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雲虎匯聚鎮江府
「只是什麼?」葉應武皺了皺眉頭,不管自己心中是怎麼看待蘇劉義的,葉應武都不允許自己的一個下屬對於另外一個下屬有所質疑,更何況陸秀夫是文官、蘇劉義是武官,文武不和已經是宋朝延續三百多年的老傳統了,雖然在天武軍中有葉應武的刻意壓制,但是並不是沒有,所以葉應武最擔心的就是這兩個系統處處針鋒相對、爭權奪利,最後一事無成。
想後世二戰的時候,小日本的海軍和陸軍總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結果最後導致國家不堪重負、一敗塗地。這樣的經驗教訓葉應武可是不敢忘記的,也不想在自己的身上上演,辛辛苦苦的穿越回來,總不能混得還不如裕仁那個老東西吧。
似乎察覺到了葉應武的不滿,陸秀夫急忙說道:「只是朝廷並沒有說明這支鎮海軍的糧餉到底由誰來供應??????」
「嗯?」葉應武一怔,原本鎮江屯駐大兵的糧餉都是兩浙各個州府負責的,而現在這支鎮海軍難道朝廷真的不打算管了,「應該還是按照常理吧,這不過就是改了改名號,實際上還是鎮江屯駐大兵。」
走在葉應武另外一側的郭昶無奈一笑:「可是使君,若是糧餉由兩浙各個州府供應,豈不是將鎮海軍的命脈交到賈似道手裡了。」
輕輕吸了一口涼氣,葉應武頓時停住了腳步,郭昶說的一點二度不差,這一次反倒是自己忽略了這些,讚賞的看了郭昶一眼,還是和這傢伙說話直接,陸秀夫剛才拐外抹角的終歸沒有表達清楚。
「你們的意思是,由江南西路供應?」葉應武微微皺眉。
此時的江南西路相當於後世江西省大約五分之四的地盤,只有東北角的南康軍屬於江南東路。而就是依靠著這樣一小片土地,卻每年供應朝廷各處二百萬石糧草,而此時南宋各路全年總共收上來能夠使用的糧草也不過只有六百萬石,江南西路一地佔了三分之一,而此時南宋能夠依憑的川蜀、襄陽以及興州天武軍,實際上糧草都是由江南西路在供應。
荊湖等處雖然當年岳飛曾經開墾,但是畢竟還是因為幾次經歷戰火,能夠供應一部分襄陽大軍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而此時的江南,鎮江府、常州、平江府、湖州等處雖然也是江南水鄉、豐腴之地,但是因為南宋經濟的發達,這些地方糧食的種植已經淪為次要,主要的已經成為通過經商和貿易來維持。
至於福廣,雖然不像原來那樣偏僻,但是除了泉州等重要港口之外,依舊多是窮山僻壤,這也是為什麼南宋對於海外的毗羅耶島一直沒有涉足,鞭長莫及。
一支鎮海軍,又是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人數撐死天不會超過兩萬,對於江南西路來說,供應這麼一支精悍之旅,還是綽綽有餘的。但是這也意味著天武軍的擴張就會受到一定的阻攔。
自己到底要不要為了鎮海軍而捨棄天武軍下一步的擴張,這是葉應武最糾結的事情。察覺到葉應武的內心猶豫,陸秀夫和郭昶對視一眼,他們兩個這些天合作,也已經有了些默契,當下里陸秀夫輕聲說道:「使君,此事已經迫在眉睫,還需速速下決斷。」
葉應武苦笑一聲,其實整個鎮江府,除了陸秀夫和郭昶,自己還真的沒有可以商量的人選,早知道就不讓李嘆走了,有了李嘆在,至少自己沒有必要這麼費神。
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終歸沒有在戰場上衝殺來的爽快。
「使君,應該賭的時候,不能猶豫。」陸秀夫緊接著加了一句,新任的看向葉應武,他相信這個年輕人,肯定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因為一次又一次事實已經證明。
葉應武緩緩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只是還有幾處咱們需要在原來的決斷上所出改變。既然想要將鎮海軍掌控在手裡,也需要下點兒功夫。只憑著這些已經廢掉的鎮江屯駐大兵還是遠遠不夠的。」
「使君的意思是?」郭昶試探性的問道,不知不覺得三個人已經走到了大堂當中,一張江南輿圖就掛在主座的後方。
伸出手在鎮江府上狠狠敲了一下,葉應武笑道:「天武軍右廂,這一次是不用回去了,至於天武軍右廂的都指揮使,依舊是張順將軍,只不過這名字看來是需要改一改了,鎮海軍倒也合適。」
「使君想要以天武軍右廂作為骨幹?」
葉應武點了點頭:「將天武軍右廂和鎮江屯駐大兵當中選拔出的精銳打散了混編,並且一切都從頭訓練,以老帶新。然後鎮海軍四廂都指揮使自然還要是蘇將軍,也算是補償他當日的犧牲,而四廂都虞候則是張順,張順對某忠心耿耿,又頗有才能,可以委之重任。」
陸秀夫和郭昶都是肅然站立,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了,只是天武軍右廂就此沒有了,是不是也需要重建?
「天武軍的事情畢竟是自家事,這些咱們回興州再好好商量,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鎮江府。」葉應武發現陸秀夫和郭昶的目光都轉移到了興州,忍不住開口打斷他們兩個的思緒,「鎮江府知府趙文義是某保舉的,雖然看上去從一路路治知府變成普通知府,對於趙文義卻並不是貶謫,這也算是將他從爹爹以及諸位相公的陰影下放出來。」
「可是趙文義並沒有明確的想要支持使君啊。」郭昶疑惑不解的看向葉應武,「難道使君想要拉攏他,但用鎮江府知府這麼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是不是有些因小失大?」
葉應武搖了搖頭:「有了鎮江屯駐大兵都統制和鎮海軍四廂都指揮使,一個區區鎮江府知府又能算得上什麼,如果某看趙文義不順眼的話,照樣可以將他攆走,但是如果他好好地給某經營鎮江府的話,自然也可以收為自己人,這點兒道理他還是懂的,就希望他識相了。」
見到葉應武如此堅持,本來還想反對趙文義的陸秀夫和郭昶都沒有再說什麼,畢竟他們都是經歷過不少決斷的人,也知道使君已經開口用這個語氣說話,那就是不容置疑了。
「至於鎮江府的通判,陸傳彥是不可能的,」葉應武轉而看向陸秀夫,雖然他平時「君實兄」喊得親切,那也是因為對於陸秀夫的尊敬,但是對於曾經背叛自己的陸傳彥,就沒有這麼好的口氣了,「這麼一個人放在鎮江府通判的位置上,自然眾望不服,某就算別的不考慮,也需要給天武軍諸多將領和官員以及那些鎮江府戰死的天武軍將士們一個交代。」
葉應武說到這裡已經色厲內荏,顯然想起來那些枉死在陸家的黑手之下的自家兒郎,很是心痛。而陸秀夫知道葉應武這麼一句話,等於斷絕了陸家除了自己其他人出仕的可能,但是其實這又不是為一種自保的手段。
對於鎮江陸家來說,家中最出色的陸秀夫身為興州通判,可以說是天武軍一眾文武官員中文官幕僚的首領了,在天武軍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何況陸家小娘子還是葉應武不久之後的正妻,陸家就算是再沒有別的人有所作為,也不妨礙飛黃騰達。
只要葉應武和天武軍步步高升,陸家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只要葉應武還能呼風喚雨,陸家就能保住大富大貴。
這點兒道理陸秀夫自然心如明鏡,所以葉應武拒絕了陸傳彥也是他和鎮江陸家能夠接受的:「悉聽使君吩咐,不知道使君認為誰有才有德能夠擔當如此重任。」
葉應武沒有說話,卻是看向郭昶。
郭昶還以為葉應武想要問自己,當下里搖了搖頭:「使君賞識人才的大名世人皆知,屬下怎麼敢在使君面前獻醜,更何況屬下實在也沒有什麼想法,還請使君恕罪。」
葉應武卻只是微微一笑。郭昶這才察覺到不太對勁,猛地醒悟過來,伸手指著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葉應武:「使君??????不會說的是屬下吧?!」
「為什麼不能是你?」葉應武哈哈一笑,「這鎮江府通判責任重大,便交給你小子了,怎麼,想要罷工?」
郭昶如墜夢裡,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同時也意味著自己將要承擔起更加沉重的擔子。想不久之前自己還不過是一個在隆興府仗著老爹的威名欺男霸女的紈絝衙內,沒想到現在竟然已經可以擔當一府的通判,這可是比身邊的陸秀夫還要高過一頭的職位。
「可是??????可是屬下實在是年輕。」郭昶又旋即苦著臉看向葉應武,他說的是實話,他的搭檔趙文義已經是中年不惑的人,蘇劉義雖然年方三十,但是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被這兩個人夾在中間,這個通判可不好做。
葉應武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屑:「某現在也不過就是二十歲,加冠未滿一年,幾個月打拚就已經權知興州,身為天武軍四廂都指揮使,更是剛剛升任沿江制置副使,而你也是十九、二十的人了,一個通判難道還做不好?」
郭昶的額角已經冒出冷汗,大哥你別鬧了好不好,小弟哪裡能夠和你比,當初在隆興府你把我玩的一愣一愣的,連一向老奸巨猾的老爹都被你騙了,更何況小弟,你那麼大的能耐,可是我不過就是一個紈絝衙內,哪裡有這麼大的本事。
只不過此時郭昶也不傻,自然不會直接開口拒絕,無奈之下也只能弱弱的答應了。
「鎮江府大概也就是這些事情,」葉應武坐了下來,「你們先歇息去吧,某想一個人靜靜。」
陸秀夫和郭昶此時心中各有思緒萬千,見到葉應武不再說什麼,自然急忙告退。郭昶固然是苦著臉,陸秀夫也是沒有笑容,只不過和郭昶相比,要好上不少。
一直到出門走遠,陸秀夫方才輕輕吁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年輕人:「旭升(郭昶的字)恭喜啊,這鎮江府通判,責任重大,足可見使君對於旭升的期待之心。」
「君實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我有幾斤幾兩,君實兄難道不清楚么,就不要在這裡說風涼話了。」郭昶有些無奈的說道,雖然他如果成了鎮江府通判,實際上要比陸秀夫這個興州通判高上一級的,但是這並不代表著郭昶會不將陸秀夫放在眼裡。
畢竟在所有天武軍出身的文武官員眼中,興國軍以及後來的興州就是整個天武軍的根基之地,所以興州的通判和其他地方的不能同等對待,這一定是使君絕對信任和倚重的人才能夠擔任。而更何況陸秀夫的才能已經是眾人共見,平日里郭昶對於陸秀夫就很是尊重。
陸秀夫意味深長的看向郭昶:「旭升,你還是沒有明白啊。」
「沒有明白?」郭昶頓時有些疑惑,擔任鎮江府通判,有什麼好明白不明白的。
輕輕一笑,陸秀夫引著郭昶走到一處拐角:「使君讓你擔當鎮江府的通判,可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通判。你知道使君雖然是興州知州,但是實際上興州的各項事務一直是余在幫著打理,而你不同,趙文義身居隆興府知府多年,頗為能力,你只需要好好的監管他,看著他不倒向賈似道便是大功一件,這要比興州通判輕鬆很多,更何況使君對於蘇將軍很有信心,也就是說就算你壓不住趙文義,身後還有鎮海軍再給你撐腰。」
郭昶輕輕吸了一口涼氣,或許是見到陸秀夫名為通判實為知州的時候太多了,在大多數天武軍官員潛意識中通判和知州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實際上通判真正的任務是監督知府,並且在知府的一些政令上籤署名字,相比於知府,實際上通判的擔子輕了不少。
「其實更重要的是,」陸秀夫神色更加鄭重,「江南的六扇門這裡次受到了很大的損失,甚至連帶著鎮江府一帶的錦衣衛都被連根拔起,所以重建江南六扇門的事情使君已經是要交給你了,這樣的話楊老統領在平江府一帶就可以有著更多的精力和皇城司周旋。」
郭昶反倒是吁了一口氣:「這倒是小弟的本職所在,這麼看來反而是最輕鬆的了。」
陸秀夫搖了搖頭:「不要以為事情會很輕鬆,我心中已經很清楚的感覺到,使君在襄陽一戰,若是敗了自然這些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但是如果勝了的話,一山不容二虎,賈似道就會對使君下手,而使君自然也會十有八九重返江南。並且鎮江府是江南沿江重鎮,不只是面對南方臨安,還要面對北方揚州,甚至更北的蒙古韃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難道你認為會輕鬆嗎?」
聽到陸秀夫的解釋,郭昶的笑容也消失了,無奈的搖了搖頭:「使君對於某這麼信任,還真害怕有負所託。」
拍了拍郭昶的肩膀,陸秀夫負手向前走去:「使君既然敢將這個重擔交給你,自然有他的道理,做好自己應該做的,就是你向使君證明自己的最好方式,莫負所託。」
看著陸秀夫離去的身影,郭昶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