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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焰明水月間

  PS:第二更提前到晚上六點,今天考英語四級,求保佑


  「誅殺逆賊!」十多名灰衣人手腳並用從小船爬上畫舫,因為長兵刃不好攜帶,所以他們都是清一色一柄短刀,臉上一樣的猙獰。


  吳楚材仗劍站在畫舫中,身邊百戰都兒郎步步後退,兩側廂房中的弓弩手紛紛衝出來,對準船頭越來越多的灰衣人。現在頂在前面的都是楊亮節他們的親衛,不過是八九人,即使船艙門口狹小,一會兒這些來勢兇猛的灰衣人也能夠衝進來。


  「不要自亂陣腳,去後面,隨時準備接應六扇門。」吳楚材冷聲說道,因為有弓弩手的威脅,所以包括那個手持大刀縱橫捭闔的大漢,也不敢獨自一人衝進來,倒是給百戰都退後的時間。


  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人來得及救火,所以火焰已然不只是順著樓梯蔓延,很快就把兩側的廂房甚至主廳都吞噬進去。而多數在後艙的老鴇、歌舞姬女、樂師僕人等早就已經慌不擇路的跳入湖中。


  他們可看的很清楚,這可不是什麼玩鬧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是江湖仇殺還是朝堂爭端,不過還是抓緊逃命為好,畢竟整個船上也不會有人在意這些小魚小蝦的性命。


  吳楚材隨手抄起來放在桌子上的神臂弩,雖然對於百戰都兒郎很有信心,但是吳楚材還是提前在畫舫中放置了幾張神臂弩,畢竟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或者刺客來得太兇猛難以阻擋,還是神臂弩這種殺器來的有用。


  「統制,後面也有人登船!」幾名士卒守在後艙門口,焦急的說道。


  赤紅著眼睛,吳楚材怒聲說道:「跟某來,清掃后艙,一個不留!」


  話音未落,吳楚材已經猛地扣動扳機,不遠處縱身而上的一名灰衣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沒入胸膛的箭矢,晃動了兩下終究還是摔入水中,掀起陣陣浪花水沫。跟在吳楚材後面,其餘弓弩手也紛紛扣動扳機,一時間箭如雨下,剛剛登上畫舫的灰衣人很快就已經橫屍當場。


  在百戰都這樣戰場上七進七處也不曾皺眉頭的精銳面前,這些灰衣人就算是功夫了得,也終究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一旦施展開來,百戰都就像一台不斷運行的殺人機器,所有觸碰到的人都會被絞成碎末,那些橫衝直撞不可一世蒙古步騎如是,今天西湖上這些灰衣刺客也如是。


  吳楚材輕輕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頭看去,大火已經吞噬了畫舫的中段,使得船頭的人根本過不來。而因為在後艙上船的人比較少,百戰都士卒已經快要把這些灰衣刺客趕盡殺絕了。


  雖然這是在臨安,是賈似道的地盤,但是只要賈似道想要動武,那麼葉應武就不介意讓他見識見識,大宋真正的雄師勁旅是什麼樣子。


  帶隊衝殺在前的十將厭惡看了一眼船舷邊重傷的刺客,一腳把他踹入湖中,好像殺了這個傢伙實在是侮辱他手中的刀劍。見到湖水裡那個傢伙翻騰兩下就沒有了身影,十將方才施施然轉身大步而來,:「啟稟統制,后艙已經清掃乾淨,弓弩手射住陣腳,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衝上來的。」


  吳楚材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輕鬆的神色,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幹得不錯,讓弟兄們騰個地兒出來,六扇門的船估計也快到了。還有你們幾個都給某盯緊了這邊湖面,使君要是跳下來,抓緊救人。」


  「這邊湖裡都是屍體,還沒有人活著。」一名虞侯皺著眉頭說道,「要是跳下來的是那些皇親國戚怎麼辦?」


  臉上流露出一絲狠厲的神情,吳楚材冷聲說道:「使君有令,格殺勿論。」


  輕輕吸了一口涼氣,百戰都將士們不敢過多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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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兩側的舷窗都已經打開,火焰是從中部的樓梯蔓延上來的,所以畫舫後面半段和前面半段已經被完全分隔開來。舉行宴請的桌子是在前半部分望台所對應的船艙內,因為從那個角度就算是不登上望台,依舊可以看見西湖的山水景色,在晚上更是絕佳的湖中賞月所在。


  可是現在望台左近船艙內外卻已經彷彿是修羅地獄,紅蓮業火不斷燃燒、****著脆弱的船體,而望台上那些被弓弩釘死的屍體七橫八豎,鮮血順著台階一直流到船艙內,顯得分外猙獰可怖。


  楊亮節和楊鎮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個人的矛盾了,因為他們現在才發現,本來就沒有太大實權的皇親國戚,在他們兩個人的鬥爭之中已經愈發疲軟,終於導致了今天這樣被人算計、毫無還手之力的局面。


  外面是虎視眈眈的刺客和冰冷的湖水,身後是不斷向前蔓延的火焰,再有什麼恩仇都已經可以放下了,楊亮節和楊鎮手握刀劍,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苦澀神情。


  更讓他們感到害怕和擔憂的,不是已經臨近的死亡,而是剛才還端坐在身邊一臉淡然的葉應武,此時已然沒有了蹤影。剛才樓下傳來的聲音不但讓樓上這些從小錦衣玉食或者以皇親國戚為名號自詡甚高的人們陷入了慌亂當中,畢竟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直面死亡的威脅,也從來沒有想過身為大宋宗室、朝廷命官,有一天會不得不狼狽逃竄,甚至還要跳入西湖當中。


  等到衝上望台的那幾個人被密集的箭矢射殺,船艙內的人才總算是勉強平靜下來,卻赫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本應該在這等危難關頭作為他們主心骨的葉應武,早就不知上哪裡去了。


  難道葉使君剛才就已經跳湖了?可是從舷窗翻出去這麼大的動作,大家不可能看不見,而從望台走的話,誰都知道是個什麼下場。


  楊亮節狐疑的打量四周,終於看到了一扇虛掩的房門,那是通向後艙廂房的通道,只不過因為火焰越來越快的蔓延,當楊亮節發現的時候,這一扇門也馬上就要消失在火焰中了。


  心頭生起絲絲涼意,楊亮節有一種事情不妙的感覺,難不成自己和楊鎮還有這麼多人,都被葉應武騙了,這本來就是葉應武和賈似道一起,或者說是藉助賈似道之手上演的一場好戲?

  原本楊亮節和楊鎮以為是自己搭檯子讓賈似道和葉應武唱戲,現在卻是不知不覺發現在台上唱的熱鬧的是他們兩個,而葉應武和賈似道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配角甚至是看戲,更甚至是······導演。


  「真是好算計。」楊鎮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有想到大宗正和皇後娘娘終究還是小看了葉應武。」


  火焰越來越近,更多的皇親國戚已經從船上跳下去,只不過從船上可以看得很清楚,他們多數人跳入水中,激起一陣漣漪之後,就已經沒有了蹤影,而少數幾個通熟水性的,就算是勉強浮出水面,迎接他們的也不是溫暖的篝火,而是那些小船上高高舉起又落下的屠刀!


  「畫舫失火,你我沒於火中。」楊亮節苦笑著說道,「沒想到隱忍了這麼長時間,爭鬥了這麼長時間,竟然會換來如此結果,可笑,可悲!」


  楊鎮默然片刻,突然間想開了一般,笑著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某砸這世上本來就已經是孑然一身,當初娘子撒手人寰的時候,就應該追著她去的,這些年真是妄活了,妄活了!」


  身為大宋的駙馬,當初楊鎮尚的是宋理宗唯一的女兒,大宋出了名姿色絕佳的瑞國公主,兩人夫妻恩愛,即使是常常微服前去看望愛女的宋理宗,也不得不感慨兩人生活的幸福,可是誰知道好景不長,瑞國公主體弱,年僅二十二就西去,為此楊鎮固然是傷心蹉跎了良久,就連宋理宗也是心中悲痛,加上本來就已經年邁多病,不久也陪著女兒去了。


  楊亮節下意識的看了楊鎮一眼,船艙中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空無一人,火焰從後面呼嘯而來,彷彿要把一切都化為灰燼。他死死攥著刀柄,自從妹妹一躍成為淑妃之後,自己也跟著風光起來,仕途順利不說,還得到了大宗正的新任,逐步成為皇親國戚當中的佼佼者,可是誰曾想到,死亡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就像是曇花在綻放的那一瞬間無比絢爛、驚艷人間,但是卻終歸在不久之後歸於塵土。


  繁華落盡終成空。


  「最後看一眼西湖?」楊鎮笑著說道,很是開心,甚至是歇斯里地,「將軍難免陣上亡,只是可惜了今天死的有點兒窩囊。不過老天爺既然已經想讓某前去陪公主和先皇,那就不妨先走一步!」


  「你這個瘋子。」楊亮節冷聲說道,彷彿下定了決心,突然後退兩步,然後握緊佩刀,飛快的沖向舷窗。


  在下一刻,大火將楊鎮的身影吞沒,而楊亮節則是從窗戶里跳出來,縱身躍入水中,掀起雪白的浪花。


  「你終究還是怕了,這一次算某贏了!」大火沾染上衣襟,楊鎮拄著刀,放聲大笑,「你怕死,某可不怕,某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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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死么?」葉應武看著已經到房門的火焰,整好以暇。


  火焰中甚至還能聽得見楊鎮臨死時候的放聲大笑,即使是沒有見到當時場景,也能夠想象必然是楊亮節跳船想要拼的一線生機,而楊鎮則是任由大火把自己吞噬。


  黑色的眼眸映襯著火焰的光亮,趙雲舒袖手站在窗邊:「葉使君都不害怕,本宮又有什麼好怕的。其實本宮只是很好奇,葉使君不著急對付賈似道,為什麼先對這些宗室、外戚下手,趁著還有一會兒才能燒過來,葉使君不如解釋一二?」


  葉應武翻了翻白眼,卻並沒有解釋,而是看了一眼窗外,然後喝了一口手中酒壺當中的美酒,喃喃說道:「可惜了這豐樂美酒,要糟蹋了。」


  話音未落,葉應武直接把酒壺扔到火里,一道晶瑩的酒液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線,如雨般灑落,原本就來勢兇猛的大火,猛地躥起來,就連屋頂也全都被****。


  「你這個瘋子。」趙雲舒忍不住嬌叱,「真是無賴。」


  火勢兇猛,伴隨著濃煙滾滾,葉應武上前兩步,火光映襯著趙雲舒的俏臉紅撲撲的,甚是誘人。葉應武伸了一個懶腰,飛快的解開自己的衣帶,在趙雲舒詫異的目光中把外衣內衣全都扯掉,露出精壯的上身。


  「你······你想幹什麼!」信安公主下意識的退後兩步,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個傢伙怎麼······怎麼脫衣服?

  葉應武猛地欺上前:「沒時間廢話,快點兒把外衣脫了,還有會不會水?」


  「不會。」趙雲舒縮在角落裡,一邊低著頭解腰帶,一邊輕聲說道。


  女孩的手不斷顫抖,葉應武皺了皺眉,徑直抄起佩劍,一劍割斷了趙雲舒的衣帶,一把扯掉了外衣,裡面單薄的衣裙勾勒出女孩玲瓏挺翹的身姿,不過葉應武這個時候可來不及細細品鑒,伸手握住趙雲舒有些冰涼的玉手,不過想了想又重新改為十指相扣,這樣可以拽的緊一些,免得被水流衝散。


  第一次和男人如此親密的牽手,趙雲舒更是不知所措。而葉應武顧不得考慮她的感受,猛地推開半掩的窗戶,這廂房的窗戶要比外面那些需要費不少力氣翻過去的舷窗大多了,甚至能夠讓兩個人同時出去。


  「攥緊某的手,死都不能鬆開,跳下去之後閉眼閉嘴,一直到浮出水面,某會盡量抱住你,明白?」火焰越來越近,葉應武急迫的說道。


  趙雲舒乖巧的閉上眼眸,輕輕點頭。


  下一刻葉應武託了她一下,然後伸手環住趙雲舒的纖腰,淡淡的體香撲面而來。想起來什麼,葉應武抽出她秀髮上的玉簪,收入懷裡,然後輕輕喝了一聲,兩個人從二樓一躍而下。


  「撲通!」一聲巨響,水浪翻湧。


  而火焰已經猛地衝到了剛才葉應武和趙雲舒站立的地方。整個畫舫二樓終於徹底被大火吞噬。


  幾艘小船如箭,刺破隨風泛起波瀾的西湖湖面。船頭上的人一樣都是一襲在普通不過的灰衣,但是他們的手臂上都清一色扎著紅色布條。三條小船率先衝到船頭部位,那些正在拚命砍殺落入水中的皇親國戚的灰衣刺客還以為是自家援兵來了,不以為意。


  「放箭!」楊風老統領抽出佩刀,怒吼道。


  箭矢呼嘯,破風而來,火焰中慘叫聲連連。


  而另外幾條船隻則是快速的駛向船尾,高舉火把將水面照的燈火通明。一枝枝長長的竹蒿伸入水中。


  吳楚材有些狼狽的抱住竹竿爬上來,渾身都已經濕透了,手腳並用好不容易把這位百戰都統領拉上來的六扇門士卒,臉上都流露出笑容。而坐鎮船上的江鐵忍不住咋舌,揶揄道:

  「老吳,你們可真不虧待自己,只是這冬春之交的下湖游泳,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不冷嘛?」


  「媽的,再不跳船就火燒屁股了!」吳楚材把身上濕透了的外衣扯掉,自有一名士卒遞過來乾淨的外袍,「某也是看著使君跳下來,才跟著從一層跳下來的。都快點兒找,使君出了事兒誰都別想舒坦!」


  江鐵一聽葉應武也在湖裡,臉色微變:「你幹什麼吃的,使君是什麼身份的,怎麼能夠跳湖!要是出了好歹,老子非剁了你不可!」


  剛才在湖裡面折騰這一下顯然也耗盡了體力,吳楚材靠在船艙壁上,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之後,方才虛弱的說道:「某有什麼辦法,船內外都已經排查過一遍,按理說不會有人在裡面搗亂,可是誰曾想到賈似道連這些宗室都能買通了幫他放火,棋差一著!」


  「這些該死的宗室,自家的江山都不在乎,為了點兒錢真是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江鐵恨恨的跺了跺腳,「快,去通知楊老統領,派人手過來。」


  江鐵這一嗓子聲音很大,周圍聽得一清二楚,都是默然不語。


  距離船不遠處,葉應武摟著趙雲舒破水而出,正好聽見江鐵的聲音,當下里騰出來一隻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湖水,不忘打趣道:「罵你們呢。」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風涼話。」趙雲舒死死摟著葉應武的腰,俏臉讓湖水凍得慘白,周圍唯一能有些溫暖的地方就是葉應武的胸膛了。


  感受著死死擠壓在自己身上的柔軟身軀,葉應武訕訕一笑,不過借著月光和火光,很快就看見了趙雲舒昏昏沉沉的眼眸和慘白的臉蛋兒,暗叫一聲不好,當即也顧不得形象,扯了一嗓子:


  「江鐵,你個天殺的,快點兒來救老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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