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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是非成敗(上)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楊慎《臨江仙》


  通山縣,疊山別院。


  幾名百戰都精銳面無表情的佇立在風中,就像是一尊尊雕塑。高處有手持神臂弩的士卒嚴陣以待,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從迷林裡面殺出來一夥為非作歹的賊盜。


  宋軍的赤旗在院牆上獵獵迎風,和青山綠水相掩映著,雖然有些不太入景,但是卻並沒有人反對。誰都知道這一面面赤旗代表著什麼,就是在這赤色旗幟的引導之下,天武軍從麻城腳下一路殺到了漢水之畔,只要看到了這旗幟,彷彿就能夠想象得到那屍山血海、如林刀兵。


  葉應武用旗幟,也用戰歌,正在塑造一支軍隊的信仰與靈魂。


  不過這一切對於陸婉言來說,都是罪惡而無禮的。


  憤憤的揮了揮衣袖,雖然想放出來什麼豪言壯語,但是搜腸刮肚也沒有找出來一兩句,無奈之下陸家小娘子只能陰沉著俏臉徑直走向後院。路上無論陸家還是葉家的僕人,都發覺這個脾氣一向很好的小姑娘難得的生氣,所以誰都不敢招惹,只能靜靜地跟著。


  悠遠而飄渺的琴聲還沒有進入後院就能夠聽得見,即使是被葉應武和陸秀夫連哄帶騙塞上馬車弄回來、正在氣頭上的陸家小娘子,身形也忍不住微微一頓,旋即臉上的寒冰不知不覺的已然化去不少。


  那琴聲就像是有魔力一樣,吸引著人不知不覺的沉醉其中。


  陸家小娘子輕輕嘆息一聲,難怪琴兒姐姐一曲清琴能夠迷醉臨安半城,果然是名不虛傳,這琴聲每一次聽都能有異乎原來的感受,就憑這陸家小娘子也堅信只要綺琴想要爭寵,千百個大家閨秀也不是她的對手。


  偏偏琴兒姐姐便是那與世無爭的心態,不過也就恐怕這空靈的心方才能夠彈出如此的琴曲吧。


  不知不覺的,陸婉言已經走到了後院小亭下。


  素衣麗人臨風撫琴,就算是沒有那琴聲,恐怕來的男人也是醉了。


  琴聲漸漸平息,綺琴輕聲道:「可是夫君惹怒了妹妹?」


  陸婉言輕輕哼了一聲,雖然心中憤怒,不過畢竟是大家閨秀,所以基本的淑女素養還是有的,沒有張口就罵:「不只是葉使君,還有兄長,他們兩個騙我先到馬車上休息片刻,沒有想到就徑直回來了。這筆賬說什麼都不能就這樣算了。」


  綺琴頷首一笑,素手在琴弦上一拂,一曲終了:「那妹妹準備怎麼索帳,姊姊很是好奇呢。」


  陸婉言聽出來綺琴實際上是在調笑,坐下來拍了拍桌子,惱怒的說道:「姊姊你明明就是向著他們兩個!」


  「葉使君可是妾身的夫君,難道妾身不應該向著他么?」綺琴爽快的承認了,「不過若是妹妹和姊姊成了一家人,姊姊可就需要再考慮考慮了······」


  陸家小娘子怔了片刻,旋即明白,俏臉通紅:「想得美!」


  綺琴微微側頭,靜靜地看著陸家小娘子,片刻之後方才「撲哧」一笑:「真的么?」


  「真的······」陸家小娘子脫口而出,可是剎那間心頭浮現那道孤身迎風而站的孤傲人影,聲音竟然情不自禁的越來越小,片刻之後方才發現,自己好像一直被綺琴引著走,再一看不遠處那帶著笑意的傾城的俏臉,臉頰上忍不住又多了幾層紅暈。


  綺琴似笑非笑的看著陸婉言,良久之後方才收斂讓陸婉言羞愧的無地自容的笑容,輕聲嘆道:「少女懷春,如何滋味?」


  「姊姊你壞!」陸婉言忍不住怒聲說道,將綺琴撲倒在毯上,兩個人當下便滾作一團。


  鬧得夠了,綺琴和陸婉言方才微微喘息著坐直,輕柔的南風浮動著發梢,細長的髮絲掠過帶著紅暈的俏臉,陸婉言看著遠處連綿不斷的青山,忍不住輕聲嘆道:

  「姊姊,為什麼兄長和葉使君都說,這天傾已然不可避免?北方的韃虜真的不可抵擋嗎?」


  綺琴微微一怔,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不少,伸出手臂輕輕攬著陸婉言:「放心好了,不會的,就算這天傾了,夫君還有那麼多華夏好男兒都會頂著的。姊姊時常有一種錯覺,夫君便是為了這天傾而生。」


  「為什麼?」陸婉言的目光有些迷離,「只是因為他站在那裡就會給人一種孤傲而不可撼動的感受嗎?」


  「說不清楚。」綺琴輕輕一嘆,素手撫過琴弦,發出低低的鳴響。


  彷彿在醉春風之下受了當頭一棒之後,葉應武整個人都變得讓自己看不清楚,不再是那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紈絝,也不再是那個總是紙上談兵的衙內,取而代之的是張揚之中自有深沉、令人看不穿的樣子,彷彿他身上有無窮無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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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灑在屋內,照亮了幾尺黑暗。


  「大人,此事說來話長,」李家大郎輕聲說道,聲音之中帶著一種滄桑和悲涼,「小人和張家娘子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之後雖有男女之防,卻也並未到路遇而不識的地步,更何況這通山縣街坊鄰居誰人不知小子和張家娘子的事情。可是當時媽媽上門提親的時候,張家叔叔卻認為李家已然敗落,竟是拒絕,小人雖悲痛萬分,卻也無計可施,索性得遇雜家,也是持家勤勞之人,把持打點倒也能夠維持,可誰知道那知縣貪圖張家娘子美色,不但派出爪牙將人劫走,而且還因為李家和他的過隙打算嫁禍小人,小人也是百口莫辯啊!」


  聽他這麼簡簡單單的將事情說出來,葉應武和陸秀夫都是沉默了片刻。雖然不過百餘字,但是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卻是市井小民面對難以抗拒的權力和官威時深深的無奈和凝聚的血淚。


  「嗯,此事張家怎麼說?」葉應武輕聲問道,按理說應該張家對於這件事情反應大才是。


  李家大郎忍不住苦笑一聲:「大人,那張家又怎能不明白真相,可是知縣那裡證據確鑿而且權柄又大,對於張家來說,與其堅決為小人伸冤,倒不如信了知縣,這樣的話犧牲的只是一介弱女子,換來的卻是整個家族十幾口人的保全,如此有何不可。」


  「砰!」陸秀夫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如果不是葉應武拉住他的衣角,恐怕就真的是拍案而起了。


  人性,人性,說實話葉應武並不認為掩飾罪惡有什麼複雜的,複雜的是將每一個捲入這件事情裡面的人的人性都看得一清二楚,這才是賈余豐最可怕的地方,官場如戰場,賈余豐這種在下層洗禮了這麼多年的人,和戰場上的老兵油子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甚至比他們更加的狡猾、更加的奸詐、更加的危險、更加的狠毒。


  「此人不除,天理難容。」陸秀夫冷冷說道。


  葉應武一邊拽了拽陸秀夫的袖子讓他冷靜,一邊不可置否的輕輕一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只憑你我一面之詞只會授人以把柄,就算將賈余豐直接拿下,也無法向官家交待,所以不如去拜訪一下這張家,某倒還是很有興趣,到底是怎樣膽小怯懦之輩,方能夠坐視他人如此羞辱。」


  深深吸了一口氣,陸秀夫知道自己剛才有些魯莽了,當下也只能微微點頭,輕聲說道:「也只有先這樣了。不過江鎬和王進不是說營中有兩個女子知道賈余豐謀·····賈余豐之事嗎,不如你我分開,畢竟那事更重大,便由使君親自去,張家之事交由某來。」


  葉應武知道陸秀夫這是想要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打算,畢竟北方阿術雖然上一次鎩羽而歸,卻並沒有真的元氣大傷,十萬大軍壓境虎視眈眈,就算是有兩淮水師在葉應武也不敢真的在這通山縣滯留太長時間。


  「這樣也好,那某便和君實兄離開,此處留下幾人守衛,以免賈余豐的親信狗急跳牆。」葉應武點了點頭,前面半句是給李家大郎說的,後面就是吩咐楊寶的了。


  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使得葉應武說什麼也不能在通山縣停留太長時間,但是這是其他人都不能告訴的,那就是劉整北上入朝獻策,葉應武一直認為劉整入朝才使整個蒙宋戰爭最危險也是最關鍵的節點,從此之後以忽必烈為首的蒙古統治者走出了進攻四川的誤區,不再和余玠在釣魚城下死磕,而是選擇進攻襄樊直插臨安。


  所以葉應武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攔住劉整,甚至是不擇手段。


  如果說原來蒙古水師還沒有和南宋水師一決雌雄的本領,依靠大江天險,蒙古大軍並不敢過於深入南宋腹地,可是有了劉整這個本身實力不俗而且對南宋水師知己知彼的水師統領,就連水戰的天平,都開始向蒙古方向傾斜,這也是為什麼南宋空有龐大的水師,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襄樊被圍。


  就算阻止不了劉整也要取了他的項上首級,否則整個大宋空有千里江山、百萬民眾,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葉應武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通山縣消磨太長的時光。


  「但願江鎬和王進這兩個傢伙不會讓我失望。」葉應武喃喃一聲,迎著陽光邁動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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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對於已經沒落了的李家來說,這幾天就像是從塵埃里跌入了黃泉,又重新回到了雲端,歷經大悲大喜、跌宕起伏,不過對於紅玉和藍卿來說,卻更像是從一個夢境走入了另一個夢境。


  她們本來就是貧家女子,是賈余豐費勁千辛萬苦找到,然後又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花了多少銀兩方才帶回到這通山縣悠夢樓,說實話當知道自己被賣給這個總是掛著一臉虛偽笑容的男人時,紅玉和藍卿都以為自己的後半生已經沒有多少希望,或許會面對兇惡的家中大婦,又或許會面對黑暗的后宅爭鬥,可是卻沒有想到賈余豐只是將她們藏在悠夢樓當中,當真是金屋藏嬌。


  不得不說,賈余豐是把她們捧在手掌心上的,這是對付真正的達官貴人的絕密武器,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麼達官貴人會路過這怎麼說都有些偏僻的通山縣,來的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官吏,即使是樓下的那些庸脂俗粉也能夠輕而易舉的打發了,所以從十五歲被買來,三四年過去,即使是通山縣的官吏們,也最多只是遠遠的聽過這兩個佳人撫琴吹笙,從未睹過芳容,所以通山縣的官吏們甚至在私下裡都說,這兩個人兒是賈余豐孝敬給給臨安的官家和貴人的。


  不過賈余豐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藍卿和紅玉放在臨安也不過就是普通花魁,而且不得不說賈似道的口味確實有些怪異,不是宮女就是尼姑,這普通的女人真的不一定能夠吸引他,所以賈余豐還真的沒有打算就這樣打水漂了。


  這一次已經到了生死關頭,賈余豐只有收買王進和江鎬方能夠還有一絲迴轉的餘地,可偏偏這兩個都是臨安三十六花街柳巷裡面打滾的,果然那些對其他官員百試不爽的稍有些姿色的侍女根本無法讓她們動心,所以賈余豐也只能咬著牙拿出私藏了。


  雖然這樣怎麼看都有些浪費,卻也是無奈之舉。


  對於賈余豐來說,藍卿和紅玉只不過是稀缺一些的貨物,可是兩女本身來說,雖然知道自己終將會被賈余豐轉手送人,但是還是會期待是何方英才俊傑。


  直到她們看到大堂上座那兩個看上去比自己也沒有大多少的兩個年輕將軍,心中方才算是一塊大石落地,儘管江鎬和王進當時投過來的目光與其說是痴迷倒不如說是憐惜,也儘管他們站在那裡,就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瀰漫。


  上了樓,藍卿和紅玉方才知道這兩個年輕小將是葉應武的部下。


  雖然通山縣也算是偏遠,但是在江南西路當道諸公的特意推動下,黃麻大捷和葉應武的威名也是很快就傳遍了贛鄱大地,而隨著葉應武揚名的,還有他麾下的這些都指揮使。


  都是在屍山血海、狂風暴雨當中為國拼殺的人物,誰不仰慕?

  藍卿和紅玉敏銳地察覺到這兩個看上去有些張揚的年輕小將,便是將她們也是將整個通山縣百姓拯救出苦海的最佳選擇,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她們會甘冒奇險將所見所聞盡數告訴王進和江鎬。


  甚至包括賈余豐私通敵國。


  說實話,那一刻,她們已經做好了引頸受戮的準備,可是事情終究還是峰迴路轉,江鎬以賈余豐性命相要挾,使得賈府家丁不敢輕舉妄動,而賈余豐也是軟了,沒有敢反抗,否則悠夢樓上下恐怕早就已經橫屍一地、血流成河了。


  王進和江鎬自然不敢忘了這兩位的作用,派出親信將藍卿和紅玉直接送到了天武軍營寨之中,使得想要下手抹除證據的賈余豐親信只能跺著腳徒呼奈何,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硬撼天武軍。


  坐在略有些陰暗的營帳裡面,紅玉和藍卿相視默然,臉上都有些難以掩飾的憔悴。


  自從她們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條道路,就真的是孤擲一注了,若是那葉應武也是和之前的官員一路的貨色,恐怕她們會死無葬身之地,而如果葉應武像傳言中那樣,整個通山縣百姓從此又可以見到朗朗乾坤。


  不知已經沉默了多久,藍卿握住紅玉有些冰涼的手,輕聲問道:「害怕嗎?這一次可能是姊姊魯莽了,若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沒想到蔣妹妹也卷進來······」


  兩人在悠夢樓當中本來就是相依為命,紅玉微微搖頭:「不怕,這通山縣流的鮮血,還少嗎?不缺你我姊妹了。」


  外面是嚴陣以待的士卒,所以兩女沒有膽量出去,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在營帳裡面苦苦等候,或者說苦苦煎熬。


  聽到紅玉坦然地回答,藍卿蹙了蹙眉,卻沒有說什麼。


  營帳外傳來有些突兀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帳外士卒洪亮的聲音:「屬下見過使君!」


  使君,這是獨屬於天武軍的稱呼,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也只有一個人配得上這個稱呼。


  「葉大人來了。」藍卿輕輕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紅玉聽的,還是只是喃喃自語,但是這一切都阻擋不了葉應武伸出手緩緩掀開營帳,耀眼的陽光如水般傾瀉下來。


  突然間意識到營帳中是兩位女子,葉應武腳步微微一頓,旋即苦笑著說道:「抱歉抱歉,是某魯莽了,還請兩位小娘子恕罪。」


  在興國軍的地面上,葉應武就是王者,藍卿和紅玉哪敢真的說什麼,急急站起來將他迎入帳中。


  葉應武眨了眨眼,不得不說眼前的兩個人兒倒還真的是俏麗,既然她們和王進、江鎬這都能相逢、相遇,那麼本官真的不介意搓成一段啊不,兩段好事。


  看著葉應武站在那裡只是盯著營帳的一角獃獃出神,藍卿和紅玉都是一怔。回過神來,葉應武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聲音不知不覺得已經壓低:「剛才想起來李家大郎的事情,所以出神了,某過來是想問一問,兩位姑娘口口聲聲說賈余豐私通敵國,是從何處得知?」


  對視一眼,藍卿輕輕吸了一口氣:「啟稟大人,就在兩個月前,賈知縣曾經在悠夢樓秘密宴請過幾位商人,想來大人也知道,只有達官貴人才能進這悠夢樓,普通商人甚至大門都難以窺探,所以樓中的姐妹們自然而然的感覺這幾個人來路非凡,而且更主要的是,雖然他們的衣著都是漢人衣著,但是口音卻是北地口音,而且領頭的幾人頭髮甚至都是蒙古的髮型。」


  葉應武握了握拳:「他們在宴席之上可有談論什麼?」


  聽聞此話,藍卿俏臉之上神色有些暗淡:「當時去侍奉的幾個姐妹,除了資格不錯的被那些人徑直帶走之外,其餘的姐妹在一月之內都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現在恐怕都已成了白骨,之後悠夢樓的姐妹們便對此事諱莫如深。」


  「死了?!」葉應武一怔,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下來。


  讓一個人閉嘴的最好辦法就是直接殺掉,這賈余豐,雖然不一定是胸懷大志之人,但是肯定是心狠手辣之輩。一群侍女,說殺就殺,葉應武自詡是沒有這樣的手腕的。


  「當時屍體都直接拖出去餵了野狗。」紅玉輕聲說道,臉上的悲痛和仇恨已經難以掩飾,「都是十六七歲如花似月的年歲,就這樣因為莫名其妙的從人間消失了。」


  藍卿握住她的手,嘆息一聲:「這些年,通山縣轉瞬無聲的人,還少嗎?恐怕那亂葬崗上、大牢之內,已經是白骨累累了,可是竟無一人主持公道。」


  「人都已經被滅口了,想來也是無法指證,不過若是能夠有什麼來往的書信,倒是可以。」葉應武喃喃自語,思前想後既然賈余豐連人都能滅口,肯定不會來下來這種罪證,也只能無奈的說道,「那多謝兩位小娘子了,叨擾了,某先行告退,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告訴營帳外的士卒。」


  看著葉應武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離開,紅玉咬了咬牙,看向藍卿,藍卿面沉如水,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看著葉應武落寞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深深一痛,旋即又想起來今日清晨在悠夢樓上,王進和江鎬義無反顧的撲向蜂擁而上的賈府家丁的場景。


  這是一群怎樣的人?


  葉應武掀開營帳的簾幕,心中又想起來什麼,停住了腳步:「營寨之中畢竟不是好去處,也有辱兩位娘子清名,便讓人將兩位娘子護送到疊山別院,某的妾室和君實兄的妹妹也在那裡,結伴一起總歸不錯,不知兩位娘子意下如何?」


  紅玉和藍卿正在沉思,冷不丁被葉應武打斷,怔了片刻藍卿方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聽憑葉大人吩咐便是。」


  葉應武緩緩點頭,實際上讓紅玉和藍卿前往疊山別院他也是另有所圖,葉應武從心中總是感覺她們兩個似乎還有什麼欲言又止,而且葉應武並不相信藍卿和紅玉就在那座小樓的二層,卻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能依靠道聽途說。


  只是她們似乎對於自己甚至整個天武軍還保持著警惕和濃濃的懷疑,不過葉應武倒也能夠理解,想來賈余豐這些年也沒有少使用偽裝成善良之人誘騙反對自己的人上鉤的把戲。


  讓這些已經戰戰兢兢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人放鬆,最好的辦法就是去讓她們和置身事外的人打交道,通過不由自主的訴說敞開心扉。


  葉應武翻了翻白眼,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官場廝混有些時間,自己竟然也開始玩兒一些把戲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把這道理看得如此清楚明白,即便是再怎麼高呼「出淤泥而不染」,卻總會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被同化。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江萬里、王爚還有便宜爹爹他們走到哪裡都會被排擠,最後不得不抱團來反抗的原因吧。


  這個時代,善善惡惡,也難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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