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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回首江山青如發(上)

  「大明,葉應武在此!」一名身披金甲的身影直接撞入慌亂的怯薛軍士卒當中,手中的白纓長槍狠狠的抽在一名蒙古百夫長身上,那蒙古百夫長驚慌失措之下,竟然被硬生生的從馬背上打下來。


  不等那百夫長爬起來,那人已經狠狠拽住馬韁,戰馬人立而起,一聲長長嘶鳴,緊接著前面的兩個馬蹄重重踏在了百夫長的胸膛上。百夫長猝然受到如此重擊,當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周圍的蒙古騎兵都詫異的看著這斜地里殺出來的人,細細琢磨他剛才那句話。


  大明······葉應武,對面南蠻子的國號就是大明,而他們現在在位的皇帝,可不就是叫「葉應武」么!


  蒙古士卒還沒有回過神來,那身影已經橫槊立馬,直直看著近在咫尺卻沒有人趕上前的怯薛軍,這人,不是葉應武還能是誰?!

  而沉重的馬蹄聲和兵刃揮動的聲音,一下子傳來,數百道猶如鐵塔般的身影出現在怯薛軍的面前。甚至就連遠處的青山,天空中滾滾壓下來的烏雲,都被這些身影遮擋。


  馬蹄踏動大地,整個大地都在劇烈顫抖。


  那木罕原本有些陰沉和氣憤的臉,一下慘白。


  雖然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裝扮的敵人,但他終究是熟讀史書和兵書的人,所以在看到這些身影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是什麼。


  具裝甲騎!


  世間各式各樣的兵種,都有其缺點和優點,比如蒙古的輕甲騎兵,具有極高的移動速度和突擊能力,但是在防護上差了很多,他們身上的輕甲或者皮甲根本沒有辦法阻擋箭矢的射擊和刀斧的近距離劈砍;而明軍的重裝甲士雖然防護力和殺傷力很強,但是移動力比較差,很容易被人抓住空隙而偷襲成功。所以這些兵種必須要搭配在一起使用才能夠盡最大可能發揮出其優點、掩蓋其缺點,否則就算是逞強一時,也會很快被找到進攻規律的敵人擊敗。


  這也是為什麼古往今來這麼多強軍一般都是混合兵種,沒有說哪一支強軍只依靠一種兵種就可以所向披靡,就算是蒙古騎兵,沒有後面跟著的輜重部隊和步卒,面對敵人的營寨和城池也是束手無措。


  但是有那麼一個兵種,因為其足夠強大,所以在歷朝歷代一般都不會將這兵種和其餘軍隊混編,而是留在中軍或者坐鎮後方,作為對大軍作戰的最後殺手鐧或者力挽狂瀾的最後依仗!

  而這個兵種,就是具裝甲騎,騎兵和重裝甲士的合體,可以輕易碾碎其餘任何兵種的存在!在歷史上,開唐天策上將李世民,曾經率領他麾下身披明光鎧的具裝甲騎橫掃整個中原,奠定了大唐數百年的國運,而具裝甲騎之威風,也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相應的,具裝甲騎也不是人人都能夠養得起的,否則上下五千年就沒有這麼多繁雜的戰術和戰法了,雙方直接派遣具裝甲騎推過去就是。這也恐怕是具裝甲騎最大的缺點了。


  具裝甲騎組建的要求很多,首先便是合格的戰馬,必須要高頭大馬而且還是身強力壯的良種馬,否則普通馬披重甲,再馱上同樣身披重甲的騎兵,非得直接累趴下不可。這也是蒙古一直沒有發展具裝甲騎的原因,因為蒙古人都習慣於蒙古矮腳馬,這種馬雖然耐力很強,但是絕對不算高頭大馬,沒有辦法體現具裝甲騎的英武形象暫且不說,在披甲之後奔跑的速度必然再一次受到限制,而且矮腳馬畢竟體型較小,在載重上有很大的缺陷,所以蒙古人乾脆很聰明的根本沒有進行嘗試,蒙古騎兵也應該算是不折不扣的輕騎兵。


  而其次,作為具裝甲騎,對於士卒身上的重甲以及士卒本身都有著很高的需求,這也就意味著需要足夠的資金在背後支持,不過這對於財大氣粗的大明來說,倒也算不上什麼。而且士卒的選拔更是簡單,因為明軍有眾多的重裝甲士,只要經過合適的騎馬訓練,基本上都可以培養成具裝甲騎,更何況就算是以大明的財力和物力,能夠保持一支數百人規模的具裝甲騎也已經算不錯的了,畢竟數百名具裝甲騎就意味著在這後面至少有上千的保障人員,負責鎧甲的運送、戰馬的飼養、武器的攜帶等等。


  就算是北宋徽宗國力達到全盛的時候,軍中實際上也就只有西軍的白梃兵可以算作具裝甲騎,而且白梃兵的數量也不是很多,足可見這具裝甲騎組建的要求之苛刻,而到了南宋時期,雖然財富日益增多,但是並沒有合適的戰馬,再加上重裝甲士的數量也並不是很多,朝廷根本不具備組建具裝甲騎的條件,自然也沒有辦法將這種曾經帶領華夏走向巔峰的兵種重現於世。


  而隨著大明國力的發展以及河西的收復,終於有了合適的戰馬以及足夠的資金,所以葉應武立刻開啟了具裝甲騎的組建計劃,但是具裝甲騎畢竟是具裝甲騎,這樣的吞金巨獸就算是大明也很難維持很大規模,所以就只有葉應武的五百百戰都親衛騎兵列裝,成為大明唯一一支具裝甲騎隊伍。


  而今天,這五百已經憋了太久的具裝甲騎,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這也是為什麼葉應武有恃無恐,直接率軍迎上怯薛軍,而遠處的禁衛軍騎兵也沒有著急趕過來支援。


  五百具裝甲騎有如移動的山巒,由遠及近,整個大地都在騎兵向前的移動中不斷顫抖,而滾滾的煙塵伴隨著馬蹄踏動大地激揚起來,風一吹就遮天蔽日。看著這些由遠及近的龐然大物,所有蒙古騎兵都已經嚇破了膽子,他們見識過明軍的騎兵,也見識過明軍的重裝甲士,但是面對這樣騎在披掛重鎧戰馬上的重裝甲士,他們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無力感。


  包括那木罕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因為他記得書上寫的清清楚楚,有的時候甚至就連絆馬索都沒有辦法阻擋具裝甲騎的衝鋒,想要對付具裝甲騎,唯一的辦法就是硬碰硬,以具裝甲騎對具裝甲騎,讓這兩種彷彿是從洪荒覺醒的巨獸一較高下。


  可是蒙古軍中只有輕騎兵,哪裡來的具裝甲騎?!

  「散開,快散開!」那木罕徒勞的下達命令,而具裝甲騎轉瞬之間已經突入蒙古騎兵陣中,他們手中的狼牙棒、馬槊、巨斧等等各式各樣的武器有如死亡的宣判,所到之處,只有鮮血!


  一名名蒙古騎兵被呼嘯而過的具裝甲騎擊殺,有的是被他們手上沉重的武器砸落馬背,有的是被槍矛帶著不可抗拒之力直接貫穿胸膛,而更有甚者直接被具裝甲騎撞翻在地,很快就被後面呼嘯而過的騎兵踏為肉泥!

  具裝甲騎沖入輕騎兵陣中,就像這些蒙古騎兵殺入明軍步卒陣中一樣,無邊無際的血火與殺戮,更或者換句話說,是一邊倒的屠殺!


  那木罕的臉色已經蒼白,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看著眼前這區區五百名具裝甲騎在數千名怯薛軍騎兵當中來往縱橫,如入無人之境,在這一刻那木罕連以死謝罪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迴旋的餘地,相比於具裝甲騎,輕騎兵剩下的唯一優勢就是靈活,如果那木罕現在還沒有辦法利用這個優點的話,等待這些怯薛軍的就只有全軍覆沒。至於那些險些被怯薛軍一口吞掉的明軍步卒,那木罕早就已經顧不上了。


  馬上就快全軍潰散了,哪裡還管得上進攻壕溝側翼、切斷明軍?

  而現在呈現在那木罕眼前的場景,卻是怯薛軍騎兵都已經被這有如神降的具裝甲騎嚇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哪裡還有心思思考怎麼和他們作戰?

  「快,集結,撤退!」那木罕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撤退命令,身後的親衛忙不迭的吹響號角,只不過這號聲還沒有響起,幾支箭矢就已經破空而至,其中一支直接刺穿那名親衛的胸膛。


  一直在遠處看戲的禁衛軍騎兵已經解決掉那一支糾纏的怯薛軍千人隊,猶如猛虎下山撲過來,而目標正是那木罕的將旗所在!

  具裝甲騎衝散了蒙古軍隊不假,但是最大的功勞還在那木罕的將旗下,誰要是能夠抓住那木罕,這功勞可比擊敗怯薛軍來的還要大。所以就算是知道這是具裝甲騎的首秀,應該給他們充足的發揮空間,江鐵還是忍不住想要來分一杯羹,而且是最大的那一杯。


  「保護王爺!」親衛隊長頓時急紅了眼睛,南蠻子的箭矢只是擊落了那木罕身邊的親衛,而沒有對準目標很明顯的那木罕,其意圖不用想都知道,南蠻子這是想要捉活的。


  正面有具裝甲騎所向披靡,而側翼還有禁衛軍騎兵飛速而來,是個人都明白此戰怯薛軍是凶多吉少了,但是無論是那木罕還是這些親衛們都死死咬著牙,草原上的金雕,就算是戰到最後,也沒有向敵人拱手投降的道理!

  「繞過去,從具裝甲騎和禁衛軍騎兵中間殺過去!」那木罕當機立斷說道,狠狠一揮手,「把能集結的軍隊都集結起來!」


  現在整個戰場已經混亂不堪,就算是能征善戰的怯薛軍,此時也早就亂作一團,不過怯薛軍終歸是怯薛軍,多年血火磨礪出來的強軍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被擊潰,不等那木罕下令,實際上下面的各個千夫長就已經在自覺地收攏軍隊,只是他們一直沒有成功,因為明軍具裝甲騎之行動軌跡也很明顯,每當有一處蒙古軍隊開始集結,具裝甲騎就直接掉頭衝過去,將這一群蒙古騎兵衝散。


  本來這一片戰場就是位於壕溝側翼和營寨之間,算不的寬闊,再加上蒙古軍隊被壕溝分為兩半,剛才進攻的時候尚且可以輕鬆的在壕溝兩側來往移動,但是現在隨著壕溝兩側的蒙古軍隊都陷入混亂,騎兵們也顧不上來回跳躍了,這也倒是原本就混亂的怯薛軍更難以集結。


  這一片戰場原本讓明軍幾千步卒和怯薛軍幾千騎兵交手,尚且擺的開,但是後來具裝甲騎這些龐然大物以踏碎天地之氣勢沖入陣中,而禁衛軍騎兵也唯恐天下不亂,怒吼著衝過來,整個戰場頓時顯得狹窄,混亂之中蒙古將領們甚至找不到麾下士卒,更不要說集結軍隊了。


  不過饒是如此,那木罕還是快速的集結了上千名騎兵,畢竟他的將旗在這裡,再加上親衛騎兵的數百人,目標比較大,周圍的蒙古騎兵自然會下意識的向這邊聚集。


  具裝甲騎顯然也發現了這邊的目標,紛紛策動戰馬向此處衝來。而禁衛軍騎兵更不用說,他們來的目的就是那木罕!


  「江鐵這個時候出來搶功勞,還真是不要臉。」看著同樣逼近的禁衛軍騎兵,小陽子忍不住罵了一聲,因為頭上戴著鐵盔和鐵面具,所以他的聲音聽起來瓮聲瓮氣的,不過誰都不敢小窺這聲音之中的怒意。


  「哈哈,這江鐵搶功勞倒是看得准!」葉應武也策馬衝到具裝甲騎前面,他的身板並不合適披重甲,所以葉應武也沒有勉強自己,不過工部本來為皇帝陛下量身打造的黃金鎖子甲就已經算是輕甲之上、重甲之下的一種鎧甲了,而且因為用料和工藝等原因,單單論起防護能力已經不亞於一般的重甲,這也是為什麼葉應武有恃無恐,敢單槍匹馬沖在最前面。


  看著眼前混亂的怯薛軍還有不遠處那一面飄揚著的那木罕將旗,葉應武伸手拉下頭盔上的鐵面,只留下兩隻眼睛還露在外面,這一向深沉的深黑色眼眸,此時爆發出駭人的殺意:「活捉那木罕,是朕的功勞!」


  話音未落,葉應武狠狠一抽戰馬,當先向那木罕衝去。


  小陽子等親衛頓時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別的敵人,五百具裝甲騎怒吼著緊緊追上葉應武,護衛左右。而被層層鐵甲保護的小陽子,此時也只能面帶苦笑,搶功勞,無論是他還是江鐵,誰敢和陛下搶?


  「弟兄們,陛下親自率軍趕來支援,咱們神衛軍也不能讓陛下失望,跟老子上,」楊寶看著葉應武帶領具裝甲騎衝鋒,當即大聲吼道,「殺韃子!」


  「殺韃子!」原本被怯薛軍壓著打,頗有些狼狽,甚至還險些全軍覆沒的這一隊神衛軍和鎮東軍將士,同時吼叫著跟上楊寶和邊居誼向前移動的將旗,四肢中的疲憊,在看到前方那一面象徵大明皇帝陛下旗幟的時候,都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滾燙的熱血和濃烈不可抹去的殺意!


  雖然明知道葉應武就在此處,但是那木罕並沒有拿著怯薛軍這些輕騎兵去和具裝甲騎正面相撞的膽量,畢竟他現在要做的是竭盡全力保全這些騎兵,為蒙古下一步留下更多可用之力量,而不是把蒙古最大的依仗——怯薛軍——全都交代在這裡。


  具裝甲騎移動終究沒有輕騎兵快,所以在從西側而來的具裝甲騎和從東側而來的禁衛軍騎兵之間,有一道縫隙,而那木罕想要抓住的就是這道縫隙。所有明軍都是奔著他的將旗而來的,只要他的將旗落在後面,前面的蒙古騎兵就可以趁機盡量多的從縫隙中衝出去!


  只不過那木罕終究還是算錯了一步。


  「統領快看,陛下親自帶隊衝鋒了!」一名眼睛尖的都頭大聲喊道。


  策馬狂奔的江鐵怔了一下,急忙抬頭看去,果不其然,原本應該位於具裝甲騎後面的葉應武將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衝到具裝甲騎前面。將旗所在的位置如果沒有什麼偏差一般都是主將所在的位置,那也就意味著現在是葉應武帶著具裝甲騎衝鋒。


  「這個功勞咱們搶不起!」江鐵當即倒吸一口涼氣,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跟葉應武搶功勞。


  把陛下惹惱了,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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