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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千里江山寸許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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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筆在善闡府上輕輕點了一下,看著巨大的輿圖上半邊江山已經標註了紅色,葉應武忍不住輕輕呼了一口氣。善闡府攻破了,不過只是打開了大理的東大門。


  前世葉應武雖然是坐著飛機上的昆明,但是到大理這一段路也是在車上煎熬度過的,這條路有多麼艱難,以及大理周圍是怎麼樣的地勢,葉應武心知肚明,李芾和馬塈他們想要輕鬆突破大理,又豈是那麼容易。更主要的是,在大理之後,蒙古韃子並不是無路可退,一旦讓他們的大隊退入了三賧,那這一場戰,就真的有熱鬧看了。


  畢竟宣武軍主要還是江南士卒,葉應武對於他們的體質很清楚,經過自己一手制定的訓練之後,在平原上長驅作戰或許沒有什麼難處,但是要在大理、三賧這樣的地方,就真的到了考驗和歷練人的時候了,畢竟比這裡高了三四千米的海拔,即使是李芾他們在衝上大理之前肯定進行了訓練,能夠起到的作用肯定也不會太大。


  默默看著大理,葉應武心中喃喃自語,李叔章,你可千萬不要把這給老子搞砸了,某不求你能夠為某保住多少兒郎,某想要的就是這個大理,就是北伐的時候沒有後顧之憂。


  屏風後面突然傳來腳步聲,葉應武一怔,緩緩的站起來,一動也不動。而站在他身邊的小陽子下意識按住了佩劍。


  「殿下,尤宣撫來了。」江鐵小心翼翼的從屏風前面轉過來。


  葉應武點了點頭,重新坐下,並且擺了擺手讓小陽子他們這幾個護衛不用這麼緊張,同時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只用耳朵聽就是了。做完這些,葉應武又重新抬頭看向輿圖,彷彿屏風後面來的並不是蒙古韃子和談的使者,而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人。


  「尤先生還請坐,來人,給有先生看茶。」文天祥微微笑道。


  雖然聽不見尤宣撫的聲音,不過葉應武也能夠猜測到三分。果然很快便聽見張世傑冰冷的聲音:「貴使放心便是,來者是客,我大明有日月光耀天下之雄心,自然不會行此卑劣無恥之事。」


  尤宣撫沉聲說道:「卑劣無恥之事,恐怕大明最為擅長吧。甚至就連這江山社稷都是從煌煌炎宋手中竊取而來,你們的明王殿下原來更是大宋的臣子,幾位也是前宋重臣,這個時候全都自稱大明之臣子,難道就不感覺臉上有愧疚之感?」


  同時把手按在了佩劍上,江鐵和小陽子幾乎想要衝出去,不過葉應武狠狠瞪了他們兩個一眼,看來自己當時把吳楚材留在外面,讓這兩個傢伙進來還真是明智的選擇,否則恐怕這個時候早就忍不住拔刀砍人了。


  只聽得文天祥笑著說道:「前宋三百年國祚,傳承二十代,至臨安城破之日,國運已然告罄,然上蒼難忍令我華夏衣冠與萬里江山沉淪蒙古韃子異族之手,故明王殿下受命於天,得萬民擁戴,締造巍巍大明,於情於理,沒有任何不妥,尤先生可要清楚。」


  張世傑緊接著淡淡說道:「由宋至明,我華夏之正統未亡,數千年自炎黃以降,雖幾次偏安,然終究未曾斷絕,而我大宋之文武,皆為胸懷壯志之人,自當共攘華夏之存續,難以比擬北面人士類如尤先生者,短短百年便已忘卻漢家衣冠,為韃子異族而拚命,不知是誰荒謬可笑。」


  尤宣撫只是冷冷一笑:「人各為其主,張將軍有何必說的義正言辭。都是戰場上刀兵相見的,某這一次前來也不想和兩位過多寒暄,咱們還是直接說正事的好。」


  文天祥不可置否,點了點頭:「尤先生遠道前來,必然也是為了家國大事,便請尤先生先說說,你們大汗這一次開出了什麼條件。」


  臉上流露出一絲難堪和沉痛的神色,顯然尤宣撫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實際上並不是兩邊對等的和談,而是蒙古在向大明求和的談判,在這之前的任何一個南下蒙古使者都是趾高氣昂的接受南宋的匍匐恭維,誰曾想到時到今日,天翻地覆,換做曾經橫掃四方、所向披靡的蒙古主動和談了。


  這是恥辱,是奇恥大辱!


  而且這樣恥辱和難堪的事情,竟然還是由自己來完成,尤宣撫知道自己將會面對怎麼樣的罪名,但是他別無選擇。既然已經選擇了蒙古,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那也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蒙古泱泱大國那麼多人,卻也總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完成這件恥辱之事。


  掂量掂量忽必烈給自己開出來的條件,尤宣撫沉聲說道:「我大蒙古是為了兩國和平相處而來,自然要展示出誠意。已經被明軍所佔領之許州並蔡州以南直至襄陽的各處州府,歸屬大明所有,但是還請大明從即刻起,停止對於蒙古西川和大理的攻擊,並且撤出淮北漣海和五河口。另外作為補償,我大蒙古將會給予大明黃金五千兩,白銀萬兩,另外還有戰馬千匹、牛羊兩千頭。」


  文天祥和張世傑翻了翻白眼,漫天要價,著地還錢,這蒙古韃子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許州也就是潁昌府以南的州府,已經掌控在大明手中,就算是他們不承認那又有什麼干係。整個條款歸根結底就是用黃金白銀和牛馬來換取大明在淮北的立足之地,歸根結底蒙古作為戰敗求和一方,竟然佔了不少便宜。


  「尤先生還真是可笑。」張世傑一邊坐下,一邊看向尤宣撫,「暫且不說潁昌府、蔡州以南各處州府,本來就是我華夏故土,大明收復之,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那淮北漣海和五河口也是我鎮海軍兒郎浴血奮戰拼搏得到,怎麼能夠說撤出就撤出,另外恐怕還有一事尤先生自己不清楚。」


  尤宣撫微微一怔,看向張世傑。


  指了指掛在文天祥身後的一張輿圖,張世傑戲謔的說道:「恐怕尤先生一路舟車勞頓而來,還不知曉,現在西川成都府已經為大明川蜀軍攻破,劉整退守潼川府。另外宣武軍也已經殺入大理,大理歸於大明麾下已經是指日可待了,恐怕這消息一來一往之間,尤先生就再也難以在大理找到蒙古韃子的一兵一卒,剛才尤先生說讓明軍不再進攻西川和大理,可是明軍在這兩個地方已經找不到敵人了。」


  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及時用手按住桌子,恐怕尤宣撫就已經暈厥過去。這幾天他一直在淮北等消息,有忙碌輾轉蔡州,還沒有來得及看最新的戰報,原本他以為西川和大理就算是再不濟也能夠抵擋些時日,南蠻子剛剛改朝換代,一切都需要安穩和平靜,不可能這麼快就對這兩個地方下手,誰曾想到這葉應武就是為了打出這麼一個出人意料!

  從隨州到襄陽,再到臨安,葉應武就像是所有蒙古元帥名將的剋星,甚至是整個蒙古國運的剋星,一年之前蒙古還蒸蒸日上,十餘萬大軍雲集襄陽,準備撕開南蠻子最後的防線,可是誰曾想到一年之後就已經落魄到如此地步,甚至要仰仗大明手下留情。


  尤宣撫作為一個常年暗藏在江南的密探,看的很清楚,這一切並不是因為其他任何人的陰差陽錯,而是讓葉應武硬生生的改變,彷彿正是這位讓人捉摸不透、就連大汗也頗為頭疼的明王殿下,挽回了這東南天傾,也彷彿正是這位明王殿下,帶著已經走上絕路的南宋,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有了今日敢於睥睨天下的大明。


  葉應武啊葉應武,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能夠憑藉一人之力做到三百年來千萬人未曾做到的奇迹?

  沉默了片刻,尤宣撫沉聲說道:「西川一丟,大理已經成為四面楚歌之地,於我蒙古,已然是雞肋,不如棄之。只是不知道大明現在有潁昌府、蔡州作為拖累,還有沒有本事吞掉一個大理。」


  「有沒有本事那就不需要尤先生操心了。」文天祥冷冷一笑,「不管尤先生是否感興趣,某還是要說大明想要的。」


  並沒有在意尤宣撫愈發陰沉的臉色,文天祥自顧自的說道:「蒙古在西面放棄東川,在東面交還河洛,另外賠償黃金兩千兩,白銀兩萬兩,戰馬一萬匹,牛羊五萬頭。同時綁縛滅我前宋之罪魁禍首張弘范,從犯帖木兒不花、隋世昌等十餘人家眷於大明,如何處置聽從大明發落。」


  「砰」尤宣撫狠狠一拍桌子,霍然站起來:「豈有此理!」


  張世傑並沒有動,甚至都沒有看向尤宣撫,只是在嘴角邊掠過一絲冷笑。而不遠處吳楚材緩緩伸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冰冷如刀劍。那些站崗的明軍士卒同樣也都是默默的目光投了過來。


  感受到這凜冽的殺意,尤宣撫背後汗珠直冒,不過他畢竟還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所以並沒有當即怯場,只是面帶憤怒神情看向文天祥、文天祥自失的一笑,擺了擺手:


  「既然尤先生這都不想聽下去,那某估計也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尤先生還是請自便吧,來人······」


  「且慢!」尤宣撫急忙伸出手。


  屏風之後,葉應武的嘴角邊難得帶著笑意,什麼時候連文天祥文宋瑞這樣一向耿直不阿的人,都會玩點兒心計了,看來自己原來還真是把這位靠著忠正之精神名揚天下的師兄看得太簡單和極端了。


  畢竟,這是文天祥啊。


  第一回合,大明獲勝。


  張世傑緊接著說道:「尤先生你可要好好想想,剛才文相公所說的於情於理皆說得通,本來蒙古所佔的就是大宋之土地,大明既然是繼承大宋衣缽,自然應該收回大宋領土,另外蒙古佔領河洛這麼多年,所收賦稅,也應該一併償還,而我明王殿下有好生之德,不願毀壞兩國之情誼,所以摺合金銀牛馬作為補償,尤先生也要明白。」


  微微一怔,尤宣撫臉上的表情笑的比哭還難看,誰都知道當初金國被蒙古一路從燕雲驅趕到蔡州,大軍敗退所到之處,就像是蝗蟲席捲一切,等到南宋北伐端平入洛的時候,本來剩下的就只有斷壁殘垣,三路大軍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搜刮,說是挖地三尺也不為過,所以丟給蒙古的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包袱,這麼多年河洛以南各處州府的百姓仍然在溫飽線上掙扎,這也是為什麼當時文天祥北伐的時候,忽必烈果斷放棄了河洛南面這大塊土地,寧肯把腹地暴露在宋軍面前。


  這些年蒙古在這片土地上至始至終都沒有收回成本,按理說沒有找當時劫掠的南宋算賬已經算不錯了,現在文天祥他們竟然還要蒙古為此而賠償,簡直就是笑話。


  可是現在孰勝孰負看的一清二楚,蒙古必須要拖延時間,等著湊足兵員,所以就算是天大的笑話也得想方設法忍著。


  擠出來一絲微笑,尤宣撫斟酌說道:「既然我們兩國想要結為友邦,又有著如此大的分歧,那就不如各退一步,我大蒙古自然應該賠償大明的損失,但是就以現在劃定的界限作為分界,化兵戈為玉帛,不知道兩位以為如何。」


  見文天祥和張世傑有些猶豫,尤宣撫急忙趁熱打鐵:「畢竟兩位都是和蒙古有過交鋒的,想必也清楚蒙古雖然虛弱,但是並不是軟弱可欺之國,為了雙方能夠不再爆發戰爭、為了有更多的好兒郎可以解甲歸田,也為了千百年的和平與寧靜,咱們各退一步,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另外現在大明已經佔領了大理和西川,版圖已然不小,雖然明王殿下有睥睨天下之雄姿,也應該知足了。」


  張世傑微微皺眉,輕輕敲打著桌子:「按照尤先生所說,是我大明害怕了蒙古韃子和你們這些在異族腳下苟且偷生的叛徒?未免笑話!」


  笑容僵硬,尤宣撫緩緩站起來:「張尚書,所謂和談,自當應該拿出來誠意,可是現在某並沒有見到大明的誠意。」


  「呵呵。」文天祥輕輕一笑,擺了擺手,「張相公,你先鎮定,畢竟和談和談,是為了兩國的握手言和,自然不能再像戰場上那樣殺氣凜然。尤先生,你說沒有看見大明的誠意,未免笑話。」


  語氣轉冷,文天祥霍然撐著桌子看向尤宣撫,伸手指了指自己:「某文天祥,身為大明左丞相,乃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張相公身為兵部尚書,同樣也是主掌大明各路兵馬軍事,皆是朝中一等一的人物,哪一個不是出門文武官員相簇擁,現在我二人能夠坐在這裡和尤先生和顏悅色的談論,難道不算是大明的誠意么?!」


  尤宣撫沉默了片刻,緩緩坐下:「剛才是某衝動了,還請兩位相公不要掛懷。」


  屏風後面,葉應武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文宋瑞這一招以勢壓人,沒想到竟然還真的制住了尤宣撫。歸根結底,這還是因為尤宣撫雖然看上去對蒙古有鞍前馬後之功勞,但是實際上他的身份地位並不高,甚至還比不上一些朝中普通蒙古官員,更是因為漢人的身份,在大多數蒙古文武那裡自然都是卑賤和下等的存在,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權勢壓迫,會有一種下意識的低眉順眼和服從。


  文天祥就是抓住了這一點,由剛才的和顏悅色突然爆發,換做任何一個人都難免會被嚇一跳,尤宣撫更是險些唯唯諾諾,徹底喪失膽略。


  第二回合,大明穩操勝券。


  看著尤宣撫有些捉難的神情,文天祥臉上冷峻的表情終於緩和下來,淡淡說道:「尤先生剛才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尤先生以為大明沒有誠意的話,那我大明也不妨再退一步,兩國不如以地異地,剛才大明所要之東川和河洛,依舊是蒙古所有,但是還請蒙古歸還所佔領之徐州並徐州以南三處州府,以及在徐州戰死之李庭芝李將軍並淮軍將士屍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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