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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東來故人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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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珠順著葉應武的臉頰流淌,還沒有跨進院門,惠娘就已經猛地撲進他的懷裡,彷彿只有自己深深擁抱著的這個胸膛,才是在這初春凄冷細密的風雨當中唯一的溫暖依靠。


  因為風比較大的緣故,雖然撐著傘,但是葉應武的衣袖實際上也已經濕透了,所以這時候有些尷尬的張開手臂,卻並沒有擁住懷裡的人兒。


  這是大宋咸淳三年初春的二月十日,因為一路上春雨的耽擱,葉應武緊趕慢趕終於還是比計劃中的慢了幾天趕到鎮江府。隨行的只有楊絮、江鐵帶著葉應武兩百親衛騎兵,其餘的百戰都由吳楚材統帥和王進一起留在寧國府,一邊是為了等候葉應武,一邊也是為了躲避著細細綿綿的春雨。


  畢竟無論是天武軍將士還是葉應武,都不想在這等凄清的氛圍當中走入應該滿是鮮花和榮耀的臨安城。


  看著在自己的懷中輕輕顫抖的惠娘,葉應武心中暗暗嘆息一聲,他這次來一是為了看望一下鎮海軍,二便是為了王安鶴的事情,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岳父老泰山還真是倔強脾氣,現在誰也不知道他是真瘋了還是假瘋了,就算是王安鶴很正常,郭昶也沒有那個膽量真的把王安鶴送進大牢,只不過是平時嚇唬嚇唬他說說罷了,畢竟歸根結底不管認不認得這都是葉應武貨真價實的老泰山。


  且不論要不要考慮使君的感受,郭昶也得考慮王清惠的感受,如果自己對王安鶴用刑,無疑是得罪了葉應武身邊年紀最小的妻妾,畢竟以後大家日子還長著呢,郭昶可不是那種傻乎乎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人,否則他也不可能在鎮江府通判、錦衣衛和六扇門統領的位置上坐的如此安穩。


  陸婉言和綺琴在後面迎上來,看著葉應武懷裡的惠娘,俏臉上都是忍不住流露黯然的神色。


  「惠娘,先讓某換身衣服可好,這衣服穿在身上濕乎乎的。」葉應武苦笑著輕聲說道,他的衣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濕透,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這個小姑娘好像就跟淚葫蘆一樣,這些天恐怕也是不知道哭了幾次了。惠娘輕輕嗯了一聲,低頭緩緩讓到一邊,卻是不說話。


  「夫君。」陸婉言和綺琴聯袂迎上來。


  葉應武沖著她們一笑,先去屋裡更衣。而綺琴輕輕拽了拽婉娘的衣袖,陸婉言一怔,急忙沖著後面跟上來的楊絮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跟著綺琴隨葉應武一起進屋去了,而楊絮輕輕摟住王清惠,低聲安慰兩句。


  「惠娘這幾天飲食歇息還可正常?」葉應武隨手接過來青萍遞過來的衣服,也不用婢女服飾,看向輕輕把房門掩上的陸婉言。


  「還好,不過這丫頭明顯心裏面有東西壓著,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過笑臉了。」陸婉言低聲回答,秀眉微蹙,畢竟這件事情怪不到葉應武,野怪不到王清惠,要真的怪也只能說是王安鶴太頑固了,最後卻是害了惠娘。


  綺琴補充道:「晴兒也曾告訴妾身,惠娘已經很久沒有看過詩書,案上筆墨更是一直沒有碰過,整日便是在窗邊、榻上發怔,也不知道想著誰。妾身和婉娘卻也難以疏導。」


  葉應武點了點頭,這歸根結底就是心裏面有事么,這個王安鶴也是,自己唯一一個女兒都已經是葉家的人了,某葉應武又不是什麼無能紈絝之輩,這王安鶴還真是不可理喻!

  「啟稟使君,鎮海軍四廂都指揮使蘇將軍、都虞候張將軍並鎮江府趙知府、郭通判求見!」江鐵在外面高聲稟報。


  這幾個傢伙來的倒是挺快,估計自己剛剛從寧國府北上,他們就已經知道了消息,葉應武專門繞路鎮江府,主要所為的估計便是王安鶴,此事茲體重大,趙文義、郭昶和蘇劉義他們自然不敢擅自決定,所以巴不得葉應武抓緊過來呢。


  「夫君快些過去吧。」陸婉言輕聲勸道,「不要讓幾位將軍久等了。」


  這個時候葉應武也顧不上和婉娘、綺琴一敘離別之思,急忙推門走出去,去看見惠娘依舊站在迴廊下,靜靜地看著他,而楊絮有些手足無措的站一側,見到葉應武出來,終於輕輕鬆了一口氣,悄悄指了指惠娘,意思是對於這個倔強的丫頭她也無計可施。


  葉應武頓時感覺有些頭大,不過還是擠出來一絲笑容:「惠娘······」


  尚未說完,惠娘卻是突然間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惠娘,你做什麼?!」葉應武吃了一驚,旁邊楊絮也是呀了一聲,兩個人急忙上前攙扶惠娘,後面綺琴和陸婉言剛剛轉出來,見狀也快步過來。


  惠娘輕輕抬頭,曾經滿含詩韻的翦水秋瞳當中隱約朦朧有淚光閃動:「夫君,無論爹爹有什麼過錯,都是奴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就算是他不認這個女兒,可是她依舊是奴的爹爹,不管夫君想要做什麼,惠娘只是懇求夫君不要傷了他的性命,還請夫君答應惠娘,此生來生做牛做馬······」


  「夠了!」本來攙扶惠娘的葉應武臉色一沉,突然間冷聲喝道,聲音之中慢慢蘊含的都是怒氣,即使是楊絮這等經歷過沙場血腥的人都是忍不住輕輕顫抖一下,顯然被葉應武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


  而後面的江鐵更是退開很遠,這種葉家家事不是他這個親衛統領能夠參與進來的,而且現在使君明顯是在氣頭上,江鐵還想好好的回家守著鈴鐺抱個大胖小子呢,這等私事密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惠娘嬌軀顫抖一聲,沒有了葉應武的攙扶,再一次猛地跪倒在冰涼的石階上。葉應武臉色愈發陰沉,隨手一揮,楊絮雖然無奈,卻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退開,陸婉言和綺琴都是秀眉微蹙,看向自家夫君,眼眸中滿滿的都是擔憂的神色。


  葉應武蹲下身,直直迎上惠娘的眼眸,兩行清淚已經順著雪白的臉頰流淌,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向掛著笑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凄涼的風雨中,單薄的身軀愈發顫抖。


  伸出手輕輕擦拭惠娘臉頰上的淚水,可是淚如泉湧,怎麼擦拭都擦拭不盡,葉應武只能輕輕嘆息一聲,低聲說道:「惠娘你知道么,你爹爹這一次來鎮江府想要做什麼,他想要策反趙知府,讓趙知府在關鍵的時候給某捅刀子,要知道某的家眷都在鎮江府,要是被你爹爹控制了,非但某會投鼠忌器,而且說不定之前天武軍數萬將士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勝利,都會被賈似道趁機抹去以作為妥協的條件。雖然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你爹爹卻是很明白他來是為了什麼,會造成什麼······」


  惠娘一怔,葉應武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緩緩說著:「但是你爹爹他還是毫不猶豫的來了,來到這鎮江府,隨時準備把某陷入萬劫不復的境界。這是在他的女婿心頭上捅刀子,在這上面他可沒有絲毫的手軟,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某的家眷、鎮海軍將領們的家眷被你爹爹控制了,他會怎麼做,會放過這些婦孺老弱么?你爹爹當初在平江府就恨不得致某於死地,這一次又怎麼會心慈手軟。」


  「夫君······」惠娘輕輕說道,有千萬針鑽心之痛。


  葉應武嘆了一口氣:「來,起來,有些事情郭昶他們不好挑明了說,也就只有某能夠給你說明白。不過既然他是你爹爹,也是某的岳父老泰山,終歸也不能真把他怎麼樣,放心好了,有夫君在,這天還塌不下來。至於什麼做牛做馬的,這可不是某葉應武的妻妾應該說出來的。做牛做馬,那把某這個和你們同床共枕的人當成什麼了?莫不也成了畜生。」


  惠娘的臉上終於恢復了一些血暈,忍不住呲了呲牙,葉應武的承諾顯然讓她感覺整個天地都再一次明亮起來:「嗯,以後不說便是了,你竟然發那麼大的火,險些沒有把妾身嚇死。」


  看著惠娘露出來的兩個可愛的小虎牙,葉應武翻了翻白眼,將她攙扶起來,還伸出手輕輕拍打裙琚上的灰塵:「婉娘,琴兒,招呼人給惠娘弄點兒補身子的,這小身板要是不長了以後吃虧的可不還是某


  陸婉言和綺琴急忙一左一右扶住惠娘,在走過葉應武身邊的時候陸婉言輕輕伸出手在葉應武的腰間軟肉上狠狠地擰了一把,也不至少是因為葉應武剛才那一下子卻是嚇了她們一跳,還是因為惠娘剛剛展露出來笑顏自家夫君就開始不正經的調戲。


  葉應武咬著牙忍了這一下,不過作為報復卻是也順手在婉娘****上帶了一把,然後沖著身後江鐵使了一個眼色,江鐵急忙低著頭跟上來,而葉應武又沖著楊絮吩咐一聲:「絮娘你也跟著去看好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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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下參見使君!」議事堂中四人見到葉應武走出來,急忙站起來拱手說道,畢竟自從上一次葉應武回興州之後,留在鎮江府的這些文武還沒有見過自家使君呢。


  葉應武點了點頭:「東來故人稀,只有到了這鎮江府才有霍然到家的感覺,幾位都是瘦了,看來在這鎮江府可都沒有閑著。」


  四人相視一眼,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蘇劉義拍了拍胸膛,笑著說道:「使君此言倒還真是不假,末將和張將軍也是帶著鎮海軍在淮北走了一遭,把這裡的事情都丟給趙知府、郭通判了,若是使君見到張順,那小子才是真的又黑又瘦,一點兒都沒有都統制的樣子呢!」


  「你們在淮北打得不錯,這一次朝廷咬著牙給的獎賞可是一點兒都不少,而且為了感謝鎮海軍伸出援手,淮南李安撫私下裡也給某了不少犒賞,算下來你們走了這一遭可是佔了大便宜。」葉應武笑著揶揄道,「這一次也算是對於鎮海軍的磨鍊,恭喜兩位將軍,完成得很圓滿!」


  想到在漣海到五河口一線的連番血戰和驚心動魄的鬥智斗勇,蘇劉義和張世傑都是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涼氣,紛紛正色沖著葉應武拱手,齊聲說道:「鎮海軍上下幸未辱命。」


  葉應武臉色也是漸漸凝重:「不過這一次在淮北的死傷也不小,一來所以死難犧牲的將士都要多加撫恤,鎮江府不比興州,屬於尚未經歷過戰亂的江南繁華所在,像興州那樣分發土地是不太現實,可以考慮加重賞賜,如果朝廷的獎賞不夠,儘管上報某這裡,鎮海軍也是天武軍的兒郎,誰都不能偏心和坐視不管!」


  看了趙文義和郭昶一眼,葉應武接著說道:「這件事情趙知府你和鎮海軍好好商量。二來,這一次淮北鎮海軍的折損也是不少,固然有一部分原因在於第一次上戰場,不過既然已經有了飛雷炮的攘助,依然喪師過半,這仗是怎麼打的,你們都要好好想想,某也不要求別的,下一次鎮海軍上陣的時候不能重蹈覆轍!」


  在場四人心中都是凜然,當下里毫不猶豫的拱手應是。


  「這些事情先放到一邊,」葉應武端起來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你們這一次來的這麼整齊,想來也不是因為長時間不見想某了。王安鶴既然能夠一路到鎮江府來,說明六扇門在江南有很大的漏洞。」


  郭昶急忙站出來說道:「回稟使君,皇城司現在隱隱有振興的姿態,六扇門在楊老統領的帶領下依舊在平江府一帶苦苦支撐,不過嘉興府、湖州等處的兒郎不得已全都撤了出來,不過屬下上一次和李長惜李兄倒是把慶元府的關係打通了,現在六扇門可以依託慶元府和夷洲向南方發展,從而形成對於江浙的合圍。」


  葉應武點了點頭,郭昶明顯比上一次見的時候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顯然這幾個月沒少操心忙碌,皇城司背後畢竟站著賈似道,六扇門想要在江南憑藉著鎮江府這一個地方和皇城司做對未免有些艱難,所以對於郭昶的無奈葉應武還是很能理解的。


  自從天武軍過了饒州,進入江南東路以來,葉應武已經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陌生,或許對於城中百姓來說,天武軍這支勝利之師能夠引起他們很大的興趣,但是這樣的興趣也就是持續一兩天罷了,畢竟對於這些江南百姓來說,襄陽實在是一個太過於遙遠的存在了。


  而天武軍這麼浩浩蕩蕩的過境,對於城中的官員來說可不是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當看到天武軍森然的軍列和兵威,大多數官員都是顫顫巍巍,能夠勉強在葉應武面前保持鎮定就算是不錯了。而那些賈似道一黨的官員,在流露出恐懼神色的同時,也已經無法掩蓋自己的仇恨與嫉妒。


  東來故人稀,葉應武已經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孤獨,或許只有那五千天武軍才能夠給予自己心中一些安慰。一直等到快馬加鞭趕到鎮江府,葉應武一直壓在心頭沉甸甸的感覺才終於消散,畢竟這裡城中城外都是忠誠於自己的兒郎,站在眼前的也都是自己最為信任的文武!


  看來當初把將江南鬧得天翻地覆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鎮江府和鎮海軍這兩枚釘子讓葉應武至少在江南有了可靠的後盾,就算是在臨安鬥不過你賈似道,依舊可以從容的退到鎮江,狡兔三窟,現在葉應武已經不只是三窟了,興州算是大本營,鎮江算是面對賈似道的前沿,襄陽算是面對蒙古韃子的前沿,而夷洲算是真正走投無路時候的根基之地,再加上隆興府自家爹爹那裡可是一個不錯的避風港,更何況還有吉州的白鷺洲書院、和葉應武明顯有一腿的合州張珏、瀘州高達,不知不覺得葉應武已經經營出來了一個偌大的體系。


  然而這些還是太少,地盤少、人少、資源少!葉應武下意識的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的輿圖,眼睛中流露出精光,就像是一頭找到新獵物的猛虎,虎視眈眈。


  「使君?」郭昶忍不住輕聲喊了一聲,葉應武一怔,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得走神了,當下里伸手在慶元府的地方輕輕拍了拍,旋即點點頭:


  「嗯,剛才某在想六扇門的事情,咱們先說王安鶴吧,某這位岳父大人現在還是不開口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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