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進退九重誰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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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千夫長懷都策馬緩緩向前。
蘄州城就在眼前,敞開了大門彷彿在歡迎著他。經過兩批哨騎仔仔細細的探查,懷都才有理由相信,膽小的南蠻子已經將這座城池徹底的放棄了。南蠻子除了那個天武軍還有些能力外,其他的簡直就是紙糊的一般,沒有聞風而逃就已經很不錯了。
懷都一揚馬鞭,駿馬長嘶,當先沖入城中。他是阿術麾下的愛將,別看只是一個千夫長,卻是當初阿術的親衛隊長出身的,整個南征軍十五萬人誰不知道讓懷都在這千夫長的位置上走一遭,也不過就是為了鍍鍍金,早晚還會被阿術委以重任的。
這一次南下,阿術思前想後便將懷都派來了,懷都雖然在大謀略上不行,但是為人謹慎細緻,而且打起仗來也不含糊,有能力前來試探葉應武的人選中,懷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雖然只是一個千夫長,但是懷都實際上節制著同行的另外兩千人馬,和另外一支經由黃州南下的人馬不同,那支蒙古步騎實際上是幾個千夫長商量對策。
而這三千人馬,則是聽從懷都號令。
懷都的謹慎小心從他對於蘄州城的百般探測上就可見一斑,不過現在既然蘄州是一座空城,懷都也不介意縱馬馳騁一番,滿足一下自己佔領一方土地的慾望。更主要的是,現在畢竟是冬天寒冷,若是能夠在城中過夜,自然好過在外面風餐露宿。
街道空曠死寂,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真正讓人氣憤的是,這些可惡的南蠻子在撤退的時候。竟然連一塊門板都沒有留下來,更不要說什麼柴火等取暖的東西了。空城計,這次是真的空城了。
當然這也怨不得天武軍,畢竟整個田家鎮四十里地山河。大多數的營寨都需要木材,而與其臨時到山上去砍樹,就不如直接派人將這些被遺棄的門板拉來了。
沒有門板的後果是,站在空蕩蕩的房屋當中,穿堂風冰冷撲面。和在城外風餐露宿也沒有什麼區別。難怪懷都站在蘄州府衙門前,臉上已經陰沉的能夠擰出水來。
不過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這代表著整個蘄州城是真的被宋軍給放棄了,總算是不用擔心宋軍什麼時候又冒出來攻城。懷都雖然知道宋軍擅長守城,攻城的能力實在是不值一提,但是??????好像自己麾下的兒郎也不會守城吧,一群草原上的騎兵,哪裡知道怎麼把手城池??????
懷都無奈的在風呼嘯的大堂中踱步,四下里撒出去的哨,探都已經陸陸續續的回來。至少方圓二十里內都沒有一個人的身影。甚至最背面的哨騎都已經到了田家鎮四十里地山河處,方才被一支遊盪的宋軍哨探逼退。
「那支在半夜裡面北上的天武軍,到底在何處?」懷都忍不住皺起眉頭,當時晨光熹微,天色尚且昏暗,再加上宋軍哨探來往繁多,所以蒙古哨騎根本沒有看清對方的人數,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旗幟飄揚,怕不下萬人。
如果說是普通的宋軍,萬人又能如何。懷都憑藉著兩千騎兵就有把握將他們殺得丟盔棄甲。但是這上萬人可不是普通的南宋鄉兵和廂軍,更不是那些早就糜爛不堪的各地屯駐大兵,而是天武軍,一支突然間在大江南岸崛起的勁旅。也是少有的讓阿術吃過虧的宋軍。
懷都自問比不上自家統帥阿術,所以對於天武軍更是不敢掉以輕心。這也是為什麼他倍加謹慎的派出雙倍甚至三倍的哨探,只求能夠發現這一支天武軍的蛛絲馬跡。
然而事實表明一切都是徒勞,宋軍這萬餘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總之在這蘄州附近,是找不到了。想到這裡。懷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戰場上最怕的就是敵暗我明,這對於每一個統帥來說都免不了如芒在背。原本暗中偷襲、狼群戰術是蒙古騎兵最擅長使用的,現在似乎被宋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不只是懷都,其他幾個千夫長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箇中滋味,難以言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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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騎兵鋪天蓋地而來,實際上是第一次參加實戰的宋軍步卒,要說心中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尹玉並沒有給他們害怕和膽怯的時間,撐在最前面的「尹」字將旗猛地向回一擺,見到如此陣勢,已經不知道訓練過多少次的宋軍輕甲步卒幾乎是下意識的向著來時的方向撒丫子便跑!
這些傢伙剛才衝上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大的力氣,現在卻似乎有如神助,一個跑得比一個快,原本嚴整的陣型更是已經消散乾淨,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這些便是堂堂天武軍前廂的士卒。
天武軍的臉,似乎都被他們丟乾淨了。
尹玉跑的同樣也不慢,不過還是被甩在後面,不過臉上卻是浮現出來一絲笑容,當時訓練這幫子傢伙的時候還是使君歪點子多,直接讓江鎬在背後放狗。十多條如狼似虎的惡狗撲上來,宋軍士卒自然跑得飛快。現在蒙古騎兵就在身後,陣勢倒是和放狗差不多。
似乎早就料到那些衝出去的輕甲士卒不一會兒就會重新跑回來,宋軍陣型最前面的大盾整齊劃一的向兩側分開,閃出一條通道,而宋軍士卒亂中有序,很是從容的在這盾牌之間的道路中撤到後面自己剛才衝出去的位置。
似乎被宋軍的表現嚇住了,飛快席捲而來的蒙古騎兵都一把拽住馬韁,不過他們旋即反應過來,這不過是一群不堪一擊的膽小鬼,當下里紛紛哈哈大笑著重新縱馬飛馳。
彷彿只要自己衝過去,那些盾牌也跟紙糊的一樣。
蒙古千夫長心中有些懷疑,但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猶豫了,不管這些南蠻子到底是想要誘敵深入還是真的不堪一擊,弟兄們拼死拼活直接衝過去便是。一力破百巧,放在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的有用!
「放!」負責壓陣指揮的前廂參軍在最後幾名士卒還沒有進入盾陣的時候就已經毅然下達了放箭的命令。密集的箭矢呼嘯著從斷後而來的尹玉等人頭頂掠過,在蒙古騎兵當中肆虐橫掃。
蒙古騎兵也不傻,宋軍的弓弩強。這是自己的「前輩」——金軍就已經承認過了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騎兵衝擊速度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近千蒙古騎兵就像是風雷,須臾之間就已經衝到宋軍陣前。雖然宋軍的弓弩射的很快,片刻功夫已然兩輪,但是這也只是讓百餘名騎兵掉落馬背。憑藉著其餘的九百人,踏破這樣的步卒大陣,在蒙古騎兵們看來已經綽綽有餘了。
尹玉的嘴角邊就露出一絲獰笑:「殺!」
盾陣分開,百名手持巨斧的重甲士當先,後面的宋軍士卒則是端著突火槍架在盾牌上!
「轟!」突火槍發射的整齊劃一。
百把突火槍,足夠拉出來一條攝魂的彈幕。密集的彈雨頓時將撲面而來的蒙古騎兵淹沒。如果說每一支箭矢只能讓一名騎兵摔落的話,那麼這猶如暴雨般的細小鐵彈鋪天蓋地而來,每一個人只要身上中了幾發,就足夠失去知覺,而體型更大的戰馬無疑受到的傷害要遠遠大於騎兵。
不等蒙古騎兵在雷霆般的突火槍炸裂聲中回過神來。宋軍重裝甲士就已經開始邁動步伐,一把把巨斧劃出絢爛的弧線,最前面在鐵彈、鉛彈的打擊下早就失去知覺的蒙古騎兵被輕而易舉的斬落。
不過百名重甲士依舊未免人少了些,很快蒙古騎兵就將他們分割包圍,刺透了這條單薄的防線,徑直衝向盾牌。
駿馬長嘶,人立而起,一匹匹戰馬在騎兵們精湛的操控下在盾牌上面越過,當然還有一些騎馬技術稍遜一籌的則是緊握馬韁,讓戰馬踹在盾牌上。
盾牌後面畢竟只有幾名宋軍士卒擋著。在戰馬的踹擊下還是擋不住的。不過天武軍還不至於只有這些許招數,突火槍徑直撤下去,一支支本來掩藏好的拒馬槍斜斜指向天空,這種長槍或者說是長矛可以直接刺中盾牌后的騎兵。
而更兇殘的是。縱馬越過盾牌的蒙古騎兵震驚的發現,就在盾牌后,除了一隊宋軍士卒手持拒馬槍,還有一溜閃動著寒芒的塞門刀車,刀尖直指著柔弱的馬腹。
人馬一起摔在塞門刀車上,血肉橫流。
「擋住!」尹玉面色如鐵。手中大刀斬下一名蒙古騎兵的首級,頸中鮮血濺了一臉,讓這個平常總是以穩重示人的前廂都虞候平添幾分凜冽殺氣。更多的宋軍士卒也知道單憑拒馬槍和塞門刀車是擋不住這些殺紅了眼什麼都不顧的蒙古騎兵的,所以紛紛抽出兵刃撲了上去。蒙古騎兵,你在馬上那麼牛,現在摔下來了,小爺得重新教你做人!
就在尹玉帶著五千步卒將蒙古騎兵死死攔住的時候,葉應武身邊只有五十名騎兵,但是依舊在蒙古步卒當中左衝右突。這些蒙古步卒大多數都是直接從北地拉的壯丁,或者平定山東李澶叛亂后的俘虜,要說戰力,或許比那些早就腐朽不堪的各地屯駐大兵要強上三分,但是和百戰都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五十名百戰都再加上葉應武的親衛就像是破浪前行的戰船,在人群中犁出一條血肉通路。葉應武沖在最前面,衣甲上已經滿是鮮血,但是他心中很清楚,自己親手殺的人並不多,身邊的親衛將他護得死死的,或許普通的天武軍將士不清楚,這些葉應武的親衛和百戰都士卒心中都是一清二楚,葉使君那三腳貓功夫,還不夠人家宰的。
突然間一道身影從一側的山坡上滾落,卻是一名蒙古步卒,葉應武冷笑著縱馬上前,手中佩劍劃過一道弧線,輕巧的將這名在煙塵中咳嗽的蒙古步卒割去首級。對於這種幾乎沒有防備能力的敵人,周圍的親衛們倒是並不太在意,甚至還專門給使君留著,畢竟使君一場廝殺下來。渾身是血最後卻一個人都沒有砍中,一旦生氣發火,自己難保不會被殃及池魚。
「你這傢伙,怎麼搶某的人頭?!」山坡上傳來一聲喑啞的喊叫。葉應武有些詫異的看去,卻是一道瘦小的身影,提著一把卷刃的刀,一邊吃力的擋著眼前蒙古步卒的劈砍,一邊還不忘回頭喊叫。
葉應武頓時有些無語。這小子都已經朝不保夕了,竟然還惦記著這一個人頭。然而就在他怔神的這片刻,那瘦小的宋軍士卒已經被對面的蒙古士卒逼得左支右絀,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突然扔到手中刀,哈哈大笑著撞在那名士卒的腰間。
兩個人就這麼摟抱著翻滾下山坡,直到葉應武馬蹄下。
「保護使君!」一側的親衛急聲呼喊,外圍的百戰都幾乎是同時怒吼著逼退四周圍上來的蒙古步卒,內側的人則是抄起馬背上的勁弩,準確的令人膽顫的點射使得山坡上想要撲下來的蒙古步卒只能以慘叫著翻滾的方式下山。
「你這小子。衝殺起來倒是挺英勇。」葉應武微微笑著看向從蒙古士卒屍體中掙扎著爬起來的那道瘦小身影,被猝不及防撞下山坡的蒙古士卒早就被擁上來的親衛斬殺。
新鮮滾燙的血液沾滿那瘦小士卒全身,不過他似乎已經不在乎了,就連看向葉應武的雙眼都是赤紅的:「你讓開,某要殺人!為十將報仇,殺死這些狗韃子!」
一名親衛剛想要呵斥,卻被葉應武屏退了,已經隱約猜測到是怎麼回事,葉應武心中也是沉重幾分,臉上笑容隨之消散。鄭重地說道:「不錯,是天武軍的好男兒!有沒有興趣當某的親衛?」
「你的親衛?你是什麼貨色,不要擋路,那些韃子某還沒有殺夠!」渾身是血的瘦小士卒正是將整個北坡血戰推到高潮的小陽子。只不過他現在幾乎快喪失了理智,嘴上說著,手已經開始顫顫巍巍的從地上摸索兵刃。
顯然鮮血已經在他的雙眼前結痂,看不太清敵我和兵刃了。
葉應武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孩子年紀並不大,然而也是這樣不要命的拼殺在前面。按理說是不符合天武軍招兵標準的,不知道是誰暗中放了水還是這傢伙自己跑來的,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自己不可能在這裡一直待著不動,一旦騎兵喪失了速度,就會被外圍的步卒圍上來生吞活剝。
「某是什麼貨色?」葉應武不怒反笑,佩劍在小陽子的肩膀上一打,「看看某頭頂上的這面旗幟,就知道某是誰了。這場交鋒,也是結束的時候了,如果你小子福大命大,戰後直接到中軍大帳來找某。」
話音未落,葉應武長嘯一聲:「百戰都,隨某殺回去!」
葉字將旗迎風招展,猶如鮮血般赤紅的旗幟獵獵舞動。五十多名騎兵催動戰馬,有如一柄利劍,在密集的蒙古步卒人群中硬生生沖開一條道路。而另外一邊江鐵也帶著五十名百戰都騎兵殺過來和葉應武匯合,和葉應武這便只是有幾人帶傷不同,進攻南面山寨的蒙古步卒更多一些,江鐵終歸還是折損了幾個人手。
不過這些並沒有大礙,葉應武冷笑著收束手下,幾朵煙花信號從陣中騰空而起!
幾乎是同時,前後南北幾處宋軍營寨中戰鼓轟響,大隊的步卒湧上山頭,再從山頭上衝下來!
赤旗招展下,滾滾浪潮有如平地而生。本來已經快要衝進南北山寨的蒙古步卒被宋軍徑直推下了山坡,更多的宋軍步卒就像是源源不斷的江河湖海,從山坡上傾瀉。
而遠處赤旗舞動,南北各有兩三千宋軍步卒大隊出現,竟然隱隱形成合圍的姿態。
已經被打的暈頭轉向的蒙古步騎,這才意識到,之前宋軍一直處於防守,只是為了給他們從其他關隘出發繞遠路的步卒大隊拖延時間。只要將蒙古騎兵堵死在山谷中,然後憑藉著這些步卒,也足夠讓蒙古步卒被死死包圍在這裡!
「一個都不能放過,殺!」一直被蒙古騎兵壓著打的尹玉同樣怒吼著衝上前。後面只是來回跑動了一回的輕甲步卒緊隨在身後,所有的盾牌緩緩分開,只不過就在蒙古騎兵準備衝進去的時候,浪潮般的宋軍士卒已經噴涌而出。
「放!」兩側山崖上,埋伏已久的弓弩手同時站起身來,扣動扳機。只要是他們還在山崖上站著,已經不知不覺深入的蒙古騎兵,就不要想著能夠逃出生天!
當然,弓弩還是其次,滾滾巨石徑直從山崖上摔落,後路的百餘名蒙古騎兵本來發現大事不妙,想要調轉馬頭冒著箭雨衝出去,卻被這落石砸了個正著。
「既然來了,還想回去?」看著被殺的步步後退,而且已經喪失了速度優勢的蒙古騎兵,尹玉冷笑一聲。
身後關牆上,早就等候多時的床子弩,再也不沉默!
不知道什麼時候,蒙古步卒已經混亂的陣型中,一面黑色的旗幟在風中悄然飄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