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駐足東南望
PS:有時候匆忙,可能會有錯字,以後每次上傳之前我都會檢查一下,還請見諒。
連日來連綿的春雨終於停歇,北固山被這春雨洗過,綻放出一片翠綠。
葉應武沿著有些泥濘的山路緩緩走著,路上已經能夠聽見殺聲,從北固山東側山坡放眼望去,鎮海軍的營寨連綿一直延伸向遠方,而不遠處大江上白帆片片,鎮江府水師戰船正趁著好天氣接連起啟碇。
對於新來的一批經過郭守敬他們嘗試改進的飛雷炮,可是對張順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一等到雨停,就直接把水師拉出去試炮。
作為一個合格的水師將領,張順自然看出來飛雷炮這種火器的誕生對於水戰革命性的影響,這將意味著不久之後的水戰將會把更大的勝算放在遠程炮擊戰而不是接舷戰上。
一支支箭矢從道路兩旁呼嘯破空,站在葉應武身後的江鐵和楊絮雖然想上前遮擋,不過都被葉應武阻止了,一身銀亮盔甲,葉應武就直接在兩個弓箭手靶場之間的道路上平靜的穿行。跟在後面陪同的張世傑雖然有些無奈,不過也只能默默跟著,只能期待自己的手下不要那麼廢物到把弓弩對準了葉使君射。
「停!」已經看到來人的一名虞侯急忙下達了命令,然後帶著都頭和十將站在路口處列隊。能夠讓鎮海軍四廂都虞候張世傑在後面陪同的,也就只有葉應武了,更何況那名虞侯本來就是天武軍右廂的老卒,當下里快步上前,拱手說道:
「末將參見使君、都虞候。」
「你們練你們的,某就是在這裡轉一轉。」葉應武眯了眯眼,笑著說道,他一手抱著頭盔,另外一隻手按著佩劍,倒是沒有嚴肅認真的樣子。那名虞侯顯然也沒有見過自家使君這麼和氣的時候,心中暗暗感慨一聲使君這樣的人也不是總板著臉,所以恭敬地應了一聲,自去招呼屬下了。
不過雖然那名虞侯這麼招呼,大多數的鎮海軍士卒對於葉應武都只是耳聞未曾目見,茶館瓦舍裡面那些說書先生演繹得栩栩如生的葉應武,終歸還是么有見到真人來的激動!
「聽說葉使君可是三頭六臂,揮揮手就滅了蒙古韃子十五萬大軍,怎麼長得這麼年輕?」一名士卒看著不遠處走過的葉應武,忍不住輕聲說道,手中的弩也鬆了一下,一支箭險些放偏。
他的同伴狠狠瞪他一眼,嘀咕道:「好好放你的箭,別亂看,在使君面前好好表現就是,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別說你了,就是十將、都頭他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那是你。」另外一名士卒翻了翻白眼,「抓緊偷偷看一眼,據說使君身上有什麼王者之氣,我看這以後是要登臨大寶的人物,現在要是不看兩眼,以後可就沒得看了,而且這等走到哪裡韃子都是望風披······披那啥的好漢,看一眼可說不定帶來什麼福氣呢。」
「看你個大頭鬼!」身後突然間傳來十將的低吼,「一個個的都給老子看著前面,誰要是射不中遠處那個草人,今天中午別想吃飯!放你們的箭,還有望風披靡,望風披靡,好好的成語都說不全,上課的時候怎麼聽得,那些老先生都是好不容易請來的,白給你們講你們還學不會,可恥!」
幾名士卒忍不住吐了吐舌頭,不敢多說。
「······畢竟江南這邊更富足一些,所以趙知府也是張羅著請了不少私塾先生,教將士們認認字。」張世傑低聲向葉應武彙報,「不過因為去淮北這來回折騰,所以也就是才幾天罷了。」
「這已經很不錯了,興州那邊也不過是剛剛開始,這件事情趙文義辦得好。」葉應武笑著說道,這趙文義一旦放開了手腳,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看來自己當初的決定一點兒都沒錯,不但藉助趙文義逮住了王安鶴這麼一條大魚,而且還讓鎮海軍在天武軍之前就開始認字。
一支軍隊的素質也是戰鬥力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雖然現在是中國古代文化水平最高的南宋,不過對於軍中士卒來說,識字依然是天方夜譚,但是葉應武並不介意解決這個難題,畢竟他需要的是一支高素質的絕對精銳,這將是他以後步步高升的最大依憑。
射箭的靶場之後便是長矛兵、盾牌手等等宋軍傳統兵種訓練的地方,而且還能夠看到有兩隊人馬面對面衝鋒,分明是在重現戰場上的交鋒。
天武軍的練軍體系絕對是在這個時代獨樹一幟,本來就是在葉應武提供的現代化練兵體系基礎上,經過蘇劉義、張世傑等大將結合這個時代戰場的特點進行改造后形成的,歸根結底就是注重軍隊的整體作戰、各兵種的實戰配合以及個體和小隊士卒的作戰素質。
這種接近實戰的演練更是在葉應武的堅持下一力推行開來的,雖然每一次交手都難免會有傷痛,不過蘇劉義他們都很明白,這是讓將士們在平時多流汗、多受苦,在戰場上少流血、少流淚。天武軍走的畢竟是精兵路線,每一名士卒的缺少都有可能給整個軍隊帶來更大的壓力。
幾名負責指揮的虞侯、都頭都看到了葉應武,不過跟在後面的張世傑對他們打了個手勢,讓士卒們繼續如常訓練。前面正好有數百人在雨後的泥濘當中拿著木刀木劍怒吼著拼殺在一起,葉應武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
「咱們過去看看。」
兩面赤色旗幟迎風舞動,而在這象徵著宋軍的旗幟旁邊,還有兩面將旗,只不過讓人嘖嘖稱奇的是這象徵著雙方的將旗竟然都是一個「王」字。兩面將旗就像誰都不服誰一樣不斷的交錯,旗幟下的士卒也是以將旗為中心,拚命把手中刀劍往對方上面招呼。
「使君,這也太狠了吧,真是······」楊絮俏臉突然間一紅,指著人群說道,果不其然在交錯的泥濘人影當中,幾名士卒都是拚命的向著對方的下體進攻,而旁邊明顯是將領打扮的一個中年男子竟然隨手扯掉了上身衣甲,露出精壯的赤膊。
葉應武輕輕咳嗽一聲,旁邊的張世傑也有些尷尬,這幫子傢伙平時也是這麼打,畢竟為了追求戰場上的真實,除了兵刃是木製的,其餘都是放開了手腳,往下三路招呼也實屬正常。
可是現在絮娘這麼一個女兒家站在這裡,這些光著脊樑的傢伙一點兒形象都沒有的專走下三路,怎麼都有些讓張世傑臉上掛不住。
「畢竟在沙場上,能殺敵的都是好招式,讓他們打吧。」葉應武擺了擺手,「早就聽說鎮海軍有『雙王』,可就是眼前這兩位?」
張世傑點了點頭:「正是鎮海軍前廂都指揮使王虎臣和左廂都指揮使王大用,此次漣海之戰,也是這兩位將軍頂在最前面,死傷最重。使君可要喚兩位指揮使上來?」
葉應武搖頭道:「不用,讓他們打吧,某之前就說過一切都要按照沙場上真真實實的來,兩軍血戰,總不能把人家的統帥全都叫過來吧,這成何體統?到前面看看,某倒是很好奇蘇將軍在做什麼。」
嘴角邊流露出讚賞的笑容,張世傑指了指前面的中軍大帳:「老蘇這個人基本上不是在點將台就是在中軍帳,現在點將台上空無一人,所以咱們去那中軍帳准能抓個正著!」
幾個人沿著有些泥濘的道路向前走,一路上都是正在拚命訓練的士卒,畢竟淮北之戰讓鎮海軍看到了自己和蒙古韃子之間的差距,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有飛雷炮坐鎮,恐怕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這一次回到鎮江府,又再行招募新兵凡三千六百八十人。」張世傑一邊走一邊說道,「不過這些人數還是不夠,蘇將軍和某估算的還需要招募三千人才能夠彌補這一次喪失的兵員,畢竟這些新兵都是沒有經歷過沙場的,和那些老卒相比還有不少差距,即使是加重訓練也沒有辦法。」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葉應武緩緩說道,走到營帳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爭論的聲音。
「若是蒙古韃子沿著金剛台南下,從安慶府沿大江折向淮東,末將不信李庭芝麾下的淮軍有能耐將蒙古韃子阻擋在揚州以西,到時候我鎮海軍就必須要做出選擇,是渡過大江參戰還是固守鎮江府沿線,另外建康府屯駐大兵之糜爛,甚至要超過之前的鎮江府屯駐大兵,到時候一旦蒙古韃子在建康府渡過大江,那麼江南危矣!」
緊接著倒是葉應武比較熟悉的蘇劉義的聲音,明顯能夠聽出來蘇劉義有些遲疑:「蒙古韃子還沒有那麼強大的水師,北面兩淮水師和咱們鎮江府水師都不是吃乾飯的,就算是蒙古韃子兵叩揚州,江南依舊可以穩若泰山,更何況鎮海軍完全可以分出來一部分直接接替建康府屯駐大軍的防守,到時候以飛雷炮作為基礎,憑藉著水師和大江天險,完全可以阻擋蒙古韃子。」
又想起來什麼,蘇劉義接著說道:「而且不要忘了,幾次北伐都是從兩淮開始的,而且屢屢失敗,現在使君明顯是想要走當年岳武穆王的道路,從荊襄直驅河洛,另外川蜀那邊肯定也會同時進攻,所以在兩淮以及江南,鎮海軍的作用就是死死的盯住這塊地方,不能讓蒙古韃子越雷池半步。」
「也罷也罷,剛才不過是末將的一個假設,估計蒙古韃子······」
「繼續說下去。」突然間傳來聲音,將營帳中的討論打斷,葉應武臉上流露出讚賞的神色,緩步走進來。
營帳中兩人急忙上前恭敬地行禮:「末將參見使君!」
葉應武點了點頭,剛才聽聲音沒有聽出來,現在見到人已經認了出來,和蘇劉義爭辯的正是鎮海軍后廂都指揮使李芾,也是天武軍各廂都指揮使當中唯一一個文官之身。不過站在葉應武面前的李芾一身披掛、手按佩劍,如果不是臉上還有些白皙,怎麼看都看不出來當初站在葉應武面前那個文官的樣子。
「你們說你們的。」葉應武揮了揮手,「剛才李都指揮使說到蒙古韃子從金剛台南下,這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金剛台山寨易守難攻,雖然某估計李庭芝回到兩淮之後肯定會收拾兵力進攻金剛台,可是就像蘇將軍所說,蒙古韃子也不是吃乾飯的,金剛台哪裡這麼容易讓他打下來!」
蘇劉義和張世傑心中都是悚然一驚,本來兩個人還有商量是不是需要在關鍵的時候給淮軍支援一批飛雷炮協助進攻金剛台,現在以葉應武的態度來看這根本就不可能。葉使君至始至終都沒有打算讓淮軍把金剛台攻下來。
「懷都和伯顏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李芾輕輕吸了一口氣,抖擻精神看向葉應武,伸手在輿圖上一指,「他們兩個不會看不到這麼大的一個缺口,甚至可以說懷都進攻金剛台就是為了從金剛台直下淮西。淮西有江北重鎮安慶府,安慶府後面隔江相望便是天武軍的興州,不過末將還是竊以為蒙古韃子會不管安慶府而直接包抄淮西夏將軍的後路,然後直擊淮東李安撫!」
葉應武看向張世傑和蘇劉義,兩人沉默片刻之後對視一眼,都是慎重的點了點頭。葉應武心中也是提起精神,認真打量輿圖,畢竟他已經把襄陽之戰改的面目全非,接下來蒙古韃子會採取什麼樣的進攻方式,已經不是葉應武所能夠預料到的了。
也就是說他作為一個穿越者所掌握的最大的優勢已經漸漸消散,天武軍面對的對手將會由已知變成未知。雖然葉應武早早的就已經通過錦衣衛向北方滲透,但是畢竟大半年時間還遠遠不足建立一個賴以支撐和傳遞消息的情報網路。
李芾的意思葉應武也已經漸漸能夠琢磨透,與其說這個傢伙是在說蒙古韃子接下來將會對兩淮造成的威脅,倒不如是在說鎮海軍是不是有必要繼續擴充兵力,將防禦徹底展開。
順著李芾的手,葉應武的眉頭微皺,一旦鎮海軍展開,就肯定是要像這次天武軍一樣,一氣呵成,那麼人數至少要擴充一半,而且從最西側的太平州最好直接到最東面的嘉興府,沿途四五個州府必須全部由士卒把守,才能夠保證整個大江防線的安穩,否則中間哪一環出現差錯都有可能導致整個防線的崩潰。
「鎮海軍即刻擴充兵員,」葉應武一拍桌案,「不過不能輕舉妄動,要把鎮江府這一畝三分地給某守住!至於其他地方暫時不要招惹。」
鎮海軍幾名將領臉上都流露出詫異的神色,葉應武有些無奈的擠出一絲笑容:「王安鶴這件事情已經說明賈似道不斷在某背後捅刀子,這個時候鎮海軍一旦大規模擴充,一來會導致賈似道對於某以及天武軍百般刁難,二來也很容易導致魚龍混雜,所以江南某隻要鎮江府,別的一寸土地一概不管,而江北,讓李庭芝打去吧,不到萬分危急時刻不可動!」
「末將遵令!」雖然有些無奈,李芾他們還是恭敬的回答。
畢竟這不是因為葉應武不好強,而是因為形勢所迫。
有一個隨時準備在後面捅刀子的朝廷,換做別人也不敢在前面從容隨意的展開防禦,守住這一個重要節點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葉應武輕輕鬆了一口氣,順著地圖向東南望去,臨安終究還是一個心腹大患,果然蕭牆之內的威脅總是要比蕭牆之外讓人心痛和無奈。
營帳突然間掀開,郭昶大步走進來,臉上流露出喜色:「幸不辱命,使君,王······那人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
郭昶倒是精明,王安鶴既然已經招供了,那麼葉應武十有八九也會放過他,郭昶可不敢對於葉應武的老岳父直呼其名。
「他倒是識相。」葉應武冷笑一聲,心中也是舒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