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5太過蒼白

  還是沒有聲音。


  櫻汐始終都沒有說話,可宋揚羽卻是感覺到她嬌小的身軀撲在自己的懷裏,漸漸的就開始發抖,然後是聽到她壓抑的哭泣聲,他覺得自己的襯衣慢慢的滲進了那濕熱的淚水,就在他的胸口處,如同是硫酸一樣,帶著腐蝕人心的魔力,更疼的是他。


  其實他想要告訴她,想哭的話,就盡情的哭出來,他會幫她擦幹眼淚。


  可真的感受到她的淚水,他卻還是舍不得讓她掉眼淚。


  他抱著她,感受著她慢慢的從壓抑的哭聲變成了哽咽,到了最後又成了嚎啕大哭,就在他的懷裏,雙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襯衣,那樣的用力,他卻感覺到,平常自己從未對人用過的“安慰”,這一刻就算是想要用,也變得太過蒼白了。


  許文汐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是在醫院四麵都是白色牆的病房裏,這裏沒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也沒有走來走去,總是要給她吊水打針吃藥的護士,她第一個看到的人,還是宋揚銘。


  “我這兩天睡覺的時間有那麽長嗎?”她撐著自己的雙手,坐起來,臉色不是很好,不過看上去,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


  宋揚銘幫她拉了一下被子,笑了笑,說:“還好,你感覺怎麽樣?”


  “為什麽出院了?”


  又不是失憶,當然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有時候就是讓她不能避免的緊張,連人都會變得尖銳,其實這並不是她心中所想,但情緒總是不由人控製。


  她知道原因,隻是不想去麵對。


  “住在那邊,你一天不如一天,我不想讓那些藥物控製你的病情。”宋揚銘低聲說:“文汐,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吧?”


  這話雖是詢問的語氣,可他的眼神卻是透著堅定,還有那些他來不及補償她的愧疚,融合在眸底深處,他看著她,許文汐想要避開他灼灼的視線,宋揚銘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文汐,對不起的話,我說再多也於事無補,我不知道你當年承受了那樣大的打擊,現在我覺得,說對不起都是一種無能為力的逃避,所以接下去的日子,不要拒絕我在你的身邊,讓我陪著你好不好?我隻剩下了這樣的願望。”


  “走都走了,23年,何必還要回來?”宋揚銘一直都不敢和許文汐說這樣的話,就是怕她的情緒會變得激動,可真的要去美國,就不可能莫名其妙帶著她走,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和她說清楚。


  “文汐”


  “你不用覺得抱歉,如果這是我人生之中必須要經曆的,我跨不過去,那是因為我還不夠堅強。”


  “文汐,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逼著你自己?”


  “我不逼著自己,那我軟弱的時候,有誰在我的身邊?”許文汐伸手,強硬的推開了宋揚銘,心中那些好不容易升上來的依賴感,還是被她強硬的壓下去,她不可以再依賴任何人,因為她的人生,在23年前就已經注定要走這樣一條路,她一直都在堅持,這麽多年,也一直都堅持下來了,已談不上所謂的“遺憾”,還是“不甘”。


  女人就是這樣,在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的身邊,等到我已經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再多的愧疚,又能怎麽樣?

  宋揚銘還想要再說什麽,可許文汐卻已經別開了臉,所有的話,到了他的嗓子眼裏,卡主,一時心頭千頭萬緒,可真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


  這頭的阮家,因為過年的時候,白娟都會像模像樣的叫來自己唯一的親人,她的母親過來阮家一起過年。


  阮家是大戶人家,對於這種傳統節日,也是非常的注重的,白娟嫁到阮家已經那麽多年,平常她都不會讓自己的母親出現在阮家,阮家當然也看不起她這樣的一個貧窮到拿不出手的母親,不過一到過年的時候,家裏來來去去的人太多,親家當然還是需要過來露露臉的。


  相較於前幾年,白娟的母親過來,連餐桌上,服務員送上來的漱口水都能喝下去,這兩年,她的表現顯然是越來越好。


  “娟,我看今年阮家是越發的客氣了,剛剛我看到你婆婆給親戚家孩子一個紅包最少也有2w,我的呢?”


  飯局過後,白娟的母親林希就拉著她出了包廂,她每年都願意過來配合白娟,目的當然也是為了錢,那張蠟黃色的臉蛋,這兩年是保養的不錯,白娟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麽德行的人,她小時候就是靠著母親出賣自己的肉。體,來養活的。


  那是她最不願意去麵對的一段過往,卻偏偏是她人生之中,最不能抹掉的汙點。


  林希年輕的時候長得漂亮,說得再難聽點,就是高級應。召。女,可因為臉蛋兒好,嘴又能說,床上功夫還了得,騙了太多的有錢大老板,心甘情願的在她的身上砸錢,白娟18歲的那一年,林希已經勾搭上了當時在A市有錢有勢的男人,可那個男人擁有的錢卻是和他的心思一樣,肮髒的很,想著林希的身體,見到了白娟,還是想要得到18歲稚嫩的身體。


  白娟永遠都不能忘記那最黑暗的日子,她的母親是眼睜睜看著她被那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強暴,為了錢,為了生活,她可以看著自己的女兒被人殲。汙,從此之後,她失去了所謂的良知。


  自己的母親都可以這樣對自己,她覺得人性就是黑的。


  所以後來江新展找上她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答應了。


  能夠讓自己的下半輩子都生活的無憂無慮,可以當阮家的豪門闊太太,她沒有理由不答應。


  “你就不能別總是和我提錢麽?”白娟瞪著林希,眼神都是厭煩,“我每個月給你的錢應該也不少吧?你都這把年紀了,外麵少弄點事,我給你的錢,你想做什麽不行?”


  林希知道白娟說的是自己最近找的小男友的事,她不以為然的撥拉了下自己的頭發,滿不在意的切了一聲,“我這把年紀?娟,女人就是需要愛情才能夠滋潤自己的身心,別廢話了,你現在不是阮家繼承人的太太麽?拿出個十幾二十萬的,對你來說不等於是九牛一毛的事?想想我小時候是如何養你大的?現在就是你回報我的時候!”


  “別提小時候的事,你不覺得惡心膈應?我小時候是靠如何養活自己的?是你嗎?18歲之後我”沒法說下去了,那些年月,是她最最不想回憶的噩夢。


  “我為什麽要惡心?你現在不是挺好的?”林希卻滿不在乎的挑眉,“再說了,女人就是要閱人無數,那才能夠知道什麽才是真的適合自己,你說,你要不是靠著那些男人,現在能把你老公伺候的那麽好?我聽說阮家大少爺在床上的癖好可不一般,這麽多年來,他對你也算是不錯,估計就是對上了他那麽一口。”


  “媽,你能不能別再惡心我了?”


  白娟氣的渾身發抖,如果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那該有多好?為什麽別的女人就算什麽都沒有,可至少能夠擁有一個真心實意為自己的父母,可她呢?

  哪怕現在擁有了那麽多,可還是沒有愛情,沒有親情。


  她拿出了支票,在上麵寫了一堆數字之後,撕下來給了林希,“一會兒他們和你聊天,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麽嗎?”


  林希親了一口支票,樂顛顛的說:“當然知道,你給我整的那些噓頭,我不是一直都說得挺好的麽?放心吧,我的乖女兒,我絕對不會把這顆搖錢樹給砍了的,往樹根上我隻會施肥料,也不會放毒。”


  “管好你的嘴,否則倒黴的肯定不是我。”


  白娟警告的瞪了一眼林希,林希卻隻是直勾勾的盯著支票,那上麵的幾個零,夠她開銷一陣子了。


  兩人又是說了幾句,這才轉身走進包廂,殊不知,不遠處的轉角處,有紅色的探頭,一閃一閃,錄下了剛剛她們之間的一切,包括對話。


  —


  晚上的時候,宋揚羽就接到了宋家那邊的電話,以往他就算是再忙,每年這個時候,還是會回家陪著家人的。


  不過今天他隻是說自己想要過去陪陪爺爺,並沒有回家。


  倒不是找的借口,這幾天櫻汐的情緒太過低落,算起來,那天的事過後已經有好幾天了,她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他以為她會找許文汐問清楚,可她始終都沒有。


  這頭剛剛掛了宋家的電話,馬上又有電話進來。


  宋揚羽看著是徐遠東的號碼,因為快過年了,他已經放了他的假,這個時候他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他走到了陽台,才接了起來。


  徐遠東帶來的,果然是好消息,“宋先生,關於白娟那邊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也拿到了需要用的證據,您希望什麽時候對她下手?”


  這個季節,晚上還是有些冷,不過宋揚羽此刻的五官,融在夜色之中,卻是比氣溫更是冷上幾分。


  他伸手,輕輕的撫過自己的嘴角,眼角眉梢染著淩厲,沉聲說:“何必給她過一個安詳的年?阮家在年三十的時候最熱鬧,就那天吧。”


  “是。”


  宋揚羽掛了電話,就感覺到身後站著人,他還沒有轉身,濃眉微蹙,等到轉身過去的時候,果然見到玻璃移門背後站在著的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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