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旗下戰猶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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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蒙古人聽見沒有,反正一直需要明軍毆打才安靜的那些蒙古人這一次卻是都閉上了嘴,他們或多或少也能夠聽得懂漢語,這都頭是什麼意思他們當然明白。
「下一個,你投降不投降?」都頭走到湯禹面前,近乎冷漠的問道。
瞄了一眼身邊什長被拖下去而遺留的空位,湯禹沒有絲毫猶豫。
這個時候,不點頭的都是傻子。
果然都頭讚賞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揮了揮手,一名士卒已經上前給湯禹鬆綁,只不過另外兩名弓弩手卻是平端著神臂弩對準他,只要湯禹有什麼異動,他們可以保證隨時給他來一個透心涼。
都頭微笑著解下腰間的佩刀,遞給湯禹,然後指著剛才說話的那名蒙古人:「看到那個蒙古韃子了么,去,殺掉他。」
湯禹頓時怔住了,手有些顫抖,不敢接過來上面還帶著血跡的佩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這把刀下面,更不知道有多少自己人用這把刀殺了另外的自己人。
「怎麼了?」都頭的笑容頓時收斂,臉上凝結的風霜,「還是不願意?」
湯禹打了一個機靈,頓時想起了什長的下場:「小人······小人只是沒殺過人。」
這句話說的不錯,湯禹渾渾噩噩的上戰場,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戰俘營當中了,別說殺人了,他的兵刃都沒有出鞘過幾次。都頭一笑:「沒殺過人?這沒有什麼好怕的,那就去殺吧。」
湯禹咬著牙點了點頭,霍然接過刀走向那名蒙古人。
蒙古人下意識向後縮了縮,顯然他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就要殺死自己,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喃喃自語些什麼,不過看他的表情還有那淚水,自然也是不想就這樣面對死亡。
周圍的蒙古人臉上都流露出悲戚神色,不過沒有人出聲。
兩名明軍士卒扶住這蒙古人,而湯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投名狀,這就是自己的投名狀,現在殺了這個蒙古老爺,自己的手也就不幹凈了,到時候只要周圍這些人裡面有人指認,湯禹就不用想著重新回到蒙古人的陣營當中了。
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現在別無選擇。
「將軍,有一天,咱們蒙······大明會打到漢中的吧?」湯禹小心翼翼的問道。
「會的。」都頭回答的很鄭重,顯然他也明白湯禹是什麼意思。
「啊!」湯禹大叫一聲,手中的刀狠狠捅進了那蒙古人的胸膛。
鮮血噴涌,灑在周圍人的身上,卻沒有人皺眉眨眼,只有湯禹不斷地大口大口喘息著,鬆開了刀。
「好好乾。」都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走向前方,「下一個!」
手中的刀「哐當」落在地上,在剛才下手的那一刻,湯禹就已經明白,自己走上了這一條路,恐怕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站在一側一座二層小樓上,張珏看著下面越來越少的俘虜:「這些傢伙下手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猶豫的。」
昝萬壽提著刀走過來:「現在咱們不應該關心這些了,蒙古韃子的進攻不過停止了半個多時辰,現在又開始拋射石彈了,再這樣下去估計過不了明天城牆就真的全都塌陷,到時候如何是好?」
沖著下面的街道努了努嘴,張珏沉聲說道:「這幾天弟兄們馬不停蹄的構築街壘,並且挖掘城內大多數院落之間的地道,還算是有成效,尤其是今天又能多了這麼多勞力,估計半天之內足夠了,憑藉著這些,咱們還能夠支撐兩三天。」
「君玉,你真的抱希望文相公能夠帶來克制這投石機的火器?」昝萬壽壓低聲音。
張珏看了他一眼,聲音之中沒有任何的波瀾,彷彿下面那些人的生死和自己無關,而自己也不是身在一個戰火繚繞的城中,只是悠閑地憑欄迎風遠眺:「不管文相公會不會來,也不管這火器能不能剋制投石機,某都不打算退後一步,現在有了大理趕過來的援軍,咱們能夠支撐的時間還能再長一些。殿下的意思某很清楚,利用川蜀拖住蒙古韃子大多數的兵力,然後從另外兩個方向上發動大反擊。」
「棄子?」昝萬壽打了一個寒戰。
「如果是棄子的話,也不是文相公來坐鎮了,」張珏一笑,「咱們的任務就是竭盡全力拖延時間,這成都府能多守一天是一天,更何況·······」
目光緩緩落在遠處,張珏沉聲說道:「更何況這麼多年來我川蜀軍將士浴血奮戰,就是為了能有一天奪回這失去的土地,重現川蜀天府之國的繁榮,為整個川蜀帶來安寧和和平,而且某當初走入成都府的時候也曾經發誓,絕對不能讓這座城繼續遭受異族鐵蹄的踐踏。所以不管朝廷是把咱們當做棄子,還是想要把這裡當做轉折,某都會牢牢的釘死在這裡。」
轉過身向著樓下走去,張珏的聲音之中已經帶著凜然的殺意:「想要攻破成都府,那就先從某張君玉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昝萬壽緩緩提起刀,看著張珏的背影,頓時爽朗一笑:「這川蜀軍當中,不只有你一個好漢,瓜娃子們誰都不慫!」
在這一刻,張珏的親衛還有那樓上樓下來往忙碌的士卒,都下意識的將目光匯聚在他們的統帥身上,一個個目光堅定。成都府是川蜀的中心,之前成都府已經淪陷過一次,這一次大家說什麼也不能允許蒙古韃子再沖入城中、再糟蹋這一座錦官城。
只要川人的血未流干,此戰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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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在晃動,滾滾的煙塵升騰,泥濘在空中橫飛,像是狂魔亂舞。
海水冰冷刺骨,不過在飄揚的赤色旗幟下,無數的將士還是前赴後繼。箭矢從海灘上的岩石後面不斷射出,陸陸續續有明軍將士中箭倒地,不過更多的人總會頂替上他們的位置。
「吹號,告訴後面水師,給老子炮擊前方山丘!」一名指揮使眼睛赤紅著抓住身邊傳令兵的衣襟大吼一聲,然後自己抄起佩刀,還不等小舟衝到岸邊,就翻身跳下。
十二月冰冷的海水上甚至還有浮冰,沒過膝蓋的海水足夠令人的下肢在受到劇痛之後失去知覺,不過指揮使並沒有慘叫,而是死死咬著牙拼盡全力邁動腳步。不少將士和他一樣淌著海水在向前衝擊,而靠近岸邊的海水已經被鮮血染紅。
很快急促的號聲中,遠處的水師戰船緩緩向前,飛雷炮和床子弩將怒火傾瀉在那一座小山丘上,很快就把最後一點蒼涼的綠色抹去,山丘上的荒草被火焰點燃,隱約可以看見拚命奔跑的蒙古士卒。
「打得好!」指揮使不斷顫抖的牙關中擠出三個字,雖然到海岸上這一段路並不漫長,但是卻彷彿用盡了平生的力氣和一年的光陰。衝上柔軟的沙灘,指揮使猛地靠在一塊岩石後面,幾名弓弩手正對準不遠處射擊,因為要涉水的緣故,火銃隊並沒有出動,所以只能依靠神臂弩對付敵人。
然而這也已經足夠了,畢竟對手並不是蒙古的精銳部隊,一開始靠著人數多可以對明軍將士造成不小的傷亡,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衝上灘頭和水師越來越精確的炮擊面前,優勢和劣勢正悄然翻轉。
「快,沖向碼頭!」指揮使看著已經沒有動靜的沙灘,頓時竭力大吼一聲,一名名伏倒在地的明軍將士紛紛爬起來,只不過在他們之間,依舊還有弟兄沒有再起來。
畢竟對於南方人來說,這樣寒冷的天氣,又全身濕透了,就算身體強壯也不一定能夠挺的過去。不過這也沒有辦法,碼頭那面蒙古韃子重兵布防,想要進攻還不知道損失多少,甚至就連戰船都有可能在投石機面前折戟沉沙,所以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兩側沙灘上搶灘登陸,然後包抄碼頭。
「碼頭上的蒙古韃子也發現不對,已經動了!」舉著手中的千里眼,站在船樓上的孫虎臣朗聲說道,「殿下,可以進攻了么?」
「再等等。」葉應武默默地憑欄看著前方的戰況,「再等等。」
孫虎臣沉聲說道:「殿下,咱們從兩側灘頭殺上去的人並不多,如果再拖延的話,蒙古韃子可能能把兩邊各個擊破,到時候戰況就不好說了,所以臣以為還是······」
「現在可以了。」葉應武霍然舉起千里眼,「看,蒙古韃子的投石機已經動了,告訴各艘戰船,向前挺近,然後對準投石機,用飛雷炮覆蓋!」
「諾!」孫虎臣頓時明白葉應武的意思,有些汗顏之下還是飛快的吩咐士卒傳令。
而葉應武輕輕呼了一口氣:「江鐵、吳楚材!」
「末將在!」兩人同時站出來。
「等會兒一旦碼頭安全,戰船靠岸,你們就帶著百戰都給朕衝上去,神衛軍只有一個廂,依然在沙灘上打的有聲有色,你們兩個要是墮了我禁衛軍的名聲,等著瞧吧!」葉應武冷聲下令。
寒風中江鐵和吳楚材都打了一個機靈,不過也讓他們兩個愈發摩拳擦掌,畢竟百戰都自從上一次葉應武渡江北上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參與過大戰了,大家忍耐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展現展現手段了。
據說在沒有了百戰都身影的戰場上,江鎬都有膽量稱呼天武軍為「天下第一軍」,這是江鐵和吳楚材絕對不能忍的。而這一次,由百戰都發展來的禁衛軍,勢必要向天下人證明,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軍」。
葉應武卻好像已經對遠處的登州戰場失去了興趣,轉身快步走入船艙當中。剛剛掀開簾幕,一股溫暖之意撲面而來,隔絕開外面的寒風,絮娘正在小心的在輿圖上標註著,見到葉應武進來,有些詫異:「這麼快就打完了?蒙古韃子就算是一些鄉兵也不可能這麼好對付吧。」
擺了擺手,葉應武淡淡說道:「某已經讓禁衛軍上陣了,這場攻堅戰也差不多算是結束了。」
「你這樣信口開河,就不怕招報應?」絮娘一邊為他端上來一杯熱茶,一邊隨手往固定好的火爐當中扔了兩塊木炭。
「有神衛軍在前面做榜樣,江鐵和吳楚材這兩個急著搶功勞的傢伙才不會給某墨跡不前呢,只要某鬆開韁繩,肯定是脫韁的野馬。」葉應武走到火爐旁邊,搓了搓手。
絮娘走上前想要為他解開外衣,不過葉應武出乎預料的搖搖頭:「某就是進來暖暖手,等會兒還要還要上岸去看看弟兄們,這一戰咱們最大的敵人不是蒙古韃子,而是寒冷,這些將士絕大多數都是南方人,某也想藉助這一戰讓他們能夠儘快的適應這天氣,以免以後關鍵的時候出了差錯。不過考驗歸考驗,慰問還是有必要的。」
「你都是九五之尊了,卻總想著事必躬親。」絮娘無奈的感慨一聲。
不過葉應武顯然不想回答絮娘的感慨,笑著問道:「高麗那邊有消息么?某可是拍了二三十名錦衣衛好手,又有楊正帶隊,可萬萬不要出了差錯。」
「還沒有,不過也沒有受到報警的消息,說明應該還在潛伏。」絮娘看向身後的輿圖,「不過倒是幽州和遼東這邊一直有消息來往,蒙古韃子最近正在拚命的抽調兵力,甚至就連女真的一些俘虜都強行拉了壯丁,而且對於燕雲和遼東的賦稅又多收了兩三年的,現在說一句民不聊生也不為過。」
「蒙古韃子在上一次大戰中賠償了咱們這麼多,現在又三線開戰,即使是大明也有些承受不起,更何況蒙古在糧草金銀上本來就貧弱。」葉應武淡淡說道,「現在實際上就算大明不反擊,只是守住這一條防線,時間久了,蒙古韃子也不得不知難而退。」
絮娘頓時詫異的看向他:「那你為什麼還如此興師動眾,要知道大明本身也還沒有從南征中回過氣來,再這樣下去對咱們也不是好事······」
葉應武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從戰事層面來講,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蒙古韃子和前宋、大明交手三四十年,從三個方向上都曾經取得過突破,所以對於咱們的防線,說蒙古韃子了如指掌也不為過,更重要的是一旦一處被突破,受損的必然是我大明的百姓,失去的也是咱們的土地,到時候軍心不穩、朝野質疑,某和朝廷會陷入兩難之地不說,整個防線甚至都有可能動搖和崩潰,某估計忽必烈心中也是打著這樣的算盤。」
頓了一下,葉應武看著輿圖,悠悠說道:「而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蒙古韃子如此興師動眾,國家根本必然會被動搖,趁著這個時候將它前方後方攪得一團糟,不但有可能獲得更多的土地和百姓,還會使蒙古韃子的錢糧受到威脅和損失,要知道蒙古韃子對這些可是看的遠比咱們重。忽必烈一旦有了損失,也自然會知難而退。」
「那高麗怎麼解釋?」絮娘狐疑的看著葉應武,不相信這個傢伙的目的只是為了逼迫忽必烈撤兵。
葉應武嘴角邊掠過一絲壞笑:「高麗么,這就是埋在忽必烈身邊的震天雷,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某想要讓他爆炸,就能夠炸個痛快!實際上某這可不只是讓高麗爆炸,更主要是為了挑動渤海人和女真人的憤怒,畢竟下等人和亡國奴的身份,對於高麗來說還能隱忍,對於他們來說,可就沒有這麼好吞下了吧。」
「心狠手辣。」絮娘哼了一聲。
「不過是互相算計罷了。」葉應武搖了搖頭,「更何況驅狼吞虎之計,自古以來就是為了能夠減少自家人的傷亡。如果能夠為了減少大明將士的犧牲,某不介意採取任何狠辣的手段。更何況女真人和渤海人的手上,可是有前宋、有我華夏子民斑斑鮮血,怎能讓他們逍遙痛快,藉助蒙古韃子的手把他們斬草除根,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