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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腸子江畔芒碭山

  見財必盜似乎已經有此打算,當金伯通打算與他同歸於盡時,他也提劍往前一掃,兩劍猛的一擊,劍氣帶起了砰的一聲,飛快炸開。兩把長劍也是碎裂開來,化成片片鐵片,飛射四處。


  見財必盜隨即一閃身往後逃出幾丈,不過金伯通這一劍極其凌厲,又是蓄勢而發,見財必盜雖是能擋住並且逃走,可也是給震出了內傷,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面色萎靡了下來。


  這個時候金伯通一擊沒有得手,看著見財必盜在他手中脫逃,兩袖暴雨釘又已經向他激射而來,金伯通氣的怒吼連連:「見財必盜,你果然是卑鄙無恥,凈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金伯通雖是惱怒交加,可也沒有完全不顧自身安危。


  金伯通面對見財必盜忽然射出的兩袖暴雨釘,回防不及,根本無法完全護住全身。這個時候金伯通面色一狠,把自己的身體完全暴露在了暴雨釘下邊,只提起劍護住了他自己的頭部,其他身體部位任由暴雨釘激射。


  他不斷的揮劍掃飛數以千計的鐵釘,護住自己頭部的完整,一些暴雨釘射落在他上半身時都被彈飛到了一邊,可是下半身體和腿部卻已經被刺滿了密密麻麻的的釘子,鮮血淋淋的染紅了衣袍。


  「哈哈哈哈,金伯通你沒想到我還會留這一手吧,為了殺你我花費了不少心血,還特意找了鐵手鬼匠改裝了兩袖暴雨釘,這下你非死不可,一會你的金蟬甲落入我手中,你們金家的三件寶物,就全都歸我了,九泉之下,你該如何面對金家的列祖列宗呢……哈哈……。」


  見財必盜扔掉了手中殘劍,一邊冷冷的看著金伯通在暴雨釘之下。今日能除了十年的心頭之恨,了卻了十年被追殺的痛苦經歷,尚且可以奪取金家的三件寶物,這個時候見財必盜喜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可是笑聲忽然戛然而止……


  李鳳凌倏然掠到了見財必盜身前,左掌帶起了一聲炸鳴,直接向他拍了過去。從李鳳凌向這邊掠來時,見財必盜就已經注意到他了,這個時候見財必盜毫不遲疑的一掌打出,兩掌頓時對擊。


  由於見財必盜已有內傷在身,這時發揮出的功力,也已經大打折扣,沒有全盛時的那種境界。而李鳳凌只是右手不能動彈而已,又無內傷,一身大星位功力得以完完整整的發揮。


  砰!

  兩人各自退開,李鳳凌一連退出三步,方才止步,而見財必盜也連退了三步,在李鳳凌前方停了下來。見財必盜不愧是小天位境界的高手,哪怕是身患內傷,還能接下李鳳凌全盛時的一掌,如此可見境界之差,實乃天囊之別。


  見財必盜對突然出現的李鳳凌感到驚疑,盯著李鳳凌冷冷道:「哼,你是誰,居然來插手老子的事情?」


  李鳳凌微微瞥了眼性命垂危的金伯通,又緊緊看著見財必盜,道:「你不過是個奸詐小人,不肯願賭服輸就罷了,還耍弄手段傷人,真是厚顏無恥啊。對於你這種小人來說,我的名字你根本不配知道!」


  見財必盜是個心高氣傲之輩,哪能受的了一個後輩對他的侮辱,頓時就陰冷道:「哼,區區一個大星位的毛頭小子,還敢來教訓我了,老子今天不把你點了天燈,以後也沒臉混江湖了!」


  見財必盜殺機一散,人已經驀然在原地消失,李鳳凌只見到一個殘影一晃而過,哪裡還見得到見財必盜的影子?正在他仔細搜索見財必盜身影時候,金伯通虛弱的聲音忽然傳來:「攻打右側!」


  話落,李鳳凌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他幾乎是機械性的根據金伯通的指向,快速的轉過身子,左掌猛的推向了右邊。本來眼前還是空無一物,可這一掌下去,竟是砰的一聲傳開,與見財必盜一掌相撞。


  見財必盜冷哼一聲,倏然人影一晃,再次消失不見,李鳳凌完全沒有感受到見財必盜的蹤跡,這時金伯通又忽然說道:「在你後面!」


  第一次李鳳凌就按照金伯通的指向,順利的防守了見財必盜的一掌,這個時候李鳳凌也不遲疑,快速的轉過身子左掌打向了後邊,只感到掌腹有綿綿無盡的掌力傳來,就露出了見財必盜的身影。


  三番兩次都是因為金伯通指導,見財必盜要殺李鳳凌的心思都沒有得手,卻是面色惱怒:「哼,氣死我也!」


  話才說盡,見財必盜人影已經在原地消失,李鳳凌舉目四尋,根本尋不到見財必盜。可這時候,金伯通卻是又說道:「在你頭頂!」


  李鳳凌已經對金伯通的話深信不疑了,他快速的一掌推向了頭上,可是這一下,卻沒有如剛才兩樣,都會有一股磅礴的掌力傳來,他這一掌準確來說,是打空了,是打在了空氣上!


  李鳳凌本能的認為是金伯通判斷錯誤,頓時心神一緊,害怕的都覺得身子彷彿被抽空了一樣。他急忙收手回防,準備迎接見財必盜不知從何處突然襲來的一掌。可這時他忽然聽到砰的一身傳來,就見到見財必盜的身影如秋葉一般,從眼前飛了過去。


  砰!

  身體重重的砸在一棵樹上,見財必盜倒在樹樁下噴出一口鮮血,看著金伯通方向又驚又怒。而在一邊,金伯通忽然面色一紅,如同氣血迴流一般,就見到他噴了口鮮血猛的半跪在了地上,用雙手撐著身體沒有倒下。


  李鳳凌看著這一幕又驚又疑,金伯通命在旦夕,他沒有遲疑就急忙走過去扶住金伯通的身體:「金兄,你可要撐住啊。」


  可金伯通卻是推開了李鳳凌,盯著見財必盜那裡道:「他已被我重傷,快幫我殺了他,殺了他!!」


  李鳳凌擔憂著金伯通傷勢,只好道:「好,金兄先且歇著,我這就幫你殺了這個小人。」


  他向見財必盜走了過去,這個時候見財必盜冷笑了起來:「果真是好手段啊,原本你已經識破了我的身法,卻還故意裝作不知,讓那小子照你的話去做,用來麻痹於我,最後趁我向你殺去的時候,再突然暴起發難,中傷於我。當時我就不該輕視了你,哪怕你已經奄奄一息,我都不該對你大意了!」


  「今日老天註定要亡我見財必盜,我也無話可說。可我黃泉路上還有你金伯通相伴,也不孤獨,我……」


  「殺了他,快殺了他!」金伯通似乎不願意繼續把見財必盜的話聽下去,又輕聲喚了兩下。


  李鳳凌這個時候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江湖小子了,剛才又見見財必盜耍手段陰了金伯通,這個時候見財必盜話如此之多,給李鳳凌的第一感覺就是明顯是想拖延時間。他是小天位的高手,只消一會,就可以壓制住傷勢,等會再想殺他,以李鳳凌的功力恐是難辦,說不定還給他逃走。


  李鳳凌毫不遲疑的一掠過去,了結見財必盜的性命。可是忽然間,見財必盜卻是右手在袖中一取,手指中夾著兩枚黑溜溜的東西,往李鳳凌這裡扔了過來。


  砰……


  李鳳凌用手抱在腦部,兩聲巨響過後,李鳳凌在又驚又疑中,只見到四周都是煙霧繚繞,白茫茫的一片,眼前根本不能視物,何處還能尋到見財必盜的影子?


  「果然是個奸詐小人,竟還讓他給逃了!」李鳳凌心中一點都不好受,氣的大口喘氣。


  「逃就逃了吧,十年來他又不是第一次在我手中逃走,我已經習慣了。」金伯通的聲音在一邊傳來,李鳳凌眼前不能視物,只好循著聲音方向,走了過去。


  金伯通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面色萎靡,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李鳳凌關切道:「金兄,你傷勢如何了?」金伯通淡淡一笑道:「不礙事,這點小傷還要不了我的命,你先且站遠一點,待我運功逼出這些鐵釘,就可無礙了。」


  李鳳凌也知道他幫不了金伯通,依言離開了十幾丈距離。待到李鳳凌走遠,金伯通瞧了眼下身流出的黑色鮮血,嘆了口氣,才取出了一顆黑色藥丸。


  他拿捏著在手中目光里閃過一抹異樣,似有回憶,似有哀怨,又似有無奈,最後閃過一縷猶豫,才喃喃自語道:「你當年曾說過我一定會用的上這顆葯,起初我還不信,曾大言不慚的說要用也是留給你用。可是如今,我是深信不疑了,因為我只有靠它才能暫時活命,才能繼續的苟延殘喘下去了。看來我們兩人之間,終究是你比我活得要長一些時日了。」


  金伯通吞下了黑色藥丸,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縷黑色,令他面露痛苦,可隨即他在地上盤腿打坐起來,吐出了一口濁氣,面色漸漸的恢復了正常。一股磅礴的氣機,在他身上漸漸的醞釀而生,整個人與之前的氣質,截然不同。


  也不知他服用的是何種藥物,這一刻他的氣血,亦是恢復到了全盛的狀態,神采奕奕,氣質非凡。


  金伯通一聲大喝,體內真氣宣洩而出,數以千計刺入在他體內的暴雨釘,儘是讓他逼出了體外。金伯通運氣吐納,身上冒著淡淡的白氣,雙手平放往胸前一推一壓,驀然噴出一口腥臭的黑血,把暴雨釘帶入體內的劇毒,悉數給逼了出來。


  李鳳凌遠遠見著又驚又奇,他不知曉金伯通所服的藥物究竟為何物,但見到金伯通用過此葯以後,就能恢復到全盛狀態,可見這種藥物,簡直如江湖上流傳海外的那種金丹異果,有奇妙無比之功效。


  「金兄傷勢是否已經痊癒?」金伯通收功站起,李鳳凌急忙走上前來,關切問道。


  金伯通神采奕奕的說道:「如今已是無礙了,鳳兄弟不必為我擔心了。」他又笑了笑道:「你我在江鎮一別,已是匆匆過了數月,時間過的真是飛快,不知鳳兄弟近來可好?」


  李鳳凌也是笑道:「整日能與豪傑之人飲酒論武,金兄覺得兄弟我過的好不好呢?」李鳳凌在趕來徽州的路上,曾與金伯通在江鎮一起與其他江湖人痛飲過烈酒,如今重逢故人,心裡自然高興,怎會把自己的不幸遭遇說出來,糟蹋了氣氛呢。


  金伯通聽了笑道:「哈哈哈,那鳳兄弟這右手想必也是在與人交手的時候,技不如人給弄傷的吧。」


  金伯通也沒有取笑李鳳凌的意思,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李鳳凌曾與他喝酒嬉鬧過一陣,也經常相互扯對方尾巴,這時也不生氣,而是故意佯怒道:「金兄何出此言啊,我鳳兩刀再不濟也不會給人弄傷了手吧!」


  金伯通聞言大笑道:「鳳兄弟難不成是在睡女人的時候,用力過猛不小心把手給壓傷的么?」


  李鳳凌訕訕的笑了聲道:「怎會……怎會……。」


  金伯通忽然向他丟來一物,李鳳凌目露疑惑的左手一接,就聽金伯通道:「這是黑玉斷續膏,這種膏藥促骨生筋,貼上去五日後右手就可恢復痊癒了,到時候鳳兄弟又可舞刀弄槍,再現男人雄風了。」


  李鳳凌吸了口氣。黑玉斷續膏的大名,他可是在王老頭那裡聽說過的。這種膏藥效用無窮,只要人的手和腳沒給人砍斷,但凡是還連在身上,只要貼上這種膏藥,五日內幾乎可以痊癒了,是武林上數一數二的絕世藥物,可遇不可求。


  「金兄,這如此珍貴,你……」李鳳凌眼前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金伯通看著他一笑道:「鳳兄弟收下就是,不必跟我客氣。我金伯通一生好友無數,從未虧待過任何一人,你鳳兩刀是我好友,我金伯通哪會有虧待你之理,所以鳳兄弟大可安心收下。」


  「只是……」拿了如此貴重之物,李鳳凌依舊有些過意不去,可金伯通卻是一怒道:「鳳兄弟不必再說了,再客氣下去,我金伯通可就沒你這個好友了。」


  李鳳凌只好道:「既然如此,在下多謝金兄了。如今金兄來到了徽州,能與金兄闊別重逢,就讓兄弟我擺桌酒席,再叫上幾位豪傑好友,一同為金兄接風洗塵吧。」


  金伯通聽了罷罷手道:「哎,還是改日有時間再聚吧。見財必盜如今受了重傷,想必他跑不了多遠,我得趕緊追上去,取他賊命。待我大仇得報,再去找鳳兄弟一醉方休吧。」


  李鳳凌走了上前道:「如此的話,兄弟可幫助金兄,一同擒殺那卑鄙小人。」金伯通笑了笑道:「這就不用了,我自己足以應付的了他,在此告辭了!」金伯通不待李鳳凌回話,就已經飛掠到了林中,向著見財必盜追去了。


  李鳳凌看著金伯通消失的背影,嘆了一聲。他雖不知金伯通和見財必盜有何具體的深仇大恨,可兩人皆是背負一身的血海深仇,李鳳凌難免對金伯通心有同感,生出一番惺惺相惜之意。


  待到金伯通蹤影消失,李鳳凌緩緩的離開此地,往李鐵心和東方婉的墓葬那裡過去。站在墓碑前,李鳳凌心中悲痛,那股思念之情自心底而生,眼角漸漸的泛起了淚水……


  微風吹拂著樹葉沙沙作響,起此彼伏彷彿海浪一樣潮起潮落的樹葉刮動聲,使得幽寂的小山谷內,更加顯得寂靜無比。


  紅泥在那裡打著響鼻,馬蹄子不安分的踱來踱去,如同發情的小公馬,看起來很不安分,急需甘甜玉露。


  李鳳凌擦乾了淚水,一番思念之情宣洩過後,此時的心情變的明朗起來,整個人一掃剛才的頹喪之態。


  「爹娘,孩兒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見你們!」李鳳凌向著墓碑和李家族人拜了三拜,才起身牽過紅泥的韁繩,躍上馬背,深深看了眼這裡,一夾馬腹,紅泥嘶鳴一聲飛奪而出,奔出林中……


  在進往徽州的官道上,有十幾匹馬在飛快的向徽州城方向馳騁而來,騎在眾人前頭的,則是一位穿著白衣服,背負一把巨弓的中年男子。這男子身後,跟著十幾人,有男有女,男的個個面容冷漠,女的個個面含煞氣,這些人看起來皆不是善類。


  其中在十幾匹馬中間,還有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在跟著行駛,如眾星捧月被簇擁在眾人中間,看來身份尊貴。


  這時馬車的窗帘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一個女子的面容,這女子美貌嬌美,眉目間含帶絲絲入骨媚意,讓她瞧上一眼,簡直骨子都有酥鬆的感覺。她看向了窗口外邊,向旁邊的人開口問了一聲,聲音傳出時,簡直如入口美酒,魅惑動人,令人遐想起伏:「郡主讓我問你們,徽州城還有多久才能到?」


  這聲如同甘醇美酒的聲音,足以令旁邊的所有男人跟著遐想,可是馬車旁邊偏偏有個男的一點興頭都沒有。他連正視那女子的目光都沒投去,只是依言向前問了一聲:「陳百弓,如今已經到了何處了?」


  騎在最前邊的那白衣中年男子,就是當今徽州江湖的霸主陳百弓。


  陳百弓回過頭來,看向那人恭敬的說道:「黑鳩前輩,這裡已經到了芒碭山了,再跑十幾里路,就可到徽州城內了。」


  「噢?」黑鳩臉上閃過一抹追憶:「老夫十年前來過此地,如今十年再過,又是故地重遊啊。莫姑姑娘,麻煩你跟郡主說一聲,再有十幾里路就到徽州城了,讓她不要擔心了。」


  那生的嬌美動人的莫姑放下窗帘,回身向那位不曾露面的郡主稟告去了。


  十幾匹馬浩浩蕩蕩奔向徽州城,有一人一馬從芒碭山上馳騁而下。


  十年闊別今朝見,血海深仇怎何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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