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地雷
如果遇上普通的偷襲，立刻整頓隊伍衝出隘口，無疑是最明智的決定。
布爾身後的幾十個騎兵已經控制住戰馬，飛也似地從他身邊掠過。這些人是他的親兵，總是能在第一時間領悟他的用意，並做出最有效的行動。
這時，遠處又傳來那悠長的聲音：「二分隊準備——點火！」
布爾心頭一緊，頓時升起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他有一種直覺，這次的爆炸，會很近！
轟轟轟——
幾十個騎兵還沒衝出五十米，突然一連串的火光從地面升起。
離爆炸最近的那幾個人和馬，被炸得肢體破碎，大塊的血肉飛向了天空，然後散落一地。
更多的人馬被火熱的氣浪掀得倒飛而出，無數鋼珠和鋼鐵碎片發出刺耳的呼嘯，射進人和馬的身體里，騎兵們身上只有單薄的皮甲，根本無法承受彈片的衝擊，瞬間死傷一大片。
天啊……這是什麼東西！
羅希面色慘白，徹底傻了眼。
就算是覺醒者，也很難造成這樣的傷害效果吧！
「一分隊準備——點火！」
這時遠處的聲音再次傳來，一樣的悠長和肅穆，就像唱歌劇的小丑一般，可布爾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也不知是誰首先大叫一聲，調轉馬頭就往回跑。
「不要亂……」
轟轟轟——
這一次的爆炸就在布爾身後。
火光四射、彈片橫飛。
他只感到一堵巨大的牆撞了過來，身上的盔甲叮叮噹噹一陣亂響，胯下的戰馬兩隻後退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哀鳴一聲倒在地上。
他瞬間點燃金黃的瞳孔，身體像是虛化了一般，不斷躲避亂飛的彈片。他瞬間來到羅希面前，將他扯到身後護住。
羅希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鼻血就噴了出來。迷糊中他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尖銳的破空聲，而他則被人夾在腋下，不停騰挪跳躍，居然沒被傷到分毫。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遠離了混亂的爆炸現場。
深感后怕的同時，他不由一陣欣喜。
布爾作為他父親的侍衛統領，在最關鍵時刻，出手護住了他的小命。
可不知是否他的錯覺，他覺得布爾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但管他怎樣，現在他已經遠離那恐怖的爆炸，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件好事。
騎兵隊再也壓制不住心裡的恐懼，短短十幾個呼吸，一百人馬就那樣支離破碎，形如人間地獄。
可他們到現在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這還怎麼打？
而且布爾已經帶著羅希逃了，群龍無首，騎兵們紛紛調轉馬頭，就往來的方向潰散。
這時雷諾站在山頂上，看著下面不斷的爆炸同樣焦急，他無比心疼地念叨著：「真可惜啊，炸死一百多匹馬了！」
「雷諾大人，這是什麼武器，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灰熊勞倫已經趕了回來，他帶著十個人站在雷諾身後，保護他的安全。
「這叫地雷。」雷諾還在為損失的戰馬感到惋惜，「這是第一次投入使用，看來火藥的分量還是有點多了。」
勞倫獃獃地看著地面被炸出來的坑，即使現在，他們對雷諾時不時就造出聞所未聞的武器有點麻木了，也還是啞然了半晌。
「地面的雷霆，這名字取得真好。有了它，對付騎兵就容易多了！」
「不是地面的，是埋在地下的，」雷諾糾正到，而且絲毫不吝地教導他，「地雷的使用秘訣就在於隱秘，在這種狹窄的山道上使用有很好的效果。如果在廣闊的地方，就必須布成地雷陣。但那樣耗費太大，而且敵人不一定從雷陣上經過，所以實用性不是很大。」
聽了接受，勞倫懵逼了，「那跟點火沒關係啊，不是早埋在地下的嗎？為什麼還要讓巴吉大聲喊點火？」
「這只是為了讓敵人感到恐慌的小把戲，」雷諾笑著說到，「在精神上給敵人造成壓力，有時候也是一種必要的手段，你知道……巴吉的嗓門很大。」
……
漆黑的山腰上，布爾將羅希扔在地上。他的保護下，羅希倒是毫髮無損。
山隘里的騎兵隊卻已亂做一團，沒頭沒腦地往回衝去，他們亂鬨哄地衝進中間的步兵隊伍，裝著鐵蹄的戰馬在兇狠的皮鞭下，將步兵隊踩踏得潰不成軍。
有些脾氣火爆的步兵被沖得昏頭轉向的同時，拔出了腰間的武器亂劈亂砍，他們不想死在敵人的弩箭下，但更不想喪命友軍的鐵蹄。
一旦有人帶頭，其他步兵紛紛有樣學樣，他們把騎兵從馬背上掀了下來，然後自己騎了上去，然後又重蹈騎兵的覆轍。
最後的物資隊伍一見前面形式不對，扔下馬車就開始往後狂退，還沒來得及跑出三十米，只聽黑暗中無數弩箭的聲音，一大群人像被風吹倒的麥子般倒了下來。
完了！
羅希的心沉到了谷底，騎兵在自相殘殺中已經傷亡過半，物資部隊那邊的火把也紛紛熄滅，一片詭異的安靜，看來已經全滅。
按理說現在至少還剩下大部分人馬，如果重整旗鼓，應該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那悠長又肅穆的發令聲，總是不斷在黑暗中響起，讓所有人心驚膽戰。
「布爾統領，你你快想點辦法！」羅希焦急地叫到。
可布爾卻已對山下的戰鬥沒有絲毫興趣。
他脫下沉重的盔甲，右肩一片血紅。
剛才為了救羅希，他被一塊彈片穿透了盔甲，深深刺進他的肩膀，幾乎要打碎肩胛骨。
他直接把手指插進傷口，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很快就掏出一塊尖銳的鐵片。
「居然讓一小塊鐵片，變成擁有如此威力的武器，」他將彈片扔在地上，「這個雷諾，還真是給了我個小小的意外。」
「你在說什麼？」見布爾毫不理會自己，羅希有些生氣地叫了起來，「我讓你趕快想辦法！」
「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布爾頭也不回地說到，他對羅希的語氣也變了，「勸你趕緊逃命，你的軍隊已經必敗無疑。」
面對他態度的突然轉變，羅希有些獃獃了，坐在地上無言望著他。
布爾的身影晃了晃。
如果羅希不是眼花，就在晃動的那一瞬間，布爾的外貌竟發生了變化！彷彿閃動的幻影般，即使馬上又變了回來，但剛才的那幾秒，卻是另外一個人站在他的眼前！
羅希徹底被駭住了，他從未聽聞過這樣詭異的事情。
就是傻子，也知道這很不對勁。
「你……你到底是誰？布爾統領呢？？」
「時間差不多了。」這個「布爾」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走吧，我要去會一會雷諾。」