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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白姨娘(1)

  隨著中秋的臨近,林如海越發的忙碌。每日里除了早晚到後院來瞧瞧賈敏,陪著吃頓飯竟也是奢侈。更別提側園住著的白姨娘跟柳姨娘那裡了。


  見林如海如此忙碌,黛玉只好想著法子給林如海調理身子,心中記著:「是葯三分毒,葯補不如食補」這兩句前世常聽的養身名言。便日日再給賈敏送杏仁羊奶的時候,也給林如海送一碗去。


  林如海其實也是不喜歡的,但黛玉堅定地說夜裡喝茶不好,且日日送了來。便是自己不來,也不會忘記遣了小丫鬟送來。林如海喝著喝著倒也習慣了,並不似賈敏那般難以接受,還需要黛玉天天盯著一刻不敢放鬆。


  對於當初那個黑衣人的追查,一直進行著,各處客棧酒肆,各大城門驛站,甚至鹽幫漕幫裡面林如海和黃季雲都悄悄的查了。但是那人就像憑空消失一樣,了無音訊。


  當然那也是因為黑衣人一直蒙面,從始至終沒有人見過他真面目的原因。林如海和黃季雲都不得不這樣猜想,否則真的很難接受。


  中秋前一天,賈母遣人送來了中秋回禮,賈璉的書信便夾在其中。這小半年來雖通信不便,賈璉也是送了兩三封信來的。林如海見到賈璉的單獨來信,倒也沒有多少奇怪。


  處理完公務后,林如海如往常一樣,坐在書房內,一邊喝著女兒送來的杏仁羊奶,一邊拆開賈璉送來的書信。


  戶部的賬冊早在一個月前已經全部重新造冊。其間發現大量不明虧空,而且各大王府勛貴大臣,幾乎每家每戶都又欠款,並且只增不減。而最近在做的內務府賬目更是觸目驚心,比之戶部還要可怖。戶部哪怕是虧空至少有帳可查,內務府的賬目簡直是不堪入目。各色物品虛報缺失、無故報損不在少數,且不算是最嚴重的,更嚴重的是還有一部分根本就沒有帳,總體缺失估計達到六成。


  饒是林如海見到這個數據的時候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無法想象聖上知道后是如何作想。


  繼續往下,各大皇莊虛報謊報不可枚舉。千傾良田的皇莊不及普通大戶人家百十傾的收成。聖上為此大發雷霆,已責令七皇子徹查。


  現京城各大官員人心惶惶,便是幾位成年皇子,除了四皇子依舊寡言少語的打理戶部以外,余者皆是活動頻頻……


  看到這裡林如何林如海也是嘆息不已,再往下賈璉到沒有說起什麼朝中之事了,畢竟他尚且年幼,只近來在跟著整理賬冊難免知道的多些而已。


  但是其中一條消息,讓林如海眯起了眼,只留下的一條縫隙中寒光閃閃。原來賈璉說道端午過後有不少鹽商送養女入京,進城時聲勢浩大。誰也不曾想到竟然都送去了東宮……不知怎地這條消息就是讓林如海想到了那一直無法追查道的黑衣人,不由得起身向黃季雲院里而去。


  林如海找黃季雲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林如海中秋之後依舊忙碌,甚至比之前更加的忙碌。但賈敏這兩天心情很好,不僅僅是一因為木棉歸寧時來看望她,更因為賈母來信處處關心她的身子,黛玉也一得閑就圍著她轉悠。


  經過這段日子黃季雲的方子,黛玉監督著精心的調養,即便林如海忙碌很少回後院,但架不住賈敏心情好。於是這臉色是越發的好了起來,便是臉上的肉,也補回來了些。


  賈敏這裡是心情好,精神好了。但是住在側院兒的姨娘們就未必了。尤其是柳姨娘,她和賈敏差不多年歲,也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更是老太太臨終前給林如海的,心性自然是高了些,可惜先前賈敏一直無孕。雖不似白姨娘那般一開始就給吃了絕嗣葯,卻也不得不吃了不少的避子湯。


  這避子湯吃多了,竟是傷了身子,雖沒有說明,但柳姨娘私下尋大夫看過,說是極難有孕了,所以對賈敏很是怨憤。當初黛玉身子虛弱,她就很是得意,心中總是想著既然賈敏已經生了嫡長女了,自己便可停了避子湯,可惜,林家是沒有庶長子的先例的。賈敏更是不會願意讓庶子生在自己嫡子之前。知道衍哥兒出身,她那避子湯才算是停了。


  她原還高興了一陣,想著自己的機會來了。畢竟當初老太太將她給林如海,除了外貌性子之外,更重要的是覺得她好生養,便是她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誰知衍哥兒快兩歲了,她也沒能懷上,林如海雖然到她房裡時間不多,但一個月總有那麼兩三天的,她亦是算好了日子的,但這麼些時候卻毫無消息,心中忐忑懷疑賈敏給她下了葯,便悄悄找了大夫查看。


  結果卻是避子湯性寒傷宮。這對於一心想要母憑子貴的柳姨娘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於是便把給她送葯的林忠家的和賈敏都恨上了。


  衍哥兒的去世,她是真心的歡喜啊,還特特在佛堂里念經百日還願。尤其是哪個後來的庄姨娘被處置的時候,她就差擊節而舞了,覺得那是賈敏和庄姨娘狗咬狗。老天有眼,派了庄姨娘來收拾賈敏。


  可如今賈敏居然再次有孕,柳姨娘心裡哪能平衡?前些日子看著賈敏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心裡才快活兩天,誰知這竟然又養了回來?


  對於柳姨娘的心思,從不和姨娘們打交道的黛玉是不知道的。對於賈敏而言,只要林如海的心思在自己這邊兒,姨娘們都無關緊要。遂也沒有人去注意過這柳姨娘的心思,當然也更沒有人會去注意到整日里待在屋裡的白姨娘。


  但和柳姨娘同在一個院兒里住了近二十年的白姨娘,難道也會不知道嗎?不!白姨娘知道,而且很清楚。她一直不說破也並不是對柳姨娘同病相憐。事實上白姨娘恨賈敏,但是更恨這個被老太太寄予期望指給林如海的柳姨娘!


  同是姨娘,但是柳姨娘是被老太太寄予厚望給的,而自己卻是拚命掙來的!且老太太剛知道消息就給白姨娘灌了絕嗣葯的,而柳姨娘卻被寄予厚望,只是她自己福薄,運氣不好。所以在這白姨娘的心裡對柳姨娘的憤恨,那是更甚賈敏的。


  賈敏在嫁給林如海之前,她便已經是林如海的房裡人。老太太知道后就給她灌了絕嗣葯。白姨娘忘不了老太太當初的神情,是那麼的鄙夷淡漠,是那麼的狠心絕情。


  只這事兒也就她自己知道,就連林如海,她也沒告訴。所以即便後來賈敏也給她下藥,她也沒多恨賈敏。更多的怨恨都在老太太哪兒,可老太太死了!她只能恨這位被老太太寄予厚望,臨終指給林如海的:柳姨娘!


  賈敏並不知道白姨娘是被灌過葯的。更不知道當初她嫁過來沒多久,就被抬了身份的白姨娘與老太太之間的那些個齷齪。要知道了就該心疼賈母給她尋的那些個葯,更心疼這些年怕事情敗露所費的心神了。


  賈敏不在意可是有人卻希望她在意。柳姨娘不喜歡庄姨娘,甚至想起庄姨娘那張臉,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尤其是想到柳姨娘自持是老太太指給林如海的,白姨娘就更恨了。但是這並不代表將一片痴心付於林如海的白姨娘,對賈敏沒有怨恨。


  每當看到林如海對賈敏關懷備至時,在白姨娘的心裡,那便是如萬蟻噬心般的痛!林如海雖對姨娘們一視同仁並無偏愛,但對嫡妻賈敏卻是不同的。當白姨娘得知賈敏身子日漸好起來的時候,心中一樣憤恨難平。


  這日白姨娘經過柳姨娘房門外的時候,隱約聽到柳姨娘的咒罵聲,嘴角不自主的便扯出了一道冷冷的笑。


  午後白姨娘來到柳姨娘的房間,見柳姨娘的臉色難看,小丫鬟如意站在一旁戰戰慄栗的樣子,心中更是冷笑不已,面上卻是不顯,笑著道:「柳妹妹這是這麼了?可是如意做錯事兒?好歹打發了出去,讓太太給指個好的便是,何苦氣壞了自己個兒?」說完也不等人讓座,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對於白姨娘,柳姨娘心中是瞧不起的。自己好歹是老太太給指的,這白姨娘卻是自薦枕席上的位。是以柳姨娘這些年雖也與白姨娘往來,卻並不熱切,甚至處處表現出鄙夷之色。偏賈敏又總是安排她倆住在一個院兒里。


  白姨娘又不請自來,柳姨娘難免臉色就有些難看,原本因著賈敏的事兒,柳姨娘已經一肚子火氣,如今豈能有好言語?見白姨娘毫不知為客之道,柳姨娘也不想與她多說,只拿眼斜斜的瞧了她一眼,雖見她竟是滿臉喜色心中很是詫異,卻也只是冷冷的問道:「不知白姐姐今個兒怎得空到我這屋裡來了?瞧姐姐笑容滿面怕不是有什麼好事兒吧?」說完自端了茶盞,也不喝,只拿在手裡把玩。


  見柳姨娘如此神情,白姨娘那裡有不明白的?心中雖恨,卻仍笑道:「可不就是喜事兒嗎?太太身子越發的好了,眼見著再過個三兩月咱府里就要添口,老爺不定怎麼高興呢。」說完便對旁邊兒的貼身丫鬟道:「這八九月的天竟還是有些熱,心兒且去我屋裡將太太賞的那碗果冰拿來。我和妹妹分了吃,也是好的。」心兒聽完便悄悄退了出去。


  柳姨娘的臉色卻是越發的難看,竟有些藏不住的味道,又不好發作,便對如意道:「你死人嗎?見來客也不知上茶?」白姨娘一聽卻是笑了:「妹妹且莫忙活,一會子咱吃那果冰似似,說是姑娘想出來給太太解暑的。想來定是極好的東西。」柳姨娘卻不理會怒道:「還不給白姨娘上茶!」如意見柳姨娘動怒,便急急倒了茶來。


  白姨娘看了眼茶碗,卻並不動。突然轉了話題道:「我瞧著太太月份大了,即便如今身子骨好了些也不大有精神。便想著咱姐妹也好為太太分擔些。」說完看了看柳姨娘的臉色,笑意更濃了,接著道:「想來別的事兒,咱也幫不上什麼,莫不如咱姐妹給那將出世的孩子做幾身小衣裳什麼的,便是太太不缺,也是咱們的心意。」


  聽了這話,柳姨娘更是鄙視白姨娘。心中想著你便是在巴結她,她也不見得瞧得上你!嘴裡卻說著:「我可沒你那好手藝,這事兒就偏勞你了。」說完便不再看白姨娘,自顧的喝茶。


  一會兒心兒端來了一小碗碎冰,上面淋了些果汁還有新鮮的果肉,看上去倒是養眼。在白姨娘的示意下,心兒端了來遞給柳姨娘,柳姨娘卻是搭理,只端著茶碗看地板。


  白姨娘見此笑道:「妹妹且嘗嘗,這可是太太才賞下來的好東西。」說完自己起身接過裝果冰的白瓷小碗,遞到了柳姨娘面前。又道:「若不是好的,我也不巴巴的拿來給你吃,好歹是太太的心意。」


  柳姨娘原本就心中不快,這白姨娘又不看臉色,心中更是煩躁。再加上白姨娘一口一個太太,柳姨娘終是忍不住的揮手擋了白姨娘一下。誰知就這一下,那小碗竟打翻在了白姨娘身上。白姨娘一愣,便碎了一地。瓷片,冰屑。再看白姨娘一身的果汁,果肉亦是好不狼狽。


  白姨娘立時便紅了眼圈道:「妹妹這是何意?我好心拿了來給你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這好歹是太太的心意。妹妹縱是心中對我有所不滿,也不該如此糟踐了太太的好意啊。」


  柳姨娘那性子那裡經得起白姨娘如此一激?若不是這麼些年白姨娘沒打算自己動手,柳姨娘也不知死了幾次了。而這次顯然白姨娘並不打算善罷甘休。又道:「莫不是妹妹覺得太太賞了我,卻忘了你不成?這也不過是我剛去給太太請安,遇上了,太太怕寒便賞了我,你何苦這般?」


  柳姨娘終於是爆發了:「誰稀罕她不要的了?你自己犯賤自己領著就是,來拉扯我作甚?」說完呸了一口又道:「她好意?她好意會弄得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你不計較,我計較!」越說柳姨娘是越激動「我原就是老太太給老爺傳宗接代的!瞧瞧她自己生的都是些什麼?不是身弱就是早死,偏還不讓別人生!」


  柳姨娘這話剛出口,白姨娘的眼裡得意便一閃而過,只是她低著頭擦拭自己的衣衫,卻也沒人注意到。


  白姨娘眼裡的神情沒有人注意到,但是柳姨娘剛才那番話卻是一字不漏的落到了蕊珠的耳里。原來剛白姨娘去給賈敏請安。正巧廚房給賈敏送了一點子果冰,賈敏便賞了白姨娘一碗。白姨娘出來便是算計好了,知道賈敏一會兒定會不偏不倚的給柳姨娘也來一碗,故而特意來激了柳姨娘的話。誰知還真讓蕊珠聽了個正著。


  蕊珠在門外聽得那叫一個氣啊!也不進屋了,轉身便回了賈敏上房。綺羅見蕊珠臉色不對,剛給柳姨娘送去的果冰竟也端了回來,心中納罕,便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讓你給側院兒送碗果冰,也做不好了不成?」


  蕊珠一見綺羅,便氣鼓鼓的將方才在柳姨娘屋外聽到的話,一字不漏的學給了綺羅聽。綺羅不似木棉性子好,一聽便倒豎柳眉努力道:「反了她了!」轉身就要稟了賈敏去。


  嚇得蕊珠趕緊的拉住她道:「好姐姐,且消消氣。這會子太太身子重,便是府里大小事務都不敢去擾了太太,你倒拿了這些糟心事兒去說?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麼是好?」被蕊珠這麼一說,綺羅倒是冷靜了些,皺眉想了想道:「那我告訴姑娘去!」說完又要往黛玉院兒里去。


  黛玉每日里可是忙得很,既要上課又要打理家務,近日來還忙著準備小孩兒衣服。蕊珠又忙追上綺羅道:「姐姐且心疼心疼姑娘吧!再說這樣的事兒,那裡就是姑娘能管的了?」


  這些綺羅徹底煩躁了,跺著腳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就這樣算了?咱還得幫她瞞著不成?她可真有臉面!」聲音不由得就有些大,趕巧孫嬤嬤路過,聽了半句,忙問道:「你倆這是怎麼了?好好的誰又有臉沒臉的了?仔細太太知道罰你們。」


  綺羅知道這孫嬤嬤雖如今跟了黛玉,但卻是賈敏的奶嬤嬤,在府里極有體面,太太跟前兒也說得上話,遂將方才蕊珠所說之事又學了一遍給她。孫嬤嬤聽得也是眉頭緊皺眼冒寒光。半響方道:「這事兒你們且先忍忍,大伙兒心中有數便可,太太如今萬不能出了差錯!否則誰也擔不起。」


  綺羅和蕊珠見孫嬤嬤如此說,都是點頭應了。心中卻是想著這事兒必須讓院兒里的丫鬟婆子們都知道,於是很快,除了賈敏,整個上房都知道了這事兒。


  不兩日黛玉也是知道了。楊嬤嬤卻告訴她:「知道姑娘是心疼太太。但姑娘該懂得,這是老爺和太太的事兒!沒有姑娘說話的地兒,也不該姑娘去摻和這些個事兒。哪家閨秀再能幹,也沒得管到父親母親房裡的道理。」黛玉知道楊嬤嬤是為她好,心中雖不忿,卻也不再說什麼,只讓青鶴雪雁兩人悄悄盯著西側院兒。


  這樣的事兒終歸不會只一次,沒過兩天柳姨娘便又在白姨娘的刺激下說出了類似的話,於是連著黛玉住的東側院兒也都知道了一清二楚。


  黛玉很快就聯想到了衍哥兒的去世。當初賈敏雖說是認定了庄姨娘下的手,且黛玉也讓芷萱去查過白柳兩位姨娘,並沒有什麼發現,卻一直懷疑庄姨娘不過是個背黑鍋的。如今便不得不懷疑上了柳姨娘,雖然並沒有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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