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軒轅一鳴（上）

  「青海幫原先的掌旗長老吳啟勛，江湖上人稱『神拳無敵』，依靠一對鐵砂掌橫行西北罕逢對手，連軒轅智雄也忌憚他幾分。」武林鴻儒說道，「他手下的掌旗使龍九一有一獨女，生得十分美貌。」


  「半年之前，軒轅一鳴看中了此女，欲納她為妾，於是前去求親。」武林鴻儒繼續說道，「龍九一視女兒為掌上明珠，且早已將她許配給了吳啟勛之子，自然不能答應。」


  「軒轅一鳴碰了一鼻子灰，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大鬧一場，甚至沒有多說一個字，眾人皆以為他礙於吳啟勛的面子和手段，硬生生地咽下了這口氣。」


  「過了3個月，人們早已淡忘了這件事，龍九一的院子里卻突然出了驚天命案。龍姑娘平時習慣早起，那一天日上三竿閨房內卻還未見動靜，任憑丫鬟老媽子怎麼敲門都無回應，龍姑娘的兄長聞訊趕來一腳踢開房門，裡面的場景簡直慘不忍睹。」


  武林鴻儒說到這裡伸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稍作休息。


  「不要吊我胃口，OK？」我不滿地催促道。


  「嘿嘿，大哥你別急，我在這裡停頓一下才有利於接下來抖包袱啊。」武林鴻儒笑道。


  「速抖！」我瞪了武林鴻儒一眼說道。


  「見過那場面的人據說有好幾個都嚇壞了，至今神經衰弱。」武林鴻儒繼續娓娓道來，「龍姑娘一絲不掛躺在床上，雙眼赤紅，死不瞑目，她的脖子被利器切斷，腦袋與身體之間僅剩一絲皮肉相連，最令人震驚的是龍姑娘胸腹間被切開一道2尺長的口子，透過裂隙清晰可見初成人形的胎兒。」


  「好噁心。」我皺眉道。


  「與此同時，在吳啟勛家裡他的三兒子吳俊峰的屍體也被發現。」武林鴻儒說道。


  「哎，他們是未婚夫妻，偶爾來一發也算不得什麼，誰這麼狠啊？居然下此毒手。」我嘆息道。


  「大哥，這回你猜錯了。」武林鴻儒神秘兮兮地笑道。


  「難道那是她未來的小叔子？這麼狗血？」我震驚地喊道。


  「大哥，我服了你，腦子轉得真快。」武林鴻儒一臉心悅誠服地說道，「龍姑娘的未婚夫是吳啟勛的次子吳俊川。」


  「這件事好複雜。」我沉吟道，「從故事開始我就一直認為是軒轅一鳴乾的好事，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


  「此事的複雜程度遠超我想象，搞明白真相之後，我半天才回過神來。」武林鴻儒點頭道。


  「繼續說。」我一邊催促道，一邊順手提起酒壺給武林鴻儒斟滿了酒。


  「此事人命關天，而且與掌旗長老息息相關，因此立刻驚動了青海幫的高層，幫主親自下令組成專案組全力偵破此案。」武林鴻儒說道。


  「根據兩名死者之間的關係，吳俊川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於是專案組組長軒轅智明下令傳訊吳俊川，副幫主兼執法長老軒轅智剛去了半天卻空手而歸——原來吳俊川失蹤了。」


  「這一下總舵上下炸開了鍋，到處都在傳言說吳俊峰與龍姑娘通姦被吳俊川撞破，他一怒之下殺死了未婚妻與親弟弟並辱屍。」


  「龍九一本是個魯莽漢子，聽聞謠言便如同捅了馬蜂窩，他當場暴走，立即糾結了一幫素來交好的兄弟前去吳啟勛家中問罪。」


  「吳啟勛豈是好惹的善男信女？一個兒子被殺，另一個失蹤，本就肝火上升氣急攻心，龍九一恰好撞在槍口上，雙方一言不合當即打了起來。」


  「一場惡戰下來，10多人送了性命，包括龍九一本人和另一位掌旗使薛貴，龍九一的親信數人，以及吳啟勛的親信數人。」


  「手足相殘乃本幫大忌，軒轅智雄得知后命軒轅智明嚴辦，因此吳啟勛和他的3個兒子都被關了起來，龍九一那邊主犯已死，所以只抓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人。」


  「軒轅智明授意軒轅智剛處死吳啟勛為首的一干人等，但軒轅智剛與吳啟勛相交甚厚，於是千方百計從中斡旋，一直推諉拖延，因此吳啟勛至今仍被關押在死囚牢中。」


  「哦，那就不了了之了唄？吳啟勛只要當時沒被處死，過段時間等這事淡了自然就會被低調釋放。」我緩緩地點頭道。


  「嘿嘿，事情如果這樣結束的話就沒有軒轅一鳴的戲份了。」武林鴻儒笑道。


  「對哦，後來究竟是哪裡露了『破腚』？」我笑著調侃道。


  「有時候不得不信『人在做，天在看』。」武林鴻儒表情凝重地說道，「在兇殺案發生2個月之後，幾名幫眾在青海湖打漁時鬼使神差地撈到了一具屍體。」


  「不用說，肯定是吳俊川的屍體。」我微笑道。


  「恩，屍體上纏著鐵鏈，拴著數百斤的鐵疙瘩，本應沉在湖底永遠不見天日，誰知道偏偏被漁網兜了上來。屍體的穿戴與吳俊川相符，他娘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一下吳俊川的嫌疑就被排除了，而這起命案的兇手又重新成了謎。雖然有人懷疑軒轅一鳴，但僅有的根據只是他幾個月前曾向龍九一提過親，而且事發當日他人在西安，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武林鴻儒說道。


  「他根本不必自己動手，不在場證明其實也是扯淡。」我搖頭道。


  「大哥說得對，專案組又重新展開調查，在走訪過程中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一名西寧分舵的頭目在案發後往當鋪押了一枚翡翠戒指，而此物正是吳俊川生前所戴的傳家寶。」


  「往往壞事的就是這些貪小便宜的人，可恨！」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人雖然可恨卻也對破案起到了關鍵性作用，軒轅智剛把人抓回來一頓暴打，還沒上大刑那人就招了，據他交代戒指是從吳俊川的屍體上偷偷擼下來的，當時他參與了拋屍行動，他聽命於香主郭翔，而這個郭翔恰恰是軒轅一鳴的親信。」


  「案情總算水落石出了。」我微微點頭道，隨即重重地舒了口氣。


  「大哥，你還高興得太早。」武林鴻儒搖頭道，「專案組迅速抓捕了郭翔，將他帶回總舵審問了3天卻毫無結果，他是個硬骨頭，種種酷刑都用遍了，就是不肯交代。如果他至死不開口倒也罷了，可他偏偏在臨死前編出了一個故事，為本案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講到這裡，武林鴻儒停下來打算賣關子，但一看到我犀利的眼神，他立即接著說道：「郭翔說他暗中愛慕龍姑娘，某日前去她香閨外窺探，卻無意中發現了她與吳俊峰的姦情，他妒火中燒當時就起了殺心。」


  「在籌劃了一段時間之後，郭翔終於動了手。他先是潛入吳俊峰房中點了他的死穴，隨後又潛入龍姑娘的閨中殺害了龍姑娘並剖屍辱屍。殺了2人之後他想想后怕，於是心生一計又返回吳家殺害了吳俊川並拋屍青海湖，試圖造成他畏罪潛逃的假象從而嫁禍於他。」


  武林鴻儒一口氣說完之後靜靜地看著我，等我發表意見。


  「郭翔這一番說辭看似無懈可擊，但實際上他的犯罪動機完全站不住腳。」我微笑道，「他是西寧分舵的人，一年能來總舵幾次？在總舵的時候又有多大的幾率見到龍姑娘？好吧，就算緣分天註定，被他見到了龍姑娘而且一見鍾情，某日晚上他睡不著慾火焚身，忍不住跑去龍姑娘窗外偷窺，結果看到心上人與別人偷情。」


  「說到這裡，問題來了——龍姑娘的閨房是不是適合偷情？」我冷笑道，「總舵後院的建築我又不是沒見過，房間小牆面薄，一點點動靜便能驚動到外面的人。」


  「大哥你提的問題直接切中要害。」武林鴻儒豎起拇指贊道，「我曾經抱著好奇心去勘察過現場，正如大哥所說，房間小且外屋有丫鬟老媽子24小時伺候，窗外種著花草，根本沒有落腳點，別說偷情了，偷窺也難啊。」


  「綜上所述，郭翔只是個替死鬼。」我沉吟道，「但是仍舊無法證明此案與軒轅一鳴有關啊。」


  「嘿嘿，我在2天前找到了證據。」武林鴻儒得意地笑道，隨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見武林鴻儒又要賣關子，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武林鴻儒見狀急忙繼續說道：「我大膽地推測龍姑娘偷情的事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我就去找當時幫龍姑娘穿衣入殮的老婆子了解情況。一開始她當然不肯說，我就嚇唬她說此案風頭已過，真兇必然要殺她滅口，唯有我能保護她，她被嚇得半死，馬上向我如實交代了真相，原來屍體里的胎兒根本不是龍姑娘所有，臍帶根本就沒有連在她身上。當時她不敢亂說，事後又有人送了她1000兩黃金的封口費，這件事就此石沉大海，給她送錢之人正是郭翔。經過多方打聽，我還得知案發前幾日軒轅一鳴的一名小妾正好小產。」


  「這麼多線索串在一起，案情就非常明朗了。」武林鴻儒微笑道。


  「如此說來軒轅一鳴絕非草包。」我淡淡地笑道，「首先，他很能忍，為了等待時機忍了幾個月；其次，他工於心計，不但殺了人，還嫁禍於人，甚至借刀殺人，可謂一石數鳥；最後，他還善於用人，郭翔不但沒有背叛他，臨死前還替他背了黑鍋。」


  頓了一頓，我又說道：「至於偷戒指而導致事情敗露的頭目，或許是郭翔用錯了人，最終他自己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聽完我的分析，武林鴻儒連連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