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只道是尋常(中)
葉應武心中難受,王清惠又何嘗不是。
她知道自己這是在拿自己的一生幸福交換自家爹爹半生的從容,可是現在自己卻沒有別的選擇,想要爹爹從平江府這個群狼環飼的坑中跳出去,王家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拿的出手的。
沉默片刻,葉應武站起身,伸出手挑起王清惠光潔柔軟的下巴,直直的看著她:「告訴某,你真的想要嫁入葉家?」
被葉應武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震驚,王清惠怔在那裡,不敢反抗,只是眼眸當中已經有淚珠閃動,片刻之後女孩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揮手挑開葉應武的手,徑直撲入他的懷裡,哭著說道:「你不該摸得地方也摸過了,不該吻得地方也吻過了,現在你問我?!」
「啊?」葉應武一怔,旋即想起來,當時在看山樓上,王清惠一味尋死,昏迷不醒,自己無奈之下只能又是胸腔按壓又是人工呼吸,可不是不該摸得都摸了,不該吻得都吻了?而且當時在場的也不是只有王安鶴,還有幾名僕人,還有晴兒和楊絮,若是王清惠被葉應武佔盡便宜的事情不脛而走,那王清惠的名聲就真的毀於一旦了。
更何況在王安鶴甚至王清惠的眼中,葉應武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自然有義務迎娶王清惠??????
「惠娘,你聽我解釋??????」葉應武苦笑著伸出手想要將王清惠推開,可是女孩就這樣有些無賴的絲絲摟著他。
從葉應武的懷裡抬起頭,王清惠的淚水未盡:「你想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老子上輩子這輩子做過的始亂終棄的事情多了去了,向自家琴兒那是特例好不好。不過這個時候人家都已經逼問到家門口了,軟玉在懷,吹氣如蘭,葉應武全身已經是獸血沸騰,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和決斷,當著幾個人的面冷聲說道:
「始亂終棄?放他娘的狗屁!葉家后宅之中,時刻有你的一席之地,某葉應武也算得上是一方牧守,言出必行!」
懷中佳人輕輕鬆了一口氣,卻是已經害羞的不敢探頭,俏臉的火熱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
葉應武強行將她推出來,雖然現在已經被這個小妮子勾引的心火中燒,但是畢竟現在是白天,而且葉應武也沒打算對一個還沒有十六的小姑娘做一些禽獸的事情,雖然這個小姑娘明顯的早熟。
雙手搭在王清惠肩上,葉應武直直的看著她:「不後悔?」
遲疑片刻,王清惠迎上葉應武的目光:「不後悔!」
葉應武一笑,卻是對準王清惠的櫻唇猛地吻了上去,猝不及防之下王清惠「嗚嗚」了兩聲,就當著晴兒和楊絮的面和葉應武吻在了一起。雖然很是生澀,但是卻竭盡全力迎合著葉應武的霸道。
楊絮輕輕嘆息一聲,卻是默默地喝著碗中的湯,似乎沒有將這一對轉瞬間就徹底勾搭在一起的狗男女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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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府,府衙。
王安鶴看著眼前的這名灰袍中年人,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不知道先生如何稱呼,所來是為了何事?」
李嘆從容一笑:「在下姓李名嘆,字型大小長惜,王知府稱呼一聲老弟便沒有錯,無須太過客氣。某身後的這位則是天武軍后廂都指揮使張將軍,這一次某兩人聯袂而來,所為何事,想必王知府心中比誰都清楚,就不必說了吧。」
王安鶴心中打了一個機靈,天武軍后廂都指揮使?可是據他所知,已經在快速推進的天武軍明明是右廂啊,怎麼又出來一個天武軍后廂?難道葉應武在這江南賈似道的眼皮子底下還想繼續搞出什麼事情來?
接著品茶的功夫,王安鶴心中千百念頭轉動,說句實話,如果不是被逼著,他更喜歡還是保持自己的中立,雖然不會再被提拔到什麼高度,但是也不會受到哪一方的打壓,只要這樣就最好,沒有太多的追求,可是現在自己卻是上了葉應武的賊船。
或許在江南西路是葉應武說了算,但是在這平江府,在這兩浙,卻是賈似道的勢力範圍。若是葉應武走後,賈似道不想盡一切給自己穿小鞋,王安鶴就把自己的姓倒著寫!
這也是為什麼全城搜捕廖瑩中,卻遲遲沒有效果。廖瑩中不過是一個文人,再怎麼躲藏也擋不住地毯式的搜索,可是現在卻是沒有一點兒起色,顯而易見是因為王安鶴在暗中放水,而以廖瑩中的才能,自然看得出來王安鶴的意思。而王安鶴如此做,也是想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不把賈似道得罪的太死。
但是現在廖瑩中或許還沒有跑出去,葉應武的人卻已經上門來了。
李嘆看著沉默不語的王安鶴,淡淡說道:「使君給的時間有限,王知府可要心中有數。若是王知府難以為此的話,天武軍右廂再過一兩個時辰就會到達城外,我想使君肯定不介意動用天武軍。」
天武軍搜查平江府!王安鶴心中一震,這葉應武好大的膽子,但是這樣的話也是相當於將自己逼到了絕路上,等於讓自己現在必須下定決心,徹底倒向一方。
遲疑片刻,王安鶴輕輕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不知道賢弟以為應該如何是好?」
李嘆從容一笑:「放眼周圍,某還是很相信知府大人的,只是不知道知府大人有沒有聽說過『燈下黑』?某估計整個平江府當中,最安全的也就只有韓園附近和知府的府衙附近了,因為這裡都是只有來往巡邏的士卒,根本沒有人沿著大街小巷搜索,某說的可是?」
「賢弟言之有理,」王安鶴急忙應和道,這是他留下來的最明顯的破綻,正常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所以王安鶴索性光棍的直接承認了,「老夫這就派人嚴加搜查,還請賢弟放心。」
在王安鶴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抓緊將這個來歷不明的李嘆打發掉,若是讓李嘆一一看出自己的破綻來,那就真的沒有辦法跟葉應武這個殺神解釋了。要知道王安鶴可不只是留了一手,他執掌平江府這麼多年,也是有那麼一兩個親信將領的,這一次全城的搜查也主要是這些親信將領在指揮。
所以搜查的是否嚴密、看到可疑的人之後是不是追殺,實際上是由他王安鶴決定的。
不過這從來沒有聽說名字的李嘆似乎並不急著走,而是依舊饒有興緻的看著眼前的茶盞,他身後的張貴則是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不過在王安鶴看來,這個人既然能夠擔當天武軍后廂都指揮使,想來也是有三分本事的。
葉應武看人毒辣的名聲已經是遠近聞名,這兩個人既然能夠被他賞識,想來都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果然就在王安鶴還在琢磨李嘆和張貴的時候,李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卻並不說話,而是看向王安鶴,滿是擔憂的神情。王安鶴一怔,雖然他已經才猜想到以李嘆的聰明才智,這必然是一個準備引著自己跳進去的坑,但是好奇心驅使下,他依然忍不住問道:
「賢弟何必唉聲嘆氣?」
李嘆卻是不悲不喜,淡淡的說道:「小弟這是在為兄長擔憂啊,兄長現在前途可不是怎麼光明。」
王安鶴在心中冷冷一笑,不太光明,這不是廢話么,現在只要葉應武拍拍屁股走人,他王安鶴就非得死無葬身之地。不過這些可不能表現出來,王安鶴只是尷尬的一笑:「不知道為兄前途如何灰暗?」
伸手端起來茶杯抿了一口茶,李嘆方才不慌不忙的說道:「現在兄長依舊是首鼠兩端,沒有做出決定,這豈不是前途灰暗么,對於朝中賈相公來說,知府已經和使君站在一起,固然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而對於使君來說,知府如此無作為,又如何委以重任?」
李嘆話音未落,王安鶴背後已經激起一層冷汗,李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代表葉應武前來警告他,他之前搜捕廖瑩中的種種不配合,葉應武都心知肚明,只不過還給他一個悔改的機會?
那這樣的話,自己還真的是得不償失,還沒有換的臨安方面的原諒,卻先將葉應武得罪了,還當真是前途晦暗無光。畢竟大多數的中間派來說,他們的處事規則是認真做事、兩邊都不得罪,所以兩邊的人都不敢太過於貶謫他們,而現在若是兩邊都得罪了,卻難保兩邊的人聯合起來先將他拉下馬!
霍然站起來,王安鶴看向李嘆,鄭重一拱手:「但請賢弟不吝賜教。」
李嘆不可置否,卻是徑直站起身來,在堂上踱步。
看著李嘆如此動作,心中雖然萬分不解,但是王安鶴還是不得不焦急的說道:「賢弟你倒是說句話啊,這是什麼意思?若是葉知州、葉使君有所吩咐的話,老夫一定全力以赴。」
回頭看向王安鶴,李嘆方才搖了搖頭嘆道:「使君心中如何想。小弟才疏學淺不敢揣摩,但是小弟很明白,若是兄長依舊是如此毫無作為的話,怕是沒有半分作用。」
這是在逼著自己徹底跳到葉應武的船上,而且李嘆說的很明白,這條船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你還得有投名狀,而現在放眼整個平江府,還有比廖瑩中更好的投名狀么!
王安鶴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還好盤門處把守的士卒都是他專門派去的精銳,而且他當時怕真的被葉應武察覺出來什麼,城中巡查很是鬆散,但是城門處卻是查的一絲不苟,再加上天武軍百戰都,所以想來廖瑩中還沒有那等通天的本領,從城中逃出去。
這艘船不好上,但是自己現在已經不得不上了。王安鶴估計別說自己拒絕,就算是自己猶豫或者有一絲半點兒的不配合,葉應武就算是從平江府離開,也會順帶著他的首級離開。
這個殺神不但在黃州和蒙古韃子殺得血流成河,在鎮江府也是直接砍下了洪起的首級,甚至就連臨安府賈似道都對他很是顧忌。
「多謝賢弟好言提醒,老夫現在就去街上親自看著!」王安鶴下定決心,也不再猶豫。他現在已經顧不上以後怎麼樣了,先把現在這道坎走過去再說吧!
見到王安鶴表態,李嘆心中也是鬆了口氣,王安鶴表裡不一,不只是他看出來了,想來葉應武也是看出來了,只是這個壞人卻不能讓葉應武親自來做,還是暫時和王安鶴沒有太多交集的李嘆前來代勞的為好,只不過對於王安鶴接著何去何從,李嘆既不想知道,也懶得知道,畢竟他這一次只是客串一番。
他李嘆真正的任務,還是好好的給葉應武經營後路。
王安鶴倒還是言出必行,這片刻功夫就已經大步出門。李嘆知道王安鶴也是心中著急,所以淡淡一笑,看向身邊一直默然不語的張貴:「咱們也過去吧,這場熱鬧可不能不看。」
「長惜,使君不是讓在黃昏之前抓住廖瑩中么,怎麼長惜就這麼胸有成竹?」張貴緩緩說道,終於說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積壓的疑問,「而且以長惜的才能,不應該直接指揮著人手前去么,怎麼會如此鎮定的緩步前行,卻讓那沒有什麼本事的王安鶴前去?」
李嘆看著前方的陽光,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畢竟這些搜捕的地方廂軍和鄉兵更多的是王安鶴的嫡系或者親信,而且從許可權上他們也要聽從於這位平江府知府,更何況??????」
見到李嘆不說了,張貴倒是一怔,不過他也不是只知道一味衝殺的魯莽之人,回想剛才李嘆和王安鶴暗藏機鋒的對話,張貴若有所悟,看向李嘆:「長惜,你是說王安鶴實際上知道廖瑩中的藏身之地?」
李嘆皺了皺眉:「就算是他不知道,他麾下想來也會有人知道,若不是這位知府大人一直在刻意放水,某還不信了一個瘦弱的文人竟然能夠躲得過這樣的搜查。」
「但願吧。」張貴輕輕嘆息一聲,「這王安鶴還真是不知好歹,有使君和長惜兄兩位高才在此,竟然還想腳踩兩隻船,若是有好果子吃那就是奇了怪了。」
只不過李嘆似乎懶得再想王安鶴的事情,而是笑著說道:「聽說這王安鶴也是下了血本了,連自家的女兒都留在韓園了,這不是分明向使君懷裡推么,若是將這王安鶴的女兒拿下了,王安鶴不想給使君賣命卻也沒得選擇了。」
聽到這個大八卦,張貴也是雙眼放光,笑著輕聲說道:「使君在臨安的時候,可是年少風流,放眼臨安三十六花街柳巷,誰不知道使君的鼎鼎大名,最後咱們的使君夫人,不也是從醉春風這臨安一等一的青樓當中搶出來的么。」
聽到「臨安」兩個字,李嘆卻是神色一黯,雙拳下意識的攥緊,只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並沒有讓張貴看出來有什麼異樣。當然,張貴的目光也沒有放在他的身上。
因為馬蹄聲疾,天武軍百戰都副都統制吳楚材急匆匆而來,面有喜色:「兩位將軍,王知府可在裡面?」
見到這員精神勃勃的百戰都小將,李嘆和張貴有些詫異的對視一眼,張貴好奇的說道:「怎麼,可是有什麼喜事?」
吳楚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當然是喜事,悄悄地告訴你們,使君已經將王家小娘子拿下了,這不送來一封書信,先給王知府通會一聲,畢竟是終身大事。」
李嘆和張貴聽聞此言,面面相覷。
「好??????好快啊!」最後張貴終於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