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怕你會出事
冷東明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他枯瘦的手指,重重地壓了壓自己的鼻梁,垂下眼簾,聲音已經染上了深切的痛楚,“……月然,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媽是在3天之後被人找到的,說什麽自殺了,我甚至還來不及去想太多,就被帶去認屍,那個女的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是你媽的,身材也一模一樣,你那時候不敢看,不過我看了,我知道那不是你媽。不過我很謹慎的知道,這件事情非常不一樣,甚至有可能是和我們突然失去的那個孩子有關係,因為當時同一時間,還爆出另一個高.官的死,你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就是李彬賢,雖然他們圈子裏的人保密了,說是什麽暴斃,但是我覺得,整件事情都太過巧合,我不相信有那麽多巧合,而且李彬賢的死亡地點,就是你媽工作的酒店。我那時候已經意識到,這事情的牽扯範圍太廣了,我最害怕的不是自己會出事,因為我知道,當時你媽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我一定會出事,但是那時候,你還在上大學,我最怕的是你會出事。”
“所以我明明知道,那個屍體根本就不是你的媽媽,我還是一聲不吭,果然,回家不到24小時,就有人突然找到我,他們的確是衝著那個你媽最後一通電話來的,我知道事情太複雜了,我當時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一定要確保你的安全,你還太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絕對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被牽扯進去,所以我裝瘋了,最後不出意外,被帶進了一個瘋人院裏,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會被路世筠給盯上了,做了他的兒媳婦。”
冷東明皺著眉頭,輕歎了一口氣,“說真的,李彬賢是路世筠的小舅子,這事情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所以我後來就懷疑,整件事情都和路世筠有關,他是一個非常精明的男人,他可能知道我並沒有真的瘋,剛開始好幾次都來探我的口風,然後就告訴我,你的一些近況,我知道他竟然讓你嫁給了他的兒子,我搞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是我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那時候,對於我來說,隻要我的女兒還能活著,那就好。後來,時間長了,路世筠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瘋了,他估計是以為自己可以完全掌控整件事情的局麵了,所以也就將我這麽放著了,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還培養你出國留學,回來之後還給你股份,但是我想,那時候他應該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過意得去一些,其實他就是一個偽君子。我雖然不能肯定當年李彬賢的死和他是否有關係,但是我絕對不會相信,你媽那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能動手去殺害一個高.官。”
…………
“月然,那麽多年了,5年了,說實話,我一直以為,當年那個屍體哪怕不是你媽,估計她也是凶多吉少了,可能是真的死了,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整整5年,現在她就算出來了,腎衰竭,我真的覺得自己太沒用,能給她的太少,她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是因為我這個當丈夫的,不夠強大,不能保護好她。”
這是冷東明最後說的幾句話,嗓子眼裏就像是含著一口血,每個字都是顫抖的。
月然聽了,心疼不已。
她除了說“不,爸爸,您是最好的”之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聽了一個“神話故事”,不敢置信。
所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就是——當年李彬賢抱走了美代子,被陶婉恬看到了一個背影,她在20幾年後,一個晚上幫同事頂班的情況之下,又意外的看到了那個背影,她可能懷疑了,跟著上去,最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成了讓自己進了5年地獄的結局。
而整件事情,可能路世筠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他一直都想要隱瞞的,是不是就是李彬賢的死因?還是……當年美代子的事情,和他也有牽扯?
…………
車子穩穩地前進著,月然手肘撐著車窗口,微涼的夜風緩緩拂過自己的臉頰,她的腦袋嗡嗡的,思緒很是紊亂,剛剛冷東明說的那些,她還沒有辦法完全消化,最後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而且每一件事,對於她來說,都像是帶著毀滅性的,她冷月然的人生,到底是有多精彩?
“……月然?”
謝梓安見她上了車子之後,就一直都沉默不語,神態也沒有絲毫放鬆的樣子,他有點兒擔心,叫了她兩聲也沒有反應,他還是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打上了雙跳,然後又打開恒溫的空調,將車窗升上,最後才伸手輕輕掐著她的肩胛骨,“在想什麽?剛剛你爸和你說的事情麽?”
月然“嗯”了一聲,點頭,聲音很輕,“梓安,我突然覺得……好可怕,到底還是有多少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我爸和我們說的那些,我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其實整件事情,差不多我們都已經了解夠了,我隻感覺的父母很無辜,可是他們卻是承受了最大的折磨,我現在連恨一個人的力氣都沒有,隻是覺得不公平。”
謝梓安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裏,男人溫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很心疼這樣子的她。
“月然,雖然有人一直都在說,老天對任何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但是其實我們心裏都很清楚的知道,在這個社會上,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都是存在的,所以不公平,但是不要對自己的人生失去信心,因為錯不在於你。也要相信,做了壞事是一定會有惡報的,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知道麽?”
月然仰起脖子,問他:“如果那一切……都是路世筠做的,你……”
“你是想問我,我有什麽感覺?”
月然點頭,“……那到底是你的父親,我不想讓你為難,梓安,其實我……”
“他是我的父親,但是我說了,他隻是給了我一條命。”
謝梓安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語氣溫柔,“我不想欺騙你,如果這事情是在別人身上,我也許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件事情是和你有關的,因為是你,我才會參與其中。現在我更不可能因為‘父親’兩個字就打退堂鼓,其實當初我決定插手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件事情8o%的可能性就是和他有關係。月然,我不為難,為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覺得是為難,他隻是給了我生命,可是你卻是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彩色的那個人。人都是自私的,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兩全其美,但是如果站在道德的立場上來說,他犯了罪,就一定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
是,這個世界再殘酷,但是不是還有法律麽?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不可能不給你報應,隻是時候未到。
接下去的幾天裏,月然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一直都在忙著自己母親腎源的事情,謝梓安好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月然這個時候隻記掛著自己的母親,腎源並不好找,哪怕謝梓安已經出了很高的價格,但是始終都沒有合適的。
其實月然偷偷問過醫生,醫生也表示,這種情況,最好的就是自己親人之間的深淵,因為比較容易讓患者接受,畢竟換腎之後,還需要讓患者完全接受才能夠存活下來,有血緣關係的人,當然是最好的。
冷東明做了測驗是不可以的,血液不吻合,他們冷家就隻有他們3號人了,月然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讓自己先做一個測驗。
如果吻合,她當然願意捐。
那是她的媽媽,她怎麽可能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她躺在病床上,就靠著儀器和藥物存活著?情況再穩定,痛苦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爸,我想過了,我知道梓安他是不會讓我冒險的,他把我保護的太好,連掉根頭發,他都會緊張,要讓我拿出腎髒來,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想,先瞞著他。”
醫院的病房內,安靜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消毒水的味道,月然坐在床沿邊,一手握著陶婉恬的手,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手背,對坐在一旁沙發上的冷東明說:“爸爸,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救媽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這麽一直痛苦下去。”
“這件事情,梓安和我說過,前兩天他特地找的我,就是說的這件事情。”
冷東明頓了頓,一臉認真地說:“月然,其實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也不想讓你做手術,你之前掉過一個孩子,身體情況就不是太好,如果再……我也不放心。”
“至少讓我先做個測驗,您別告訴梓安,等報告出來之後,如果吻合,那就想辦法把手術做了,如果不吻合……那我也沒有辦法了,不是麽?但是至少不會讓我有遺憾。我覺得媽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我想讓她好好的活著,不管讓我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想要讓她好好的活下去。”
冷東明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但是活生生從自己的女兒身體裏拿出腎髒來,他又覺得自己狠不下心來,隻是那麽多天過去了,卻是遲遲沒有任何的消息,找個合適的腎源太難,他想來想去,最後忽然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