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江南西路府治所在,隆興府。
大堂之上,葉夢鼎、江萬里、王爚、章鑒,四人靜靜地坐在堂上。在王爚一側的桌子上,報捷的書信已經攤開,不知道被四個人看了幾遍。按理說江萬里是南康軍知軍,而葉夢鼎也身兼饒州知州,兩人本不應該在這隆興府,可是此次事關重大,已是牽扯到整個朝堂主戰派的進退甚至大宋的國運,又怎能不讓這些老傢伙們匯聚一堂?
而更為奇特的是,明明在四人中職位最低的江萬里卻也被眾人推舉到了上座,因為這都是在官場上相互扶持著這麼多年走下來的老爺子了,本來就不怎麼在乎之間的位次,而且都也知道江萬里之所以從堂堂朝堂宰執被貶南康軍,也是因為代替在座的另外幾人承受了皇帝和賈似道的大部分怒火所致,實際上以江萬里的學識才幹,在四人中絕對是第一的,更是江萬里一黨的靈魂支柱,所以另外三人更不會讓他坐在首座之外的其他地方了。
淡淡的掃了周圍三人一眼,章鑒倒是最為淡然,似乎他兒子很好的遺傳了他這個特點:「既然想笑,那邊笑吧,如此喜事,安能不笑!」
葉夢鼎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看看,都看看,他章公秉(章鑒,字公秉)竟也有生悶氣的一天!照我看來,想必是因為他那寶貝兒子沒有留守後方沒有攤上漢水一戰,結果愣是錯過了這麼大一個功勞,怎能不生氣?」
江萬里和王爚相視一笑,而章鑒則翻了翻白眼,顯然不想跟葉夢鼎這個的確可以說是意氣風發的老傢伙鬥氣。實在忍不住了,江萬里開口笑道:「這一次倒是讓鎮之家的衙內拔了頭籌,如此一件潑天也似的功勞,以後想必這仕途也是光明康莊了。要不是這葉家侄子爭氣,咱們這幾個老傢伙恐怕現在還在為自己子侄的出路犯愁呢!」
「言之有理啊。」王爚笑的同樣也是合不攏嘴,他家二郎一根熟銅棍在三軍之前殺的天地變色、血染征袍,又何嘗不是大功一件,這樣再加上在文官一途上也算是有些光彩的自家大郎,王家這一次倒可以說是文曲星、武曲星齊至了,如何不喜?
章鑒懶得跟著兩個老傢伙鬥氣,自家兒子是什麼個脾氣自己也是清楚萬分,葉應武和蘇劉義鋌而走險引三千精銳北上奔襲,自家兒子留守後方也算是用對了人才,原來還真的沒有看出,這些當日里也不過是在臨安花街上橫行霸道甚至欺男霸女的紈絝衙內們,竟也有今天殺的韃子破膽的成就。
究其根本,還是因為葉家二郎識人得體,敢於放手,而且能文能武、滿腹才華,在這搖搖欲墜的大宋也算得上是不世出的人傑了,若不是有他一直主持大局,恐怕也沒有今日令人如此順心如意的局面。
感受到江萬里、王爚和章鑒三個在官場上難得的臭味相投,啊不,志趣相投的老夥計不約而同投過來的感激和羨慕的目光,葉夢鼎輕輕咳嗽兩聲:「這一次倒是讓犬子出了些許風頭,不過諸公有沒有想過,朝中那幾人對於此事又會是如何態度?要知道最後的封賞還是要靠著他們的決定的······」
王爚撇了撇嘴:「想來那幾個傢伙在這等關頭也不會鬧出什麼捅破天的幺蛾子,否則又如何去堵那天下悠悠之口?只是還有兩點擔憂,一來雖然蘇將軍主動撤退是為了不讓天武軍以及後續援軍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可以說是非大仁大勇之士不可為之,但是難免朝中那幾人會抓住這個破綻大做文章,二來任誰都知道那范文虎是臨陣脫逃,可是要是朝中那位賈相公真的想要保住他的話,卻找個借口說是范文虎已然識破了阿術布下的陷阱,所為的乃是追擊阿術殘兵,而張都統則是為了一己之貪念棄大局於不顧,那樣的話范文虎想必便可以輕而易舉的逃過這一劫,而張都統卻難逃此責······」
「豎子匹夫,安敢!!」江萬里狠狠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來,鬚髮盡張,眼眸炯炯有神,已然動了真怒。
「有何不敢?」章鑒苦笑一聲,顯然已經對於賈似道這個朝堂上的生死對手了解的很是透徹,「如此行事,尚且算是好的,難道岳武穆如何,辛稼軒如何,諸位還不知道么?這賈相公對外甚是軟弱,對內確實強硬得很,如果不是官家尚還有一絲聖明所在,一直努力庇護著你我這幾副殘軀,恐怕那風波亭上,又多了幾縷冤魂,那朝堂之上,又空有幾句『莫須有』吧!」
「也罷,且先走先看吧。」葉夢鼎輕聲說道,「到時候你我佔據道義高處,登高一呼,又怎怕無人響應?畢竟這時候,比之高宗秦檜所在的時代,要好一些罷了。」
聽到葉夢鼎已經隱隱約約的表達了對於本朝高宗的批評指責,另外三人都是輕輕皺眉,不過也沒有說什麼,畢竟大宋是「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想當初元豐、元祐黨爭激烈的時候,大臣生氣了吐沫星子都能噴到皇帝臉上的,現在不過是隱晦的指責了一下高宗的過錯,只要不被有心人多加利用,卻也算不上什麼。
還在氣頭上的江萬里忍不住輕輕哼了兩聲,也不知道這個年事已高的老爺子到底還在為什麼生氣。
「無論如何,不日大軍便將凱旋,說什麼也不能愣了這些為官家和大宋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好漢。」王爚急忙開口打破這議事堂內有些尷尬的氣氛,幾個老傢伙們都是知心知底的,知道也不過只是一時的氣惱,過不了多久還是會打起百倍精神和朝中奸佞們周旋到底的。現在這江南西路上上下下已經滿是江萬里一黨的門生故友,賈似道要想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動土,還是要好好考慮考慮的。
更何況如果他要是動了張世傑尚且不說,若是動了蘇劉義,實則是鋌而走險的舉動,到時候一來可能會使主戰派中較為溫和的江萬里一黨和更為銳意進取的李庭芝淮南幕府反目為仇,二來也可能引火燒身,讓這本來不怎麼相互待見的兩個主戰派別同氣連枝一起打壓賈似道,要知道賈似道的親信將領呂家兄弟統帥的大軍畢竟在襄樊,要是雙方真的撕破臉皮,還是李庭芝的淮南大軍來的快。
「嗯,說什麼也不能讓那幾個小傢伙們寒了心啊。」章鑒本來就是穩重的一個人,平日里幾人在議事堂上生個悶氣什麼的一般也是章鑒跳出來打圓場、和稀泥,一般生氣的人也會賣這個老友幾分面子,現在難得的平日里總是直腸子的王爚第一個跳了出來引開話題,章鑒又怎麼能夠甘居人後?
一直生著悶氣的江萬里愁容稍解,淡淡的說道:「如此功勞,可當衣錦還鄉,不能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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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行在,臨安。
葛嶺,賈似道府邸,世稱「后樂園」。
這賈似道府邸在臨安也是一等一的存在,當年理宗聖人欽賜的豪門旺宅,其間山水園林、亭台樓閣、九曲長廊的風致,恐怕就是那臨安皇宮在這之前也是稍遜一籌,更不要說其他官員的府宅了,若是要和那江萬里、葉夢鼎的家宅相比,就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當真是天壤雲泥之別。怕是找遍蘇杭,也找不出來如此人間仙境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天下之大,美妙悅耳的名字多不勝數,偏偏理宗皇帝就看中了范仲淹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將這座自己最依仗的大臣的府邸命名為「后樂園」,如此膾炙人口的千古名句卻被這一對兒昏君奸相濫用如斯,安能使天下正直才子豪傑從心?如此行事,卻也不知是誰的不幸。
笛聲、琴聲、歌聲,聲聲不絕,在這層林掩映的舞榭歌台之間迴響,如果是門外漢初次來此,恐怕還真的以為是人間仙境的歌聲吧。而那三五步便有的華衫麗服的俏麗婢女和錦衣小帽的健壯僕人,恐怕就算是宮禁之中也難得見如此場景。
僕人都已經是如此打扮,更不要說管家了。賈府的管家更是一身錦衣貂裘,腰間還像模像樣的懸著一方玉佩,往門口一站,絕對不是正常官宦人家裡常見的畢恭畢敬的架勢,而是趾高氣昂恨不得鼻孔朝天,彷彿這天下皇帝老大、自家相公老二,自己便是那老三了。
不過這一次匆匆趕來的貴客對此卻也是司空見慣了,所以毫不猶豫的從袖子裡面掏出來一方金錠,也不知道兩人使了個什麼熟練的手法,片刻之後那管家衣袖裡面金光一閃,已然將那一方金錠收了進去,也知道來的這位貴客是自家主人難得的忠實同僚,所以管家也不敢真的為難,剛才還趾高氣昂和當日里橫行臨安的葉二衙內有的一拼的架勢立刻收了起來,變得比正常的管家還要謙恭,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家主人就需要來的貴客辦什麼大事,所以即使是來訪的貴客不給見面禮,管家實際上也不敢怎麼託大。
「留大人請了,另外幾位大人已經等候有些時候了。」管家輕輕咳嗽一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聽到他的咳嗽聲,不但一直緊閉著的大門緩緩打開,門前門後站成一排隨時準備將搗亂者撕成碎片的家將悍仆也都畢恭畢敬的讓開道路。
那留大人正是賈似道的心腹留夢炎,此人雖然頗有才華,但是奈何心術不正,一味追求功名利祿,而且膽小怕事,蒙古大軍兵臨城下,此人自然而然的膝蓋一軟降了韃子,之後也沒少攛掇著蒙古將領干傷天害理的事情,搜刮民脂民膏、魚肉鄉里百姓更是一位少有的「天才」,後人同鄉曾咬牙切齒的說道:「兩浙有留夢炎,兩浙之羞也。」而直到明代,凡留氏子孫參加科舉,應先證明自己和留夢炎沒有血緣親屬關係,否則任你是學富五車也是無路可走。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此時的留夢炎還正處於人生的上升期,而且輕而易舉的報上了賈似道的粗腿,和呂家兄弟尚還有幾分正氣,站在賈似道這邊也是為了家族利益和報答當日賞識恩情不同,留夢炎和賈似道這兩人當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畢竟是在官場上摸滾打爬過的,而且還是天性小心謹慎、善於察言觀色,所以兩側長廊水榭里雖然站著美貌侍女無數,那留夢炎卻也目不斜視,彷彿這些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根本不存在一般,只是跟著管家的腳步埋頭向前趕路。
賈府大自然也有大的壞處,就是想要到賈似道常處的暖閣亭台,需要走很長一段距離,不過留夢炎也算是這府中的常客了,所以因沒有像正常人那樣東張西望、震驚萬分,片刻功夫便已經趕到了賈似道的暖閣。絲絲縷縷柔媚的歌聲已經隔著珠簾羅幕傳來,直直的讓人的骨頭彷彿都能酥了一般。
還是賈相公會享受啊。留夢炎心中暗暗感嘆了一句,不過旋即又在心中下定決心,自己此生也要將這賈府裡面奢華的場面一一享受,也去嘗嘗那人上人到底是什麼個滋味。
不過現在還有一等一重要的大事,但願自己這麼貿然的進去將這種相公絕對不願意聽的事情說出來,不會引起相公的反感。想來還是那江南西路的那幾個老傢伙不安生,他們的那幾個小兔崽子更是不安分守己,竟然捅出這麼個大簍子來,這一次怕是要讓相公難做人了。
輕輕吸了一口氣,留夢炎還是伸出手來掀開那珠簾羅幕。
裡面果然已經是賓客齊至,而留夢炎抬頭第一個看到的,便是高坐於正前方家主之位的賈似道,賈似道雖然是歷史上有名的忠奸難辨的權相,但是卻也是相貌堂堂,堪登大雅,由此想來他那同胞姐姐想必也是一位絕色佳人,否則也不會專寵先帝後宮多年。
不過此時的賈似道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臉頰通紅,左手邊摟著一個美艷的婦人,那婦人身上穿的也頗為單薄,在賈似道的臂彎裡面笑得花枝亂顫,她身上不整的衣衫卻分明是宮中的服飾,不知道是哪位皇帝賜給賈似道的宮女,而右手邊摟著的,竟赫然是一個美貌不輸於那宮女的尼姑,手裡正捧著一杯酒,堪堪正要遞到賈似道的嘴邊,想來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依然做慣了,所以留夢炎走進來那尼姑也沒有什麼羞澀的表情,只是一心一意的服侍著賈似道。
作為這「后樂園」的常客,留夢炎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徑直走到唯一空出來的位置上坐下,而這個將溜須拍馬、見風使舵的本事練得爐火純青的奸佞自然而然的用眼角的餘光很快掃過在座的權貴們,當看到幾個新晉的年輕人看著賈似道如此荒淫臉上的詫異和欽佩神色時,留夢炎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
抿了口那尼姑送來的美酒,賈似道砸吧砸吧嘴:「這二十年的狀元紅,現在品來到是上好。諸位既然都已經來了,便不妨嘗嘗。」
坐在賈似道左右兩手側的正是他府中最被信任的兩位幕僚,廖瑩中和翁應龍。雖然這兩人看上去不過只是賈似道比較寵信的門客幕僚,但是在座的這麼多達官貴人卻沒有誰敢輕視這兩個看上去年紀並不大的年輕人,要知道在這臨安城就連葛嶺賈府的管家上街都是可以橫著走的,更不要說這猶如賈似道左臂右膀的年輕人了,更何況在做的都是像留夢炎這種溜須拍馬水平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所以在座的諸人對於這麼兩個沒有官職再身、寂寂無聞的年輕後生,非但沒有嫉妒輕視,反而時時刻刻準備狠狠地拍一拍馬屁。
縱觀歷史,這兩人倒也沒有虧待賈似道對他們的信任和倚重,度宗不臨朝,如山一樣的奏章賈似道自然也沒有興趣替皇帝批改,所以最終還是依靠著他們兩個維持著大宋江山最後的時光。
除了留夢炎心事重重之外,其他人都是興高采烈,畢竟能夠被賈似道請到這天下第一的府邸當中飲宴,絕對是不知道多少輩子修來的福分,也是祖墳上冒出的大青煙。
賈似道一手提拔的心腹賈餘慶第一個端起酒杯,畢恭畢敬的沖著賈似道一拱手,算是謝過賈似道賜酒的恩德,一飲而盡,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怠慢,紛紛緊跟著這個將賈似道的心思把玩到極致的人物喝凈杯中酒。
「小人賈餘慶能夠位列此間席位,」賈餘慶看著眾人都已經喝完,當即跳出來笑著說道,目光還一直在桌前精緻的菜肴美酒和身邊侍酒的美姬上掃來掃去,「更有如此美酒、如此佳人,實乃此生之幸事,小人能有如此之成就,乃是恩公所賜,小人報效恩公拳拳之心,天地可鑒,恩公但又吩咐,小人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幾句話雖然空洞的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正在興頭上的賈似道聽起來卻是心中暖暖的好不舒服,當下便笑著連連點頭:「善夫(賈餘慶的字)有心了,這份情誼老夫說什麼也會放在心上。如此美酒、如此佳人,善夫且好好享受吧。」
「恩公如此待小人,真乃折殺小人也!」賈餘慶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連連點頭。
其他的人看到這傢伙就憑著三言兩語便輕而易舉的討了賈似道的歡心,心中暗暗咋舌的同時,又自然而然的責怪自己怎麼沒有如此精明細緻的心思。
賈似道揮了揮手,讓賈餘慶退下,目光在席中掃過,眉頭卻是一皺:「漢輔,今日在座賓客盡歡,為何獨由你愁眉不展?難道是嫌老夫待客不周?還是因為這二十年陳釀不對你的胃口?」
留夢炎本來就在出神,不知道怎麼才能在這喜氣洋洋的宴會上說出那令人沮喪的消息,現在被賈似道這麼一說,更兼無數的目光如同刀劍一樣投向自己,似乎只要自己說錯了一句話便準備落井下石,無奈之下留夢炎只能咬了咬牙站起來,苦笑著說道:
「啟稟恩公,下官哪有這等包天的膽子,只是剛剛接到襄樊前線的消息,下官正在心中思考忖度,所以一時間忘了身處何地,所以還望恩公恕罪。」
在座眾人都是一怔,旋即把目光都移到賈似道身上,襄樊前線主戰場上並無戰事,只是那阿術不怎麼安生,帶了兩萬騎兵搶掠蘄、黃兩州,就算是失敗了又能如何,難不成他還有本事在這漢水之南占著地方不走?
「此事真有?」賈似道狐疑的看了左右手兩個心腹幕僚一眼,。廖瑩中無奈點了點頭:「啟稟恩公,確有此事,只是消息是剛剛送到的,因為宴會臨近,所以小生二人都未來得及拆看。」
點了點頭,賈似道淡淡說道:「也罷,看與不看,也不過那般情況,只是不知道蘄黃兩州折損了多少人馬,損失了多少錢糧?那阿術有沒有退兵的打算?」
看賈似道已經斷定了區區安吉軍和天武軍是戰勝不了阿術的兩萬鐵騎的,下面的賓客們紛紛嘆了一口氣,賈餘慶不愧是這大宋溜須拍馬數得上的人物,當下里又是一個跳了出來:
「啟稟恩相,這一次葉應武、蘇劉義喪師辱國,難逃其責,張世傑坐擁水師在側,不思進取督戰,同樣應該責罰,想來那王爚、葉夢鼎之輩所舉薦的儘是這等······」
留夢炎臉上的笑容更苦澀了,當下里不得不打斷賈餘慶:「賈大人,且等等。」
賈餘慶卻拿肯放過如此機會:「難不成你留大人還想要維護這等無能的庸將庸臣嗎?照本官看來,都應該削去職務,貶為庶人!」
翻了翻白眼,留夢炎冷聲笑道:「賈大人,且不要不分是非曲直!本官還未說完,那蘄黃兩州前線,傳來的卻是我軍大捷!斬首萬餘,連克兩陣,阿術倉皇敗退,蒙古水師全軍覆沒於漢水之上!而天武軍、安吉軍總共損失不過四五千人,這可是堂堂正正的大捷!」
留夢炎話音未落,整個大堂已經是鴉雀無聲。剛才還氣焰囂張的賈餘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其他的賓客也是瞠目結舌,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戰果,難道那尚且年輕氣盛、初出茅廬的葉應武,真的像傳說中一眼,是不世出的文武天才?
「郭懷,范文虎,儘是廢物!老夫要他們何用?!」賈似道怒吼一聲,一把抓起桌子上酒杯,狠狠地擲在地上!酒杯碎成了幾片,掉落到賈餘慶的腳底下,嚇得這個剛才「口出狂言」的奸佞直直的跪伏在地上,不敢再多言語。
看著賈似道不出意料的反應,留夢炎甚至不敢去抹額角滾滾流下的冷汗,心中只是不得不感慨一句,想來那江南西路的議事堂里,那幾個老傢伙恐怕已經是喜笑顏開了。
當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