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詩酒笑年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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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城。
上百名騎兵風馳電掣一般在城中飛掠。街道上的行人都忙不迭的躲避,不過這些騎兵除了迸濺出零星泥點,倒還真沒有衝撞到人,讓人不得不讚歎馬術的精良。
不過吸引人注意的,不是這上百騎兵的規模,而是中間那面迎風飄揚著的旗幟,不像正常的天武軍赤旗,這面旗幟的中央,還綉著一個斗大的「葉」字,對天武軍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是葉應武的將旗。
葉使君在樊城遇刺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遍大江南北了,而現在問問左鄰右舍,誰不知道這件事情就是那個嫉賢妒能、又沒有幾分本事的呂文煥做的!這傢伙要不是憑藉著自家兄長,怎麼可能成為京湖安撫使,照大家看啊,還是葉使君來擔當這個職位比較好。
畢竟葉使君年輕有為,在這亂世之中能夠護衛一方黎民百姓安全的,就是不折不扣的青天大老爺!
只是不知道,葉使君不在襄陽收拾那個什麼呂文煥,怎麼回到郢州來了,雖說天武軍的糧草轉運等等事務,都是在郢州進行的,郢州已經成為了朝廷默認的天武軍北上後勤基地,但是這個緊要關頭,葉應武返回郢州,怎麼說都讓人感覺彆扭。
莫不是葉使君根本沒有打算和那個呂文煥一般見識,還是說蒙古韃子沒有被打疼,還在其他地方不斷鬧騰?
就在百姓們看著遠去的騎兵滿腹猜測的時候,葉應武終於在郢州府衙前面勒住戰馬。和當初文天祥來的時候不同,葉應武這一次返回郢州很是匆忙,在樊城過了一夜就丟下大軍急匆匆的回來,一切後事全都交給了牛富以及楊寶等人,這也使得到現在郢州鄧光薦他們根本就沒有收到葉應武回來的消息。
「使君?!」一側傳來驚呼聲,章誠詫異的策馬而來,風塵僕僕,不知道從哪裡弄得渾身上下都是泥濘,只有張開嘴的時候才露出來那兩排雪亮的牙齒。
葉應武沖著他點了點頭,旋即皺眉:「誠子,你是掉到泥漿裡面了,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章誠無奈的苦笑一聲:「遠烈有所不知,某這不是被汪相公拉去當壯丁了么,收攏簡編鄂州屯駐大兵這件事情,汪相公一介書生,處理處理政事十拿九穩,面對這些大頭兵們可不就頭疼了。」
「不務正業。」葉應武瞪了他一眼,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章誠這樣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要是鄂州屯駐大兵那裡再出什麼幺蛾子,留在郢州的這些人誰都不好跟葉應武交代。
章誠被葉應武抓了一個現行,頓時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笑著說道:「遠烈你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莫不是呂文煥這傢伙直接服軟了?這不太可能吧。」
「像你這樣整天做白日夢的傢伙,某還真是好奇怎麼打點管理的六扇門和錦衣衛。」葉應武冷哼一聲,「呂文煥要是這麼簡簡單單服軟,那就不是呂文煥了,呂家幾代人多少年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基業,哪裡是這麼容易拱手讓人的?」
「那使君這是來做什麼。」章誠見到葉應武脾氣不太好,也知道他旅途勞頓,頓時恢復成原來謹慎的樣子,倒是給人一種縮頭縮腦的感覺,有些滑稽。
「某回來看看爹爹,難道需要你管?!」葉應武翻身下馬,一副懶得搭理章誠的樣子。
不過章誠反倒是抓住了葉應武的把柄一般,有些像江鎬那樣玩世不恭的笑道:「照某看啊,可不是想伯父了,怕是想嫂子了吧。畢竟人家專門從興州來看你,這份深情哦······」
「嫂子?」葉應武反倒是詫異的回頭,不是說不讓后宅那幾個女人來么,這等兵家兇險的前線,她們又來摻和什麼,「誰來了?是不是絮娘那個丫頭又不聽某的話。」
章誠擺了擺手:「這可就猜錯了,楊統領在興州來往收拾情報消息,忙得連軸轉,哪有這功夫前來搭理你,自己進去看看可不就知道了。你們夫妻后宅的事情,某可沒有這個興趣。」
話音未落,章誠看也不看葉應武有些陰沉的臉,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裡面的人聽著,葉應武葉使君回來了——!」
也顧不上葉應武怎麼反應、院落中的人怎麼反應,章誠狼狽不堪的跑的比誰都快。要是慢一會兒,恐怕葉應武會忍不住殺了他。
當然章誠這句話主要是讓前院的人聽到了。鄧光薦有些詫異的走出來,見到真的是葉應武回來了,反倒是吃了一驚,旋即吩咐隨從去後院稟報,然後自己上前迎接:
「見過使君。」
葉應武點了點頭:「這些天辛苦師兄了,某剛才看到郢州民眾安居樂業,甚是欣慰,這裡面可是少不了師兄的功勞。」
鄧光薦被葉應武這麼一表揚,也是忍不住心中有些得意,當下里回答:「這是屬下應該做的,自當盡心儘力。」
葉應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徑直向著後院走去。鄧光薦也預料到這個,徑直回去處理他自己的政務了。葉應武有吩咐的時候自然會派人來傳達,他又不是什麼溜須拍馬之輩,自然也不會屁顛屁顛的跟在葉應武後面。
郢州府衙和興州府衙沒有太大的區別,前院實際上就是官吏處理事務的地方,而後院則是知州的家眷后宅。中間有兩道牆作為阻隔,一隊天武軍士卒就站在門口。
「恭迎使君。」領頭的十將有些激動的拱手,他們雖然也屬於葉應武親衛的一部分,但是和百戰都以及那些貼身騎兵親衛不同,這些親衛都是從天武軍各廂挑選出來,輪流當值的,這一次結束還是需要重新回到原來隊伍的,實際上也算是葉應武拿來收攏人心的手段,讓大家都能夠感受到使君對他們的信任。
這名十將顯然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見到葉應武,當下里很是激動,而他麾下的士卒們也是臉色潮紅,不過依舊站得筆直。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再葉應武面前丟臉。
葉應武沖著他們點了點頭,剛剛走過第一道月門,就已經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倩麗身影。葉應武微微一怔,旋即猛地將人兒摟在懷裡:「惠娘,你怎麼來了?」
王清惠眼眶中彷彿迷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微微顫抖著摟住葉應武,良久之後方才退後一步,低聲說道:「婉娘姊姊說她們······她們都是已經有名有份了的,這麼過來實在是不成體統,所以只能讓妾身走一趟了。」
葉應武頓時忍不住苦笑一聲,家裡陸婉言她們明明心中很是思念,卻也不想給葉應武添加額外的輿論和思想負擔,這才想出來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畢竟后宅有人前來眼睜睜的看著葉應武毫髮無損,才能夠讓大家真正的安心。
這裡面最合適的人選,自然就是王清惠了,畢竟惠娘年少,也是后宅唯一一個沒有和葉應武有肌膚之親的人,也因為這樣,是后宅唯一一個得到公認、卻實際上並沒有名分的人,還真的找不出其他更加適合的了。
王清惠旋即看向葉應武:「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聽說使君在樊城遇刺,可曾傷到?」
葉應武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著說道:「放心好了,能夠傷的到某的傢伙還沒有出生呢,更何況不過就是一些三腳貓功夫的刺客罷了。至於某為什麼這麼快回來,可不是因為想你了,抓緊過來看一看,不要讓我家惠娘一直牽腸掛肚。」
葉應武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倒是輕車熟路,要知道他在進門之前可是並不知道王清惠來了的。
惠娘也不是什麼痴傻女子,當即嘟著嘴揭穿:「哼,就知道胡說,剛剛進門的時候你看到我比誰都驚訝,還好意思說想我了。是不是你原來都是這麼誆騙幾個姊姊的,看臉都沒有紅。」
葉應武被當場揭穿,雖然臉皮比襄陽的城牆還厚,卻也忍不住尷尬的一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王清惠見到他臉上流露出犯難的神色,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好啦好啦,就當人家剛才沒有說好不好?不過雖然明明知道你是在撒謊,那些話聽起來還是心頭暖暖的。」
葉應武含笑點了點頭,旋即看向周圍:「爹爹呢?」
王清惠無奈的說道:「伯父······」
「啪!」葉應武狠狠地在她****上拍了一巴掌,「你說什麼?」
雖然有些委屈,王清惠還是弱弱的說道:「哦,爹他這些天一直在書房,現在應該還在。反正快要到中午了,會出來吃飯的吧。」
葉應武點了點頭,壞笑著說道:「手感不錯。」
王清惠俏臉一寒,不過好在身後只有晴兒跟著,倒也不怕別人聽見。不過饒是如此,王清惠還是狠狠的瞪了低頭含笑的晴兒一眼,然後伸手去擰葉應武腰間軟肉。
「衣服臟,別碰。」葉應武微微皺眉。
「剛才都已經摟······都已經那個了,你現在說臟?」王清惠頓時一挑秀眉,讓葉應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個小姑娘好像能夠抓住自己每一句話的毛病。
不過葉應武壞笑著說道:「都怎麼了?某怎麼不記得,要不要重新再來一遍?」
王清惠暗叫一聲不好,在這個傢伙面前自己實際上沒有反抗的能力,當下里便想要逃跑,卻不料葉應武眼疾手快,被他狠狠的擁進懷裡,彷彿兩具軀體都要融為一體。
看著近在咫尺的俏臉,以及扑打在肌膚上的如蘭香氣,葉應武心神一震蕩漾,尤其是王清惠彷彿能夠折射出天地光芒的眼眸和微微顫抖的唇瓣,更是彷彿要把葉應武整個兒的融化掉。
「咳咳。」突然間傳來一聲咳嗽,嚇的兩個人猛地分開。
葉夢鼎似笑非笑的站在不遠處,剛才兩個人摟在一起,晴兒自然是側過頭去,所以一時間根本沒有人看到葉夢鼎出現。已經蒼髯白髮的老人隨意的打量了兩人一眼,旋即搖了搖頭,一句話都不說。
「爹。」葉應武急忙喊了一聲,心中苦惱萬分,如果不是便宜老爹突然間出現,恐怕現在就能夠品嘗王清惠唇齒間滋味了。
而被葉夢鼎撞破,王清惠更是羞澀,半個身子都快縮到葉應武身後了,低著頭不敢迎向葉夢鼎的目光。
點了點頭,葉夢鼎並沒有對這兩個光天化日下親熱的男女生氣,反倒是感慨一般笑著說道:「年輕好啊,還是年輕好!弄的老夫都忍不住回憶當年往事了。」
被葉夢鼎這麼一揶揄,王清惠整個兒的都縮在葉應武後面,而葉應武倒是厚著臉皮嘿嘿一笑,自家便宜老爹本來就不是什麼恪守禮法的人,若是換做江萬里等人,恐怕怎麼著也得說道兩句。這或許也是葉應武能夠快速接受葉夢鼎的原因之一。
畢竟臭味相投嘛。
「孩兒回來,尚未來得及見過爹爹,還請爹爹恕罪。」葉應武恭敬的沖著葉夢鼎拱了拱手。
葉夢鼎笑著說道:「都這把老骨頭了,什麼恕罪不恕罪的,你現在可是大宋的功臣,襄陽之戰天下聞名,老夫可不敢讓這麼一個人物對老夫恭恭敬敬的,豈不是要折煞也!」
葉應武有些無奈的看向自家爹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葉夢鼎顯然沒有繼續打趣他們兩個的意思:「回來了就好,現在反正已經正午了,來往勞頓,先吃飯吧。」
之前葉夢鼎和王清惠都是在自己的房間里吃,現在見到葉夢鼎並沒有走向書房,而是徑直走向大堂,王清惠有些緊張的看向葉應武,葉應武忍不住苦笑一聲,這個小丫頭對於自家爹爹,還是有些害怕啊,尤其是剛才著實被嚇得不輕。
當下里葉應武攥住王清惠的手,也不顧她的反對,反正王清惠可沒有掙脫開葉應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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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城外,天武軍各廂營地。
因為安陽灘那邊畢竟是十萬蒙古步騎埋骨,再加上西側已經沒有了蒙古大軍的蹤影,所以天武軍各廂按照次序在樊城西側安營紮寨,左廂和前廂分居左右,中間則是中軍,而中軍後面則是后廂。
中軍大帳中,一名風塵僕僕的文士看向掛在那裡的輿圖。而他身後王進輕聲說道:
「師兄,使君走之前要求幾天之內拿下鹿門山,然後倒是一走了之了,師兄以為應該如何是好?」
文天祥回過頭輕輕笑道:「你問某,可是某也不知道啊,畢竟打仗的這些事情不是某文天祥在手的,你們這些天武軍各廂都指揮使自己商量怎麼打,最後某決定便是。」
「那師兄你來做什麼?」江鎬頓時有些無語。文天祥風塵僕僕的趕過來,還以為他對於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已經胸有成竹了,卻沒想到還不如葉應武在這裡呢。
文天祥淡淡說道:「某這麼拚命趕過來,自然是為了對付呂家兄弟,要是鹿門山那麼幾萬殘兵敗將還需要某來對付,那要你們幹什麼?要知道現在是天武軍各廂都指揮使,以後可都是獨當一面的將才,現在不抓緊練練手,到時候兵敗怎麼辦?!」
被文天祥這麼一說,王進、江鎬、邊居誼和楊寶四個統帥臉上都流露出詫異的神色,旋即陷入深思。
文天祥忍不住苦笑一聲,這幾個傢伙未免對於自己太過依賴了,實際上怎麼打仗自己還不一定有他們這些血與火中廝殺出來的人懂得多呢,所以還是不要胡亂指揮為好。
更何況葉應武讓他北上,主要的任務,便是扳倒呂文煥。主要應該怎麼做,葉應武已經勾勒出來了,現在需要的就是文天祥一步步把他們落到實處。
甚至為此葉應武都已經跑回郢州去了,分明是想要對外擺出來一種在襄陽和呂文煥不共此天的架勢。這既是對於他文天祥的信任,也是對於掌控襄陽和樊城兩座雄城的看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