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回 風月鏡現
三天!已經整整三天賈瑞沒有再收到那樣的信,他心裡只覺跟貓抓似得。
可第三天的時候,卻因一件事兒,讓他整個人都處在驚喜,興奮,激動當中。那便是他打聽到,賈璉這三天沒有出過門。憑這,賈瑞斷定給他送信的乃是王熙鳳!
你說他怎麼會去打聽賈璉?這還得從敬老爺生辰那日說起,那日在園子里遇見了王熙鳳與黛玉二人,賈瑞回來后便對王熙鳳的婀娜身姿,一嗔一笑念念不忘,一直想著什麼時候,趁賈璉不在家時前去拜訪自己這位嫂子。
誰知第二天開始他便陸續收到無字書信。為了不錯過送信人,賈瑞便只好忍耐住去尋王熙鳳的衝動,老老實實的呆在家塾。這幾日可謂是,哪兒也不曾去過,這也讓賈代儒老爺子很是高興了幾天。
第四天賈璉又回國子監上學去了,賈璉這一出門,賈瑞期待著自己能再收到書信,若真如此,賈瑞便能更加確定,這信便是王熙鳳送來的。
不想這日賈璉被同窗好友雲保州給叫住,非得跟教練討論學問,這討論到最後,竟是一塊兒喝起酒來,直到深夜才回。自然也就沒有給賈瑞去什麼書信,這讓賈瑞好一頓的失魂落魄。
賈璉醉醺醺的回府,還被王熙鳳好一頓責怪,為了讓王熙鳳消氣,更是借著這一身的酒勁,那一晚可謂是顛鸞倒鳳將王熙鳳折騰得夠嗆。
第二日賈璉神清氣爽的出門上學前,才讓人給賈瑞送出了最後一封信。賈瑞再次收到信,展開一看,仍舊沒有一字,只在橫線下面畫了一個圈,圈上又畫三道線。
賈瑞瞬間便活力十足,再不復先前的無精打采,直看著信嘿嘿地笑,更是將所有書信取了出來,將自己關在屋內,想想王熙鳳的模樣兒,恨不得立時摟在懷裡,便行起了那指頭告了消乏之事,說不出的猥瑣蕩漾。
賈瑞此人還是不笨的,也難怪他祖父賈代儒對他寄予厚望。事畢后賈瑞拿著信,只思索了半日,便得出此乃相見的時辰。心中的激動自不必言表。更不會想到這信王熙鳳壓根就不知道。
賈瑞還滿心歡喜的暗道:不想這大字不識的小娘們,竟還會玩兒這等花樣。一時yin心又起,竟是復行那指頭告了消乏等事。
他卻不知,這不過是黛玉小時候讓賈璉陪她玩兒過的一個遊戲。此時賈瑞只滿心盼著天早點黑,太陽早點落下去。只未盼到晚上,偏生家裡親戚又來,直等吃了晚飯才去,那天已有掌燈時候。
賈瑞又等他祖父賈代儒安歇了,方溜進榮府,直往那夾道中屋子裡來,卻不見人影,不由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裡干轉著圈等待。
這屋內四處過風,空落落只有半牆炕床,且床上空無一物,現雖不是臘月天,夜風也越發凍人,夜又長,朔風凜凜,侵肌裂骨,賈瑞心道:若等上一夜怕是要凍死。又想是不是自己猜錯了時辰或是地點?
正當賈瑞猶豫不定,獨自胡亂猜想之時,黑曀曀的來了一個人,通身罩在黑色斗篷里。賈瑞不疑有他,心中狂喜上前,等那人剛至門前,嘴邊兒便不住的喊著:「好嫂子,親嫂子,可算是來了,可等死我了。」
賈瑞張開雙臂,正欲來個猛虎撲食,將「王熙鳳」摟在懷裡,誰知迎面而來的便是一悶棍子,隨後棍子更是雨點般的落下,賈瑞是抱頭鼠竄東躲西藏,可惜這屋子就這般大小。且賈璉既然安心收拾他,又豈能讓他跑掉?
一頓狠揍后,賈璉上前看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賈瑞,很是憤恨的又踢了他兩腳,賈璉不想鬧出認命,故而也不再打他,只將他丟在這屋裡,轉身便離去。
賈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養。那代儒素日對賈瑞最是嚴厲,不許賈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賭錢,有誤學業。今半夜起身查看,見賈瑞不在,知他趁機偷跑出去,又見一夜不歸,料定他在外非飲即賭,****宿妓。
賈代儒老爺子竟是坐在廳堂上,等了賈瑞一夜。因此也氣了一夜。誰知天已大亮,仍不見賈瑞歸來,心下擔憂,欲外出尋找時,將軍府兩名僕從抬著一副簡薄的架子將賈瑞送了回來,跟著來的還有賈府的門房婆子。
看著架子上奄奄一息的賈瑞,賈代儒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打探緣由,那門房婆子解釋道:「六老爺,早起院門的時候,就瞧見瑞大爺趴在地上,見身上又傷,也不知何故。」說著放下賈瑞便離開了。
賈代儒就只得這麼一個孫子,便是心中再多怨怒此時也是發作不得,急慌慌與他尋醫問葯。外傷倒是好治,偏賈瑞凍了一夜,又添邪風入體。百般請醫療治,吃了有幾十斤的好葯下去,卻是越發的不好。
賈代儒多次詢問,賈瑞只道不知,見他傷病未愈,賈代儒也不曾逼問。偏賈瑞醒來又想著王熙鳳,只恨當初被迷了魂竟是沒有先去見過王熙鳳,此時卻是動彈不得。
賈瑞二十來歲人,尚未娶親,整日躺在床上,邇來想著王熙鳳,那指頭告了消乏之事未免頻發不斷,不過月余黑夜發燒,白晝倦怠,下溺連精,嗽痰帶血。諸如此症都添全了。但合上眼還只夢魂顛倒,滿口亂說胡話,驚怖異常。
賈代儒也著了忙,各處請醫療治,後有名醫開出獨參湯,賈代儒如何負擔得起?只得往賈府來尋。賈璉得知后對賈瑞病重如斯很是不解,自己當時顧及他性命,並未下死手,便是凍上一夜亦不至於此,遂又遣人打聽。
興兒將賈瑞病灶學來並與賈璉,賈璉自是不明,偏黃季雲如今便在京中,一日賈璉尋了空隙去拜見黃季雲,出來時一張臉更是扭曲了起來。
如此賈代儒又如何能從賈府得來人蔘?便是賈珍哪兒,賈璉也提前讓人去先要了來,只說府中配藥有用日後還他。賈珍不疑有他,留下蓉哥兒媳婦的,竟讓他全拿了去。賈代儒來求時便只得了些參沫根須。
這日有個跛足道人來化齋,口稱專治冤業之症。賈瑞在內聽見,直叫喊道:「快請進那位菩薩來救我!」眾人只得帶了那道士進來。賈瑞一把拉住,連叫「菩薩救我!」那道士嘆道:「你這病非葯可醫。我有個寶貝與你,你天天看時,此命可保矣。」
說畢,那破足道人從褡褳中取出一面鏡子來,此鏡子兩面皆可照人,鏡把上面鏨著「********」四字。
跛足道人將鏡子遞與賈瑞道:「這物出自太虛幻境空靈殿上,警幻仙子所制,專治邪思妄動之症,有濟世保生之功。千萬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切記,切記!三日後吾來收取,管叫你好了。」言畢,揚長而去,賈瑞等人苦留不住。
不想未等三日,當日服侍賈瑞的眾人,只見他先還拿著鏡子照,一時鏡子落下,賈瑞仍睜開眼拾在手內。次日再來看時已沒了氣。身子底下冰涼漬濕一大灘精,這才忙著穿衣抬床。代儒夫婦哭的死去活來,卻於事無補。
當下,代儒料理喪事,各處去報喪。三日起經,七日發引,寄靈於鐵檻寺,日後帶回原籍。
當下賈家眾人齊來弔問,賈赦憐賈代儒中年喪子,老年喪孫,竟是斷了香火,明裡贈銀二十兩,私下再贈三十兩,合計五十兩。賈赦並不知這裡面的官司,若是知道,怕是不會如此。
賈政見賈赦贈銀二十兩,亦贈二十兩。寧國府賈珍亦二十兩,族中族人貧富不等,或三兩五兩,不可勝數。另有各同窗湊份子,也湊了二三十兩。代儒家嘆道:雖然淡薄,倒也周周全全完了此事。心中對賈赦卻是感激不已。
賈敬生辰后,王熙鳳原本還等著賈瑞上門來,好教訓教訓他,不想卻是一連好多天過去,也沒見賈瑞到來,王熙鳳只當他當日不過酒後胡鬧,遂也就放下。
當得知賈瑞病故的消息時,王熙鳳幾乎快將這個人忘記了,一時被人提起方想了起來,又追問了緣由,旁人也知之甚少。
這日黛玉到王熙鳳房中玩耍,可巧王熙鳳便講起了這事兒,黛玉聽得是心驚肉跳,心思急轉間想起:原著中林如海不就是在賈瑞死後不久,送來的家書,接自己回去伺疾的嗎?想到這兒黛玉不由得出了身冷汗。
王熙鳳見她神色有異,忙關切的追問道:「這大冷天,妹妹怎地就出汗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用綾絹子給黛玉擦了擦額頭的汗問道:「可是那裡不舒服?」摸了摸不覺得發燒,不由疑惑的打量黛玉。
黛玉忙岔開話題問題那賈瑞因何亡故,王熙鳳竟也是不知。在黛玉得知賈瑞沒有來找過王熙鳳后,黛玉料定與賈璉怕是脫不了關係,卻又不好在向賈璉過問此事。
匆匆說了幾句,黛玉謊稱身子不適,王熙鳳也不強留,只囑咐回去好生歇息,便離開了梧桐居回了玲瓏院。
黛玉回去后,心中總是惴惴不安,令張鑫去找人打探賈瑞死因,卻聽張鑫家的來稟說起了跛足道人……一時黛玉竟是不知說什麼才好。
若說鬼神之論純屬笑談,黛玉是不信的,她自己就是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上,更有蟠香寺神尼與寒山寺主持在前。可為何絳珠仙子會早逝,又因何由自己頂替?黛玉卻是百思不解。
若說世上確有太虛幻境,真有警幻仙子,黛玉也很難信服,那跛足道人與賴頭和尚,在原著中從頭到尾給黛玉的感覺就像是個人口販子,卻不見真有什麼術法。
但有兩件事兒,黛玉還是深深記得,與這二人很有關係,其一便是賈瑞之死!那********不就是他二人拿出來的嗎?雖說只來了一個破足道人,但想來賴頭和尚也是不遠。其二還有王熙鳳與賈寶玉同時中邪那一場,好像是他二人來解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