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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看此間潮滅(下)

  歌聲在風雨中回想,甚至聽不見外面來來往往的車馬聲。


  一身不起眼的布衣長袍,葉應武站在邀月樓的外面,他身後只有一名小廝打扮的清秀年輕人,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倒是映襯出來三分貴家公子的氣質,只不過這貴家公子除了腰間一塊玉佩之外,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富貴之氣,想來應該是家道衰落了。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尤其是這風雨時節,好不容易趕到興州的商旅行人,與其待在陰冷的客棧中,不如到這邀月樓中一醉方休。更何況興州邀月樓的名頭,早就是響遍周邊州府。


  「衙內,可是要進去?」身後的青衣小廝輕聲問道。


  布衣年輕人一笑:「這裡面有沒有狼沒有虎的,為什麼不能進去?」


  青衣小廝微微一怔,臉上竟然流露出些許紅暈。


  而路過的人也注意到這一對頗為英俊的主僕,再加上聽到年輕人的話,忍不住竊笑。不知道這一對主僕平日里是不是真的窮的弔兒郎當,這邀月樓想來是第一次來了。


  這興州一等一的銷金窟兒,怕是讓他們有罪受了。


  年輕人很是從容的向前走去,第一次來?笑話,整個邀月樓都是老子的。倒是身後的青衣小廝一臉苦樣,自家使君行事總是這麼稀奇古怪,平日里自己坐鎮邀月樓,走的都是後面,說句實話這還是第一次從正門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可是對於一個女人,青樓的前面主樓也沒有什麼誘惑力。所以看著葉應武的背影,楊絮只能無奈的輕輕嘆了一口氣。


  邀月樓的**扭動著腰肢迎了出來,這也是個半老徐娘,也是醉春風**春芳剛剛進入此行時關係很好的姐妹,現在在這裡也算是頤養天年了。當然,這個**只是放在外面的面子工程,真正的幕後主持是邀月樓的花魁瓊鸞。


  「這位爺,挺年輕的,不會是第一次來吧?」**想要靠上去,葉應武下意識的微微側身,楊絮還在後面看著呢,自己自然不能過分。再說了一個徐娘半老,自己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當下里從袖子里抓出一把碎銀子塞了過去,然後徑直向前走。那**一看來者出手豪闊,根本不是身上這一襲破舊布衣所能夠代表的,當下里便是一怔,旋即看向葉應武身後的青衣小廝,眼睛更是瞪得烏溜溜的圓。


  楊絮使了一個眼色,畢竟是風月場上的老將,那**驚訝的表情瞬間變成歡喜的神色,將葉應武和楊絮迎了進去。


  外面風雨,邀月樓里卻是人聲鼎沸,頗為熱鬧。


  「今天是什麼日子?」葉應武看向身邊的一名青樓小姐。


  那女子纖腰一扭,白了他一眼,嬌笑著回答:「這位爺,今天可是大日子,爺竟然不知道?今天咱樓里的花魁娘子要出場彈琴,然後得到花魁娘子賞識的那人可以有機會上樓一敘。爺沒有看到,今天可當真是貴客雲集。」


  「那倒是熱鬧。」葉應武輕輕一笑。


  身後楊絮聞著濃濃的脂粉味,忍不住秀眉微蹙。自家使君今天也不知道是怎地了,從通山縣回來之後依舊是沒有半點兒緊張的樣子,彷彿他就要這樣坐看北面潮生潮滅,任由阿術折騰。


  邀月樓大堂當中已經坐了很多人,既有風度翩翩輕搖摺扇的公子,又有滿身珠寶笑而不語的商賈,當然也不缺手提酒罈豪氣萬丈的黑白道上人士,倒也算是一個小江湖了。


  大堂的正前方,高台已經被粉紅色的簾幕遮擋起來,高台兩側的樂師彈奏著舒緩的曲子。


  葉應武饒有興緻的找了後面一個空座坐了下來,他旁邊的卻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書生,和其他人相比,臉上少了幾分期待,更像是一個來看熱鬧的。


  「敢問兄台?」那書生竟然先上來套近乎。


  葉應武笑道:「本地楊氏,單名鐵字,字型大小永寶。」


  楊絮強忍住笑容,靜靜的站在葉應武身後。這姓名根本就是從葉應武身邊左右兩位親信大將那裡盜過來的,甚至連楊寶的后一個字都被強行塞到了表字裡面。


  書生一愣,顯然沒有聽說過如此人物,不過看他打扮也知道是沒落家族,沒有聽說過倒也正常,便從容的一拱手:「那就斗膽稱呼永寶兄了,小弟乃是衡山人氏,姓趙,單名一個璠,尚未加冠,所以沒有表字。」


  葉應武微微點頭,沒有想到竟然和這樣一個未來的抗元英雄在此處相逢,只不過想來此時的趙璠還沒有考取功名,史書上記載的那個「衡山進士」,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沒有功名的白身。


  也難怪他是一臉看熱鬧的神情,就算是有這個心,也沒有足夠的實力進去和這位花魁一會。不過趙璠似乎心中並沒有怎麼羨慕,反倒是笑著問道:「敢問兄台,是為何而來?」


  畢竟葉應武現在至少在穿著打扮上甚至還比不上趙璠,十足的像是一個敗落家族中人。


  葉應武一笑,伸手指了指前方的簾幕:「前來此處,自然是想要一睹芳容,畢竟瓊鸞姑娘大名赫赫,身為興州人,卻是沒有見過,這怎麼說得過去。」


  沒有想到葉應武承認的這麼爽快,趙璠倒是心中平靜,眼前這位仁兄看上去衣著打扮很是破敗,可是倒是一個爽快之人。當下里也不再遲疑,趙璠打開扇子擋住半邊臉,輕聲說道:


  「不知兄台是否知道,這位瓊鸞姑娘可不只是人美如花。據說這邀月樓後面站著的可是興州葉使君,瓊鸞姑娘當初在隆興府的時候,也曾經被葉使君一親芳澤。怕是也因為得到如此英雄人物賞識,方能夠吸引來那麼多人吧。」


  葉應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那天晚上自己可是什麼都沒有做,怎麼這麼大一個帽子就扣了上來。不過現在想解釋也沒有地方說理去,葉應武只能略微一笑掩飾住自己的尷尬:「提到葉使君,某從小也就是走走周圍州府,還真不知道葉使君之名竟然傳的這麼遠?」


  提到興州葉應武,趙璠眼神中流過幾縷精光,爽朗一笑:「那是當然,現在放眼整個大宋,誰還不知道興州葉使君?麻城、黃州,哪一戰不是蕩氣迴腸?據說瀘州一戰也是葉使君身先士卒,方才最後扭轉戰局於敗軍之中。這些事情別說市井流傳,就是茶樓瓦舍裡面的說書人,也是天天掛在嘴邊!」


  樹大招風,怕也不是什麼好事。葉應武按捺住心中的苦笑,這也難怪,江萬里等人門生故吏遍天下,只要是稍微指點一下,恐怕各處官吏都拚命的幫著宣傳葉應武的戰績,畢竟這是長自家威風,打賈似道之臉的不二之選。


  雖然在官場上江萬里等人還不是賈似道的對手,但是在掌握天下士林和民心方面,江萬里他們擁有的優勢就太多了。


  葉應武剛想要開口說什麼,一直低沉的樂聲突然高昂起來,坐在前面想要一睹芳容的一眾人等自然也是下意識的微微傾身,更有熱心者已經隨時準備站起來了、趙璠雖然知道自己無論是財力還是文采,都還沒有這個資格,但是並不妨礙他心中激動。


  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葉應武的肩膀,楊絮依舊直直的看著前方。葉應武微微頷首,這意味著整個邀月樓內外,葉應武親衛已經便衣而來。葉應武的親衛是從天武軍各廂、百戰都以及六扇門和錦衣衛層層遴選而來,不但忠誠能夠保障,一身功夫更是不用說,這也是為什麼葉應武的親衛只有區區五十人,畢竟這樣的人太少了,找到幾個統領的指揮使也是千方百計的不想放人,只能由葉應武親自出面。


  粉紅色的簾幕向兩側分開,一隊衣著單薄的舞女已經快步而出,雖然外面風雨交加,但是畢竟是盛夏時節。


  歌聲從後方響起,只是唱歌的人卻看不到。順著歌聲和樂聲,舞女們整齊的舞動著,下面坐著的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場面的人,已經開始下意識的咽口水。葉應武倒是有些不屑的一笑,作為一個經驗豐富人氏,別說和自己的前世相比,就是和臨安那些青樓相比,這些舞女穿的也有些多了。


  饒是如此,趙璠這個看上去明顯是初哥的傢伙喉嚨不斷起伏,想來是受到了很大的誘惑。葉應武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戲還在後面,賢弟可千萬要忍住啊。」


  「忍住有什麼用,只能看看。」趙璠苦笑道。


  此人倒是實在,葉應武沒有再過多的說什麼,因為一名綵衣飄飄的女子從樓上緩步而來,前排幾個肥腦油腸的商賈紛紛開口:「這瓊鸞姑娘當真是名不虛傳。」


  而那女子卻輕輕開口:「我家娘子還在樓上,諸位莫要認錯了人。」


  「一個侍女,卻又如此姿色,這邀月樓倒是好大的手筆!」反應過來的幾名商賈忍不住感慨。當先一人更是說道:「據說這邀月樓後面是葉知州,怕也只有如此,才能夠解釋的過來。」


  「難怪難怪!」這一次不只是幾個商賈,就連那些一向看不起他們的士人也忍不住隨聲附和。


  「當!」一聲脆響,也不知道是鐘聲還是磬聲。


  二樓緊閉的房門打開,一道青色的身影徑直從樓上一躍而下,水袖飄飄,這飛身而來的女子身輕如燕,真的人如其名,就像是一隻美麗的青鸞,展翅翱翔。


  喝彩聲如雷,只不過青衣少女卻只是悠悠然站住,一層薄紗籠住半張俏臉,看不出後面的表情。她的侍女微微向前兩步,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娘子,葉使君就算是沒有到後院,怕也是在路上了,所以此間還請娘子速速解決。」


  瓊鸞秀眉微蹙,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畢竟這是邀月樓第一次花魁出場,總是需要撐住場子的,否則邀月樓的牌子就真的砸了。不過好像也就是前面這一片熱鬧一些,其他地方竟然還有些許身影閃動,這些年輕人看上去並不是來尋歡作樂的,更像是來這裡探查些什麼。瓊鸞心中一緊。


  難道是皇城司?


  溫柔如江南三月春水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一些看著她的商賈士人都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涼氣,雖然隱隱約約看不清這花魁娘子的容貌,但是剛才那驚艷的出場方式,還有這彷彿含著柔情的目光,讓很多人心中迷醉。


  一名青衣小廝站在人群中,倒是清秀很多。瓊鸞一直緊繃著的心總算是鬆了下來,楊絮在這裡,想來沒有什麼事情。可是能夠讓六扇門和錦衣衛的統領扮成小廝追隨,放眼整個興州,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果然就在楊絮的前面,衣著普通的年輕人正在和身邊另外一個少年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著。


  赫然便是興州葉使君。


  花魁娘子下場后竟然有些沉默,這讓台下的士人們和商賈們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不過想來或許是台下有什麼人吸引了這位花魁娘子的注意力。但這個時候誰也不想側過頭去看花魁娘子的目光是看向何方,那就等於主動的認輸了。


  瓊鸞收拾心神,輕聲笑道:「諸位能夠前來捧場,是邀月樓之幸,也是瓊鸞之幸。若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諸位皆可以提出。」


  坐在這裡見花魁娘子可不是來挑刺的,一名一身白衣、風流倜儻的士子當下里站起來朗聲說道:「不求其他,但求一睹芳容,與娘子共飲幾杯。」


  見到此人竟然跳出來搶了先,其他人也是紛紛站出來,說什麼也不能被搶了風頭,就算是今天達不到目的,也要在花魁娘子這裡留下來一個印象。


  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很有自知之明的趙璠和一副窮困潦倒樣子的葉應武,兩個人當真是置身事外的樣子,就那麼坐在那裡看熱鬧。若是瓊鸞摘下來面紗固然最好,不摘也沒有什麼關係。


  反正老子看過,葉應武心中如是想。


  反正看看也不能怎麼樣,還不如不看,趙璠心中如是想。


  「諸位如此,當真讓瓊鸞受寵若驚,可是畢竟邀月樓規矩,此周奴只能和一人相見,所以如何爭取這一個人的名額,就要看諸位的本事了。」瓊鸞的聲音少了幾分清脆,更多了幾分柔媚。


  下面商賈和士子們也是被撩撥的心神蕩漾,看向身邊人的目光也多了三分敵意。一名商賈也不想落後於士人,跳出來說道:「敢問娘子是想要比試什麼?某等奉陪到底。」


  「當比財富!」另外一名商賈急忙站出來。


  「當比詩詞歌賦!」士子們自然是不甘示弱,要是真的比錢的話,他們那是這些肥的流油的商賈的對手。


  也就只有這兩種呼聲,畢竟在青樓當中,不是財富,就是才能,從古至今好像也沒有其他的比試方法。


  瓊鸞的侍女上前一步,笑著說道:「我家娘子若是比試這兩種的話,豈不是落了俗套,再說了天下有才有德者甚眾,家財萬貫者亦有,泯然眾人矣的比試有何意思。」


  士子們和商賈們都是一驚,看向對方。


  「比什麼,北方強敵壓境,大宋有危,此乃天下人共知,誰若是能夠說出戰勝北方之敵的策略,我家娘子相中者,便可入娘子閨房。」瓊鸞的侍女緊接著說道。


  台下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而葉應武也忍不住微微傾身,他似乎明白瓊鸞想要做什麼了。這個小姑娘倒也是精明,一來這些行走天下的士子和商賈的確是探查情報的不錯來源,二來若是能夠將邀月樓變成為葉應武出謀劃策地方,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某身為商賈,卻也知道大宋所面臨之危,若是官府准許,某願意捐獻半數家財,收攏人手、打造甲胄,抗擊蒙古韃子。」一名年輕的商賈第一個開口。


  緊接著不少年紀較輕的商賈們紛紛隨聲附和,他們本來都是年少之輩,或多或少血都是熾熱的,此時一受刺激自然紛紛開口。


  而那些士子們自然也毫不猶豫,當下里紛紛口若懸河的說了開來,南宋末年清談之風甚盛,別看這些士子整日里尋花問柳,但是沒有事情的時候也喜歡坐在一起高談闊論。


  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吹牛X。


  嘴角邊泛起一絲冷笑,葉應武依舊端坐。台上的瓊鸞聽到這些雜七雜八的言論,心中也是暗淡了很多。她作為六扇門和錦衣衛大本營的執掌者,天下情報自然也是知道的,現在聽到這些人不著邊際的高談闊論,自然是很是失望。


  放眼大宋,能夠挽救天傾的,怕也只有葉使君一人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趙璠也注意到瓊鸞微微皺起的眉頭,忍不住說道:「兄台,是不是花魁娘子並不喜歡如此說法?」


  可是讓趙璠吃驚的是,剛才人還在的葉應武,已經沒了蹤影。倒是葉應武的那名青衣小廝依舊站在這裡,目光卻已經越過很多的人。趙璠順著目光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葉應武已經擠進了人群中。


  「······大宋外強中乾,當扼守兩淮、東川而戰襄陽,深挖洞、高築城、廣積糧!」洪亮的聲音從人群中倒是很容易分辨出來,尤其是其他的人都下意識地收住聲音的時候。


  這言論倒是很少見,大宋士子清談,不是說國家危亡、無力回天的悲觀言論,就是拚死北伐、直搗黃龍的主戰言論,這種說法真的很少聽見。不過看上去現在朝廷採取的,似乎就是這種方式。


  深挖洞、高築城、廣積糧!這正是天武軍現在在興州做的。


  只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明澈的總結出來。


  「你這人,卻是連一點兒上陣殺敵的勇氣都沒有!蒙古韃子不過是些荒蠻未化之人,怎能抵擋我大宋兵鋒!」一名士子從人群中跳出來,若不是幾名體形肥胖的商賈擋住去路,恐怕就要將開口這人撲倒在地了。


  葉應武有些詫異的看向那個大吼的士子,沒有想到大宋竟然還有如此之人,當下里只是冷冷一笑:「某沒有上陣殺敵的勇氣,這位兄台怕是連刀都拿不住吧。」


  「莫要欺人太甚!」那名士子的同伴紛紛站出來。


  而剛才和他們爭論的主和派士子自然不甘示弱,擼起衣袖便要大戰一場,別的不說,自家不能在花魁娘子面前落了下風。


  「小子猖狂!」幾名年輕商賈也紛紛沖著葉應武怒吼,「興州天武軍治下有如此膽怯之輩,當真是恥辱!」


  苦笑一聲,葉應武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有人拉扯他的衣袖,卻是趙璠。趙璠在人群中推來擠去、滿頭大汗,有些喘息的說道:「兄台,還是不要在此處惹事了,咱們走吧。」


  「這小子要走!」正準備爭論一番的主和派和主戰派同時發現了這個中間派,自家一時半會兒是分不出勝負的,反倒不如先將這個出來搗亂的收拾一通。


  沒有想到台上一直沉默的花魁娘子卻是開口說道:「不知道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奴倒是想要請兄台上樓呢。」


  本來喧鬧的大廳突然間安靜下來。葉應武有些詫異的指了指自己,瓊鸞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不是他還能有誰?


  趙璠鬆開了他的衣袖,顯然也有些吃驚。


  「哪裡來的不知名的野小子,花魁娘子莫要被他矇騙!」幾名士子開口喊道,這孤身一人的中間派最後取得勝利,他們自然看不下去了。不知道這位花魁娘子是怎麼想的。


  葉應武卻是不慌不忙的看向趙璠:「賢弟可是想要考取功名?」


  趙璠沒有想到他現在問出這個問題,不過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葉應武也不看周圍無數能夠殺人的目光,隨手將腰間玉佩解下來遞給趙璠:「無論考取功名與否,但有困難可以來找某,雖無能耐,必當助君一臂之力。」


  微微一怔,趙璠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位楊兄台雖然打扮寒酸,可是給他一種值得交心的感覺,尤其是剛才幾句對於天下大勢的判斷,更是刺中心田。此時若是將楊兄台留在此處面對這麼多人,反倒是自己不仁不義了。


  見到趙璠不走,葉應武微微一怔,這小子倒是倔強。當下里也不再說什麼,葉應武抬頭看向瓊鸞。


  瓊鸞眼光流轉。


  幾名商賈士子已經擋在了葉應武的前方,拳頭緩緩握緊。


  「剛才是誰問某的姓名?」葉應武沒有絲毫的畏懼,緩緩開口。


  「正是本人,能奈我何?」剛才開口的那名士子冷笑著說道。


  擺了擺手,葉應武聲音卻是轉冷,殺伐之氣已經油然而上:「前面的人,給某讓開。」


  被這殺氣一震,前面的商賈士子卻咬了咬牙,怎麼都不肯讓步。若是讓這個寒酸小子一睹芳容、一親芳澤,自己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只不過似乎意識到這個場面,葉應武苦笑一聲:

  「看來某殺的人,還是太少啊。」


  「你倒是猖狂!」一名年輕商賈冷聲一笑,「不知天高地厚!」


  葉應武一揮衣袖,身上那頗有些見不得人的布袍飄落,露出裡面黑色的勁裝:「某的姓名,諸位倒是聽說過。興州知州,天武軍四廂都指揮使葉應武,不才正是在下!」


  不等一眾士人商賈反應過來,葉應武親衛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上來,雖然並沒有抽出刀刃,但是一股肅殺之氣籠罩在廳堂之中。葉應武,葉使君,飛揚跋扈一如當日!

  在場的人倒吸一口涼氣。而趙璠更是看著手中的玉佩,怔怔出神。


  「給某讓開!」葉應武冷哼一聲,徑直向前。楊絮緊隨其後,衣袖微微抬起,裡面的袖箭已然準備。


  上位者的氣息再也難以掩飾,前面攔路的人面無人色,紛紛側開身,沒有誰敢阻攔。葉應武大步走上高台,看著瓊鸞輕聲笑道:「這一次可是你自己倒貼上來的,某要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可怪不得某不知憐香惜玉了。」


  瓊鸞俏臉飛紅,不過好在有面紗遮擋,卻也看不出來。


  上一次是隆興府商賈一起將她送給葉應武的,這一次卻是實打實的自己倒貼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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