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 後事
鬧過這麼一場后,楊嬤嬤加強了院里的管理,寶玉被狠狠地拒絕在了院門外。黛玉終於安安穩穩地過了幾日清靜的日子。
寶玉似乎有些害怕黛玉,再不敢往她院兒里湊了。只每日給賈母請安時遇見,寶玉總是畏畏縮縮的偷著瞧黛玉,而黛玉卻不能再說什麼,便是楊嬤嬤也不好再多說。
每日里黛玉要麼與賈母說笑,要麼與惜春論畫,要麼與迎春下棋,當然下的是圍棋。黛玉的圍棋在這些年林如海與黃季雲的熏陶下,也還算不錯。但與迎春一比,卻是差遠了。
迎春也不計較黛玉棋力不佳,除了邢夫人與賈母的院子,最愛便是到黛玉這兒來玩耍,或下棋,或做針線,有時也看黛玉與惜春作畫。甚至經常請了黛玉或去她屋裡玩耍,或去邢夫人屋裡坐坐。
幾日下來黛玉倒是越發的與迎春親近,邢夫人見此也很是滿意,每每總是準備了鮮果,糕點,要麼喚黛玉過去,要麼遣人與黛玉送來。
黛玉自然不知,迎春如此做乃是有賈璉的叮囑授意,而邢夫人也是因著賈璉和林如海的緣故。探春卻更愛與寶釵湘雲一起玩耍,三人或一起到李紈屋裡做針線,或是一起吟詩作賦,雖也到過黛玉屋裡一兩次,卻終是疏遠。
賈府這些姑娘們隱隱的,已經分成了兩撥。且不知將來又會如何……
賈母自然是將一切看在眼裡,卻始終沒有說什麼。王夫人是好幾日之後才知道了那日黛玉院兒里的事情,狠狠地摔了幾套茶具。
直到這日黃孟雪休沐,黃夫人丘氏派人來接黛玉,賈母在萬分叮囑後放了黛玉離去,才遣人叫來了湘雲。
湘雲的性子是急躁些,可是人並不笨。賈母在房中與湘雲說了什麼,只有鴛鴦知道,別的人是一概不知的,縱是王夫人在賈母院中有人,也沒心思關注湘雲的事兒。
但很快王夫人便緊張了起來。因為賈母在湘雲離去后不久,又喚來了賈政。賈母看著躬身站在自己跟前兒的小兒子,想了想說道:「寶玉也大了,開蒙好幾年,也沒見你給他尋個好先生。」
賈政一聽這話,連忙分辯道:「那孽子哪裡是讀書的料!但凡他肯用功一點,也不至如今這般。且不說那些個歪理邪論,只說他每日只在閨閣廝混……」
不待賈政說完,賈母便重重的將手中的茶盞擱在了炕桌上,也不說話,只怒目瞪著賈政。賈政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下去去,只道:「老太太息怒,兒子回去便為他尋個好先生便是。」
聽了這話,賈母才重新端起茶盞,拂了拂茶沫道:「璉兒若不是有你妹夫林如海和黃季雲的指導,他能小小年紀就博得功名,考中秀才?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兒,不在乎那個,但好歹有個功名在身,說出去也是好聽些。便是將來說親也是好的。」
賈政聽了這話自然是連連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是,我這便去給孽子……」見賈母眼睛一瞪賈政連忙改口道:「給寶玉尋個好先生回來悉心教導。」
賈母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這事兒便這麼定了,須得你上心才是。到底那是你的兒子!」賈政心道:這些年難道不是您寵著不讓管,不許他讀書勞神嗎?可此話賈政卻是不敢與賈母說的,他是孝子啊!子不言母過,這話他怎麼能說呢?
賈母說完喝了口茶又對賈政吩咐道:「你回頭在外院兒給寶玉拾掇個院子,讓他搬出去住吧。到底是個爺們,總在內宅廝混也不像樣子。只一點!寶玉膽兒小,你別嚇壞了他。」說到後面,賈母已經是虎著臉了,可賈政聽了卻是滿心的歡喜。
賈政剛從賈老太太院兒里出來,便被王夫人給請了去。見到賈政進來,王夫人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又吩咐玉釧擰了帕子過來擦臉。
賈政此時心情極好,任由著王夫人收拾服侍,剛在炕東首坐下,王夫人又忙親自端了茶水來,待賈政端起茶,才揮了揮手讓屋裡人都下去。
賈政知她有話要說,又見打發了下人出去,便抿了口茶問道:「說吧,究竟什麼事兒?」王夫人在西首坐下,試探性問道:「老太太今日喚了老爺前去?」說完王夫人仔細的打量著賈政的神情,企圖看出些端倪。
賈政沒想到王夫人會詢問此事,而正好他此刻因此事很是高興,遂點頭笑道:「太太倒是耳聰目明,老太太方才是喚了我過去。」說完還得以的挑了挑眉毛抿了口茶。
王夫人見賈政這模樣便是定是有好事兒,遂也笑著問道:「老太太尋老爺過去,可是有什麼事兒交代?」賈政似乎就知道她沉不住氣,一手端著茶盞,一手執茶蓋,笑道:「好事兒啊!老太太說了讓我提寶玉尋個好先生。」
說完賈政低頭抿了口茶,呵呵地笑了起來,深嘆了口氣道:「這些年若不是老太太慣著寵著,以寶玉的天資何至於此?如今老太太終究是想通了,還讓我在外院給寶玉收拾間院子出來,讓他搬過去住呢。」
王夫人一聽,驚喜的問道:「此話當真?老太太真這般說了?」賈政得意一笑道:「當然是真的,老爺我騙你作甚?」王夫人遂連忙阿彌陀佛道:「這可真真兒是佛主保佑啊!」
賈政兩口子如何商議,激動,寶玉不知,只寶玉得知老太太讓他去外院住,還要給他尋先生時嚇得是面無人色。急匆匆的就跑得賈母房中,抱著賈老太太就是一頓哭嚎。
賈母看著寶玉這樣,也是心疼不已。卻仍是狠了狠心道:「聽話,你如今大了,可不能光顧著玩耍。等你老子給你尋了先生回來,好好跟著先生上學。你若肯用功那怕半分,也是比別人強上不少的,將來考個功名,你老子再不敢說你。」
寶玉見老太太說不動,也不哭了,只悶悶的坐在老太太懷裡,點了點頭。賈母見寶玉情緒低落,心思一轉道:「你看你璉二哥哥,他便是肯用功,你林妹妹就敬著他呢!」
這話讓寶玉側了側頭,復又低下道:「林妹妹神仙似得人物,竟也跟俗人般是個蠢祿。」賈母一聽這話,便皺了眉頭,想了想道:「你林姑父乃是前科探花,何等丰神俊朗的人物?你說這話,不是連你林姑父一塊兒罵了進去?你林妹妹能待見你才怪呢!」
說著賈母又將寶玉摟在懷裡一陣的揉搓,寶玉想了想問道:「老祖宗,是不是我考了功名,林妹妹就理睬我了?也讓我到她屋裡玩耍?」賈母笑道:「那是自然的!」寶玉遂又高興了起來。只沒一會兒想到讀書辛苦,便又低下了頭。
寶玉實在是不愛上學讀書,尤其不愛做功課。可黛玉的功課卻完成得很好!
如今不光黃太太丘氏覺得她好,黃老太太跟黃家姑娘們喜歡她,便是黃孟雪也是讚賞有加。他是萬沒有想到黛玉小小年紀竟能對經子史集有如此見解,還拿了黛玉的課業與黃叔風瞧,黃叔風也讚歎道:「竟是比國子監那些個學子做的還要好!」
說完黃叔風搖頭惋惜道:「真真是可惜了這樣的才情學識啊!」黃孟雪見此挑眉道:「這話怎麼說的?仔細四弟回來跟你急,他那性子你是知道的。」黃叔風笑道:「哪有那個意思,不過是可惜丫頭不是個爺們,否則我瞧著再過幾年也是個三甲的料。」
聽黃叔風如此說道,黃孟雪也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但願這丫頭莫要被她外祖那一府給帶歪了就好。」黃叔風卻是不以為然的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到底是四弟與林如海教導出來的,再者你每次休沐,讓嫂子都遣人接了她來,能歪到哪兒去?」
黃孟雪想想也是,兄弟二人倒是笑了起來。正說著話,外面小廝來稟,說是林家姑娘辭行了。
黃孟雪看了看身邊兒的弟弟,對那小廝道:「你去跟太太說,請了林丫頭到書房來一趟。那小廝雖不解,卻仍點頭退了下去。
不時,黃孟雪於黃叔風便見到黛玉頭戴帷帽,聘聘婷婷走了進來。待小廝退下,方摘了帷帽遞予丫鬟,與二人見禮。
別說黃孟雪,便是黃叔風見了黛玉那不慌不躁的氣度,也是暗暗點頭不已。
黛玉見二人在飲茶,便毛遂自薦道:「往日家父與家師皆愛飲林慧所沖泡之茶,今日受師伯指點,便讓林慧沖壺茶,與師伯們嘗嘗,師伯們若吃了好,便算作林慧的答謝,若吃了不合口,便請師伯指點,林慧下次再為師伯沖茶。」
黃孟雪還沒說話,黃叔風倒是來了興緻,對著門外讓人送來茶爐。丫鬟在門口接過,擺在茶案上,黛玉微微一禮后,便坐在了茶案后,不慌不忙氣質沉穩。
一系列動作,比之當年黃季雲看見時,更加的行雲流水。只看著便讓人很有種賞心悅目之感。
挑壺選茶,溫壺洗器,置茶洗茶,燙洗茶壺,注水浸泡那是一氣呵成,十來道工序穩而不亂。還沒吃茶,連茶香都還沒聞到,黃家兄弟二人便已經暗暗點頭。
待注湯之後二人皆是越發的期待了起來。點茶之時黃孟雪還保持著他長輩的姿態,端坐在椅子上,黃叔風卻是已經挪到了黛玉對面。只見黛玉取了三隻小杯子成品字形擺放,手執茶壺沿著三口小杯循環三圈,又將壺中所余平分斟與每一杯中。
茶湯金黃亮澤,聞之使人忘憂。縱是沉穩持重的黃孟雪都不由得挪了挪身子。黛玉先微笑著將小杯雙手遞至黃孟雪跟前。黃孟雪接過將茶杯送至鼻端,輕輕一嗅,只覺濃香透鼻。再淺啜一口含在口中,以舌攪動,慢慢咽下。只覺口齒生津,留有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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