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孤軍血染此山巔(中)
PS:看在剛剛跑完2400m,還需要迎戰vb考試的份上,今天還是單更吧······
「誠子,蒙古韃子南下的糧道在哪裡?」葉應武看向章誠,「十五萬大軍的糧草是從什麼方向運到虎頭山下的?」
章誠急忙伸手從隨州拉一條橫線:「因為在北岸基本只有咱們極少數的哨騎活動,所以蒙古人並沒有多做掩飾,糧草從河洛轉運到隨州之後,直接由隨州過漢水運到虎頭山,不過每一支糧隊至少都會有一支騎兵千人隊和幾個步卒百人隊押送。」
「李安撫和夏將軍帶領淮軍到什麼地方了?」葉應武點了點頭,在糧草運輸上,既然沒有宋軍的威脅,自然是越快越近越好。
章誠伸手在安慶府上點了一下:「收到最新的消息是淮軍都在安慶府坐船溯江而上,之後還沒有消息傳來,估計這也是今天上午的事情了,如果快一些的話,恐怕不久就可以在半壁山發現他們的船隊。」
「走鄂州么?」葉應武皺了皺眉,「難不成李庭芝還打算先去鄂州走馬上任不成。」
因為歷史上李庭芝擔任沿江制置使和京湖安撫使的時候,就是帶著淮軍直接前去鄂州,然後在六年襄陽之戰中再也沒有前進一步。原本葉應武還以為李庭芝是想要直接從淮南到淮西,沿著蘄州黃州直驅光州,壓迫蒙古的側後方,現在李庭芝走這條路線,卻是有些重複。
「給文相公和陸相公去信,讓他們小心。」葉應武輕聲說道,「之前咱們沒有和李庭芝李安撫打過交道,還是小心為妙。」
其實葉應武還沒有說出來,雙方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是不代表沒有冤讎,畢竟陸秀夫就是葉應武直接從李庭芝那裡挖來的,而且李庭芝又是南宋各處將領當中除了呂家兄弟和賈似道走得最近的。難防會出現什麼事情。
「這個使君大可放心,畢竟李安撫走的時候把揚州城都留給了鎮海軍,等於是後路捏在咱們的手上。」章誠自然看出來了葉應武的擔憂,微笑著說道。
一直沒有開口的葉夢鼎輕聲說道:「李祥甫為人某還是知道的。還不是那種危難關頭在背後捅刀子的貨色。這個遠烈放心即可。」
葉應武點了點頭:「嗯,某也相信李安撫不會做出什麼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過萬事都需要防患於未然,這終歸是沒錯的。畢竟天武軍現在是什麼境況,某心中也很清楚。木秀於林。」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葉夢鼎的眼眸中綻放出絲絲縷縷的精光,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好好交談過得小兒子,似乎感覺自己愈發不太明白這個孩子到底在想什麼,甚至不明白,他是不是還在和自己走在同樣的一條路上。
天武軍和江萬里一黨,是不是還擁有著一樣的訴求?天武軍上上下下的官員將領,似乎已經有個一種更高的展望。在包括一向嚴謹的章誠等人身上,葉夢鼎不只看出了屬於這個年齡雄心壯志,還看出了不應該屬於這些人的野望。
章誠等人都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桿。包括鄧光薦和站在葉應武身後一言不發的汪立信。雖然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是葉應武的一言一語中已經帶著一種昂揚向上的鬥志,或者說是帶著一種獨屬於天武軍這個系統內的人的驕傲。
這襄陽之戰,沒有天武軍,你們就只有戰敗這一個可能!
葉應武轉眼看向虎頭山:「先不管李安撫到底想要做什麼,這襄陽就算是只有天武軍一支孤軍,也要打下去。這樣天武軍后廂即將到達,終究也是一萬五千人,某帶著他們即可北上。不過阿術肯定也會預料到郢州方向會有援兵前來。所以某估計從襄陽南一直到郢州北,恐怕已然是蒙古哨騎密布,兩座城中大軍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哨騎探知。所以後廂一旦北上,就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天武軍有著其驕傲,但是不代表天武軍的人盲目自大,面對十萬步騎雲集的蒙古大軍,即使是幾次以弱勝強的葉應武也必須要細細斟酌掂量自己手中能夠用得上的力量。
「使君是想要出動前廂么?」鄧光薦卻是突然間冒出來一句。
葉應武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說道:「天武軍前廂同樣是天武軍的將士。自然也輪到他們上場了。來人,立刻傳令田家鎮,天武軍前廂除留下足夠將士守衛田家鎮各處關隘,另外大軍即刻北上,直插信陽軍,隨時準備進攻鹿門山,截斷蒙古糧道。」
章誠應了一聲,出門吩咐。而葉應武則是徑直伸手在輿圖上重重一拍:「給某以最快的速度傳令兩淮鎮海軍,把威風給某打出來,在淮北把蒙古韃子打疼!另外鎮江府水師也不用閑著,可以拉到海上去歷練一番了。」
「興州水師呢?」鄧光薦反應的很快,天武軍甚至連距離最遠的鎮江府水師都已經出動了,自然不可能讓留守興州的興州水師依舊窩在家裡面,就算是葉應武想要這麼做,劉師勇和孫虎臣兩個殺胚也非得有一件不可。
葉應武冷笑道:「反倒是興州水師某還真的沒有打算動用。或許阿術也會好奇某會不會把興州水師派到襄陽,畢竟以火蒺藜的威力,想要炸開漢水上的冰還是很輕鬆的,不過某還是反其道而為之的好,興州水師作為天武軍最後一支力量,必須把興州守好,而且來往運送箭矢和火器某還不放心交給其他人。」
想了想,葉應武又淡淡的加了一句:「依靠新式火器,對於蒙古韃子某還沒有那麼害怕。更何況天武軍從誕生那一刻起,還沒有怕過誰。既然阿術想要看到某,那就光明正大的給他看好了,天武軍后廂直接就沿著官道直上虎頭山。」
雖然葉應武說的有些狂傲,但是章誠等人卻很清楚,自家使君絕對不是這種妄自尊大的人,更何況天武軍在通山縣新研製出來的火器據說是威力巨大,這個大家也都是隱隱知道的,現在看來這應該是一個事實。現在得到葉應武的變相承認,也讓一直頂著蒙古騎兵沉重壓力的眾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葉應武看向鄧光薦和汪立信:「鄧師兄、汪相公,郢州這邊善後的事情就需要交給你們了,某很難給你們留下足夠的人手。不過某也相信你們應該能夠迎難而上。希望天武軍凱旋之日,二位能夠還給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的郢州。另外鄂州屯駐大兵凡是犯下罪行者,嚴懲不貸,兩位還請記清楚了。」
鄧光薦毫不猶豫的拱手稱是,而汪立信有些猶豫。顯然還想為鄂州屯駐大兵開脫。葉應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毫不留情的開口:「亂世當用重典,更何況很多人已然是死不足惜,兩位請不要辜負某對你們的期望。」
汪立信終於下定決心沖著葉應武一拱手,雖然葉應武的口氣很像是上司在命令下屬,但是汪立信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和葉應武的下屬似乎也沒有別的太大區別。
「江鐵、吳楚材。」葉應武接著喊道。
兩員百戰都大將同時站出來,分立左右。葉應武點了點頭:「沿途遇到蒙古斥候,當殺則殺,但是不可戀戰。某會帶領天武軍后廂繞行虎頭山南,所以你們要盡量把蒙古韃子的注意力牽引到南面,某要讓他們看著咱們是怎麼北上的。」
江鐵頓時有些疑惑,不過吳楚材倒是明白過來,急忙輕輕扯了他一下,兩人都是整齊劃一的拱手領命。而等快步走下大堂之後,迎著江鐵有些狐疑的目光,吳楚材方才苦笑著解釋道:
「使君這是聲東擊東,虎頭山南蒙古韃子人數最少,若是能夠從東南山路上山。一來受到的阻攔比較少,二來也容易撇開蒙古步騎的圍攻。不過以阿術謹慎的性格,如果咱們的斥候把他們向西面牽制的話,恐怕不會那麼容易上當。所以使君只能把他們的斥候也同樣牽引到東面,但是又不能讓其發現后廂,以給阿術一種天武軍實際上是想要沿著大道快速推進的錯覺。」
江鐵輕輕吸了一口涼氣,頓時感覺到自己肩上擔子很重。葉應武雖然說讓百戰都盡量攔截蒙古哨騎,但是要是真的要這麼打的話,分明就是要把所有蒙古哨騎隔離在距離后廂有一段距離上。而且還不能讓這些同樣很精明的哨騎有所發現。
江鐵和吳楚材在堂下竊竊私語,而葉應武則是看向章誠:「誠子,六扇門和錦衣衛還是交給你,首先是隨州和信陽軍方面,無論如何也要給前廂提供足夠準確的情報,務必要把韃子的糧道徹底切斷。另外某也知道阿術十五萬大軍當中肯定沒有少被你們埋釘子,某的要求也不高,一旦阿術大軍有潰敗的跡象,他們必須迅速起到作用!」
「末將遵令。」章誠拱手應道。
葉應武點了點頭,最後只剩下葉夢鼎了,對於自己這個便宜爹爹,葉應武的感情還是很複雜的,甚至可以說對於葉夢鼎,葉應武的敬佩之情甚至要比親情還多,畢竟很難讓一個之前自己的靈魂沒有接觸過的人瞬間成為自己最重要的親人。
而葉夢鼎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看向葉應武:「老夫這一次北上就是來鎮場子的,遠烈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老夫倒也樂得清閑。當然若是能夠為這襄陽略盡綿薄之力,卻也是義不容辭。」
葉應武輕輕搖了搖頭:「爹爹您就好好在這郢州鎮著,畢竟孩兒能夠留給郢州的人馬依舊不多,所以一旦有動亂,還請爹爹協助處理。」
葉夢鼎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後終究還是輕輕嘆了口氣,點頭說道:「也好,老夫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倒也不適合跑來跑去了,便在這郢州,鎮著也好。還真沒有想到,葉鎮之葉鎮之,這個字還真的應了今天的景。」
看著眼前垂垂老矣的爹爹,葉應武能夠感受到他依然在跳動著的火熱的心,但是自己終究還是不能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衝上第一線,所以葉應武強行忍住內心中的慚愧,不讓自己去看葉夢鼎有些孤單的身影。
有時候歲月就是這麼殘酷,雖然沒有消磨鬥志。但是卻消磨了一個人縱橫天下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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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炭團從天而降,劈頭蓋臉的轟擊在寨牆上。不過好在畢竟是冬天雪后,又是南方,寨牆上面也都頗為潮濕。所以才沒有導致燃起熊熊大火。不過饒是如此,本來就不是很厚的寨牆也是狠狠的晃動了幾下,而更多的石塊追隨著火炭團集中砸擊一處。
「扶住。」看著已經快支撐不住要坍塌的寨牆,幾名天武軍十將也意識到大事不妙,當下里來不及多想。飛快的上前頂住構建寨牆的粗大圓木,不過畢竟幾個人的力量太渺小,而後面宋軍士卒正忙不迭的運送箭矢,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隨著「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音,幾處捆綁圓木的大繩終於還是承受不住這種力道,在天武軍將士的驚呼聲中轟然倒塌,一個再明顯不過的缺口呈現在蒙古步騎的面前。
大多數的蒙古步騎士卒在短暫的差異之後,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宋軍最大的依仗都已經被破開了,那還有什麼能夠阻擋得住他們?!一面面黑色的旗幟迎風舞動。大隊大隊的人馬沿著並不寬闊的山路拚命向上。
楊寶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不過蒙古韃子的投石機來的很是兇猛,寨牆倒塌也是可以預料得到的,事不宜遲,楊寶高舉佩刀,怒聲喊道:「弟兄們,隨某沖,擋住韃子!」
無數的天武軍將士從他身邊呼嘯而出,一排排長矛緊緊追隨著前面推進的盾牌。
「殺!」被投石機的石頭砸塌了的寨牆外面,蒙古步騎猶如潮水一般湧向小小的缺口。因為得益於北面山腰上的兩處營寨依舊保持在自己人手中。所以進攻山頂大寨的蒙古步騎擁有數量不少的投石機,也正是因為這些投石機接連不斷的轟擊,使得「功夫不負有心人」,讓已經很焦急的蒙古士卒看到了希望。
而等候多時的蒙古步騎就像是聞到血腥氣息的鯊魚。沿著這個缺漏意圖直接殺入營寨當中,將這些膽大包天的南蠻子碎屍萬段。
「大盾,大盾頂上去,拒馬槍跟后,突火槍掩護!」楊寶一刀劈翻一名吶喊著衝上來的蒙古士卒,回頭朗聲招呼。
一面面盾牌飛快的向前挺近。而兩側寨牆上以及後面的宋軍弓弩手也是竭盡全力的扣動扳機。和王進把守的南面小寨那個缺口不同,主寨的宋軍難以判斷哪處的寨牆會倒塌,所以自然也很難在倒塌的時候及時將阻擋蒙古騎兵的大車送上去,以至於在最開始,只能憑藉血肉之軀來阻擋那些雪亮的馬刀。
如果這一層防線被撕破,讓蒙古步騎沖入營寨,那麼也就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了,等待兩萬天武軍將士只有死亡。
而且和南面小寨不同,蒙古大軍主要的進攻方向還是這座山頂大寨,而在南面擔當弓弩手的蒙古騎兵,在這裡也是毫不猶豫的投入了衝鋒。憑藉戰馬的速度,他們能夠更快的在宋軍防線上撕開口子。同時落後的騎兵還能夠用騎射壓制寨牆上的宋軍弓弩手。
可以說為了奪回虎頭山營寨,蒙古方面也是竭盡全力。
「一步不能退!」所有的天武軍都頭都在拚命的催動手下,一面面赤色的旗幟緊緊追隨著飄揚在前面的楊寶的將旗,彷彿要和營寨外面涌動的黑旗針鋒相對。
漫天的殺聲中夾雜著突火槍沉悶的吼聲,而神臂弩和投石機的聲音更是早已經融入到了背景當中。沿著虎頭山北面各處上山通路,殺聲不斷,滾滾的煙塵伴隨著雪粉飛舞。
虎頭山,必須要守住!楊寶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還是滾燙滾燙的。而對面幾名蒙古步卒挺著長矛吶喊著沖了上來。
「狗韃子,放馬過來,爺爺在這兒呢!」楊寶哈哈大笑,縱身而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