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身敗名裂

  “什麽事。”


  路明非低沉的男聲有一半是透過手機的電波傳來,還有一半仿佛就是在自己的身後,“轉身,過來,上車,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月然忍著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不了,路少爺,你的車子我真不敢坐,我自己能打車回去,謝謝你今天百忙之中還抽空來醫院,你放心,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冷月然,我說了,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路明非低沉的嗓音帶著明顯的威脅,話音一落,就直接掛了電話。


  月然一陣無語。


  少爺就是少爺,舉手投足之間,都是獨斷專行!


  不過她轉念一想,兩個人就這麽僵著也不是個辦法,其實已經打定了注意要和他離婚,加上現在自己又和謝梓安那樣,藍月涯又總是咄咄逼人……她深陷在路家這個“牢籠”裏,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一不小心真的會身敗名裂。


  不管是自私也好,還是心虛……總之,她現在真的隻想盡快抽離這個混亂的局麵。


  收起手機,她轉身,走向路明非的車子。


  他已經上了車,月然主動拉開了副駕駛的位置,坐進去,係好了安全帶,路明非就一聲不吭地發動引擎,車子穩穩地前進,月然好幾次看他的側臉,他似乎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月然抿唇,想了想,還是在心中醞釀了一下情緒,主動開口:“路明非,我想和你談一談。”


  “現在沒心情。”大少爺把著方向盤,轉了個圈,目視前方,自作主張,“我餓了,先去吃飯,再回家。”


  月然:“………”


  “想吃什麽?”


  月然:“………”


  瞪目結舌地看著正在開車的男人,月然的眼底都是不敢置信,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路明非,今天進了一趟神經病醫院,所以他也精神錯亂了?


  他——這是在問自己想吃什麽?然後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其實是,要和她一起吃飯?

  “……我不餓,不過你要是現在沒有什麽心情和談一談的話,可以等你有心情了再談。”


  月然覺得自己剛剛應該是聽錯了,或者是他,說錯了吧?她不會那麽自作多情,也沒有那個意思去自作多情,和路明非共進晚餐?算了吧,她吃得下去才奇怪!

  伸手指了指前麵的公交車站,月然一臉平靜地說:“那個,前麵的車站讓我下車,我自己坐車回去。”


  路明非聽著耳邊輕緩的女聲,蹙眉,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從來都不屑多看這個女人一眼的,可是剛剛,他突然就覺得,其實這個女人,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不堪。當他接到了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他親眼看著一臉蒼白的女人,躺在床上的樣子,也親眼看到了那個瘋了一樣的老人,那個他名義上的嶽父,在五六個護士強行壓著,打了3劑鎮定劑才穩定下來……他竟然有一種,五味陳雜的滋味。


  當年,她就是為了那個瘋了的父親,才嫁給自己的麽?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動了幾分惻隱之心吧,所以想著,端著一盤美味地食物送到了她的麵前,讓她吃一口。


  算是施舍?算是吧。


  可是,這個女人竟然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那盤美味的食物,轉身,冷漠。


  路明非的心裏,突然就不是滋味了。前麵正好是紅燈,他踩下刹車,轉過臉來看著副駕駛位上的月然。


  晚上的光線昏暗,車廂裏更甚,他的俊容染上了幾絲冷然之後,更顯得立體分明,同時給人也多了幾分壓迫。


  “沒有聽到我說的話麽?我說,一起吃飯!”


  月然秀眉一擰,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路明非,“我沒聽錯吧?你讓我陪你吃飯?嗬,我不是藍月涯,你看清楚了麽?”


  路明非眼底閃過一絲尷尬,正好手機響了起來,他有些煩躁地拿出來看了一眼,原本光線昏暗的車廂,讓他的手機屏幕顯得更是清晰,那上麵分明是跳動著“寶貝”兩個字,月然嘴角一扯,用腳趾頭一猜都知道是誰了,不過倒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很正常,不是麽?她也不會吃醋。


  卻不想,路明非竟沒有接電話,直接摁了拒聽鍵,揚手就將手機丟在了儀表盤上,前麵紅燈跳轉綠燈,他踩下油門,突然沉沉說了一句:“不是想和我談一談麽?邊吃邊談。”


  月然:“………”


  餐廳靠窗的位置,兩人對麵而坐,每個人的麵前都放著一盤牛排,月然雙手握著刀叉,卻是半天都沒有動彈。


  看著對麵吃的津津有味的男人,月然還在醞釀著,自己這個時候,是不是可以說離婚的事了?

  路明非用餐的時候,姿態優雅,到底是豪門世家出來的公子哥,喝紅酒的時候,薄唇一抿,喉結滾動的樣子,倒是很性感。


  月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真吃不下,她輕咳了一聲,開口,“路明非,我想和你說一下我們離……”


  “食不言,寢不語。”路明非動作優雅地切了一塊牛排,頭也不抬地打斷了她的話。


  月然麵色一僵,後麵的話很自然地咽了回去。


  雙手動了動,她還是拿起了一旁的刀叉,想了想,光是看著他吃又算什麽?反正人都坐下了,就等著他吃完再說吧。


  剛握緊了刀叉準備切下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帶著幾分奉承,“咦,非少,真巧,我和謝總過來這裏談事情,沒想到還碰到非少。”


  月然後腦嗡一聲,手中的動作也跟著僵了僵,不用回頭,都可以感覺到身後那股熟悉的,強烈的,男性氣息,在寸寸逼近。


  路明非抬起頭,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唇角,挑眉看了一眼對麵站著的兩個男人,最後視線卻是落在了月然的臉上,看出她的緊張和不安,他眯起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然,後麵的話是對著那個主動打招呼的男人說的,“吳總,真巧,和謝總過來這裏吃飯呢?”


  “是啊,這麽巧正好碰到了非少您。”


  這個吳總雖也知道路明非和謝梓安不太合的傳聞,不過到底是傳聞,何況路氏再怎麽說,也是這兩個兄弟的,他是來和謝梓安談生意的,但是見到了路明非,自認為不能不打招呼,當下視線一轉,就落在了月然的臉上,眼睛一亮,又忙說:“這位一定就是非少您的妻子了吧?路少奶奶,你好。”


  月然被點了名,真的是頭皮發麻,捏著刀叉的力道加大了幾分,心裏直叫——D市真是小,怎麽偏偏要碰到謝梓安?


  她不得不揚起落落大方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慢慢地站起身來,禮貌地伸手過去,和那個吳總象征性地握了握手,“你好。”


  視線一瞥,還是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了謝梓安那深沉的眸光。


  他雙手插.著褲兜,欣長的身子站在那裏,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精致的五官在餐廳上頭那些水晶燈的照射下,透著幾分傾城之色,眉目卻分明是冷峻的,菲薄的唇瓣微微抿著,生生給人一種淩厲的感覺,看似平靜的眸光深處,亦是帶著幾分似笑非笑。


  月然心尖微微一抖,竟有一種莫名的心虛。


  “既然這麽巧,不如坐下來一起用餐?”


  月然脊背一僵,頭皮陣陣發麻,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路明非。他勾著唇角,一手拿著刀叉,動作隨意地把玩著,眸光卻是直直地對上了謝梓安的。


  兩個男人,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骨子裏似乎也透著一股相似的氣場,不管是沉穩內斂,還是桀驁不馴,也都染上了“霸道”兩個字。


  月然卻是擰起秀眉,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下意識地捏住了衣角,眼神閃爍了一下,心裏還在期盼著謝梓安會十分傲嬌地說一句“沒興趣”。隻是,讓她失望了——


  謝梓安那深邃的眸光若有似無地掠過月然那張表情僵硬的小臉兒上,一瞬間,就挑起眉頭,爽快地說:“既然這麽湊巧,這裏都碰到了路總經理,我沒有意見,一起用餐的話,可以一起探討一下目前我們和吳總合作的項目。”


  他說著,招手,讓服務員加了兩個位置。


  隻是謝梓安和那個吳總要坐在那裏似乎是有些尷尬——


  月然和路明非是對麵而做的,原本是四人桌的位置,多兩個人是沒有問題,隻是這兩個人要坐哪裏倒是有了問題。


  吳總自然是不敢堂而皇之的坐在月然的邊上,那麽剩下的謝梓安,坐下去就更不合適了。月然也不是傻瓜,一看眼下這個情況,她秀眉就擰得更緊了一些,雖然是極度不願意,不過這個時候,似乎也隻有她站起身來,拿了自己的外套和手袋,往路明非邊上走去過。


  得體地說了句,“我換個位置,謝……總吳總,請坐。”


  路明非劍眉一挑,對於月然這樣的作法,還算是滿意,他甚至主動伸手,將月然麵前剛剛那盤沒有動過的牛排推到了自己這一邊。


  不過月然的心思並不在牛排上,她現在是在合計著,應該怎麽樣脫身比較好。


  四個人重新落座,吳總坐在了路明非的麵前,而謝梓安卻是坐在了月然的麵前。


  月然心裏是說不出的尷尬,邊上一個路明非,對麵一個謝梓安——她有一種,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感覺。


  原本就沒什麽食欲的,這會兒坐如針氈的,更是連握著刀叉的欲.望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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