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鹹魚型選手

  汗水浸濕了睡袍，艾莉娜洗了一個冷水澡，不過倦意就像粘稠的蜘蛛絲，牢牢地黏在她腦子中，不隨刺激的冷水澡而逝去。


  克里斯蒂娜十分熱情，她邀請半精靈共進早餐，她的兩位女僕早早地就在寢室自帶的廚房準備好了精緻的早餐。並且，她還輕易地說服了艾莉娜，令半精靈同意從此三餐都跟著克里斯蒂娜。


  雖然學院有完善的公共食堂，但是那主要是提供給「平民」使用，貴族們幾乎不可能使用公用的餐具，在食堂里與大家一起吃著大鍋飯與大鍋菜。


  今天是學院正式開學的第二天，主要是領書以及進一步的測試學生，以便因材施教。克里斯蒂娜雖然與艾莉娜一樣是新生，不過在入學之前，她早就向學院提供了證明，證明她有上三年級的資格。所以，她只需要去領書就行。而艾莉娜還得去參加進一步測試，所以她們在一處十字路口分手。


  學院教學樓整體是圓柱形的，也是學院里少有的極具若菲亞風格的建築物，這棟又高又大的建築物，簡直就像一個加高的「環形」競技場，艾莉娜來到了三樓，立刻就被嘈雜的人聲所淹沒。


  艾莉娜就像一隻被丟進鴨群裡面的一隻小天鵝，周圍人群中射來的目光令她難受，她甚至聽到有人低語：

  「一位半精靈老師？」


  當她自覺地排在長長隊伍之後時，那些目光就變得更驚詫了。不少懷疑的目光聚焦在她雪白的半耳上。


  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驚訝的事情。


  艾莉娜很幸運，要是她在三百年前來上學，准學不了「元素戰技」。三百年前，作為帝國最高學府，學院可不負責教導一些基礎的東西。它不會教學生如何握劍，如何畫一條直線，如何閱讀魔法書籍，以及如何感受元素。天呀，這些基礎的東西，早應該在入學前學會，要是連一些基礎的知識都不會，即使再天才也會被學院踢出門外。


  但是艾莉娜趕上了「素質教育」浪潮與這個世紀開始的「元素化」浪潮。作為帝國學院的學生怎麼只會揮劍呢？這樣和北地的野蠻人戰士有什麼不同？但是一些邊陲地區的貴族，可找不到一位好老師欣賞藝術品的內涵，也不會怎麼用粗糙的大手握住一隻鉛筆繪畫。所以學院提供了基礎的美術課與賞析課。


  而一個世紀前，精靈對元素的進一步研究所帶來的「元素化」浪潮，使得「元素」不再是一小部分人的專利。作為精靈的學生，若菲亞人自然而然地在最高學府里開設基礎元素課。畢竟，即使一名騎士會畫畫，還會對一副古老的油畫發表一千字賞析感想，只會揮劍也是沒有前途的。沒有其它超自然能力傍身，遲早有一天只能揮舞自己的寶劍去割小麥。（尤其是智力不足的戰士）


  所以在發現艾莉娜的血統之後，學生們心裡暗自驚訝，精靈血統等於精通元素這個概念已經深入人心。這位半精靈怎麼和他們一起來進行最基礎的元素測試呢？


  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之中，半精靈少女覺得時間就像一隻在草地上爬動的濕漉漉蚯蚓一樣緩慢。


  終於輪到她了，半精靈走進房間，房間里擺著一個長長的桌子，上面擺著一排水晶球。一位和藹女老師對她微笑。艾莉娜坐在椅子上，將手放在有些朦朧的水晶球上，艾莉娜的心裡忐忑不安，她擔心這顆水晶球就像那日黑髮女巫的水晶球一樣，變成了黑色。然後，眼前那名和藹的女老師用一種十分遺憾的語氣告訴她：「很遺憾，這位同學，您在元素方面就是一個廢物。或許，武技老師能教你怎麼用「強力順勢斬①」去收割麥子。」


  事情果然向糟糕的方向發展，水晶球毫無反應。它不像其它水晶球那樣，在被手摸到后發出或明或暗的光芒，它就像一顆頑固的老頭，拒絕發生任何變化，即使是美女的手。


  年老的女老師扶著眼鏡，湊近仔細觀察水晶球，水晶球底座上有一塊晶片，上面能顯示一個百分比表示元素親和度，但是它也黯淡無光。即使是一個普通人也能讓這顆水晶球亮起來，除非他的元素親和度比鹹魚還低。當然也可能是水晶球壞了，但是這顆精靈製造的水晶球工作了三十年，沒出過一次錯誤。


  「這位同學，請不要抗拒水晶球的偵測。」


  銀髮少女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


  女老師一邊念叨著，一邊和一旁的老師換了一顆水晶球。


  艾莉娜坐立不安，就像一隻聽到狼嚎的兔子。


  「再把手放上一次。」


  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女老師抬起頭，臉上和藹的笑容消失了，一對渾濁的眼球打量著阿卡尼斯，讓她心生不安。


  半精靈輕輕地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了？」


  「不可能，不可能，除非元素嫌棄了您，要不水晶球怎麼會沒有任何一絲一毫反應呢？」


  艾莉娜嘆了一口氣收回了手，厄運的灰狼發現了這隻不安的白兔子，咬住了她的脖子。半精靈沒有想到，自己追求力量的道路，就那麼戲劇性的結束了。經過這幾天的學習，她在堅信學習「元素戰技」便是王道，傳統武技哪有什麼出路。都說精靈血統等同於高「元素親和度」，但是她怎麼是一個被「元素嫌棄」的人呢？


  周圍逐漸嘈雜的議論聲聲令她心情更糟糕，她的聽覺遠比背後議論的人所想象的更敏銳。


  「難道謠言是真的？她只是一名用魔法偽裝的普通女人？」


  「不對，弗洛吉薩為何聲稱她是他堂妹？而且克里斯蒂娜小姐還和她關係很好。」


  「《前衛報》上說得對，其實她是弗洛吉薩的情人，想到學院里讀書。克里斯蒂娜小姐一定是被矇騙了。」


  「那娘娘腔的精靈可真會玩，學院快成了他後宮了。」


  「已經成了。」
……

  「我就說傑西卡小姐怎麼看錯？」


  「對，雖然她性格虛榮，但不畏強權。」


  這些惡意揣測令艾莉娜惱火。她站起來，想離去，離開這個令她壓抑的地方，她甚至想走到那幾個竊竊私語人的面前，質問他們。但可悲的是，事實就是事實，她就是一名毫無元素親和度的半精靈，毫無疑問如果她發飆的話，只能讓別人更相信謠言。


  「這位同學，等一下。」女老師叫住了她……

  ①強力順勢斬割小麥：來自於一篇古老的寓言故事，大體是說：一名年輕的騎士在秋天時，看到一名農民一揮就能將周圍的小麥收割乾淨。驚訝的騎士連忙拜訪那位農民，農民告訴騎士，他原本一名驍勇的戰士，由於不夠聰明學不會「寓守於攻」武技，而成為冒險隊伍累贅，最後他提前退休，隱居當了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