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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明王定濟州

  「開門,快點兒開門啊!」濟州城下,一名騎在馬背上很是狼狽的千夫長沖著城門上大聲喊道,他的身邊只有稀稀落落的火把,根本不知道黑暗中到底有多少人。


  不過這些步卒和騎兵都是一般無二的疲憊不堪,不但他們舉著的蒙古旗幟滿是激戰後留下的破洞,甚至就連他們大多數人的甲胄都已經不全,每個人臉上都寫著頹唐和失落。


  敗兵,只有可能是敗兵,才會有這樣的落魄狼狽樣子。


  濟州城上的士卒一時間也是人心惶惶,那些該死的南蠻子不可能這麼快就打到濟州城下啊,不是據說他們現在才不過剛剛包圍徐州么,而登州那邊的南蠻子不是已經被擊退了么?


  為什麼會有一支自家被殺敗的軍隊出現在這裡?


  並且透過並不明亮的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人手裡的兵刃還有身上的甲胄可都不是普通的東西,甚至就連濟州城的這些准一線隊伍都沒有裝備,只有可能是蒙古精銳所用,而整個山東有這樣武備的,除了北面的徐州一線,只剩下登州這一個可能了。


  難不成南蠻子真的從登州掩殺過來了?


  那就連登州那些蒙古勁旅都抵擋不住,一座濟州城和人心惶惶的兩三千兵甲,又能夠阻擋得住么?大家平時狐假虎威,仗著自家身份和有蒙古人在背後撐腰,欺男霸女還是很擅長的,絞殺絞殺漢人和女真人的反抗也勉為其難可以勝任,但是真的和南蠻子的大軍對決,那簡直就是自找苦吃!


  「快給老子們開門,南蠻子就要殺過來了,要是老子們死在這裡,有你們好受的!」千夫長縱馬來迴轉一圈,大吼道,「快點兒給老子開門!」


  「開門,開門!」無數的敗兵在城下高聲大喊。


  城上的士卒一邊倉皇的舉起火把,一邊來回巡視,天空中時不時輕輕飄揚下來的雪花和紛亂的戰場形勢,讓這些並沒有參加過戰爭,甚至都沒有見過鮮血的士卒們很是緊張。


  「參見相公。」站在城頭上的百夫長恭敬說道。


  濟州知州黃威打著哈欠走上前,他是三更半夜被人從熱乎的被窩裡面拽出來的,外面下著雪,正是抱著小妾睡覺的好時候,現在卻不得不走上這寒風呼嘯的城頭,所以黃威是憋了一肚子氣。


  更重要的是,本來應該和他在一起出現的濟州達魯花赤孛羅並沒有出現,按照侍從的說法,這位蒙古老爺昨天晚上喝多了,現在不知道在濟州城中那位花魁娘子的房裡睡得跟一灘爛泥一樣,誰都沒有膽量喊醒他。


  寒風中黃威打了一個哆嗦,眯縫著眼睛說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百夫長苦著臉說道:「相公,外面有人喊開門,好像是咱們的人,看這架勢不是從登州就是從徐州敗退下來的,而且根據他們喊得,好像南蠻子距離咱濟州城已經不遠了。」


  「什麼?!南蠻子?!」黃威一下子醒了過來,比把腦袋埋到雪裡還清醒,他很清楚濟州城中有多少人,當初李璮叛亂的時候,濟州的兵將基本上都反了,後來李璮失敗,這些俘虜也被直接拽到了襄陽戰場,在南蠻子的火器面前灰飛煙滅,所以現在濟州城中的這些士卒,說得好聽一些是蒙古漢家將士,說得不好聽些就是一群丁壯甚至痞子無賴。


  想要靠他們和南蠻子廝殺,黃威自問有一百個膽子都不敢這麼做。


  「快,開城門,先把他們放進來!」黃威急匆匆的拽住百夫長。至少要把情況問清楚,更何況有了這些人,說不定還能夠支撐到援軍趕來。


  只是······只是這南蠻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城門緩緩的打開,弔橋放下,黃威和幾名百夫長已經從城門上小步快跑下來,雖然雪天地面濕滑,甚至黃威黃知州還穿著只適合邁八字步的官服,但是這幾個人的動作誰都不滿,畢竟此事關乎到大家的性命,平日里做什麼都可以慢慢吞吞地,但是現在卻不成。


  「敢問諸位將軍是?」黃威迎上那些剛剛踏過城門的騎兵。


  在場的只有幾個百夫長,還指不定這千夫長怎麼發脾氣呢,所以還是黃威親自上陣比較靠譜,畢竟蒙古的官場是典型的等級制度,官大一級壓死人,黃威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能讓他這麼客氣的說話,說明在黃威的心中也已經是火急火燎了。


  只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名千夫長狠狠一拽馬韁,竟然直接從他身側擦過去,手中的馬刀映襯著雪光,後面兩名百夫長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直接被馬刀砍去了首級。


  而源源不斷湧入城中的騎兵在這一刻同時怒吼,在江鐵猝然發難之後,吳楚材也是直接把刀架在了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黃威脖子上,猙獰笑道:「老子是誰?老子是大明鐵騎!」


  「為了大明,殺!」戰馬踹到一名驚慌失措的士卒,江鐵朗聲高喊。


  「殺——!」殺聲震天,一時間整個濟州城東門陷入混亂之中,尤其是殺進城的騎兵不斷地將火蒺藜點燃扔向四方,而後續進城的禁衛騎兵更是端平馬槊,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火把被點燃,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城門洞被光芒徹底照亮,無數的騎兵踐踏著泥濘,迎著風雪沖入城中,光影重重疊疊,甚至就連殺進來多少明軍騎兵都不得而知。四下逃命的蒙古漢家兒郎能夠知道的只有自己前面的道路不斷被騎兵圍堵、封鎖。


  城頭上黑色的蒙古旗幟已經在風雪中飄落,幾名誓死抵抗的士卒,被殺死之後直接從城門上扔下來,鮮血灑滿白色的雪地。


  黃威的兩腿不斷顫抖,緩緩跪倒在雪地中,鼻涕和眼淚已經如同瀑布流淌下來,這個濟州知州這一會兒一點兒官僚的形象都不要了,整個人軟癱在地上:「諸位大明的好漢,不要殺我,罪人上有老,下有小,不要殺我啊!讓罪人做什麼都可以,不要殺我!」


  「留著你自然有用處。」人馬分開處,一名身披黃金甲的年輕驍將握著佩劍,在眾多騎兵的簇擁下策馬而來。


  「這位將軍,饒命,饒命啊!罪人從現在開始,對大明忠心耿耿,一旦所言有虛,任殺任剮!」黃威混跡官場這麼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絕對是這些明軍騎兵當中的統領,所以在雪地中膝行兩步,聲淚俱下。


  那將軍微笑著點了點頭:「黃知州,有什麼事,我們等會兒可以詳談。」


  黃威不敢拒絕,而且這人既然已經這麼開口,說明是放過自己了,當下里連連叩頭:「不知道將軍怎麼稱呼?」


  馬上將軍輕笑一聲,徑直縱馬向前:「大明葉應武!」


  剛剛低著頭站起來的黃威,在這一刻身體抖得像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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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房門被一腳踹開,兩名站在門口的蒙古士卒捂著脖子倒在地上,兩支箭矢準確的貫穿他們的喉嚨,沒有給他們任何展現自己武藝的機會。


  而床榻之上,胖的像一頭肥豬的濟州達魯赤花孛羅,依舊打著呼嚕。風雪夜裡,最舒坦的事情就是找上一兩個狐朋狗友,到青樓楚館中尋歡作樂,找上花魁幾人,在地龍燒的火熱的大堂上對飲幾杯酒,揩上幾把油,然後左擁右抱著好好睡一覺。


  而孛羅已經完美的完成了上述所有步驟。


  小陽子提著刀快步衝進來,看到了赤著上身、醜陋不堪的孛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指著那花容失色的花魁娘子說道:「你,快點兒滾。」


  那花魁娘子下意識推了推孛羅,只不過孛羅顯然真的喝多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是打著呼嚕睡得死沉,更主要的是他手裡還握著花魁娘子的衣物,頭埋在裡面一副陶醉的表情。無奈之下花魁娘子也顧不上那麼多,這時候還是保命要緊,直接就裹著被子跑出來,這個時候誰還在乎外面到底有多少人看著。


  所有的明軍將士對於青樓中雞飛狗跳的場景目不斜視,倒是站在門口的葉應武饒有興緻的打量了一眼裹著薄衾身材窈窕的花魁娘子,不過身後絮娘清脆的咳嗽上讓葉應武打了一個機靈。


  早知道老子就不帶著這個惡婆娘了,處處管著老子不說,老子還得擔心她回去打小報告,要是把婉娘她們整個后宅都惹惱了,這群妖精敢有膽量把自己踹到書房去睡。漸漸地葉應武也看穿了當時陸婉言、綺琴她們死活讓葉應武帶著絮娘的居心叵測。


  果然後宅這些妖精沒一個好對付的。


  葉應武唉聲嘆氣的走進房,甚至還有些羨慕的看著摟著花魁娘子貼身衣物呼呼大睡的孛羅。


  「這傢伙是怎麼當上達魯花赤的?」葉應武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黃威。自從葉應武在城門處表明身份之後,這傢伙已經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狗腿子,點頭哈腰的樣子讓葉應武一直聯想到後世的漢奸。


  如果不是根據錦衣衛提供的消息,這個黃威自上任以來也沒有做過什麼有違天良的事情,甚至還經常因為幾個月來愈發沉重的稅收而和達魯花赤孛羅有過爭執,恐怕葉應武會毫不猶豫的在城門口就對著他的脖子來一刀。


  既然這傢伙還有履行自己的職責,為了百姓爭一爭,那麼說明他除了軟骨頭之外,還是有可用之處的,而且隨著明軍步步向北推進,有大量的州府需要接收,現在朝廷就已經不得不抽調翰林院和學士院的預備人才,並且接連兩次開恩科,等到以後官員更是會入不敷出,所以這些履歷清白的蒙古漢家官員就進入了葉應武的視野。


  反正又不是需要他們為國衝殺在前,在後面治理一下地方民政,作為一個臨時的緩衝,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而葉應武想要使得更多的漢家官員主動投降,一來是要擴大明軍的影響,讓所有人認清局勢,二來就是要消除這些官員心中的擔憂和恐懼,畢竟葉應武在天下大多數人眼中,是一個剛正不阿、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不忠誠臣子的人。


  所以想要做到第二條,葉應武最好的選擇就是樹立一個標杆。


  比如眼前的黃威,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見到明王殿下發問,黃威沒有絲毫的猶豫,低聲說道:「殿下有所不知,這位孛羅將軍來的時候,也是豪情萬丈,想要鍛鍊出來一支精兵為大汗······啊不,蒙古韃子效力,只是可惜之後蒙古節節敗退,一時間根本沒有辦法顧得上咱濟州這等後方了,所以孛羅將軍也就自暴自棄,沉醉於燈紅酒綠中,這不就成了今天的樣子。」


  國家有難,這傢伙卻感到不被重視,竟然就這麼沉淪了?葉應武不由得輕笑一聲,他已經摸清楚孛羅的性格,這也是一個喜歡佔小便宜、別人衝鋒他撿漏、別人撤退他最快的人,之前欺負南宋時候興緻勃勃,現在換來一個強大的對手就自己消沉了。


  不過葉應武對於孛羅腦袋裡的東西還是很感興趣的,但願這個傢伙還有一點兒責任感,不會腦子裡只剩下聲色犬馬和漿糊了。


  兩名士卒抬著一盆涼水徑直澆了上去,孛羅打了一個哆嗦,霍然坐起來:「哪個膽大包天的!來人,給本將軍······」


  兩把刀一左一右架在他的脖子上,至少有四五支長槍對準了他的像肉山一般的肚子,這架勢讓孛羅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很聰明的閉上嘴。很快他驚疑不定的目光就落在黃威身上:「姓黃的,你······你這是作甚?!」


  黃威微笑著看著狼狽的孛羅,還不忘指了指孛羅手中那花魁娘子的貼身衣物:「孛羅將軍,蒙古官員將領都如同你一般,哪裡有不亡的道理?同將軍共事兩年,某已經看的清清楚楚,蒙古必敗無疑,於是心中早就起了獻城以保全百姓之意,所以今天明王殿下率天兵天將前來,某自當倒履相迎,現在鄙人已經是大明官員了。」


  「你竟然······」孛羅掙扎著想要起身,不過被重重打倒在地,讓肥胖臃腫的他一時間難以動彈。


  葉應武也是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黃威,這傢伙還真是舌燦蓮花,竟然能夠把投降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兩年之前,那時候還是蒙古壓著南宋打,要說這傢伙在那時候就有了為南宋效力的心思,葉應武打死也不信。


  不過黃威強行往自己臉上貼金,葉應武也懶得多說什麼,他看了孛羅一眼:「孛羅將軍,本王親自前來,已經給足了你面子,而只要孛羅將軍回答朕幾個問題,朕就可以保證你的安全,甚至給你豐厚的犒賞,不知道孛羅將軍意下如何?」


  「葉應武?!」孛羅下意識驚叫一聲,不過旋即平靜下,沖著地上啐了一口吐沫,「我雖然無能,成為你的階下囚,但是金雕的子孫,怎麼能向一個南蠻子卑躬屈膝?」


  葉應武皺了皺眉,看了身邊的絮娘一眼:「絮娘,還是用刑吧。朕知道你們六扇門和錦衣衛花樣繁多,好好伺候他。」


  楊絮頓時有些不滿的看了葉應武一眼,嘟囔一聲:「明明那些刑罰都是你給六扇門搞出來的。」


  不過不滿歸不滿,絮娘揮了揮手,一眾士卒七手八腳的就要把人抬起來,而繩索、鞭子還有一盆鹽水已經放在地上,火爐上的烙鐵也是燒的火紅,在來這裡之前,隨行的錦衣衛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只不過當幾名士卒準備上前拿繩索的時候,剛才還一副壯烈模樣的孛羅,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硬生生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明王殿下,不知道明王殿下想要問什麼,小人一定如實回答,請不要用刑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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