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光與暗
易雲睜開一隻眼睛，嘿嘿一笑。
之前在望月樓中，用出了近三十道劍光，那一刻，對何離離來說，幾乎是提前用出了起碼凝元期的她才能發揮的實力，也就是相當於提前感悟到了下一個境界，對她而言，好處自不必多說。
但是最重要的是，在控魂八音的影響下，她雖然透支了體能受傷極重，導致此刻體內經脈其實一直處於瀕臨碎裂的極度擴張狀態，所謂的「經脈俱斷爆體而亡」而亡的說法正是來源於這裡。
但是，在這種狀態下，如果用來修鍊，那麼絕對是事半功倍！不僅僅重新注滿的氣海必然要比原先更加強大，能夠容納更多的靈力。而且，就連被擴張的經脈，也極有可能在此刻藥力的衝擊下，穩固下來，以後吸納靈力的速度也會大勝從前。
這就相當於很多人在生死搏鬥中，突然間突破境界一般，換言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不過這此也只是機緣巧合罷了，若是讓何離離再來一次，易雲也未必能保證在她恰好將潛力完全爆發的情況下及時阻止下來，早了沒有什麼效果，一旦晚了，那麼後果就不僅僅是受點傷那麼簡單了，輕則前途盡毀，重則身死道消。
「唔……」何離離原本還躺著享受，突然痛呼出聲，兩道好看的眉毛擰了蠶娥，嬌俏的身軀不斷顫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如同在忍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易雲見此會心一笑，這畢竟是三階丹藥弄出來的葯浴，哪怕只是一些廢丹，藥力也不是她現在開靈期的體魄能夠輕易承受的。
之前看似輕鬆吸收，那是因為她剛才的體內經脈撕裂般被強行擴張，可這藥力不斷滋養下，經脈被修復，自然是要恢復原來的闊度，這時候體內原本剛剛填滿的藥力就不樂意了，雙方開始抗爭，經脈猶如氣泡一般，一漲一縮，進行著艱難的拉鋸戰。
與此同時，何離離體內氣海本能的開始瘋狂運轉，房間內靈氣洶湧，不斷的妄圖往她體內鑽去，卻被充盈的藥力排擠在外，變成無數個細小的氣旋附著在體表。
時機成熟，易雲將閉著眼忍受著這種如同蟻噬般痛楚的小姑娘的左手拉起來，果然，手背上那個模糊而不可見的黑色七殺碑印記在這種刺激下，自發的變得清晰起來，可以明顯的看出一塊石碑的形狀，上面一絲絲黑色紋絡環繞，看起來卻沒有什麼邪惡的感覺，反而玄妙非常。
「呼……」
易雲深吸一口氣，手上出現一抹金色火焰，慢慢的貼了上去，那黑色紋絡猶如活物一般，扭曲起來，避開金色火焰。
「果然有些效果。」
易雲心中一喜，頓時加大了混元離火的輸出幅度，一瞬間將何離離的手腕全部包裹住，那黑色印記逃無可逃，金色火焰終於與他相接，於是易雲神念也沉入進去。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突然亮起一抹球形白光，歡呼一聲，跟著神念一道竄了出來，瘋狂地鑽入黑色印痕之中，易雲整個人頓時打了個冷顫，然後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彷如墜入夢中……
不，易雲很清楚，這不是夢，這是神念進入了那七殺碑印記內部，看到的，便是這七殺碑內部的景象。
一片無邊的血紅大地。
以及，一座屍體堆成的高山！
易雲彷彿成了一個看客，一路掃視過去，地上橫七豎八密密麻麻插滿了各種武器盔甲，血流成河，彷彿是剛剛結束一處慘烈戰爭的戰場。
「這是什麼……無限劍制？」易雲習慣性抱怨了一句，然後往屍山的頂部望去，那是一個身上被十幾把各種形狀刀槍劍戟貫穿的紅髮銀甲女子，手中兀自用力握著一把半透明長劍，艱難地支撐著，不肯倒下。
一種難以想象的壓抑感覺襲來，易雲覺得自己彷彿窒息，只因為那女子看了自己一眼。
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與不甘，才能造就如此讓人看一眼就心生無窮憤怒的眼神？
女子突然動了，向前……不，向著易雲的方向跨出一步，然後身形頓住，響起一連串鎖鏈聲響，易雲這才發現，她的腳下是一條黑色鎖鏈，蜿蜒盤虯，將她雙腳捆在一起，形如囚犯。
那女子抬頭朝天上望去，當即便有一股桀驁不羈的氣息衝天而起！
舉劍，向天！
劍鋒上面有三道黑色的印記慢慢環繞盤旋，凝聚出一條鋼筋鐵索般的黑煙往天上緩緩飄起，最終在昏黃的天穹上，凝聚成了一行字。
逆天改命者，殺！
那橫貫整個蒼穹的「殺」字，血紅而刺眼，漸漸的，那不再只是一個字，而是變成了無數吶喊迴響在天地間。
「殺！」
「殺！」
「殺！」
……
無數人影從屍山血海中站了起來，同時朝天狂吼！
「殺！！！」
天上的「殺」字，帶著無與倫比的殺意，從遙遠的亘古，劃破時間衝來！
讓人窒息的殺意從無窮高處落下，將下方的反抗之人，無情鎮壓！
那聲音轟轟如同滅世，上窮九天下黃泉，三千世界儘是殺！
銀甲女子抬劍指天，眼中黑芒大放，同樣全是殺意！
一雙血紅雙眼猛然睜開，身上貫穿著的無數武器突然衝出，濺起無數血液，懸浮在其身後，以血光祭天。
她張口吐言，音如大日！
「大道獨行，天下皆殺！」
「轟！」
刀光，劍芒，槍影……所有武器，都陡然漲起，逆天而上！將世界吞沒，將天空吞沒！
女子面上浮現無盡黑色符文，瞬間流遍全身，如穿雲破日一般化身巨人拔地而起，向那無窮高處追去，猶如魔神在世！
天穹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那陰暗的天幕後方，似有不可名狀之物將現未現。
突然，易雲呆住了。
原來，自己根本不是站在地上旁觀，而是……是那個女子手中的劍！破開一切虛妄與阻隔，突破天際！
劍鋒所指，便是天道？！
那麼此人，便是逆天改命之人？！
「把老子當槍使？」
易雲怒了，於是那劍突然突破了一切的不可能，回過頭來！
一張美到可以讓任何人為之瘋狂的傾世容顏，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殺意，望了過來。
易雲更怒，無盡的恨意不知從何而來，猶如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巨浪翻起，轟轟作響，於是用盡全力，朝她斬去！
「我這一生，快意恩仇，傲笑天下！」
「一世為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自己就是主宰，而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即便現在成了一柄劍，我也是只屬於自己的劍！不受任何人擺布！」
劍氣，與殺意，轟然相撞！
殺意，是為寂滅。
劍意，是為毀滅！
當毀滅與寂滅相撞，這天地都震蕩起來。
易雲目光堅定，所以劍意堅定！
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意志，與他自己的意志，合為一體！
什麼命中注定，逆天改運，通通都是狗屁！
沒有人能決定我的命運！
我命由我不由天！
「給我，去死吧！」
喀嚓！
劍光撕裂黑夜，向天穹最高處，一往無前！
……
穿破重重黑暗的阻隔，背後是什麼？
是光明，是一片耀眼的白色，通天徹地，永無止境！
易雲徜徉在這光明到了極致的白色海洋中，卻覺得自己彷彿是這白色中唯一的黑色，格格不入。
那是一點幽芒。
那是一抹絕望。
那是一種死亡，在向生命的盡頭行走！
近了，近了，白色的盡頭，便是……
白洞！
白色的明天在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