輕騎兵大喊著，「我們的食物不多了。別再給那些難民了！我們還有任務在身。」
「我知道！」
騎兵隊長臉色嚴厲，命令道。
「神氣什麼？不就是賤民的兒子么？看到同類就那麼興奮。」
年輕的騎兵嘟噥了幾句。
年輕難民，正要開口吃時，瞟見了欲走的阿卡尼斯，立刻張大嘴巴指著身披棕黃色斗篷的斷臂少女。
「就是她！就是她！」他叫道，聲音之大足以吵醒死人。
「該死。」
阿卡尼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拳頭緊握。
「您給我回來！」
年輕的騎兵立刻對阿卡尼斯吼道，騎馬向前，粗魯地用長劍撩開她的斗篷，露出了空蕩的袖子。
她能感受到冰冷堅硬的劍，劃過自己的身軀。她無比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砍上幾刀。
斷臂少女抑制住心中的怒火，盯著這年輕粗心的騎兵。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阿卡尼斯正思索著，身份暴露后，將如何在他年輕的身軀上發泄怒火。
用魔法戒指狠揍他的頭怎麼樣？她想到了史比送給她的戒指，右手悄悄探向異次元空間袋。
「蓋烏斯隊長！」年輕騎兵把雪白劍刃擱在阿卡尼斯的脖子上，轉過頭大喊，「這個女的斷了一個手臂！」
瞟了眼脖子旁邊的劍刃，斷臂少女淡紅的眼眸露出殺機，靈巧的右手手指已經戴上威力強大的魔法戒指。
正當粗魯的騎兵要被轟斷脖子時，一聲懇求的男聲響起
「老爺們！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大公主吧！」
不知何時，灰頭土臉的拉蒙先生跑了過來，他跑到阿卡尼斯身旁，
「老爺，老爺。她是我的大女兒，好不容易從「麻子病」中挺過來。配不上您。行行好放過她吧。」
騎兵隊里的女性掩嘴笑出聲來。
「什麼女兒？她是通緝犯！」年輕的騎兵漲紅著臉，大吼道。
拉蒙驚恐地抱著阿卡尼斯，似乎生怕騎兵將自己的女兒搶走「****」一番，「勇敢的騎士老爺們，我女兒雖然脾氣暴躁，但殺的都是強盜土匪，為此還被砍斷了一根手臂。從來沒有違背過帝國法律，怎麼可能是通緝犯。」
此時，指證阿卡尼斯的年輕難民也來到，他立刻反駁道：「拉蒙，您說什麼瞎話？她大半月前才和我們一路，怎麼就是您女兒了？」
「又是您？沒想到您居然有毒蠍般的心腸。」拉蒙指責道，「您平時怨恨她搶了您保護大家的工作。現在您居然要陷害她。」
「陷害？」騎兵老爺懷疑的目光讓他受不了，他立刻拿起手中的紙，上面的頭像是阿卡尼斯，畫得栩栩如生。他指著畫像下面的字，「斷臂，帶著一隻貓，武器是彎刀。」
「天呀，我女兒可不是什麼半精靈，您看看，她有尖耳朵嗎？」阿卡尼斯配合地拉開兜帽，醜陋的面容讓一些騎兵別過了頭。拉蒙的鬍子跳動地，繼續說，「再說了，上面通緝的艾莉娜，好像還是什麼貴族，貴族小姐哪有我的女兒那麼丑？她臉上也沒有傷疤。」
「是曾經假扮貴族。」蓋烏斯插了一句糾正道。
「我知道你們都想吃我弟弟的貓。」阿卡尼斯看向年輕的難民，「可哪家沒有養一隻貓？這也能成為一個罪證嗎？」
「滿口胡言的刁民！」
粗魯的騎兵，沒多想，惱怒地抽出馬鞭，狠狠地揮向年輕的難民，在他臉上留下一記深深的鞭痕。
他大叫一聲，立刻蜷縮在地，緊緊抱住麵包。
鞭不到的年輕騎兵，罵了一聲，要讓軍馬踩地上讓他出醜的難民。
「行了行了。我們還有任務在身。」
蓋烏斯制止了他，年輕騎兵怒視著自己的長官，就在阿卡尼斯認為他們會打起來時。年輕騎兵驅使自己的坐騎，歸隊。
很快整個騎兵隊消失在塵土中，阿卡尼斯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同伴」，他一邊驚慌地看著她，一邊啃下麵包。
「謝謝你。」她轉過頭對拉蒙說道。
「大家互相幫助嘛，我可沒有長畜生的心。」拉蒙說，兩人一同走回之前的地方，「多謝你幫我兒子。」
「恐怕你的遊戲要被揭穿。」阿卡尼斯看著一旁被自己砍倒的屍體，紅色的血已經滲入了黃土中，「小拉蒙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明白這所謂的旅途是騙人的。」
「不會。」拉蒙嘆了一口氣，「在我們沒逃難之前，在家鄉，死人他已經見得多了。」
城門口示眾的死囚屍體，村子之間械鬥的屍體。說不定，小拉蒙見的死人比阿卡尼斯還多咧。
阿卡尼斯看了看倖存者，還不少，大概有四五十人。不過他們身上的轉著食物的袋子，已然被搶走，臉上充滿了絕望的蒼白。
「爸爸，爸爸。」
小拉蒙握著「火焰魔杖」，跑到他身前，哭著說：「他們把食物全搶完了，你騙我，我們不是在玩遊戲。」
「兒子。」拉蒙蹲下，摸著自己兒子的頭，他黑色鬍子歡快跳動著，「一群強盜嫉妒我們在歡樂的玩遊戲，不過不必擔心，剛才騎士們已經把他們給趕跑。他們說，別擔心，強盜已經被我們嚇跑，還給了我一些食物。」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了藏好的一片乾酪。
小拉蒙停止了哭泣，接過了乾酪。
「不過，他們說，如果您兒子被嚇哭了，就要扣一百分。」他說罷，嚴肅地颳了下兒子的鼻子，「現在我們只有540分了。」
看著小拉蒙一臉難過的表情，阿卡尼斯想笑卻又笑不出。
「今晚還有一場慶典，為了獎勵在此次劫難活下來的人。」阿卡尼斯看向四周的屍體，「嗯，總而言之今晚有羊肉吃。」
當然，斷臂少女要吃馬肉。
「哇！」小拉蒙高興地要跳起來，看著他高興的樣子，阿卡尼斯則露出無比複雜的微笑。
晚上，夜幕降臨，羊肉大典開始了，大家首先一齊分享僅剩的食物。
在大家都處理羊肉時，
阿卡尼斯帶著小拉蒙與幾個孩子到別處玩捉迷藏，挑石子，大家歡快極了，直到有人喊道，羊肉烤好了。
斷臂少女才帶著孩子們，去吃奇怪的肉。
不過，她與眾人不同，自顧自吃著烤好的馬腿。
她看著火光下，吃著羊肉小拉蒙歡快的臉，由衷地希望，這場災難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