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他沒有死!

  她始終都堅信著,謝梓安是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10天過後,她沒有等到謝梓安回來,卻是等來了謝慧敏親手操辦了謝梓安的身後事。那天月然也可以出院,醫生說她的情緒雖是穩定,但是精神卻很差,還是需要有人陪著才可以,不然很怕她會突然想不開,所以慕晨初就一直都陪著月然,結果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其實謝梓安這樣的身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D市自然是會有人登報。


  那天慕晨初辦好了出院手續,無意間看到了報紙上的大頭條,臉色都變了,嘴裏喃喃了一句,“……怎麽上報了?還弄這麽大的頭條,難道是什麽喜事麽!真討厭!”


  月然瞥了一眼,下一秒,臉色巨變,還沒有等到慕晨初將報紙給藏起來,她就已經丟下了手中的一切,衝出了病房。


  慕晨初嚇得臉色都白了,急急忙忙追上去,卻還是來不及,月然的腳下就像是踩著風火輪似的,病號服還沒有換下來,慕晨初就看到她衝出醫院,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一溜煙就不見了,她也連忙攔車,追了上去,最後是在舉辦喪禮的靈堂門口停下的車子。


  謝梓安是之前路世筠承認的兒子,路世筠在出事之後就已經銷聲匿跡,所以現在路家的事情都是由著路明非在打理,他將謝慧敏接到了路家,所以謝梓安的身後事,也都是他親自操辦的,因為來參加追悼會的人都是和路氏有著生意上往來的人,人也不少,大多都是D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當然,大家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路世筠沒有找到,所有的事情,自然也沒有曝.光,

  對外宣布的,隻是說,公寓忽然大火,爆炸的原因,也是因為煤氣罐,所以謝梓安不幸遇難。


  …………


  月然身上穿著鬆鬆垮垮的病號服,一頭黑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著,姣好的麵容毫無血色,腳上還穿著一雙拖鞋,沒有穿襪子,這個天氣已經開始漸漸轉涼,她卻是絲毫不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她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照片,偌大的相框裏麵,放著謝梓安的照片,是黑白色的,邊上還有很多的白色花圈圍著,照片上的男人,笑的很好看,可是照片的顏色,她卻是一點都不喜歡。


  為什麽是黑白的?

  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可以是黑白的照片?


  有人經過她的身邊,好奇地看著她,然後很快就有人認出她來,叫了一聲,“冷小姐”?

  她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大步上前,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一把掀翻了照片邊上最大的一個花圈,她爬上去,將那個大相框抱在了自己的懷裏,渾身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凍得,還是因為真的太激動。


  路明非是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抱住了月然,懷裏的嬌軀卻是一片冰涼,幹澀的唇瓣瑟瑟發抖,他忍不住,紅著眼眶叫她的名字,“……不要這樣,月然,不要這樣,你乖,聽話好不好?讓大哥安心地走,你別這樣……”


  “他沒有死!”


  月然死死地抱著相框,一直都在重複著同一句話,“他沒有死,他沒有死……他沒有死……沒有死為什麽還要弄這些?你們這是在詛咒他!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放開我,放開我!都走,梓安沒有死……沒有……”


  “月然……”


  “月然你別這樣……”


  謝慧敏這個時候也上前,可憐她一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樣子,整個人更是憔悴的不行,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嘶啞的,“月然啊,誰都不好過,可是你不能這樣,你聽媽一句勸,好不好?把梓安放下來,把他的照片放下來,月然……”


  路明非抱著她,試圖想要掰開她的手指,可是才一動,月然就瘋了一樣,掙紮起來,“別動我,我不放,你們誰都不能給他舉辦這樣的喪禮,他沒有死!我說了,他沒有死!放開我,放開我……啊……”


  “明非,你幹什麽?!”


  謝慧敏看著路明非對著月然的後頸就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後就見月然暈了過去,她臉色一變,連忙上前,“月然怎麽樣了?你把她怎麽樣了?”


  “沒事,她情緒太激動了,這樣不行。”


  路明非將她懷裏的相框拿下來,遞給了謝慧敏,然後才動作輕柔地抱起了月然,他今天穿著一身的黑色,連裏麵的襯衣都是黑色的,越發襯托著整個人有一種清俊寡淡,和以往那個D市最瀟灑的翩翩公子哥,截然不同。


  “阿姨,我先抱月然進去,這裏您照看一下。”


  謝慧敏點頭,“行,你先進去吧。”


  …………


  路明非重新把月然送到了醫院,醫生又給她徹徹底底檢查了一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不過這次也沒有太大的意外,隻是最後,醫生抬了抬眼鏡,還是語重心長地說:“路少,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冷小姐目前這個情況,不管是對她,還是對胎兒,都是不好的。她的情緒太壓抑,要麽就是太激動,寶寶才剛剛開始發育,母親的心情是非常重要的,就算這幾天她沒有流.產,但是次數多了,哪怕是硬生生保下來的孩子,將來恐怕也……這種事情,我也說不好,我不能肯定,但是正常人都知道的,母親的情緒對於胎兒的發育是至關重要,所以,還是要調整好冷小姐的情緒。”


  …………


  路明非說了謝謝,送走了醫生,沒有再去靈堂那邊,陪著月然,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她醒過來,他累的趴在床邊睡著了。


  月然的手指動了動,路明非才猛然驚醒過來,“……月然,你醒了?”


  他站起身來,身上的西裝已經有些皺,“你睡了一天*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東西……”


  月然什麽話都沒有說,轉了個身,背對著路明非,重新閉上了眼睛。


  …………


  之後的3天,路明非每天都會來看她,可是月然卻一直都在床上躺著,或者是坐在陽台上,隻是她重新陷入了沉默,不說話,也不吃東西,路明非急的實在沒有辦法,每天就隻能找醫生給她注射葡萄糖,但是長期下來,肯定是不行的,不過短短的3天時間,她整個人瘦的,仿佛就隻剩下了骨頭。


  第4天,路明非端著稀飯進來,月然坐在陽台上,一動不動,不過耳邊卻是塞著一副耳機,這是前兩天路明非特地給她拿過來的,他是想要讓她聽聽音樂放鬆自己,沒想到她還真的聽上了。


  路明非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餐盤,想要走上去,卻還是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他心裏自然是高興的,這幾天她是一動不動,一句話都不說,什麽東西都不肯吃,但是你要是給她打針還是掛水,她卻出奇的配合,不管他說什麽,哪怕是說到孩子,也不能夠再讓她重拾信心。


  他之前有想過,謝梓安的離開,必定會對她有了毀滅性的打擊,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嚴重,她是在自虐,連孩子都不想要了,似乎是真的,想要跟著他一起去了。


  路明非是真的著急,所以每天都這樣,陪著她,一刻都不敢放鬆,房間裏任何尖銳的東西他都已經讓傭人收了起來,這幾天公司所有的事情,他都交給別人,娛樂公司那邊是霍易風在打理,路氏是季揚在打理,他隻想讓月然徹底走出這個陰影。


  可是今天看到她竟然在聽歌,說實話,他心裏是真高興。


  她坐在陽台上,雙手盤著,白色的耳機塞在耳朵裏,好像是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路明非走近她,發現她眸光閃爍著,不再像是以往那樣的空洞無力,他心頭一喜,忍不住伸手取下了她左邊耳朵的一個耳機,放低聲音,“月然,在聽什麽?”


  還是沒有人回應他,他也習慣了,下意識地將耳機放在了自己的耳邊,那裏麵有一個深情的男聲,剛唱到——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簡單的花語,需要巨大的勇氣,沒想過失去你,卻是在騙自己……


  路明非心尖一疼,月然已經轉過臉來,這麽多天,她第一次對著他有情緒,卻是在哭,眼淚婆娑著,聲音無比嘶啞,每一個字都是那樣可憐,“……我好想他,我快受不了了……”


  路明非的眼眶一下子就漲的通紅,他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就像是將他的心給掏出來了一樣,放進油鍋煎炸都不過為,他看著月然哭的快要閉氣了似的,一張消瘦的臉蛋上,全都是淚痕,像是猙獰的小蟹,蜿蜒地爬在在那上麵。


  他緊緊地抿著唇,心髒揪著犯疼,卻還是伸手,顫抖著的手指輕輕地幫她擦幹眼淚,他將脆弱的女人擁入自己的懷裏,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她才是最好的,隻能感受著,她的眼淚不斷的湧出眼眶,然後浸濕了他的白襯衣。


  路明非薄唇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安靜又溫柔的幫她捋著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就這樣蹲在她的麵前,讓她趴在自己的肩上,盡情的哭。


  哭過就好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不聲不響,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心底深處,醫生都怕她這樣子對胎兒不好,現在她終於可以哭出來,哭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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