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高麗山河變
「什麼,聯姻?!」梁炎午霍然站起來,臉上滿是錯愕的神色。
索南桑波遲疑了片刻,還是鄭重點了點頭:「沒錯,聯姻。薩迦款氏家族將會派家族女子與大明皇帝陛下聯姻,還望梁相公准許。為此薩迦款氏將會以整個吐蕃作為嫁妝奉獻給皇帝陛下,只是請保留薩迦款氏家族白蘭王的封號和對於整個吐蕃的宗教信仰領袖地位。」
這個嫁妝可真是大的令人無法拒絕,更主要的是按照之前索南桑波和大明商量的條款,大明需要等到拿下了星星峽、或者換句話說是掌握了大半個西域,才能夠將吐蕃納入版圖,可是現在一旦雙方達成這樣的協議,等於吐蕃從雙方使節交換生辰八字並聘書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正是屬於大明的版圖了,而吐蕃出兵幫助大明進攻西域也是合情合理甚至必然職責。
可以說索南桑波和吐蕃為自己找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台階,大明甚至不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就可以獲得吐蕃的軍隊和百姓,甚至還有永遠的統治權,或許唯一需要犧牲的就是大明皇帝陛下。
因為按照薩迦款氏家族的意思,顯然未來白蘭王的職位就應該由葉應武和薩迦款氏家族女子生出來的孩子來繼承了。
這樣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證大明對於吐蕃的掌控,同時薩迦款氏家族也能夠保證自家血脈的傳承,並且只要大明還存在一天,薩迦款氏家族就恆久為整個吐蕃在宗教和信仰上的最高領袖。
遲疑了片刻,索南桑波還是無奈的說道:「不過大明之前答應的條件希望大明還要遵循,畢竟吐蕃地處苦寒,各處道路不發達、百姓除了虔誠的信仰之外往往愚昧無知,所以確實需要大明先進的技術和經貿幫助吐蕃發展。讓吐蕃的子民過上能夠溫飽的日子,也是薩迦款氏家族不可推卸的責任。原本我們以為能夠在蒙古人的手中實現,現在來看,大明應該是整個吐蕃唯一能夠依靠的活佛。」
梁炎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代表葉應武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梁炎午很清楚,如果再繼續拖延下去的話,恐怕河西戰局可能會出現更多意想不到的變化,更何況從吐蕃到南京,來回消磨的時間,已經足夠大明再轟轟烈烈來一次北伐了。
河西等不起,敦煌等不起,神策軍也等不起。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梁炎午雖然知道葉應武實際上對於擴大後宮並沒有太多的興趣,不過還是鄭重的沖著索南桑波一拱手,完美的為葉應武的後宮增加了新的成員。
索南桑波微笑著點了點頭,接連念了幾聲法號,只是不知道他這笑容當中,是無奈更多一些,還是送走這位瘟神的輕鬆多一些。
「西域戰事緊張,還請吐蕃儘快出兵。」梁炎午這一次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既然吐蕃已經是大明的一部分,在吐蕃行省還沒有成立之前,也應該接受河西行省的調遣。」索南桑波不慌不忙的看著梁炎午,「吐蕃的大軍只需要三天時間就可以出現在星星峽,直接向東進攻,到時候希望可以和大明的神策軍在西域成功會師。吐蕃經過幾次內戰,國內虛弱,即使是我們薩迦款氏家族傾盡所有,恐怕也只能募集三到四萬軍隊,而且可能攜帶的兵刃器械很難支撐長期的戰爭,還希望大明在這上面給予補助。」
梁炎午輕輕呼了一口氣,自己艱難跋涉又辛苦等待那麼久,終於換來了吐蕃的出兵承諾,雖然不知道這口頭上的承諾到底靠不靠譜,也不知道吐蕃能夠派遣的這些軍隊到底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梁炎午很清楚自己已經到了極限,能夠以孤身前來借的大軍,已經是他這輩子最大的一次賭注了,甚至要勝過上一次在臨安城外走投無路的時候與葉應武的相遇。
「好,神策軍也會全力向西進攻,另外吐蕃既然已經歸順大明,那麼吐蕃的軍隊自然也是大明的軍隊,吐蕃軍隊所需要的糧草和器械一旦不充足,大明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進行補充,這個還請活佛放心。」
「阿彌陀佛。」索南桑波躬身雙手合十,畢恭畢敬的念了一個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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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葉應武打了一個噴嚏,猛地坐了起來,不由得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哪個傢伙在背地裡算計某。」
「背地裡想要算計你的人多了去了,要不要妾身幫夫君大人數一數?」絮娘悠閑的坐在椅子上,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俏臉上滿滿都是慈愛的光芒。
葉應武哼了哼。畢竟楊絮說的是事實,自己這一路走來,拉攏的親信和死忠不少,但是得罪的人肯定更多。說到底咱也是被賈似道、阿術、張弘范、忽必烈這些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背地裡不知道咒罵多少次的存在,而且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當中的大多數都在和咱的鬥爭當中死無葬身之地,至於其他惦記咱的小魚小蝦,還沒有放在眼裡。
「你說的過來么。」葉應武重新躺回到椅子上,懶洋洋的說道。
楊絮一時語塞,而旁邊趙雲舒隨手向香爐中加了一把獸腦,微笑著說道:「絮娘姊姊,要說這鬥嘴啊,恐怕你還真不是夫君的對手。」
「普天之下,又有誰是他的對手。」絮娘輕笑一聲,目光直接向下瞥到了趙雲舒的小腹上,「不過舒兒妹妹,你總是陪伴在夫君身邊,現在後宅這麼多姊妹,除了惠娘年紀還小,夫君都沒有碰過幾次之外,就只剩下你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了。」
趙雲舒頓時俏臉通紅,楊絮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所以趙雲舒並不會責怪她口無遮攔,不過絮娘這一下正好戳中了她的痛處,只能怨恨的瞪了她一眼,卻沒有提防旁邊葉應武徑直將她拽進懷裡。
「呀!」趙雲舒驚呼一聲,已經和自家夫君四目相對。
葉應武在紅撲撲的臉龐上吻了一下,笑著說道:「都老夫老妻了,好有什麼好羞澀的。」
「誰跟你老夫老妻。」趙雲舒擰了他一下,剛想要站起來,葉應武卻是猛地伸手箍住她的纖腰,嚇得趙雲舒蜷縮了一下,正好觸碰到那一處火熱,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
葉應武沖著絮娘眨了眨眼,絮娘不由得輕笑一聲,顯然明白為什麼自家夫君不放人,畢竟大明皇帝陛下也是要面子的,總不能出去被那些宮女們笑話。當下里絮娘很配合的說道:「夫君,這些天六扇門和錦衣衛妾身都沒有管,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葉應武輕笑道:「錦衣衛楊正在高麗和林衍談判,只要談成了,大明的鎮海軍就可以從高麗直驅遼東,威脅蒙古的後路。這絕對算得上大功一件,其餘的因為國內安定,所以六扇門和錦衣衛倒是沒有多少用武之地。畢竟這些密探也是戰爭時期的非常設置,以後可以的話還是要盡量削弱分權的,不過大明並不可能永世太平,早晚還得面對戰爭,所以某還不想把這兩支力量直接解散了。」
「錦衣衛和六扇門雖然名義上是一個對內一個對外,但是因為幾次北伐下來,情況錯綜複雜,所以實際上二者已經幾乎要融為一體。」絮娘緩緩說道,「雙方的人員相互配合甚至相互借調,而功勞也都是一起送上來,這對於處於戰爭中的大明絕對是有利的,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勾心鬥角,但是一旦國內穩定下來,錦衣衛和六扇門一家獨大,絕非好事,所以妾身以為夫君要做的還有兩點。」
葉應武點了點頭,沖著絮娘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然後笑著說道:「讓某來猜一猜,第一點應該是想辦法將六扇門和錦衣衛分隔開來,讓他們各司其職,同時又互相牽制,但是不能真的演變為勢同水火;第二點自然便是扶植起來另外一支力量來監督六扇門和錦衣衛,這支力量應該足夠強大又足夠隱蔽,能夠遵守帝王的命令,保證絕對的忠誠和強大。」
「和朝堂上的劃分一樣,三權分立?」趙雲舒伸手勾住葉應武的脖頸,俏臉微微湊上前,在他耳畔吹氣如蘭。
「嗯。」葉應武勉強鎮定的點了點頭,而絮娘看著自家夫君強行忍耐的樣子,不由得暗暗發笑,「只要這一次高麗處理得當,那麼楊正就是最好的人選。而想要保守秘密的話,還有什麼比聾啞人更合適。」
絮娘應了一聲:「不過保守秘密實際上還是次要的,畢竟也不能讓六扇門和錦衣衛真的不知道一絲半點兒的口風,那麼就起不到威懾的作用。夫君真正需要著重的還是這些人的忠誠,將他們徹底培養為皇家的死士,不過這些死士應該如何使用,也很重要。」
葉應武猛地一把抄起來趙雲舒,女孩剛才試著挑逗葉應武,已經是她能夠做到的極限,現在發現引火上身,此時已經在葉應武懷裡軟癱如同一泓春水,誘惑的葉應武虛火上升。
想起來什麼,葉應武又轉身對絮娘說道:「這個你放心便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某也懶得去考慮以後會怎麼樣,能夠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就已經知足了。」
絮娘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傢伙有的時候偷起懶來還真是誰都不怕。
「知足者常樂,」葉應武看著緊緊貼在他胸口的火熱嬌軀,微笑著說道,「舒兒,咱們現在就樂呵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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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毛大雪飄舞在高麗三千里山河的上空。
「相公。」見到林衍走過來,站在門外的幾名官員急忙畢恭畢敬的行禮。
林衍點了點頭,對於這些地位不高,所以只能在大堂外面冒著風雪站立的官員,他並沒太多想要禮賢下士的意思。之不過林衍並沒有發現,在他推門走進屋子之後,身後的那幾名官員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邊泛起猙獰的冷笑。
高麗的宮殿實際上並不宏大,作為華夏王朝的藩屬國,高麗的宮殿修築有著嚴格的標準,不能有任何的僭越,甚至就連宮殿門口的道路規格都不允許超過華夏都城,因為華夏都城的街道也不過只是用青磚鋪路,所以高麗宮殿門口的道路為了表示自降一級,只能為土路,一到雨雪天氣便泥濘不堪,不過高麗人也不敢真的抱怨。
林衍剛剛走進大殿,瞳孔就猛地收縮,因為他清清楚楚的看見,坐在前面王位上的並不是自己扶持上台的傀儡——安慶公王淐,而是已經被自己從王位上趕下來了的王禃,而當林衍走進來的時候,兩側屏風後面大量的刀斧手不用等號令,就已經一擁而上。
「某的親信何在?!」林衍猛地按住刀柄,朗聲大吼。
外面隨同他來的親衛剛想要動手,一片殺聲響起,很快滾燙的鮮血就噴洒在窗戶和房門上,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聲音,林衍已經能夠想象那些親衛已經被敵人直接斬殺。
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刀斧手們已經快步衝上來,而林衍抽出佩刀緩緩向後退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禃冷笑著說道:「林衍,不要以為本王已經退位了就不知道你和漢人之間的勾勾搭搭,更不要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已經把整個高麗徹底賣給漢人了。高麗可以作為大明的藩屬國,但是絕對不能作為大明領土。我王家先祖一統高麗,江山綿延數十代,不能葬送在本王的手中,更不能葬送在你這種無恥小人的手中!」
不等林衍回答,王禃大吼一聲:「刀斧手,給本王拿下這個叛賊!」
「某沒有賣國!」饒是林衍平生經歷了無數的風風雨雨,此時臉色也已經慘白,雙手顫抖著看向逼上來的刀斧手。他不明白這個已經被自己趕下台的傀儡是怎麼培養出來這麼多死士的,更不明白自己和都忙說好的高麗作為藩屬國這一條件是怎麼傳到王禃的耳朵裡面就莫名其妙變成「高麗向大明納土歸附」。
此時此刻的林衍有太多的不明白,不過顯然眼前這位曾經的高麗王並不想要讓他把一切解釋清楚。
鋒利的刀刃直接刺穿了高麗一代梟雄的胸膛。
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伸手握住刀刃,林衍似乎明白過來什麼。要說現在整個高麗的掌控者,實際上已經不是林衍,而是那個通過各種威逼利誘手段直接獲得了大多數高麗官員支持的聾啞男子,而想要瞞著林衍為已經被監視起來的前任高麗王培養死士,恐怕也就只有他能夠做得到。
可是王禃是不知不扣的蒙古支持者啊,也正因為此林衍才把他趕下王位的。鮮血順著冰冷的刀刃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林衍的瞳孔中最後一絲生機正在漸漸的消散。
或許是臨死的時候是人一生中最明白的時候,林衍突然間反應過來,只不過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開口告訴大步走過來的高麗王真相,更何況林衍也清楚,就算是自己告訴了他,恐怕他也不會相信。
陰謀,這是徹頭徹尾的陰謀!
這一次,高麗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這大殿上的所有人,恐怕也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還好,某還沒有看到那一幕,而且殺了某林衍,你距離死亡也已經不遠了,說不定大家黃泉路上還能見個面。
大步走過來的王禃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數年之中唯一的夢魘和最大的敵人,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嘴角邊竟然流露出一絲笑容。伸手猛地奪過來死士手中的兵刃,王禃輕輕呼了一口氣,將兵刃在林衍的胸膛中狠狠攪動了一番,方才一下抽出來。
鮮血噴洒在死士們身上,也噴洒在王禃的衣袍上。這位曾經和現在的高麗王,舉起來滿是鮮血的兵刃,哈哈大笑,狀若癲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