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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深閨夢裡人

  屬於明王殿下的黃金甲披在身上,葉應武伸手接過佩劍系在腰間。不得不說一身甲胄下來,讓這原本有著書卷士子氣息的明王殿下,更多三分殺氣,往往直到這個時候,看到葉應武的人才會想起來,這位明王殿下的江山,是他從馬背上一點一點劈砍出來的。


  「夫君,頭盔。」瓊鸞小心的遞上來,趁機湊到葉應武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俏臉上滿滿的都是牽挂和期待之情。


  葉應武看著女孩含羞的模樣,頓時輕笑一聲,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放心,某一定安安穩穩的回來。」


  瓊鸞點了點頭:「夫君不去和惠娘妹妹告別么。」


  「某走的時候,這丫頭還睡的正熟,就讓她睡會兒吧。」葉應武輕聲說道,「雖然某昨天晚上已經盡量輕柔,但是你們也知道······等惠娘醒來之後,你們好生照顧。」


  「哼,你還好意思說!」瓊鸞憤憤不平的說道,卻是側身讓開道路,「快去吧,外面幾個姊妹都等著呢。」


  綺琴和趙雲舒一左一右護著陸婉言,她身子骨本來就嬌弱,又是剛剛生產完,從溫暖的坤寧宮穿越風雪過來,本來就已經是極大的挑戰,可是婉娘來到此處之後,就一直默默站著,一直看到葉應武身影出現。


  「婉兒,你需要多休息,先坐下。」葉應武急忙上前攙扶。


  「夫君,妾身沒事,諸多姊妹今日在此處,無甚所求,只請夫君能夠在外照顧好自己,平平安安回來,妾身等人必日夜為夫君焚香祈禱,恭候夫君一如之前策馬凱旋。」陸婉言正色看著葉應武,「夫君,為妾身等計、為萬民計,萬萬不要冒險,我等孤兒寡母,又如何支撐這朝政天下?」


  葉應武沉默片刻,輕輕地將陸婉言攬在懷裡:「婉兒你放心,某會儘快把蒙古韃子解決,不過恐怕我兒的滿月酒是沒有辦法參加了,到時候還要婉娘多多操勞,另外孩子的名字,便請爹爹來取吧,他老人家等候這個孩子已經太久了,應當為之取名。」


  婉娘應了一聲,這時候也顧不上後宮之主的威嚴了,玉臂環在葉應武脖頸上,櫻唇在他唇上重重印了一下,方才緩緩退後一步,旋即掩面,可以清晰的看見淚水順著臉頰一直滑落到地上。


  葉應武搖了搖頭,多情自古傷離別,這等場景,最是揪心。


  伸手輕輕握住葉應武的手腕,綺琴只是沖著葉應武微微頷首,她是後院姊妹中年紀最大的,自然不能流露出太多的傷心,婉娘現在坐月子休養,還需要她統籌后宅。


  「琴兒,辛苦你了。」葉應武輕輕擁了擁綺琴,在女孩唇上吻了一下,「這算是提前獎勵,看好咱們的家,烽火雖是連三月,某有空的話也會為你們送來家書的,放心便是。等某凱旋,再好好的獎勵你。」


  綺琴應了一聲,一把推開葉應武:「都這個時候了還沒正經兒。」


  嘿嘿一笑,葉應武轉而看向俏生生站在那裡的趙雲舒,主動的張開手臂,趙雲舒也顧不上微兒就在身邊,低著頭上前兩步,然後踮起腳尖猛地伸手摟住葉應武,在他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旋即說道:「滿足了吧?」


  「好,不滿足某也得走了。」葉應武沉聲說道。


  「一定要回來!」趙雲舒也終於忍不住了,之前的偽裝全部撕碎,女孩緊緊摟住葉應武,泣不成聲。


  葉應武重重的點了點頭,而陳氏已經懷抱著孩子走過來遞給他,葉應武伸手抱住孩子,這孩子實際上沒有見到過葉應武幾次,突然看到這麼一個身披衣甲、殺氣凜然的人,竟然沒有嚇得哭泣,反而笑著伸出手去抓葉應武的甲胄。


  「有乃父之風。」陳氏感慨一聲,「遠烈,娘這一輩子沒有多少請求,殺夠了蒙古韃子,就回來,娘在這裡等著你。」


  沉默片刻,葉應武硬起心腸,沖著陳氏嗯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邁動腳步,身後已經是哭聲一片。而惠娘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醒了,身上只穿著睡衣,赤著足披頭散髮的跑出來,不過被綺琴和趙雲舒拽住。


  快步走下台階,葉應武輕輕呼了一口氣,小陽子已經把戰馬牽來,禁衛騎兵就在宮殿下列隊,每一名騎兵都是面向北方,整個大陣金光銀光閃耀,又紋絲不動,凜然的殺氣隨著如林的兵刃瀰漫。


  馬蹄踏動地面,葉應武手按佩劍走到隊列之前,看著風雪后的陰雲下每一張年輕的臉龐,殺戮沒有在他們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每一個人看上去依舊是那麼的朝氣蓬勃,但是他們洋溢著殺氣的目光,又足夠洞穿一切,也能夠說明他們的身份。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葉應武不知道此次北上,這些將士會有多少永遠看不到江南的煙雨和春日陽光,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從此落下傷殘再也難以縱馬揚鞭,但是他很清楚,這一戰,自己必須要勝利。


  正如婉娘所說,並不只是為了身後妻妾兒女期待的目光,更是為了不讓一代一代的華夏男兒沉淪於沙場、成為永不歸來的深閨夢裡人,更是為了守護著一方土地永遠沒有戰火燒灼、不會再有鐵蹄踐踏!

  狠狠一拽馬韁,葉應武霍然抽出佩劍,直指蒼穹:「禁衛軍!」


  旌旗迎風飛舞,旗幟上的赤底金龍彷彿活了過來,張牙舞爪,在九天之上咆哮,翻動日月風雪。一排排馬槊同時緩緩放平,又重新揚起,像是翻湧滾動的浪濤,金燦燦、銀亮亮,彷彿前面有任何的阻攔都會被這浪濤無情的拍為齏粉。


  「諾!」所有的士卒同時低低喝道,聲音中帶著凜然之意。


  那席捲宮室的寒風,在這一剎那好像不是來自北方,而是發自他們口中。


  「出征!」葉應武高聲喊道,率先策動戰馬。


  所有的禁衛騎兵緊緊追隨著他們的明王殿下、他們的主帥、這世間的真龍天子,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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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聲在陳州城內不斷響起,在風雪中混戰了一晚上的天武軍也終於失去了耐心,面對堅守在房屋中的蒙古韃子,他們全部採取了強攻的戰略,飛雷炮直接架在遠處的廢墟中,對著房子一通亂轟,然後等候已久的將士會直接帶著炸藥包和火蒺藜衝上去,直接把牆壁炸開。


  「上!」江鎬手中抱著神臂弩,朗聲喝道。


  上百名士卒已經怒吼著衝上去,不過很快從遠處的斷壁殘垣間射出來的紛亂箭矢就讓大多數的士卒都倒在這一片空地上。這是整個陳州城最後的壁壘,陳州府衙。這幾個月來蒙古也不只是重點經營了外城,更是對這很有可能成為最後據點的府衙進行加固,甚至把府衙周圍的建築全部清空,使得進攻者必須不得不頂著箭矢通過這一片空地。


  江鎬徑直跑到身後一堆破碎的磚瓦中,兩名士卒正在緊張的操控飛雷炮,見到指揮使火急火燎的衝過來,急忙站起來行禮,江鎬擺了擺手,伸手指著前面的府衙院子:「蒙古韃子的箭矢是從左側那個角樓射出來的,你們兩個給老子把角樓炸掉!」


  「指揮使,距離太遠,那個角樓又不大,咱們的飛雷炮大不了那麼精準,只能說是瞎貓碰死耗子!」抱著炸藥包的士卒不由得哭喪著臉說道,「屬下剛才連著打了三次,都沒有命中,反而有一發落在了圍牆外面,白白浪費不說,還險些打到咱們自己人。」


  將那名士卒猛地踹翻在地,江鎬沉聲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說好聽點兒是給你們兩個功勛,說不好聽點兒是命令你們,給老子打中那個角樓,否則咱們的人不知道還有死多少!」


  兩名士卒這一次沒有再多猶豫,同時點了點頭。


  而江鎬提著刀大吼道:「親衛隊,準備跟老子上!」


  周圍的將士都詫異的看過來,江鎬對那兩名操控飛雷炮的士卒吼道:「你們兩個不管打不打得中,老子都會上去,你們看著辦吧。」


  「指揮使,您身上有傷,還是不要衝了,有了三長兩短,弟兄們就算是都掉了腦袋也沒有辦法贖罪啊!」親衛隊長聲音中已經帶著哭腔,平時江鎬在數千中軍騎兵的護衛下來往衝撞,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危險,但是現在卻是要頂著蒙古韃子的箭矢向前沖,這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江鎬朗聲說道:「好男兒殺韃子,自當馬革裹屍還,這有什麼好怕的!某死了之後,尹虞侯接任指揮使,你們都聽他的指揮,接著殺韃子便是。」


  「某戰死之後,前廂指揮使接任,接著是左廂、右廂、后廂。」江鎬的身後傳來冷靜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尹玉已經站在他的身邊,「老江,你上吧,如果你回不來,老子就帶著人衝上去,我天武軍上下,豈有孬種!」


  尹玉轉而看向廢墟中一名名站起來的士卒:「弟兄們,此戰從昨天夜裡一直打到今天正午,咱們天武軍戰死已有萬人,傷者更是將近兩萬,但是咱們也已經消滅了大多數的蒙古韃子,現在各廂正在城中清掃,只剩下這一個府衙!不能讓死傷的弟兄們鮮血白白流淌,殺韃子!」


  「殺韃子!」無數的人振臂高呼。


  江鎬沖著尹玉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舉起佩劍:「沖啊!」


  一排排長矛和盾牌舉起來,弓弩手也拚命的扣動扳機。


  陰沉沉的天空中,一道黑色的弧線劃過,準確的落在了那個一直不斷向外傾瀉箭矢的角樓上,爆炸旋即將整個角樓的二層硬生生掀翻,磚瓦和被撕碎的屍體橫飛,砸落在圍牆兩邊,圍牆上的蒙古弓弩手也是亂作一團。


  箭矢擦著江鎬的身側飛過,身側的將士們驚訝的看著江鎬靈活的步伐,難怪這位指揮使每一次都是身先士卒,卻只是受傷過一次,不知多少次的戰場磨礪,已經將江鎬變成不折不扣的老兵油子,那些蒙古韃子緊張之下胡亂釋放的箭矢可還沒有這麼容易擊中他。


  猛地靠在已經有好幾段塌陷的圍牆上,江鎬並沒有著急沿著那些缺口進攻,反而示意身邊的親衛點燃火蒺藜扔進去。在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江鎬使了一個眼色,幾名親衛已經搭好人梯,身形瘦削的十多名親衛在同伴手掌或者肩膀上一踩,如同靈貓竄入圍牆內,手中的刀劍同時揮舞。


  在圍牆缺口兩側埋伏的蒙古士卒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從後面翻越圍牆殺過來,急忙掉頭阻攔,不過很快一支支長矛就已經貫穿他們的胸膛,大隊的明軍將士從缺口處湧進來。


  江鎬一刀砍下一名蒙古士卒的首級,搖了搖頭:「連聲東擊西的小伎倆都不懂,竟然還能擋住你們這麼久。」


  頓時跟在他身邊的幾名都頭都是羞愧難當,大家也都是戰場上大浪淘沙留下來的老卒,作戰勇猛比之江鎬也不輸,但是在臨陣經驗和小技巧上終究還是輸了,畢竟他們平時訓練新兵,也很難做到面面俱到,更何況這樣的攻堅戰在之前對於宋軍、明軍來說,也都是新鮮事物,畢竟前宋一直處於守衛狀態,還真的很少進攻有重兵把守的城池。


  「指揮使,後面只發現了一個蒙古韃子將領!」一名都頭快步而來,臉上帶著焦急神色。


  江鎬一怔,旋即快步走過去。


  只見庭院之中中箭的蒙古士卒倒了一大片,還有很多被飛雷炮震死的,而傷員也都被驅趕著走到了庭院里,至於庭院的中間,一名蒙古將領被兩名虞侯死死的壓著,要不是把他五花大綁,恐怕早就撲到近在咫尺的刀刃上了,畢竟對於蒙古人來說,被俘受到屈辱,比死了還難受。


  江鎬看向旁邊的都頭,這人他並不認識,不是伯顏這等有過幾面之緣的「老冤家」了。


  「此人是蒙古韃子南征軍伯顏麾下的第一大將懷都,弟兄們傷了七八個才終於把他活捉。」都頭急忙說道,「不過也就只發現了這麼一個人,伯顏、史天澤和尤宣撫等人的身影都不見了。」


  江鎬看了一眼拚命掙扎的懷都,也放棄了詢問他的心思,飛快的向外走去:「傳令中軍騎兵集合!」


  「老江,你要做什麼!」尹玉也已經走過來,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懷都,頓時明白過來,「伯顏和史天澤早就跑了?!」


  「現在只可能是這種情況,昨天晚上打的亂成一鍋粥,這些傢伙眼見大勢已去,直接棄城跑路也不是沒有可能,留下來懷都指揮,沒想到竟然阻攔了咱們這麼長時間。」江鎬急匆匆的說道。


  尹玉一把拽住他:「老江,你別著急!伯顏和史天澤在陳州還沒有被攻破就趁亂逃走,甚至那些蒙古韃子騎兵為了掩護他們甚至不惜衝撞咱們的防線,說明蒙古韃子肯定已經有了周密的布置,甚至在前面設下了埋伏,就等著撞上門去!」


  江鎬頓時怔住了,沉聲說道:「那就這樣放過他們。」


  看了江鎬一眼,尹玉點了點頭:「咱們這一次傷亡不少,而且各廂都亂了陣腳,正是需要修整的時候,更何況你不要忘了,咱們還要北上呢,一旦中了蒙古韃子的埋伏,損失慘重,憑藉著什麼北上?不管伯顏和史天澤有多大能耐,也不過是我大明的手下敗將罷了,咱們真正想要的,是淪陷異族手中久矣的土地和城池!」


  輕輕的呼了一口氣,江鎬嗯了一聲:「今天放過他們,算他們走運。」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飛快而來:「啟稟指揮使、虞侯,右丞相已經到達蔡州,聽聞我軍正在進攻陳州,正在趕來,另外兩淮軍已經突破城父,正在向著應天府進攻。」


  「有任忠相公前來,這一次倒是不用擔心各軍爭先的事了。」尹玉呼了一口氣,「至少多了一個居中調和和下達朝廷命令的人。」


  而顯然江鎬關注的重點不在這裡,右手狠狠一錘手心:「這一次王將軍倒是夠義氣,兩淮軍兵鋒直指應天府,分明就是把汴梁讓給咱們嘛,咱們天武軍自然不能辜負了他的好心!」


  尹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向北看去。


  陳州尚且費勁千辛萬苦拿下,汴梁又豈是那麼容易攻破,等待天武軍,還有一場場硬戰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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